《以望復關》,出於《國風·衛風·氓》,描寫了一位青年女子在熱戀中的微妙心理。女主人公以無比沉痛的口氣,回憶了戀愛生活的甜蜜,以及婚後被丈夫虐待和遺棄的痛苦,讀之感人心弦,催人淚下。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以望復關》
- 創作年代:春秋
- 作品出處:《詩經》
- 文學體裁:詩歌
- 作者:民歌
作品原文,文中意思,參考譯文,詩意賞析,
作品原文
乘彼垝垣,以望復關。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於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文中意思
面朝復關凝神望
“乘彼詭垣,以望復關( “以”連詞,連線行為和目的,表乘彼垝垣的目的是望復關)。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這幾句詩描寫了一位青年女子在熱戀中的微妙心理。這裡連續出現了三個復關,而它的注釋呢,可以說是眾說紛紜,卻難以圓通。
在《詩三家集疏》中關於“復關”解釋為“男子所居之地”。王力先生和中學課本均取這一解釋。而《詩經》學者糜文開先生認為:“復關”,復、返也;關、指某一關塞,乃女方所居之地。朱東潤先生主編的《中國歷代文學作品選》中又加了一種解釋:關,車廂;復關,指返回的車子。黃藹北先生則認為:《氓》詩中的 “復”,本義為行故道,在這裡引申為返回;“關”是指邊境關口,即關市。“復關”在這裡作動補結構,“關”補充說明“氓”所在“復”的處所,它和承前省略的主語“氓”一起作“望”的賓語。“復關”應解釋為“(氓)從關口回還”。還有的解釋成“回到城關來”或是以“氓”所居之地借指“氓”,甚至有的認為“復關”就是那男子的名諱。
參考譯文
一、 農家小伙笑嘻嘻,抱著布幣來換絲。原來不是來換絲,找我商量婚姻事。我曾送你渡淇水,直到頓丘才告辭。並非我要拖日子,你無良媒來聯繫。請你不要生我氣,重訂秋天作婚期。
我曾登那缺牆上,遙望復關盼情郎。望穿秋水不見人,心中焦急淚汪汪。既見郎從復關來,有笑有說心歡暢。你快回去占個卦,卦無凶兆望神幫。拉著你的車子來,快用車子搬嫁妝。
桑葉未落密又繁,又嫩又潤真好看。唉呀班鳩小鳥兒,見了桑堪別嘴饞。唉呀年青姑娘們,見了男人別胡纏。男人要把女人纏,說甩就甩他不管。女人若是戀男人,撒手擺脫難上難。
桑樹萎謝葉落淨,枯黃憔悴任飄零。自從我到你家來,多年吃苦受寒貧。淇水滔滔送我回,濺濕車簾冷冰冰。我做妻子沒過錯,是你男人太無情。真真假假沒定準,前後不一壞德行。
"與你偕老"當年話,老了怨苦更增加。淇水雖寬有堤岸,沼澤雖闊有邊涯。回顧少年未婚時,想你言笑多溫雅。海誓山盟還在耳,誰料翻臉變冤家。違背誓言你不顧,那就從此算了吧。
二、
憨厚農家小伙子,
懷抱布匹來換絲。
其實不是真換絲,
找個機會談婚事。
送郎送過淇水西,
到了頓丘情依依。
不是我願誤佳期,
你無媒人失禮儀。
望郎休要發脾氣,
秋天到了來迎娶。
爬上那垛破土牆,
遙向復關凝神望。
復關遠在雲霧中,
不見情郎淚千行。
情郎即從復關來,
又說又笑喜洋洋。
你去卜卦求神仙,
沒有凶兆心歡暢。
趕著你的車子來,
為我搬運好嫁妝。
桑樹葉子未落時,
綴滿枝頭綠萋萋。
噓噓那些斑鳩兒,
哎呀年輕姑娘們,
別對男人情依依。
男人若是戀上你,
要丟便丟太容易。
女人若是戀男子,
要想解脫難掙離。
桑樹葉子落下了,
枯黃憔悴任飄搖。
自從嫁到你家來,
三年窮苦受煎熬。
淇水茫茫送我歸,
水濺車帷濕又潮。
我做妻子沒差錯,
是你男人太奸刁。
反覆無常沒準則,
變心缺德耍花招。
婚後三年守婦道,
繁重家務不辭勞。
起早睡晚不嫌苦,
忙裡忙外非一朝。
