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中文名:阮儀三
- 民族:漢
- 出生地:江蘇蘇州
- 出生日期:1934年11月
- 職業:教授,導師,文化遺產保護者
- 畢業院校:同濟大學
- 主要成就:亞太地區文化遺產保護傑出成就獎
保護規劃平遙、周莊等古城古鎮 - 代表作品:《護城紀實》《江南古鎮》《歷史文化名城保護理論與規劃》
人物簡介,人物經歷,古城守望,荷戟彷徨,主要著作,主要項目,
人物簡介
阮儀三,1934年11月出生,江蘇蘇州人。1956年考入同濟大學建築系,1961年畢業留校。現任建設部同濟大學國家歷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同濟大學建築城規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歷史文化名城保護專家委員會委員,建設部城市規劃專家委員會委員、歷史文化名城學術委員會副主任,《中國網》專欄作家、專家。上個世紀80年代以來,努力促成平遙、周莊、麗江等眾多古城古鎮的保護,因而享有“古城衛士”、“古城保護神”等美譽。曾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遺產保護委員會頒發的2003年亞太地區文化遺產保護傑出成就獎。山西平遙古城和雲南麗江古城保護的主要倡議者。在首批“全國十大歷史文化名鎮”中有五個鎮的保護規劃出自阮儀三之手,它們分別是周莊、同里、甪(lù)直、烏鎮和西塘。
現任建設部同濟大學國家歷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同濟大學建築城規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歷史文化名城保護專家委員會委員、中國歷史文化名城學術委員會副主任、蘇州、杭州、紹興、洛陽、寧波等十數個城市政府顧問。
2005年度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亞太文化遺產保護榮譽獎、法國文化部“法蘭西共和國藝術與文學騎士勳章”,2014年,成為首位榮獲“亨利·霍普·里德獎”的亞洲人。 主要著作有《護城紀實》、《護城蹤錄》、《江南古鎮》、《歷史文化名城保護理論與規劃》等。
人物經歷
古城守望
究竟是什麼情結,讓阮儀三對歷史名城的保護“生死相許”呢?
在同濟大學一間小小的辦公室里,記者與阮教授面對面。說起古城鎮,他的話匣子就很難關上:“過去的建築是一群舞蹈家,一起翩翩起舞非常優美、有韻味。現在的許多建築卻都以我為主,各不相讓,你穿紅的,我穿黃的,站在一起很不協調。
“各個城市都要有自己的一種韻味一種美感。過去我們的江南古鎮,詩情畫意,有很多的美感。西塘是婉約的,烏鎮是秀美的,南潯是疏朗的……不信你去看看,確實就是這樣的。前年,要修蘇州到周莊的公路,當年烏鎮在鎮上修公路,這就好比在美人的臉上劃一刀,你說多煞風景!“有人說我會罵人,你說那些古城鎮的敗家子,該不該罵?有的地方城市保護要拿三五百萬說沒錢,但建假古董卻能花上億。和他們說城市保護,不想接受就說我的觀點新鮮。我說:我的觀點不新鮮,你的腦子很糊塗。”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阮儀三教授說:“20世紀80年代,在全國一片開發建設中,我是真的憂心如焚。當時很少有人能聽得進你的話。那我們就從推土機下搶救,救下一點是一點,只希望不要把我們好的東西都弄光。平遙古城就是那個時候搶救保護下來的。
“2000年以後,我所擔憂的是,許多人都看到保護取得成績了,全國的假古董都垮了,而保護好的都名利雙收,產生效益了。現在都曉得要保護了,也曉得申報世界遺產了。但當申遺成風,我就擔憂了。現在擔憂的是把保護看成是獲取經濟效益的一個手段。因為凡是片面追求經濟效益的地方,造成的深層次破壞是根本性的。以前是不識貨一推了之,現在做不好是從內部進行深層次的破壞,而且舉的是保護的旗號。
“現在保護要從更高的層次來認識,從保護我們民族優秀的遺產來認識。中國城市的特色丟了,但還沒丟盡,要求我們去恢復和創造,創造我們的新城市新風格。”
