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合郡姓名字詩

離合郡姓名字詩

離合詩是雜詩的一種,它本身又有好幾種類型。普通的一種是在詩句內拆開某一合體字的結構,取其一半,再和另一合體字的一半湊成它字。先離析,後合成。《滄浪詩話》論雜體,列舉了它,說它們“雖不關詩之重輕,其體制亦古”,並以孔融這詩為例。可見這詩是離合體的代表作。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離合郡姓名字詩
  • 創作年代:東漢
  • 作者:孔融
  • 體裁:四言詩
作品原文,作品鑑賞,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離合郡姓名字詩
漁父屈節,水潛匿方;
與時進止,出行施張。
呂公飢釣,闔口渭旁;
九域有聖,無土不王。
好是正直,女回予匡;
海外有截,隼逝鷹揚。
六翮不奮,羽儀未彰;
龍蛇之蟄,俾也可忘。
玟璇隱曜,美玉韜光。
無名無譽,放言深藏;
按轡安行,誰謂路長?

作品鑑賞

全詩二十二句,離合成“魯國孔融文舉”六字。表示孔融字文舉,魯國(國相當於郡)人。每四句為一單位,離合成一新字,六字本應二十四句,但因“文”是獨體字,只離不合,故只二十二句。
具體離合情況,以前四句為例。第一句漁父屈節,看不出要離哪一個字。第二句水潛匿方,才暗示“漁”字的偏旁“水”潛藏了,離得“魚”字。第三句與時進止,第四句出行施張,暗示“時”(漢碑作“旹”)字的偏旁“出”(近似)遠行了,離得“日”字。“魚”與“日”合成“魯”。以下五字,照此類推。值得注意的是古今字型不同,今又繁體簡化,加上詩人又持靈活態度,故今天離合,不免有些困難。
這種離合詩,類似於春秋時代的瘦辭,戰國時代的隱語,魏晉至今的謎語、燈謎,在文化娛樂活動中,頗能引人入勝。
“詩言志”(《尚書·堯典》),“發乎情”(《毛詩序》)。嚴羽滄浪詩話》據以重申:“詩者,吟詠情性也。”此篇離合體既是篇幅不短的四言詩,其中又有“我”,自然表達了詩人的情志。《文心雕龍·諧隱》云:“古之為隱,理周要務”,意思是它的用意同國家大事結合得很緊。細繹這詩,確是如此。詩人雖“遁辭以隱意”,但由於“志在靖難”,仍然情見平辭。
從《後漢書》本傳看,詩人初入仕途,即檢舉中官親族,陳對罪惡,言無阿撓。後居九列,則對曹操書疏倨傲。時人脂習與融相善,每戒融剛直,責令改節,也沒聽從。此詩“與時進止”,“隱曜”、“韜光”,似乎不是出自詩人之手。但事物往往是複雜多變的。郗慮承望曹操風旨,以微法奏免融官。詩人要矢志不渝,就只能改變鬥爭策略和方法,以退為進,這即此詩的主旨。可以推測,此詩的創作時間,應在公元207年(建安十二年)即其免官三年以後。
開頭四句,提綱挈領,宣示了今後的鬥爭策略。屈節即折節,他覺得應該折節易行,像漁父一樣在水鄉潛藏,隱匿方直個性。不是長往而不反,“與時進止”,時機一至,還得“出行施張”,大展“靖難”素志。《易·乾·文言》:“與時偕行”。又《艮·彖辭》“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兩句秉承《周易》哲理,作為指導今後行動的綱領。“呂公”四句,用呂尚隱釣渭濱的典故來比況自己今後的潛隱不言。一“飢”一“釣”,寫出了呂尚賣食棘荊、屠於朝歌、釣於渭濱、初時僅為勞動謀生的純樸形象,及其閉口不言政治的原因。當然還有更大原因:“九域有聖,無土不王”,殷王朝君臨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呂尚開初是不敢也不暇謀人之國的。以上八句是第一段。
“好是正直,女回予匡”,轉而追溯自己鬥爭歷程。“好是正直”是《詩經·小雅·小明》成句。好,愛。“女”,通“汝”。“回”,奸邪不正,包括了董卓、劉表、褒紹、袁術、曹操等軍閥。《後漢書》本傳云:“會董卓廢立,融每因對答,輒有匡正之言”,“及獻帝都許,每朝會訪對,融輒引正定議,公卿大夫皆隸名而已”,“既見操雄詐漸著,數不能堪,……論建漸廣”。正是這種正色立朝的高志直情,博得了史家范曄對他所做的“山有猛獸者,藜藿為之不採”的讚嘆。他不只是讓奸雄害怕而已,他還有遠大的政治抱負和措施。以下兩句就此展開描述。“海外有截”見《詩經·商頌·長發》,其上句為“相土烈烈”,原是歌頌契的孫子相土的。相土在夏後之世,承契之業,入為王官之伯,威武烈烈,四海之外,截爾整齊,皆守其所職,不敢內侵外畔。詩人引此,亦以自勵,表達了一匡天下的遠大抱負。但空有抱負還不能濟事,“隼逝鷹揚”,表現了詩人為實現抱負而要採取的行動和姿態。逝、揚同義,即鷹隼飛揚。《詩經·大雅·大明》“時維鷹揚’,描寫將帥勇武,如蒼鷹搏擊,勇猛迅速。《左傳》引臧文仲教子事君的話說:“見無禮於其君者,誅之,如鷹鸇之逐鳥雀也。”詩人在《薦禰衡表》中說:“鷙鳥累百,不如一鶚。使衡立朝,必有可觀。”這些都是這詩句的註腳。
