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和公益基金會

長和公益基金會

長和公益基金會是北京最大的傳銷組織。

北京最大傳銷組織,歪曲、杜撰國家政策的幻燈片,

北京最大傳銷組織

楊彪後來才意識到,夾在面色黝黑的農婦、穿著夾腳拖的小青年以及瘦骨嶙峋的老頭中間,他在這些手臂如林的課上聽到的,沒有一個字是真的。
北京一定存在一個這樣的地方:空氣里孕育著首都最後最華美的淘金機會,廣闊天地大有作為,電話區號是“010”。
至少,27歲的楊彪是衝著它來的。親姐告訴他,這裡是“北京七環”。他上過富士康工廠的流水線,開過雜貨鋪,賣過理財產品,沒有讀過大學。傳說中“北京七環”的機會,把他吸引到了燕郊。
燕郊鎮就是一個這樣的地方。這個距離天安門30公里的小鎮隸屬於河北省三河市,但來到此處的楊彪不斷聽到的是“來北京七環,圓財富夢想”的口號。在安靜的住宅小區里,在沒有特異之處的房門後面,滿臉通紅、唾沫四濺的“導師”,向客廳里擠得漲紅的上百張面龐,描述出金色的前景。
投資49800元,回報是450萬元。聽清楚了,這將是“老百姓最後一次暴富的機會”。
燕郊的很多角落都瀰漫著這種奇幻的夢。但夢境只在白天發生。燕郊被視為北京的睡城,這裡的夜屬於北京的上班族。一位追夢者自豪地宣稱:“當地人也就晚上才回來,白天全靠咱們,這兒才能這么熱鬧。”
這是楊彪在燕郊聽到的難得的一句真話。每天早晨,隨著去往北京的最後一班通勤車開走,天南地北的口音準時接管了諸多社區。在那些租來的不起眼的屋子裡,隱秘的成功學課程開講了。
聽到精彩之處,聽眾用揮舞雙手的動作取代鼓掌來表示欣賞,因為“這樣才不會擾民”。
楊彪後來才意識到,夾在面色黝黑的農婦、穿著夾腳拖的小青年以及瘦骨嶙峋的老頭中間,他在這些手臂如林的課上聽到的,沒有一個字是真的。
7月8日這天,燕郊上上城第三季的一間民房裡,“長和公益基金會”開始了新一輪授課。
只看環境,很難想像這是培養人上人的“富人俱樂部”。不到30平方米的客廳足足塞了200多人,大腹便便的男人將自己摁在低矮的廉價的塑膠板凳上,不時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空調和風扇玩命地轉動,人們依然汗流浹背。導師是一位少婦。她扯著嗓子大喊“聽過我課的先出去”的同時,坐在第一排的老漢吐了口黃痰,抬起腳碾了碾。
好在,一旦講起“賺錢的模式”,燥熱的空氣迅速安靜了下來。
導師這天講的是“民間互助理財”。據說這是“國家正在試點推行的富民項目”,而大家的腳下正是“國家金融改革開發區”。每個人只要繳納49800元,再帶來6名親友,就能“以小博大”賺到450萬元。
手指夾著馬克筆在黑板上飛快運算,精細的模式被描繪了出來:從帶著初始資金成為最低的“發展層”,到成為最高的C3級別,一共要經歷5個層級。隨著層級上升,下面的成員也越來越多,3個、9個、27個……每個新成員的款項,會被“互助”給上層。如此一來,等到成為統領243個成員的C3級大家長時,450萬元也就進了腰包。
“可這錢不投資、不運作,怎么賺錢啊?”後排一個鬍子拉碴的小年輕合上手裡的老式翻蓋手機,嗆了一句。
少婦臉上的笑容沒什麼變化,反倒直直地盯著聲音的來源反問:“小兄弟,你說說,養老保險不就是新人幫舊人?”
年輕人愣了。沒人繼續追問。
在不同的課程上,楊彪也產生過類似的疑問——這是不是傳銷?
