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學是我國歷史最久、影響最大的高等學府,但北大的誕生與戊戌變法關係密切,京師大學堂就是北大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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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背景
籌辦京師大學堂之議,首倡於李端棻的《請推廣學校折》。1898年康有為在《請開學校折》中又重申此議。同年六月光緒下《明定國事詔》,宣布舉辦京師大學堂。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委託梁啓超草擬京師大學堂章程上報,令孫家鼐為管學大臣,聘請美國人丁韙良為總教習。
奏摺的開頭反覆引用光緒催辦京師大學堂的詔諭,又一再說明草創之初的謹慎小心和深恐怠慢,由此可以看到當時光緒君臣變法圖強的熱情和急切心情。奏摺指出京師大學堂最突出的問題有四個,第一是經費的籌措問題,第二是校舍的興建和借用問題,第三是管學大臣的挑選,第四是總教習的選派。光緒幾乎是完全採納了奏摺中的建議:校舍在北京地安門內馬神廟;吏部尚書孫家鼐為管學大臣,管理大學堂事務;開辦經費、常年用款,由戶部籌撥;原設之官書局和新設之譯書局,均併入大學堂;大學堂的辦學方針為“中西並用”,宗旨是“廣育人才,講求時務”,課程分普通學和專門學兩類。可見完全是按照奏摺中的規劃運作的。
“戊戌政變”之後,光緒遭到幽囚,維新派或出逃,或被治罪。慈禧進行了全面復辟,把變法的所有新政統統廢除,但卻保留了新政中正在艱難籌建的京師大學堂。當時在天津出版的《國聞報》曾這樣評論:“戊戌政變”後的“北京塵天糞地之中,所留一線光明,獨有大學堂而已。”京師大學堂成為“戊戌政變”後所有新法措施中唯一的倖存者。
作者小傳
孫家鼐(1827年-1909年),清安徽壽州(今壽縣)人,字燮臣,號蟄生,又號澹靜老人。鹹豐狀元,授修撰。與翁同和同為光緒帝的師傅,並列名晚清“強學會”。戊戌變法中以吏部尚書協辦大學士,上《遵籌開辦京師大學堂折》,並以管學大臣主辦京師大學堂。戊戌政變後,因病乞免官。後起為禮部尚書,拜體仁閣大學士,轉文淵閣大學士,充學務大臣。後病逝。
作品原文
奏為遵旨籌辦京師大學堂,並頒開辦詳細章程,謹繕清單,敬呈御覽,恭折仰祈聖鑒事。竊本年正月二十五日,奏上諭:“御史王鵬運奏請開辦京師大學堂等語。京師大學堂迭經臣工奏請,準其建立,現在亟須開辦,其詳細章程,著軍機大臣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王大臣妥議具奏,欽此。”臣等以事屬創始,籌劃匪易,當即查取東西洋各國學校制度,暨各省學堂現行章程,參酌厘定,尚未就緒。旋於四月二十三日奉上諭:“京師大學堂為各行省之倡,尤應首先舉辦。著軍機大臣、總理各國事務王大臣會同妥速議奏等因,欽此。”臣等往返商榷,正在將章程妥議具覆,復於本月初八日奉上諭:“前因京師大學堂,為各行省之倡,特降諭旨,命軍機大臣、總理各國事務王大臣會同議奏,即著迅速覆奏,勿再遲延等因,欽此。”
臣等跪誦之下,悚懼莫名。竊維今日中國亟圖自強,自必以育才興學為要綜。考歐美各國富強之故,實由於無人不學,無事不學。其學校每年所需經費,英至九百三十餘萬鎊,每年約合華銀六千五百數十萬兩,法至四百餘萬鎊,每年約合華銀二千八百數十萬兩,其餘諸國,亦數百千萬不等,以故負笈之士,成就遠大,政治學藝,日異月新。近人至以學校之多寡,覘國政之盛衰,非無因也。
中國當更新之始,京師為首善之基,創茲巨典,必當規模宏遠,條理詳備,始足以隆觀聽而育人才。臣等仰體聖意,廣集良法,斟酌損益,草定章程,規模略具,舉其要義,凡有四端:一曰寬籌經費。二曰宏建學舍。三曰慎選管學大臣。四曰簡派總教習。提綱挈領,在此數者。學堂養士數百,購圖書儀器,需款甚巨,非有額撥常年專款,斷難持久。而現在經營創始,所費尤為不貲。臣等約計開辦經費,需銀三十五萬兩,常年經費一十八萬兩有奇,其數似已甚多,然較諸西國尚不及千分之一,皇上垂注大學堂,屢發明詔,作人之意至勤勤矣。伏乞飭下戶部,即速籌撥專款,俾得興辦,所有常年經費,亦預先指定,庶免延誤。將來如有推廣,不敷支給,再由管學大臣臨時酌度請旨辦理。