誰知家業已成後,
憨厚農家小伙子,
懷抱布匹來換絲。
其實不是真換絲,
找個機會談婚事。
送郎送過淇水西,
到了頓丘情依依。
不是我願誤佳期,
你無媒人失禮儀。
望郎休要發脾氣,
秋天到了來迎娶。
爬上那垛破土牆,
遙向復關凝神望。
復關遠在雲霧中,
不見情郎淚千行。
情郎即從復關來,
又說又笑喜洋洋。
你去卜卦求神仙,
沒有凶兆心歡暢。
趕著你的車子來,
為我搬運好嫁妝。
桑樹葉子未落時,
綴滿枝頭綠萋萋。
噓噓那些斑鳩兒,
哎呀年輕姑娘們,
別對男人情依依。
男人若是戀上你,
要丟便丟太容易。
女人若是戀男子,
要想解脫難掙離。
桑樹葉子落下了,
枯黃憔悴任飄搖。
自從嫁到你家來,
三年窮苦受煎熬。
淇水茫茫送我歸,
水濺車帷濕又潮。
我做妻子沒差錯,
是你男人太奸刁。
反覆無常沒準則,
變心缺德耍花招。
婚後三年守婦道,
繁重家務不辭勞。
起早睡晚不嫌苦,
忙裡忙外非一朝。
誰知家業已成後,
漸漸對我施凶暴。
兄弟不知我處境,
個個見我哈哈笑。
靜下心來細細想,
獨自傷神淚暗拋。
當年發誓偕白頭,
如今未老心先憂。
淇水滔滔終有岸,
沼澤雖寬有盡頭。
回想少時多歡樂,
談笑之間露溫柔。
海誓山盟猶在耳,
那料反目競成仇。
莫再回想背盟事,
既已終結便罷休。
詩意賞析
這是一首棄婦自訴婚姻悲劇的長詩。詩中的女主人公以無比沉痛的口氣,回憶了戀愛生活的甜蜜,以及婚後被丈夫虐待和遺棄的痛苦,讀之感人心弦,催人淚下。然而自漢代以來,學者多以此詩為“刺淫奔”之作,宋朱熹甚至說:“此淫婦為人所棄,而自敘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並進一步引申說:“士君子立身一敗,而萬事瓦裂者,何以異此?可不戒哉!”(《詩集傳》)這是從封建禮教出發,要求婦女以至讀書人樹立封建的節烈觀,今天固不足取。還是清人方玉潤比較公正,他在《詩經原始》中說此詩“為棄婦而作也”,並以之與《古詩為焦仲卿妻作》(即《孔雀東南飛》)相比,認為“此女始終總為情誤”,此說可謂切中肯綮。
中國文學史上較少長篇敘事詩,在《孔雀東南飛》之前近千年能出現這樣自訴婚姻悲劇的長詩,確是一個可喜的現象。詩中雖以抒情為主,所敘的故事也還不夠完整細緻,但它已將女主人公的遭遇、命運,比較真實地反映出來,抒情敘事融為一體,時而夾以慨嘆式的議論。就這些方面說,這首詩已初步具備中國式的敘事詩的某些特徵。這些特徵或多或少地影響到其後二千餘年的敘事詩,在《孔雀東南飛》、《長恨歌》直到近代姚燮的《雙鴆篇》中似乎都可以看到它的影子。
全詩六章,每章十句,但並不像《詩經》其他各篇採用復沓的形式,而是依照人物命運發展的順序,自然地加以抒寫。它以賦為主,兼用比興。賦以敘事,興以抒情,比在於加強敘事和抒情的色彩。開頭一、二章,《詩集傳》云:“賦也。”具體描寫男子向女主人公求婚以至結婚的過程。那是在一次集市上,一個男子以買絲為名,向女主人公吐露愛情,一會兒嬉皮笑臉,一會兒又發脾氣,可謂軟硬兼施。可是這位單純的女子看不透他的本質,說是必須有人來說媒,最後將婚期訂在秋天。從此以後,女子朝思暮想,“乘彼垝垣,以望復關”,望不到男子所住的復關,便淚流不止;既見復關,就像見到所戀之人,不禁眉開眼笑。她還打卦占卜,預測婚事的吉凶。及至男方派車前來迎娶,她就帶著全部的財物,嫁了過去。這兩章敘事真切,歷歷可見,而詩人作為一個純情少女的自我形象,也刻畫得栩栩如生。方玉潤評這一段雲:“不見則憂,既見則喜,夫情之所不容已者,女殆痴於情者耳。”(同上)一個“痴”字。點出了此女鐘情之深。