少婦當眾控訴了傳銷的危害。從手袋裡掏出繡花絲巾擦了擦汗,她開始講述自己是如何被直銷、傳銷和網路資金盤坑到家徒四壁,最終找到救命稻草,一年之內還清欠債又“新買了一間房子”的故事。
“選擇比努力更重要,辛苦一輩子是因為方向錯了。”少婦揮動著戴滿了菩提子、白銀和水晶飾品的雙臂向大家保證,沒有第二個這么輕鬆、公平又不擔心賠錢的好項目,絕對沒有。
無聲的鼓掌如期而至——不同膚色的汗津津的手臂在頭頂揮舞。
“絕對保本”,這也是引誘孟林的終極原因。這個來自呼和浩特的中年漢子前半生幫人開計程車,至今都沒輛自己的車,5萬元錢差不多是他家裡一半的積蓄。
介紹他入伙的好兄弟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虧錢。半信半疑的孟林差點在第二天選擇離開,第四天“特別掙扎”,到了第五日,他躍躍欲試——由淺入深的課程逐漸發揮了威力。
聽了7天課,他問的每一個人都在強調,“只要交錢排隊,哪怕不幹活,別人也能把你推離發展層。‘多勞多得,不勞保本’。”
這徹底讓他動了心。用“導師”的話說,過去的資本運作,發展的下線都是自己的,導致強的更強,弱的更弱,體系容易崩盤;而在這裡,所有新成員都被隨機地分配到老成員手下,哪怕什麼都不做,也能分一杯羹。
這被稱作“社會主義互幫互助”。
至於在發展下線上“能力特彆強”的人,可以通過“搶點”直接升入領導層。
楊彪就被這一“公平”的設定擊中了。
“勞動就能賺錢?那農民豈不是最富裕!我的朋友們,那些富人比你們優秀嗎?你們甘心一輩子被他們利用嗎?”“導師”是這么說的。
楊彪承認,儘管屋子裡悶得喘不過氣,這句話還是讓自己的內心狠狠地顫了一下。
第二天,他向介紹人——自己的親姐,借了5萬元。
有時,打動一個人只需要一句話。
“要是父母……百年了,我們還沒成功,那是……多大的不孝啊!”
高潮來自“長和創始人”王西平的故事。在哀傷的背景樂中,歐陽樂浩低下頭,以一種詩朗誦的表演狀態講述:王西平的家庭在1987年遭遇劇變,他和父親、兄長同時被查出了肺癌。為了照顧母親和年幼的侄子,他才決定活下去,並且實現了命運的逆轉。
故事講完,現場沉默了。幾個年輕點的姑娘努力忍住抽泣,年長的阿姨直接哭出了聲。學員趙立記得自己當時就“淚崩了”。因為正是妻子患上了乳腺癌,他才被迫出來想辦法。
而在接下來的一堂課中,自稱法號“寂坤”的居士老太開導起了滿屋子紅著眼圈的聽眾,“一個人成功叫成功嗎?不叫。只有去幫助更多珍愛的朋友,我們才能有福報。”
煽情不是“導師”唯一的風格,有人會結合“現實”,用普通人的生活壓力增強共鳴。
自稱武漢一所重點大學教授的商鴻坤就表現得極為焦慮。他斬釘截鐵地預測,倒閉的工廠、失業的工人將會越來越多,生活只會越來越難。
拍拍寫著“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萬歲”的黑板,“商教授”表情愈發痛苦。“現在的醫院多壞啊?久治不愈、藥費白花,死都沒尊嚴。打針、化療、手術、太平間,一切都是計畫好的。這樣的日子,還怎么過?”
