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鵲橋仙1
倦收緗帙2,悄垂羅幕3,盼煞一燈紅小。便容4生受5博山香6,銷折7得狂名8多少。
是伊緣薄,是儂情淺,難道多磨更好?不成9寒漏也相催,索性10盡荒雞11唱了。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鵲橋仙:鵲橋仙,詞牌名,又名“鵲橋仙令”“憶人人”“金風玉露相逢曲”“廣寒秋”等。以
歐陽修《
鵲橋仙·月波清霽》為正體,雙調五十六字,前後段各五句、兩仄韻。
緗帙(xiāng zhì):淺黃色書套。這裡代指書卷、書籍。
羅幕:絲羅帳幕。
容,作者自指,即容若之意。
生受,享受。
博山香,謂博山爐所焚之香。
銷折:抵消。損耗。
狂名:徵士的名聲。
不成:語助詞,表示反詰。
索性:直截了當,乾脆。
荒雞:指三更以前啼叫的雞。古人以為其鳴為惡聲,主不祥。這裡則是說徹夜不眠,漏壺滴盡,天將亮了。
白話譯文
慵懶地收起書卷,輕輕地垂下帳幕,那盞孤燈的燭火就要熄滅了,縱使把我與你共賞博山香的事說出來,我那疏狂的名聲又會因此而折損多少呢。
難道是你我緣分淺薄,好事注定要多磨?寒夜的滴漏聲催我入睡,我還是不能成眠,索性就睜著眼等到荒雞啼聲停歇的時候吧。
創作背景
這首詞從作者不經意寫下的這些文字里可以探知兩點:不管當時他們是怎樣愛著,她只是詞人人生中的過客。他們相愛時正是姣花嫩蕊的年紀,納蘭還只是一位青澀少年。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這首詞是一首悼情詞,只是顯得孩子氣十足,所以沖淡了哀傷的意味。詞的開篇中納蘭描寫了徹夜苦讀的景象。身邊有美人相伴,這苦讀也銷魂。“倦收緗帙”,書齋中二人把燭夜讀,疲倦地收起書卷時,相視一笑;羅帳輕垂,愛巢內一派旖旎風光。
時至今日已經無從考證詞中的女子究竟何人,是那位令納蘭魂牽夢繞的初戀情人,還是那位摯愛卻早逝的妻子。總之,她就像天空中的一片浮雲,偶然印在詞人心上,然後便再也無法抹去,令他終生為之傾倒。
“便容生受博山香,銷折得狂名多少。”情愛題材歷來為古人所忌諱,比如:漢朝張敞為妻子描眉而遭到同僚的恥笑;沈三自有描寫新婚之夜的詞句“比肩調笑”、“戲探其懷”,被評為放肆。年少的納蘭意氣風發,將同愛人比肩共讀、共賞奇香的私密之事都寫入詞中,對他來說,就算折損了狂士名望也沒有什麼關係。
“是伊緣薄,是儂情淺,難道多磨更好?”納蘭怨天不成,尤人也不成,這句反問流露出他內心的焦躁。
“不成寒漏也相催,索性盡、荒雞唱了。”更漏的滴答聲吵得讓人更加煩惱,乾脆就坐等天色破曉。一個“不成”,一個“索性”,將納蘭輾轉難眠的情態刻畫得淋漓盡致。
從全詞結構來看,上片主要回憶從前時光,明麗歡快;下片則描寫如今境況,伊人不在,只落得淒清悲苦。上下片對比,描寫了與心愛的女子如膠似漆的濃情蜜意和失去這段感情後的惆帳、悲痛與無可奈何的心情。
名家點評
首都師範大學東方古籍研究所研究院張秉戍《納蘭詞箋注》:“此篇描繪了與所愛之人(妻子或某一情人)如膠似漆的密意濃情和這段恩愛情緣失去後的痛苦、失落、迷惘的心情。上片憶舊,清麗歡快。下片撫今。憂傷抑鬱。上下片對比出之。不過詞中‘銷折得、狂名多少’,透露了訊息,即作者將身世之感托以艷情。其意含騷稚,頗有風人之旨。但單把它看做情詞亦無不可。”
作者簡介
納蘭性德(1655年1月19日—1685年7月1日),
葉赫那拉氏,字容若,號楞伽山人,滿洲
正黃旗人,清朝初年詞人,原名納蘭成德,一度因避諱太子保成而改名納蘭性德。大學士
明珠長子,其母為英親王
阿濟格第五女愛新覺羅氏。
納蘭性德於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五月三十日(1685年7月1日)溘然而逝,年僅三十歲(虛齡三十有一)。納蘭性德的詞以“真”取勝,寫景逼真傳神,詞風“清麗婉約,哀感頑艷,格高韻遠,獨具特色”。著有《
通志堂集》《
側帽集》《
飲水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