“過去歷史上從來不說宋代建築、明代建築、清代建築,但懂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有自己的特徵。清代人不會去建明代建築,明代人不會建宋代建築。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建築。而我們現在仿明清仿西洋,歐陸風情泛濫成災,這是文化貧瘠的一種表現。”
阮儀三說:“新時代要創造自己的新風格。在這個意義上,我們留存古代的遺產,更重要的是要讓人知道,這是清代的、這是明代的……而且它還在發展。我們給下一代什麼東西?給他們一堆大雜燴?我們留存古建築是為了研究借鑑,創造我們的新建築。現在科技發達了,現代建築都用鋼筋混凝土了,高樓多了。但人們生活的地理環境不會改變,一年四季的氣候改不了。人還是從自然中來的,現在城鎮千鎮一面。但原來江南六古鎮都不一樣,各有各的特點,雖然它們在同一地域同一歷史階段形成,但由於本身的人文環境、自然環境的演變、形成了不同的風格。
“古人講天人合一。每所房子都有天井。我現在到處宣傳天井。天井通天通地,是人與自然的結合。房子要包起來,要安全要保暖,防外來侵襲,但又要開朗、通天通地。天井,井通地,井就是泉,泉就是人的命脈。過去造房常發現人家裡廳堂有井,原來是在房子改建中前面人家留下的井,他不好填了,因為堵了就堵了泉眼。這是尊重自然,因為泉眼是不會變的。有泉眼的水是清的。”
烏鎮是著名作家茅盾的故鄉,也是很有特色的一個古鎮,烏鎮的轉船灣河埠頭很漂亮。10多年前,阮儀三拿了國務院文化部的信去當地搞調研做規劃,阮教授說,當時他有一個非常得力的助手,是烏鎮人。他們兩人去烏鎮做規劃,還做了模型。當時做規劃都是他們自己貼的經費。但規劃做好一年後,他聽說烏鎮提出“舊鎮換新貌”。因為茅盾故居有許多人來看了,沒地方停車,要修一條公路。
古鎮本身很完整,十字型的街,要修公路不就把古鎮破壞了嗎?阮教授坐不住了,雖然當年從上海到烏鎮還很不方便,要先到桐鄉再換車,或到南潯換船前往。說服不了當地的有關負責人,他又跑到北京找有關部門,最後找到當時的全國政協城建組組長,發了一個“茅盾故居不能破壞它周圍環境”的函給浙江省政協。之後又趕到浙江,請浙江省政協發文給當時的桐鄉縣政協。這樣,修路的事停了下來。
但過了一年,1989年,路還是修了。而這事阮儀三兩年後陪兩個外國朋友到烏鎮才知道,當時他真的吃了一驚,既心痛又氣憤。到了20世紀90年代,周莊紅起來了,同里也紅起來了,烏鎮的人也醒了,便找到了阮儀三。
阮儀三對他們說:“你們要真保護,第一不是為了功利,第二要認真做,不要急得要死,想讓我明天就拿出規劃,後天就實施。古街都要鋪石板,老橋都要恢復。”但亡羊補牢,烏鎮還是幸運的,總算保護了下來。
荷戟彷徨
一介書生,難改一把硬骨頭,從地方罵到中央,不好的,阮儀三決不留情。於是“都市文脈的守護者”、“歷史文化名城的‘衛士’”、“古城的守望者”一乾子頭銜掛在阮儀三頭上.如果不是山西平遙與雲南麗江因他倡導並親自動手規劃的10年後名噪天下,如果不是周莊、同里、甪(lù)直、烏鎮、西塘、南潯在他主持規劃後,為當地政府帶來的滾滾財源,阮儀三也許就只是個在底層憤激的知識分子,就在同濟大學默默耕耘。
現在申報遺產百分之百都為了一個利
《外灘畫報》(以下簡稱《外灘》):世遺大會剛剛在蘇州結束,中國排隊申報的項目多達100多項,據說很多地方政府為了“申遺”動用上億資金,但是這些城市其實並不具備“申遺”的條件,大量的資金更是加重了地方政府的負擔,“申遺熱”似乎走向了反面。
阮儀三(以下簡稱阮):以前我們要“現代化”,通通修馬路修樓房,城市一個樣,沒有自己的特點。我們的整個想法做法是浮躁的,若干年後我們會為此後悔。現在中國申報遺產的有一百多項,在我看來,絕大部分的出發點是有問題的,沒有把它看成留存我們祖國優秀的歷史文化遺存或自然的遺存,留作子孫後代發展的依據,而只看到它是個資源,申報了以後就是個敲門磚,敲經濟之門、賺錢之門,門敲開以後這個磚就扔掉,錢到手你給他金磚他都不要了,因此,我看到很多地方申報遺產的過程是極其惡劣。
房產商所謂的復古也就為一個字——錢!當他轉為像洛克菲勒一樣那情況就變了。而很多官員也一樣,為什麼現在申請世界遺產這么熱,他要取得政績,保位,不僅要做得好,還要爬得高,所有申報世界遺產成功的都升官了,這就是他的政績了。因此為了完成他的政績就會不擇手段。
《外灘》:那么“申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只有“申遺”了才意味著保護文化遺蹟?