歸根結底只有一個法子,就是投入49800元,成為有錢人。
成功就在眼前。有些老師已經開始幫學員們規劃成功後的生活:拿到450萬元,200萬元買房,100萬元買車,剩下100萬元存銀行,再拿出50萬元,“幫助咱們國家”。
聽到這,大家幾乎都樂了,還有人忘了聽課紀律而情不自禁鼓起了掌。老師在一片笑聲中宣布“下課”,並表示,將來還要成立一個10億元的西部開發基金,“畢竟利國利民的人才是精英”。
在這餘韻悠長的課後,餓極了的聽眾一鬨而散。有人從坐在小板凳上的人腿部直接跨過去,還有老頭兒在門口擠掉了鞋,被後面的人推了一把,“你他媽擋我路了。”
禮儀在摩肩接踵的出租屋裡微不足道。成為“利國利民的精英”,才是頭等大事。
對於楊彪這種沒有讀過大學的人,燕郊給了他“求學”的機會。
因為,他們正在參加沒有學費又減輕社會就業壓力的“社會大學”。這裡實行選課制度,每個人都可以去自己欣賞的“導師”處自由聽課。而“導師”多是“成功前輩”。
商鴻坤打比方說,“發展層”成員是國小階段,最高級就是博士後,“可以為國家做貢獻了”。
與吃不飽、睡通鋪、自由被限制的傳銷窩點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北京七環”的這些被稱為“家”的出租房裡,房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最差也能保證兩人一張大床。那是歌里唱的“24小時熱水的家”,無線網路信號滿格,冰櫃里更是塞滿了飲料和水果。
標配還包括廚藝不錯的大媽和慈眉善目的大叔。
每天課後,大媽都會把拖鞋提前擺在門口,然後把六菜一湯端上餐桌。餐後,大叔會開一瓶啤酒,招呼大家去沙發坐坐。聽說年輕後生和父親關係不好,他會摟著前者的肩膀,認真地規勸,“知子莫若父,你和你爸的關係一定要搞好。”
有人要出去走走時,沒人會阻攔。大媽隨手就把鑰匙塞給對方,只囑託一句,“早點回來,注意安全。”
這時,如果有人提到“傳銷”這個詞,幾乎會遭到其他所有學員的怒視。大叔頗為委屈地說:“吃住都管,隨便進出,朋友之間考察個項目,怎么就說到傳銷上了?”
一份從內部流出的《行業規範》顯示,這個組織的所有溫情,都經過精密的編織。
在領導層才能過目的《行業規範》里,給什麼人做什麼菜,以及面對新人該說什麼話,都被詳細地規定。“使用工作姓名”的條目表明,幾天來交心的大哥大姐,其實連姓氏都是個謎。“下線”“分錢”“講課”這些詞也統統是絕對禁忌,必須用“合作夥伴”“互助金”“分享”來代替。
燕郊的出租汽車司機孫萬平,前兩年經常被傳銷頭目包車。在他的記憶里,太多男男女女假借“談戀愛”的名義,騙外地人來發展;甚至有不少夫妻在一個屋檐下,還各自邀約一個人來“談感情”。
“大家對傳銷的警惕性越來越高,可洗腦又必須5到7天。為了留住人,感情牌是最好的絕招。”北京一家多年從事反傳銷工作的社團負責人李旭,對這些套路再熟悉不過。他曾在廣西陷入傳銷團伙。
商鴻坤在課上描繪了這“大家庭”中“千萬富婆”的美好一天:早晨買菜,上午講課,下午練舞,晚上表演。而在另一個計畫中,他更是滿臉誠意地表示,要成立“長和婚姻介紹所”,為組織培養出1000對美滿夫妻。
“活著就是勝利,賺錢只是遊戲,快樂才是真諦。你們說,對不對?”這位自稱辭去教授工作、尋找真正的人生意義的“導師”說。
“對!”滿屋子齊刷刷的回應。站在商老師身後的女孩心疼地替他扇扇子。
楊彪曾經沉浸在那種溫情中。在燕郊的十幾個晝夜裡,他是真的覺得生活那么美好,理想那么宏大,此前“很少有哪一刻這么輕鬆”。
溫情只是將楊彪留在了燕郊,有關“中國夢”的解說,才把他真正帶入了夢魘。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一周的時間,“導師們講了好多厲害的政策,很多都是咱老百姓根本沒法知道的。”
那位傳授“民間互助理財”的少婦在第一堂課的最後,壓低聲音向新學員透露了一個“大秘密”,“總理說過,‘法無禁止即可為’,希望你們領悟一下”。
次日,需要“領悟”的內容變得更多。在“專講法制”的一堂課上,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播放了一段打著中央電視台台標的視頻,然後像播音員那樣字正腔圓地宣稱,“2014年11月4日”,中央農村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一位副主任,“讓新型合作金融這一國家級富民項目正式浮出水面。其中所說的‘民間自發’‘限制在社區內部’,正是點名表揚了咱們模式。”
不止一堂課上,“中國夢”被演繹成對“民間互助理財”的暗示。
比如,“2020年,全面建設小康,還有四年半(實為三年半——記者注),9億農民要奔小康啊,這怎么辦?這就是出台好的政策讓底層農民富裕啊!”
