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詩題目一作《隴上壯士歌》,又題作《隴上歌》,各本字句略有出入。清人杜文瀾所輯《古謠諺》,詳引《晉書·南陽王傳》及《劉曜載記》中有關陳安事跡,作為歌辭對照,參酌諸書文字校勘補正,所載文字較為確當,今即據該書為準。
基本介紹
作品信息,作品原文,作品鑑賞,
作品信息
【名稱】《隴上為陳安歌》
【別名】《隴上壯士歌》、《隴上歌》
【年代】晉代
【作者】無名氏
【體裁】七言詩
作品原文
隴上為陳安歌
隴上壯士有陳安,軀幹雖小腹中寬,愛養將士同心肝。
讘驄父馬鐵鍛鞍,七尺大刀奮如湍,丈八蛇矛左右盤。
十盪十決無當前,百騎俱出如雲浮,追者千萬騎悠悠。
戰始三交失蛇矛,十騎俱盪九騎留,棄我讘驄竄岩幽。
天大降雨追者休,為我外援而懸頭,西流之水東流河。
一去不還奈子何,阿呼嗚呼奈子何,嗚呼阿呼奈子何。
作品鑑賞
全詩凡三換韻,按其意分為六個層次,每三句為一層次。
第一個層次主述壯士陳安的仁愛勇武。“隴上壯士有陳安”。起句交代人物籍貫姓名,特別標明他的壯士身分。據《劉曜載記》:“(晉明帝)太寧元年(323),曜親征陳安,圍安於隴城。”隴上泛指這一帶地方。古有“關西出將”之諺,這與該區的邊疆位置和地理條件不無關係,如飛將軍李廣即隴西人。點明壯士籍隸隴上,這對他的身分可起到鮮明的渲染作用。
“軀幹雖小腹中寬”。用“雖”字反跌,壯士身材不壯,藉以對照他的胸懷卻壯,真是器度恢宏,寬大為懷,“宰相肚內好撐船”。俗話說:“表壯不如里壯”,於是壯士的“壯”,就在他的志意、品性上分外得到突出。
緊接就對這“腹中寬”作了解說:熱愛將士,並且仁慈地撫養他們。用“心肝”二字比喻愛撫,尤覺情深意摯。證之《載記》謂:“(陳)安善於撫接,吉凶夷險,與眾同之。”當非過譽。歷史上李廣、岳飛、戚繼光等人都是這樣的愛兵統帥;而這也正是將士們樂於為之效命的原因。
第二層寫陳安的戰馬武器。“讘驄父馬鐵鍛鞍”,讘(應為左馬右聶),形容馬奔跑迅捷。驄是青白色高頭大馬,古代太守出馭五花驄。父馬,《爾雅·釋畜》:“牡曰騭”。晉郭璞註:“今江東呼駿馬為騭。”《廣韻·上聲九麌》:“蚥(應為左馬右父),牡馬也。”一本作文馬,謂毛色有文采之馬,與五花驄相切合,於義較長。不言革制而言“鐵鍛鞍”,通過馬的鞍飾寫馬的壯健,再通過鞍、馬寫人的勇武。可以想見這位英雄人物騎在裝備精良、毛色絢麗、雄悍矯健的戰馬上的形象,和他飛鞚揚鞭、馳騁戰場情景。
前邊對壯士的鞍馬用靜態描寫,是虛寫人物。接著“七尺大刀”兩句,就轉用動態描寫壯士武器,並實寫人物了。這兩句應作互文解,寫出壯士“左手奮七尺刀,右手執丈八蛇矛,近交則刀矛俱發,輒害五六(《載記》)”的作戰英姿。“七尺”、“丈八”,所用皆是長兵,而壯士卻能舉重若輕,揮舞如飛。“奮”字寫出他的拚搏。“如湍”以水色比刀光,並借水流加以動化,使人感到刀過處,一片寒光閃閃,冷氣颼颼。“左右盤”補充了刀、矛動作,真箇是左盤頭、右盤頭、左插花、右插花,上護其身,下護其馬,令人目眩魂迷。“刀矛俱發”,簡直合關羽張飛兩人的形象而為一。