阮:問題就在此,不是世界遺產就不保護?我為什麼花這么多功夫去保護江南水鄉?申報遺產什麼最重要?應該是進行保護!申遺的目的是放在世界範疇來監督保護。遺產不會產生直接的效應,它本身是一種精神層面的東西,物質層面需要我們進行很好的運作、開發、合理的利用。我們現在申報遺產的單位百分之百都為了一個利,什麼利?開發旅遊資源!旅遊資源等於錢,即等於破壞!而且開發的手段全是一樣——殺雞取卵。還有一個為了滿足申報亂拆,破壞原汁原味的風貌,造假古董。
《外灘》:這些申報項目也得到其他專家的認可啊,是不是你阮儀三說好的地方就好?
阮:當然不是,好的我當然說好,比如蘇州,我認為是中國保存最好的古城,它周圍沒有一幢高樓。我說實話,我每到一個地方,每個地方都要緊急叫停。而我們有很多的專家迎合地方政府的做法,有的人到哪都是好話:可以可以,沒有問題,我幫你報。說好話當然容易。
《外灘》:中國到現在有建築保護這方面的法規嗎?
阮:沒有,歐洲到1907年有了建築保護法規、法律出台,1962年法國第一個出台了關於城鎮的保護法,以後就有了城市的保護條例,但是中國沒有,中國直到現在都沒有,沒有建築保護法,更沒有城鎮保護法。
我們保護的只是微乎其微
《外灘》:當年外灘萬國建築博物館是你參與規劃的,上海在全國應該算是做得很好的城市。
阮:上海在保護遺產方面比較重視,上海城市規劃局專門調了同濟大學的一位專家去當副局長,就是伍江教授。上海2003年還公布了《上海市歷史文化風貌區和優秀歷史建築保護條例》,全國只此一家。不過我要提一點,現在世界遺產也好,所保護的東西都是微乎其微的,上海劃了十三個保護區,占上海總面積多少?幾百分之一!蘇州古城完整的保護也就平江保護區,一百分之一,上海近十億幢建築,保護的優秀建築才389幢,對比一下倫敦多少?一萬幢!日本多少?一百萬幢!日本還有老百姓在不同時期內自己出錢保護,自己要求保護的村子164個,叫作傳統建築群。我們老百姓都不要,給他拆光,要住最新的房子,老房子破破爛爛。
《外灘》:但是有個問題是老房子的居住環境確實太差了,比如以前的石庫門房,這是個矛盾,必須要考慮人性化居住。
阮:針對這種愚昧言論,我就寫過文章駁斥。以前的石庫門房子才住幾個人?現在“七十二家房客”!七十二家房客當然不好了,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老房子不修!破了爛了就這樣子了,石庫門房子有很好的,前一進後一進,堂屋、兩廂、廁所,上了樓還有亭子間呢!前面還有一個前廳呢,旁邊還有側廳呢,這種房子,至多七口人,會客有堂屋,做飯有廚房,還有小天地玩玩,有什麼問題呢?我們的房子最最主要的問題是解放以來,五十年來,我們的房子沒修過,為什麼歐洲的房子那么好、那么漂亮?他一天到晚在修啊!同樣的道理我們的房子也得修!