煞有介事的分析還包括,領導人說了,“要在2020年讓60%的中國人成為年收入百萬的中產階級”,“只剩四年時間,不通過咱們,還有什麼辦法?”
聽到此處,有農婦忍不住在後排尖叫:“和國家政策緊緊的,講得真好!”
“對政策的歪曲、編造正符合了老百姓們對權力的臆測,很多捏造的東西反而讓人信服。”李旭說。

歪曲、杜撰國家政策的幻燈片

對政策的種種演繹,都在試圖告訴學員,為什麼他們沒能“先富起來”,而“民間互助理財”是“國家表面打壓、暗中扶持”的項目,為的是挑選一部分有膽有識的能人,為此甚至需要政府和媒體時常曝出一些“負面”,防止加入行業的人太多。
“大哥你說說,被國家忽悠了多少次?”粗壯的女導師一把提起了坐在前排的瘦弱男子。
看著對方說不出話漲紅的臉,她滿意地示意對方坐下。
“這都是‘愚民政策’!造假違不違法?國家十幾年不管,發展出個大溫州。黃賭毒、黑社會犯不犯罪?東莞、深圳卻一直存在。咱們國家是先有行為再有法,如果總老老實實等著法律出台,那就沒錢賺啦!”
在一部偽造的“官方”紀錄片中,發音並不標準的旁白女聲雖然竭力模仿播音腔,可“中國政府工商管理總局”這樣的字眼一出,還是讓臥底的中國青年報·中青線上記者險些笑場。
但是,對於“社會大學”的許多“學員”來說,這些字眼值得他們穿梭在樓宇之間追隨。不少人生怕趕不上下一堂課,寧願放棄等待電梯,徒步爬到20樓。更多人會在導師播放視頻時,掏出手機一陣狂拍,作為說服親友的教材。
閃光燈最亮的時刻,是成百上千人齊聚一堂的“迎新晚宴”。據“導師”介紹,每幾天就要舉辦一場這樣的晚宴,單是等著接人的計程車就能造成馬路大堵車。
7月10日晚,燕郊一家烤鴨店就承辦了這樣一場盛筵。近千人湧進酒店,從大堂一直擠到前廳。高分貝的喇叭播放著聽不清的電子樂。就像一位搖滾巨星,在課上被反覆提及的創始人、肺癌倖存者王西平,在主持人“用最熱烈的掌聲,請出偉大、可敬、可愛的王會長”的喊聲中,被美女簇擁著粉墨登場了。
“只要違法的事不乾,給你一年一千萬,讓你傳銷乾不乾?”王衝著台下問。
人們用“乾”來回答偉大的王會長。
夜宴的氛圍隨著王的出現而沸騰。十餘位C3級“大家長”手牽手走上舞台,接受台下的歡呼。女歌手唱起了“如果感到快樂你就拍拍手”。
宴會的部分功能在於進一步增加新人的“道路自信”。用歐陽樂浩的話來說,“距離天安門30公里的天子腳下,這么多人在做違法的事,可能嗎?”