以上四句寫的是詩人的黃金時代。感情熾烈,令人神往。以下寫反曹鬥爭的失敗、原因及退卻。“六翮不奮”,當是暗喻禰衡被逐、董承等被誅、及詩人自己被黜等一系列曹操排斥、屠戮反對派的事件。班固擬連珠》:“臣聞鸞鳳養六翮以凌雲,帝王乘英雄以濟民。《易》曰:‘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六翮”、“羽儀”均喻輔佐王朝的英雄、表率。六翮不能奮飛,正是諸人被逐、被誅、被黜的形象描寫。禰衡《鸚鵡賦》:“顧六翮之殘毀,雖奮迅其焉如?”清人何焯評這賦說:“全是寄託,分明為才人寫照。正平(禰衡)豪氣不免有樊籠之感,讀之為之慨然。”然則這詩句還暗喻獻帝和自己均由此而有樊籠之感和俯仰由人之痛。班固所引《易》,是《漸》上九爻辭。意思是鴻鳥漸進,至於高頂,進處高潔,其羽乃可用為物之儀表,可貴可法。這詩句說“羽儀未彰”,則說明漸進還沒至高位,羽毛還不可用為儀表,暗喻時機還不成熟,力量還不雄厚。董承等人輕舉妄動,結果招致失敗,引來殺身之禍。血的現實既然如此,詩人便轉入退卻。
以下幾句,詳說“退卻”,回應到開頭。“龍蛇之蟄”見《易·乾·文言》:“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求伸、存身,互文見義。詩人引此成句,意在不是消極存身,而應積極求伸,待時而動。“俾也可忘”見《詩經·邶風·日月》。也,之,代詞。要麻痹對手,使自己成為可忘之人,不加戒備。“玟璇隱曜”以下五句都承上蟄伏鋪開描寫。“放言”有二解。《論語·微子》“隱居放言”,包鹹注曰:“放,置也,不復言世務也。”《易·坤·文言》:“天地閉,賢人隱。《易》曰:‘括囊,無咎無譽。’蓋言謹也。”括囊,閉束袋口,後因以比喻閉口不言。可見這兩句不求名利,不言世務,亦非消極存身,而在謹慎進取。
“按轡安行”,壓住韁繩,使車馬安閒徐進。這一句似乎是承上“放言深藏”,表現詩人悠然自得的隱士生活。然而下面“誰謂路長”,一句兜轉,鋒芒畢露。它與《論語·泰伯》“任重而道遠”、《離騷》“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相反,是一種真理在手,胸有成竹,穩操勝算的樂觀信念,這也再現了詩人在青州被圍,“流矢雨集,戈矛內接”的危急情況下,“隱几讀書,談笑自若”,從容鎮定的可愛形象。這首詩的確是詩人免官後的行事準則。孔融在免官後年余,又拜太中大夫,退居閒職,賓客日盈其門,融常嘆曰:“坐上客常滿,尊中酒不空,吾無憂矣。”他確實做到了沒有失言。後來路粹枉狀殺他,只好算老帳,抓他二十年前在北海說的和十年前與禰衡說的所謂“大逆不道”的話,而這些話儘是路粹和曹操的夫子自道,曾教魯迅發笑過的。人為刀俎,己為魚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曹操們太卑鄙了。所以蘇軾作《孔北海贊》曰:“文舉在天,雖亡不死。我宗若人,尚友千祀。視公如龍,視操如鬼。”(《東坡集》卷二十)
這首詩的藝術特徵,也有值得一談的地方。首先,此篇是政治抒情詩,卻用離合體來表達,一身二任,難度很大;若無高超筆力,難免顧此失彼,無異作繭自縛,旱海行舟。但在言出禍隨的黑暗時代,不是回互其辭使人昏迷的離合體,又難以表達言外之意,弦外之音。詩人匠心獨運,因難見巧,居然寫得珠聯壁合,兩全其美,湊泊無跡,渾然天成。正如《文心雕龍·風骨》引劉楨語說的:“孔氏卓卓,信含異氣,筆墨之性,殆不可勝。”
其次,使事用典,是我國古代詩歌創作中經常運用的藝術表現手法之一。但堆垛故實,翻騰舊句,則又如眼著金屑,不能卒讀。而這首別有寄託的離合體則不然,它借重經史成句以售其巧,典故越習見,越多,表達效果反而越好。詩人因利乘便,正好“借彼之意,寫我之情”。若有意,若無意;若連貫,若不連貫。久經咀嚼,義蘊深遠。加上“四言文約意廣”(鐘蠑《詩品序》),一字又可虛涵數意,故能廣包眾理,耐人尋味。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正好調動欣賞者的再創造。

作者簡介

孔融(153~208)東漢文學家。字文舉,東漢末魯國(今山東曲阜)人,孔子二十代孫。漢獻帝時曾做過北海(今山東昌樂東南)相,故人稱孔北海。自幼聰穎靈悟,膽識過人,開創“以氣為主”的文風,名列“建安七子”之首。後入朝,官至太中大夫。對曹操多所非議,為操所殺。孔融的成就主要在文學上。《後漢書·本傳》載:“魏文帝(曹丕)深好(孔)融文辭,每嘆曰:‘揚、班儔也。’募天下有上融文章者,輒賞以金帛。所著詩、頌、碑文、論議、六言、策文、表、檄、教令、書記凡二十五篇。”今存有後人所輯《孔北海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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