《外灘》:國外老房子,居民是自己修還是政府撥款?
阮:都是自己修,國家的房子國家修,自己的房子自己修,我們所有的房子全是國家的!這政策是有問題的。原來都是一家一戶的,不要說遠的,我小時候,一到梅雨季家家都要“捉漏”,一刮西風了,家家修門窗,家裡有錢就要翻修了,十年八年翻一翻,以前講偷梁換柱、移窗換門,用用又是幾十年。我同濟大學畢業那是1960年,第一月的工資60元,工資單裡邊第一項房租:0.26元!才占工資的四百分之一,兩角六分錢修什麼房子呀?光能養房管部門的職工的工資,那時一塊磚還要三毛角咧!
《外灘》:那你覺得要做到良性的運作,國家應當做哪方面的修整呢?
阮:首先,房產都是變成自己的,自己世代有人住就有人管,一旦變成公家的,那就要國家出錢保護。如果政府覺得個人的房子是好房子,要留著,那政府應出錢補貼。現在各地的房子,你們拿照片看看,全是一個模子的!可是過去的房子就不一樣了,江南古鎮就是江南古鎮,延安窯洞就是窯洞,北京四合院就是北京四合院,雲南麗江它叫作“三房一造壁,四合五天井”,為什麼四合五天井?遮蔽風雨,形成一個家庭的氛圍,圍繞家庭倫理的內在關係,禁止風雨,造成家庭和睦的關係,此即中國人的天人感應、天人合一思想。“天井”中“天”同“天”,井同“地”,打井有泉,泉就是財富。這就是維繫中國社會的家庭細胞網路,造成人與自然的和諧,現在把這些好東西全扔掉了,失去了傳統,失掉了我們賴以生長的民族自己的土壤。
差點死在九華山上
《外灘》:你在保護這些古城中,有沒有碰壁?甚至令你非常傷心的事?
《外灘》:是怎么一回事?大家都說九華山好,只你一人說不好。
阮:我是1979年上九華山搞規劃的,人說“九華一千寺,撒在雲霧中”,我就想到後山區看看究竟有多少寺廟,我想幾百個是沒有問題,而且九華山的寺廟極其精彩,不同於那些金碧輝煌的廟宇,都是安徽民居式的,又與山形地貌結合在一起,可以說是鑲嵌到山裡去的,一半山洞一半廟,最早從唐朝開始,一直到清末,非常有特點。悲哀的是現在全被破壞了,和尚有錢了,拆掉所有小廟建大廟。
為調查這樣的廟,我帶著一個青年助手,連走了七天,那些山都有1000米以上,我們走的山路海拔500米,崎嶇難找,要過“原始林”,甚至沒有路,過了華嚴寺,就到了翠峰,突然聽到後山噼哩啪啦的聲音,那是砍樹的聲音,看到山上面中間有一條道,像頭髮剃過一樣,把樹砍掉後大木頭就從這中間溜下來,底下有人在收,看上去砍樹的人很多呀,我找到一個廟裡的老和尚,他看得眼淚都要掉了,這些本是廟產,包產到戶後,山民都去哄搶山林,包括幹部在內,沒有人管,我就從老和尚那裡拿了鑼,把他們叫下來,收了工具,不準走,一個個登記名字,然後訓話,把他們罵走了,半夜裡,老和尚把我和小胡拉起,拚命拽著我們往後山跑,大約半個時辰,我們到了後山頂,看到一排排火把、電筒,原來他們要來抓我們,想來我們不讓砍樹,又收了老百姓的斧頭,把他們惹火了,幸好與廟裡要好的佛教徒向老和尚報信,否則結果還難說。後來下山找青陽縣的官員,哪知道縣長不管、林業局長不管、管理處不管,我一人走在青陽縣街上心想一定要把這些人告倒,否則違法亂紀國將不國。我直接向安徽省第一把手發電報說了這個事情,恰好他們在開黨委會,對這事很重視,後來就查處了那批人,包括不管事的官員,我點了名的個個警告處分。如果那天不是老和尚報信,說不定我早就被打死在九華山上了。
《外灘》:那你豈不是與人結怨了?