《詩集傳》謂第三章“比而興也”,第四章“興也”,也就是說這兩章以抒情為主,詩中皆以桑樹起興,從詩人的年輕貌美寫到體衰色減,同時揭示了男子對她從熱愛到厭棄的經過。“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以桑葉之潤澤有光,比喻女子的容顏亮麗。“桑之落矣,其黃而隕”,以桑葉的枯黃飄落,比喻女子的憔悴和被棄。“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則以“戒鳩無食桑葚以興下句戒女無與士耽也”(《詩集傳》)。桑葚是甜的,鳩多食則易致醉;愛情是美好的,人多迷戀則易上當受騙。男人沉溺於愛情猶可解脫。女子一旦墮入愛河,則無法掙離。這是多么沉痛的語言!從桑葉青青到桑葉黃落,不僅顯示了女子年齡的由盛到衰,而且暗示了時光的推移。“自我徂爾,三歲食貧”,一般以為女子嫁過去三年,但另有一種解釋:“三歲,多年。按‘三’是虛數,言其多,不是實指三年。”(程俊英《詩經譯註》)實際上是說女子嫁過去好幾年,夫妻關係漸漸不和,終至破裂。女子不得已又坐著車子,渡過淇水,回到娘家。她反覆考慮,自己並無一點差錯,而是那個男子“二三其德”。在這裡女子以反省的口氣回顧了婚後的生活,找尋被遺棄的原因,結果得到了一條教訓:在以男子為中心的社會裡,只有痴心女子負心漢!
詩之五章用賦的手法敘述被棄前後的處境,前六句承上章“自我徂爾,三歲食貧”,補敘多年為婦的苦楚,她起早睡晚,辛勤勞作,一旦日子好過一些,丈夫便變得暴戾殘酷。這個“暴”字可使人想像到丈夫的猙獰面目,以及女主人公被虐待的情景。後四句寫她回到娘家以後受到兄弟們的冷笑。《詩集傳》釋此段雲:“蓋淫奔從人,不為兄弟所齒,故其見棄而歸,亦不為兄弟所恤,理固有必然者,亦何所歸咎哉,但自痛悼而已。”說女主人公“淫奔”,固不足取;但其他的話可以幫助我們理解她當時所受到的精神壓力和由此而產生的內心矛盾。
第六章賦兼比興,在抒情中敘事,當初他們相戀時,有說有笑;男子則“信誓旦旦”,表示白頭偕老。可是他還未老時就產生怨恨,而且無法挽回。這裡用了兩個比喻:浩浩湯湯的淇水,總有堤岸;廣闊連綿的沼澤,也有邊際。言外之意,我的痛苦為什麼竟沒有到頭的時候?《詩集傳》指出“此則興也”,其實它是比中有興。詩人運用這兩個比喻,強烈地抒發了一腔怨憤,訴說了棄婦無邊無際的痛苦。為了擺脫這些痛苦,她下決心與那男子割斷感情上的聯繫:“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從此後不再希望他回心轉意,算了,算了。然而她果真能做到嗎?方玉潤認為:“雖然口縱言已,心豈能忘?”(《詩經原始》)是的,從這女子一貫鐘情的性格來看,她對男子不可能在感情上一刀兩斷,這就是我們今天常說的悲劇性格。
這首詩所寫的婚姻悲劇,反映了當時社會普遍存在的情與禮的矛盾與夫權對婦女的壓迫。古禮認為女子嫁人,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鑽穴隙相窺,逾牆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孟子滕文公》下)。這位女子開始時是在集市上與一平民一見鐘情、私訂終身的,後來又乘垝垣相望,顯然與禮有悖,終遭丈夫的休棄,兄弟的譏諷。她對愛情的熱烈追求與舊禮教產生直接的衝突,因而導致了婚姻悲劇的發生。在幾千年的封建社會中,這是具有典型意義的。
如上所述,這首詩所寫的故事雖不夠細膩完整,但已講清了基本事實,展示了主人公的命運,有人認為它已具有戲劇因素,不為無見。戲劇的主要因素是在矛盾衝突中刻畫主要人物的性格,這一點本詩業已具備。尤為可貴的是在展示女主人公悲劇命運的同時,詩人以濃墨重彩,描寫了深摯而複雜的感情,或喜或悲,或愛或恨,從而塑造出這是一個有血有肉、有鮮明個性的悲劇人物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