第三層寫陳安的被困突圍。“十盪十決”寫壯士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盪、決二字生動地表現了壯士摧鋒挫銳的英雄氣概,因此敵人“無當前”,誰都不敢同他迎戰。
“百騎俱出如雲浮,追者千萬騎悠悠。”一本無此兩句,欠當。因在“十盪十決無當前”的句後,直接續以“戰始三交失蛇矛”,就形成對壯士剛肯定便否定的矛盾,似覺有悖情理。據《載記》:陳安自隴城“率騎數百突圍而出,乃南走陝中。曜使其將軍平先、邱中伯率勁騎追安。”因此雙方強弱懸絕。壯士突圍時有“百騎俱出”,可見將士皆願與之同命,他們一起衝鋒踹營、殺透重圍。“雲浮”狀其輕驅疾馳如浮雲迅掠,比喻生動。“追者千萬騎”,敵我眾寡懸殊。“悠悠”原義為深遠,此處形容追兵隊伍綿延不斷,望不到頭。這兩句通過壯士兵少突圍,被敵緊追不捨,正充分襯出他的英勇,不應跳過和省去。
第四個層次寫陳安的戰敗脫逃。“戰始三交失蛇矛”。據載記:“平先亦壯健絕人,勇捷如飛。與安搏戰,三交,奪其蛇矛而退。”因為敵方兵多將猛,所以壯士迎戰失利,經過三次交兵合戰,連兵器也都丟掉了。
“十騎俱盪九騎留”。寫浴血苦戰,讚揚了壯士能得部下死力,並皆英勇不屈。這使人聯想到項王垓下會戰,以二十八騎馳突漢將的壯烈場面。一本無有此句,那就變成壯士被打得丟矛棄馬,怯戰脫逃,因而大有損於形象了。
“棄我讘驄竄岩幽”。壯士先已失去兵器,繼又失去戰馬,但他決不妥協投降。他被迫落荒而逃,為了躲避追兵,“與左右五六人,步逾山嶺,匿於溪澗(《載記》)。”
第五個層次,寫陳安的壯烈犧牲。“天大降雨追者休。”據《載記》:“會日暮,雨甚…翌日尋之,遂不知所在。”這句寫大雨阻住了追兵,似結而實轉,以便開放出下句“為我外援而懸頭”,從而頌揚了壯士的獻身精神。壯士甘冒九死,主動出山。他是“為我外援”才被追兵發現“斬於澗曲”,梟首示眾。面臨“死生之際亦大矣”的考驗,更令人信服壯士確能“愛養將士”。一本無“天降大雨”句,那就會給讀者造成壯士是在敵人窮追之下亡命逃出乞援的印象,壯士之死也就大為遜色了。
“西流之水東流河”是即景遣興並引入影喻。隴城當今甘肅省清水縣北之張家川回族自治縣,“西流之水”指隴水,流入洮水,復“東流河”,即注黃河。“門前流水尚能西”,可惜死者不可復生,壯士的生命已隨“西流之水東流河”而“一去不還”了。
最後一層即寫時人對陳安的哀悼。大意是說:逝者如斯,有誰能生死人而肉白骨呢?可把他怎么辦!大有“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的感喟。最後補上兩句悼辭,以“阿呼嗚呼、嗚呼阿呼”的悲痛聲反覆呼喚,的是情不可遏。“奈子何”凡三疊,使結尾形成“一唱再三嘆,慷慨有餘哀!”一本無此兩句。從迴環詠嘆的需要看,究以不刪為是。
全詩皆用賦體,中間略有比興。高度概括壯士的為人、主要戰績和壯烈捐軀事。鋪敘揮灑隨意,轉接流暢自然,自始至終一氣呵成。遣辭如“腹中寬”、“同心肝”、“奮如湍”、“十盪十決”、“追者休”等均稱警辟。三換皆用平韻且句句入韻。前用十四寒韻(惟前字跳韻)、韻調豪邁;接用十一尤韻、韻調悲壯;末用五歌韻、韻調哀咽。聲情配合辭情,感人尤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