阮:當然結怨了,所以我走在九華山上,背後有人吐唾沫的!
每年古城
調查自己倒貼一輛小汽車
《外灘》:那么當年是怎么讓平遙政府聽從你的規劃?
阮:山西省建設廳規劃處的處長是我們同濟大學的,通過他去找山西省建設廳的廳長,當時叫建委主任,這位孫主任就說,行,既然你說規劃不好,平遙拆又拆不下去,那就暫時不要拆了。當時房子已經拆掉幾百幢閣樓了。說做規劃口說無憑,我就回來帶了十二個學生過去,做了規劃之後,我知道這樣光說還沒用,就直接上京,找權威的人羅老(羅哲文)和鄭老(鄭孝燮),那時羅老是國家文化部文物處處長,手上管錢,鄭老是建設部總工程師,他們同時是全國政協的常委,我就叫他們去,因為我阮儀三當時一介講師,人家不當你是回事情,我拉了他們去看,他們一到,省長也出來的,那么才定下來,按照我的這個規划去做。
我就把那些寫下來報國寶單位,就是城牆、鎮國寺、雙林寺,先撥款子修城牆,第一款是八萬,相當於現在800萬,古城就按照我的規劃新舊分開,裡面也要更新,但不可急。平遙為什麼能保下來?提高人的意識是關鍵,我貼錢辦了培訓班,讓那裡的官員來同濟大學學習,這些學生後來都成了我的心腹,那邊有什麼情況他們都會和我說。
《外灘》:當年你開始著手做平遙規劃時,經費是多少?
阮:沒有錢。還借了三千元去。回來還是用教授經費慢慢的還的。我每年進行的全國各地古城調查的經費花掉一輛小汽車的錢。
《外灘》:這是你自己的錢,還是學校的經費?
阮:是我自己貼錢的,每年在這個項目上花去15萬元到20萬元之間,所以我買不起房子,現在學校的房子我和老伴兩人也夠了。
《外灘》:學校撥有調研經費嗎?
阮:沒有,零。這個很可悲的,我們國家不把這種調研當作科研。但我覺得很有價值,現在為止已經做了50個,做好了就把材料上報。我上課不止講保護也講發展的。
現在我感到可悲的是,我搞的歷史文化遺產保護與發展研究這個內容在中國還很不成氣候,我現在是超齡工作,這樣的內容在全國招研就我一家,法國那是一個大學院,超級學院,要工作七年以上才能念這個學院,英國這樣專業的學校有七個,我們中國那么多高校,那么多博士生導師就我一個人在做。上海去年花在城市歷史建築保護上是1.4個億,北京1.6個億,全國加在一起大概是40個億,蠻多了是吧,但是一個小小的蘇州一年 GDP6000多個億,法國光是文化部轄的兩個局,一個是博物館局,一個是歷史遺產局,一個局一年將近700億,另外社會那方面投入也是1000多個億,日本100億,英國500億,保護後面是有收入的。
主要著作
《舊城新錄》同濟大學出版社1988.7版
《江南六鎮》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5 版
《護城紀實》中國建築工業出版社2003.12版。被譽為“當代知識分子的文化良心錄”
主要項目
江南古鎮
●40多個江南古鎮,我們才保了6個,很多都在這20年的現代化建設中給毀掉了。從這個方面來說,我做得還不夠
●沒有法律,很多事情就很難操作,很多時候靠的是一份良知
6月3日,江蘇蘇州平江歷史街區保護項目,獲“2005年度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亞太文化遺產保護榮譽獎”,在2003年,“江南水鄉六鎮”就曾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2003年度亞太地區遺產保護傑出成就獎”。在這些獎項的後面,有著同一個名字,那就是“阮儀三”。