新人所能接觸的許多細節都在強化信心。年輕導師代明明展示了一把“萬能鑰匙”,聲稱它可以讓人在周邊小區的所有安全門禁暢通無阻。
“居委會有權做這個主嗎?”代明明轉動著手中的鑰匙。他遮遮掩掩地暗示,這事兒如果沒有政府允許,警察早就進行了監管。
關於傳銷問題,隸屬於三河市工商局的打擊傳銷辦公室工作人員婉拒了中國青年報·中青線上記者採訪,謙稱“工作是分內的事,沒啥好說”。負責管轄上上城第三季的燕順路派出所在請示了市公安局後直接拒絕。
廊坊市打擊傳銷領導小組辦公室披露,該市端掉傳銷窩點534個,清查傳銷人員7300餘人——平均每天就有20多人。其中,燕郊是重點區域,常被傳銷分子作為誘騙新人的“北京七環”。不少受騙者直到被清查,都以為自己人在北京。
在李旭看來,燕郊對於這個“行業”的意義,僅僅是因為交通方便,物價便宜,同時靠近北京。這個幾十萬人的城鎮至今只有四個派出所,警察管不過來。現有的工商主管、公安配合的模式往往力不從心。
更重要的是,“新型傳銷模式不限制自由、嚴格控制擾民,絕對不發展本地人,參與者又能自由消費,對當地有好處,沒壞處。”
從商店老闆到物業保全,燕郊不少人持此類觀點。面對有關傳銷可能影響生活秩序的疑慮時,年輕的租房女中介會柔聲向房客澄清,“我家對門就是一戶搞傳銷的,不偷不鬧,可安靜了呢。”
燕郊就這樣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很多住戶都沒有意識到,因自己的睡夢而崛起的城鎮,真的寄託著很多人的“北京七環”夢。
楊彪遇上的“長和公益基金會”還在繼續織夢。而加入另一個傳銷組織的孟林,逆襲的夢想已經破滅。
他想不通的事太多。首先是德高望重的“大家長”突然卷錢跑路。他跑到燕郊的派出所報案,民警讓他回匯款地想辦法;當他回到呼和浩特,當地派出所讓他湊夠30個舉報人再來。好不容易湊齊了30封舉報信,當班民警一拍桌子,眼睛一瞪,告訴他:“我們只管這片兒的!你的這30個人必須都是我們區的。”
李旭說,每個傳銷者都有一個悲劇,這話在趙立身上得到了無限放大。他因妻子患癌需要籌錢而進入組織,然後把好兄弟拉了過來。現在,兄弟的妻子也得了癌症,救命的錢卻沒了。
“傳銷活動的參與者都是違法者。”反傳銷10年裡,李旭見過受害者找到了頭目,把刀架在對方脖子上要求退錢。最終,警察以“綁架罪”逮捕了前者,卻因證據不足釋放了後者。更多時候,傳銷活動賺錢的那2%的“家長”,每一次得手後都改頭換面,蹤跡難尋。普通人即使僥倖進入高層,有資格接觸真相,卻已經被利益綁架,無法回頭。
反傳銷人士高度關注燕郊,但沒人能說清多少人奔著“北京七環”最終失陷在燕郊。他們解救出的那些人,大多辭掉了工作,甚至賣掉了賴以為生的房子、田地,帶著“逆襲”的夢想抵達北京,僅僅吸了幾口並不乾淨的空氣,就鑽入捷運、公交,來到“七環”——這個將榨乾他們金錢、時間、親情和友情的地方。
7月10日那場夜宴後,學員打車回“家”的路上,有人向計程車司機打聽,燕郊什麼時候通捷運。
司機脫口而出:“北京閒得沒事,給廊坊修捷運?”
話題如果繼續下去,燕郊不屬於北京的事實就會浮出水面,但是並沒有。學員早就從課上學到了不為外人知的“內幕”:燕郊是“北京直接管理的”;北京市政府就要搬到通州了,距此處“只有三公里”。
他們中的多數人相信,高樓鱗次櫛比的燕郊就是北京的一部分。
就像孟林,剛來第3天就去了天安門和長城,把照片發到朋友圈,收穫了此生以來最多的“贊”。
他自己很清楚,這是一生中離首都最近的時刻。
年輕的楊彪最新的夢想是“把錢要回來”。李旭擔心地說,很多人會不甘心,從而回到傳銷組織,甚至再找一個新組織賺回來。
就滿50歲的孟林對此已經死心。他常在夢裡見到五萬元錢,而這是他逃離夢魘幾個月來最大的美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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