作為這些項目的主持者,阮儀三赫赫有名。在他的名片上,寫著這樣的稱謂:同濟大學建築與規劃學院博導、同濟大學國家歷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全國歷史文化名城保護專家委員會委員、建設部城鄉規劃專家委員會委員等職務。他還是法國文化部“法蘭西共和國藝術與文學騎士勳章”、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遺產保護委員會頒發的2003年亞太地區文化遺產保護傑出成就獎獲得者。同時,他被民間譽為“都市文脈的守護者”、“歷史文化名城的‘衛士’”、“古城的守望者”。
中國文化遺產日來臨之際,記者採訪了這位年逾古稀的學者。眼前的阮儀三,兩鬢斑白,精神矍鑠,談到激動之處,還會起身大聲批評某些不正常的現象,讓人看到一位知識分子的真誠和可愛。
為平遙要來第一筆保護修繕款
記者:在首批“全國十大歷史文化名鎮”中,有5個鎮的保護規劃是你的手筆,包括山西的平遙。有個故事很傳奇,說你“刀下留城救平遙”。
阮儀三:上世紀80年代,平遙和別的地方一樣大興土木搞發展,拆除很多建築。我到平遙一看,當地扒開了城牆,一條大馬路開進去,開了180米,拆掉30多幢明代建築、100多幢清代建築。
我找到山西省建設委員會領導,要求給平遙做規劃,保護古城。但光有規劃也不行,還要有錢。我阮儀三一介講師,人家不拿你當回事。我就直接上北京,找相關的領導。確定保護規劃後,先撥款子修城牆,第一筆是8萬元,別小看這8萬元,它相當於現在800萬元。
記者:當初有很多古鎮和平遙一樣獨具風格吧?
阮儀三:對,周圍的太谷、祁縣、忻州、介休,都跟平遙一樣。平遙和太谷就是姐妹票號城市,當時,太谷比它規模還大,完整的城牆,完全的鐘鼓樓,完整的孔廟,完整的各種各樣的壇廟,很多保存很好的民居。就在上世紀80年代,我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城市被扒掉,拆掉舊城建新城,大馬路開進去,汽車通進去,似乎現代化了。
記者:一提建設,就是推倒重來。
阮儀三:這是沒有文化的表現,它毀掉了很多好東西。在江南古鎮中,我們才保了6個,而當時至少還有40多個,都在這20年的現代化建設中給毀掉了。從這個方面來說,我做得還不夠。
全國2000年以上的古城大約有2000多個,真正完整保護好的沒幾個。多年來,我們不是搞建設性破壞,就是做破壞性建設。
上門遊說保護理念卻被趕出門外
記者:後來還到處去遊說你的保護理念,有沒有困難?
阮儀三:當時,去古鎮遊說“規劃保護”,基本上處處碰釘子,碰得頭破血流。
上世紀80年代的時候,從上海到江蘇平望再到浙江湖州去的這條交通線上,都是非常典型的江南水鄉城鎮。譬如說柳亞子的故鄉江蘇黎里鎮,就很有古鎮風味:河的兩旁是石板街、過街樓,鎮裡面有很多很好的大宅。我從上海跑去跟鎮長講,要幫他搞規劃、做設計。去的時候,我還把江蘇省委開的介紹信給他看。可鎮長根本不領情,說他們不要規劃,他們這兒建設得很好,不要你們知識分子跑這兒來多管閒事。我把我的理念對他說,他很不耐煩地說:“你們知識分子脫離實際,我們這裡不歡迎你們來實習,請你們趕快走。”我還想爭辯幾句,他就雙手把我推出門去,還在院子裡大吼一聲:“這兩個上海人啊,食堂里不要留飯給他們啊,不要賣飯票給他們。”記者:他們為什麼不歡迎你?
阮儀三:那個時候他們很得意自己搞的建設,我說三道四,不就是說他的建設不好嗎?實際上他就是建得不好。但是他不懂,他不知道,他是無知者無畏。這種情況,我在好幾個鎮都遇到過。
記者:都說知識分子臉皮薄,這樣的待遇你還去?
阮儀三:看到那么許多好東西被毀掉,心疼啊。後來我就改變策略,不找交通沿線的城鎮,找一些所謂現代化開拓的意識還比較淡漠的地方。比如周莊,很偏僻,那個時候沒有人知道。
自己掏腰包為周莊做保護規劃
記者:在周莊做規劃順利吧?
阮儀三:也很難。我提出的規劃方案是,先保護古鎮,然後在古鎮外面發展工廠。周莊的領導開始也不接受。後來,我不僅幫他們引來上海的工廠,還在規劃時出點錢。當地領導就慢慢接受了。當時正好拿到一筆科研經費。我把這筆錢就直接匯到周莊的賬號上,當時拿出了5000元。
記者:後來,周莊的旅遊也因此火起來了。
阮儀三:這時候,為了進一步發展旅遊,蘇州市規劃修建一條公路,準備從周莊的西北側穿鎮而過。在分管副市長的主持下,公路很快開到了周莊門口。我當時堅決反對,這條路把周莊的古鎮格局給破壞了。周莊的領導說,算了吧,阮老師,不堅持了吧,我們胳膊扭不過大腿。我說,我不怕。實在沒辦法了,你開路的話,我躺到馬路上去,讓汽車把我軋死算數。
記者:您這種做法不太像一個知識分子,很潑辣,還有點蠻不講理。
阮儀三:是那個領導不講理。如果按照他的這種非常不科學的做法,會毀掉一個珍貴的古鎮。對這種錯誤的東西你不抵制嗎?我覺得這正是一個知識分子應該做的。
有人說,規劃規劃,牆上掛掛,紙上畫畫,不如首長一句話。我的理解是,你這個畫要畫得好,人家就覺得你不是一張廢紙,首長一句話,也就吹不到你。
當然,這更需要體制的完善。歐洲1907年就有了建築保護法規出台,1962年法國第一個出台了關於城鎮的保護法,以後就有了城市的保護條例。但是中國沒有。沒有法律,很多事情就很難操作,很多時候靠的是一份良知。
希望有民間資金投入到古城保護中來
記者:上海不是有個《歷史文化風貌區和優秀歷史建築保護條例》嗎?
阮儀三:上海在保護遺產方面比較重視。2003年,上海市公布了《歷史文化風貌區和優秀歷史建築保護條例》,這也是到目前為止,全國第一部有關保護歷史街區和建築的法規。上海的建築保護走在全國的前列,目前已經有了13個保護區。不過,所保護的東西還是微乎其微。上海13個保護區的面積占上海總面積多少?只有幾百分之一!上海那么多幢建築,被保護的優秀建築有多少?642處。在英國倫敦,有1萬處保護建築!
記者:是因為沒錢吧?
阮儀三:錢確實是個問題。去年,法國政府用在建築保護上的費用為4000億元,同時,民間組織和民眾投入2000億元。而在上海,去年花在建築保護上的費用總共為1.6億元,這在國內已經算是最高了,完全來自於政府撥款。
記者:那你的調研有經費嗎?
阮儀三:沒有。政府沒給我,學校也沒給我,完全是我自己貼錢做的。記者:還自己貼錢?
阮儀三:在做平遙規劃的時候,為了培訓當地官員,就把他們請到同濟大學來學習。住宿費啊、講課費啊、帶他們去參觀的支出啊,都是我自己貼的錢。1984年、1985年兩年我辦了3期培訓班,雖然很成功,但也借了上萬元的債,5年才還完。
現在,雖然做規劃有錢,但每年做調研的錢還是自己出,每年要花上近20萬元。
記者:如果一直這樣的話,也很難激勵別人去做。
阮儀三:因此,也需要民間的支持。我正在操辦一個基金會,目前已經批下來了。這個名叫上海阮儀三城市遺產保護基金會,前期資金已經到位,有200萬元。雖然這對瀕危遺產的搶救和保護只是杯水車薪,但我希望通過基金會的運作,吸引更多的人來關心城市遺產。
現在,最讓我擔憂的是,歷史文化遺產保護與發展研究在國內難成氣候。英國這樣專業的學校有7個,我們中國那么多高校,那么多博士生導師就我一個人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