現在開辦經費內,仰蒙聖恩,撥給官地,亦可稍從節省,然黌舍未具,尚須興築,臣等竊思時事日殷,需才孔亟,若待從容築室,又當遲以歲月。查日本開學之先,皆權假邸舍以集生徒,今事當速舉,似可權宜。伏乞皇上先行撥給公中廣大房室一所,暫充學舍,命官選士,克日興辦,其大學堂仍應別撥公地,另行構建,則規範既閎,而舉事不滯。學舍具矣,任事需人,大學堂設於京師,以為各省表率,事當開創,一切制度,均宜審慎精詳,非有明體達用之大臣,以管攝之,不足以宏此遠謨。況風氣漸開,各省已設學堂,近又迭奉諭旨,停試八股,講求西學,各省向課制藝,書院自應一律更改,將來學堂日有增益,而無所統轄,必至各分畛域,其弊不可不防。伏祈皇上簡派大臣中之博通中外學術者一員,管理京師大學堂事務,即以節制各省所設之學堂,其在堂辦事各員,統由該大臣慎選奏派。命官既須鄭重,而擇師尤關緊要。今士人學無本原,不通中國政教之故,徒襲西學皮毛,豈能供國家之用?欲轉移之,非精選總教習不可。苟得其人,學術正而道藝興;苟失其人,學術謬而道藝亦誤。
伏維皇上孜孜興學,尤應慎簡教習,以收遵道敬學之效。總教習綜司學堂功課,非有學賅中外之士,不足以膺斯重任,非請皇上破格錄用,不足以得斯宏才。若總教習得人,分教習皆由其選派,亦可收指臂之效,其餘一切擬辦事宜,悉具章程之內,謹繕清樣,恭呈御覽。所有臣等遵旨籌辦京師大學堂並擬詳細章程緣由,理合恭折具陳,伏乞皇上聖鑒訓示遵行。再此折由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主稿,會同軍機處辦理,合併聲明,謹奏。
作品譯文
臣等所奏的是:遵皇上聖旨籌辦京師大學堂,並擬訂開辦的詳細章程,謹慎地繕寫清單,敬呈皇上審閱,恭繕奏摺,祈請皇上鑑察。今年正月25日奉皇帝的上諭:“御史王鵬運奏摺中有請開辦京師大學堂等語。京師大學堂經群臣多次上奏請求,準予建立,現在急需開辦京師大學堂,開辦的詳細章程,命令軍機大臣和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王大臣妥善商議後具奏,欽此。”臣等認為這件事因為是初創,籌劃不易,所以立即查考了世界各國學校制度,和我國各省學堂的現行章程,斟酌情況整理制訂,還沒有就緒。隨即於4月23日又奉皇上的上諭:“辦理京師大學堂對各行省有示範的作用,尤其應該首先舉辦。命令軍機大臣和總理各國事務王大臣,迅速地共同妥善商議後上奏等因,欽此。”臣等往返商榷,正要將章程妥善商議,一一回復皇上的垂詢。又在本月初8日奉上諭:“以前因為京師大學堂是各行省的倡導,特為降下諭旨,令軍機大臣和總理各國事務大臣共同商議後詳細匯報。命令他們迅速一一奏明匯報皇上,不要再拖延等因,欽此。”
臣等跪讀上諭,深感沒有辦好皇上指定的事,十分惶恐。考慮到現在我們迫切希望自強,自然應當以培育人才興辦學校為首要大事。考查歐美各國富強的原因,確實是因為他們國家沒有人不熱愛學習,沒有哪方面的事不研究。他們學校每年的經費,英國達到930餘萬鎊,約合我國白銀6500數10萬兩;法國達到400多萬鎊,約合我國白銀2800數10萬兩;其他各國也數百千萬不等。因為他們教育經費充足,所以學生成就大,他們國家的政府管理和科學技術日新月異。現代有的學者甚至從學校的多少看國家的盛衰,不是沒有原因的。
我國正當國家更新開始的時候,京城是全國各地的楷模,開創這樣的大事業,一定要有遠大規劃,還應有具體詳細條例,這樣才能夠得到足夠的重視,又真正培育出人才。臣等體會到皇上的意圖,廣泛的徵求各種辦學的好方法,斟酌情況進行調整,草擬出章程,已經初具規模,列舉其中主要的共有四點:一是多籌措經費。二是大規模興建校舍。三是慎重挑選管學大臣。四是選派總教習。將章程提綱挈領,就是這四點。京師大學堂在校學生要達到數百人,要購買圖書儀器,需要數額巨大的資金,沒有每年定額撥發專款絕對難以長期辦下去。而現在正在籌劃創始階段,所以需要花費的錢無法估算。臣等約略計算開辦經費,需銀35萬兩,常年經費18萬多兩。這個數目似乎已經很大,但是比起西方國家來還達不到他們的千分之一。皇上重視大學堂,多次發布詔書,培養人才的願望極為殷切。俯伏請求皇上命令戶部馬上籌撥專款,使其得以興辦,所有常年經費,也預先確定下來,以免延誤時間。將來大學堂如果擴大,不敷支出,再由管學大臣,臨時斟酌考慮,奏請皇上傳旨辦理。
現在開辦經費中,承蒙皇上恩典撥給官地,也可以稍微節省一部分購買土地的支出,但是沒有校舍,還需要新建。臣等考慮到時局越來越令人憂慮,又急需人才,如果慢慢建築,要耽誤興辦大學堂的時間。考查一下日本開始辦學的時候,都暫時借用首都高級官員辦事所用的邸舍作為校舍,現在要儘快興辦大學堂,似乎也可以效法日本,採取變通的辦法。俯伏請求皇上先撥給公家寬大房屋一所,暫作校舍,先任命官員,選拔學生,即定日期興辦大學堂。但是大學堂還是應該另撥公地,另行建設,規模就可以更宏大,這才能叫作辦事不拖沓。校舍有了,辦學需要人,大學堂設在京城,作為各省表率,是開創性的事業,一切制度都應該周密慎重地討論,制訂出來要精細詳明,沒有能明辨事情的輕重緩急的大臣加以管理,就不能實現這個遠大的規劃。況且興辦新學堂的風氣已經傳開,各省都已經設立學堂,最近又多次奉皇上諭旨,決定停止八股考試,研究學習西學,各省從前講授學習的八股文,和書院中的課程,自然都應該予以一律修改。將來學堂數量逐漸增加,如果沒有專門的機構進行管理,必然各自獨立互不統屬,這種弊端不可不防。俯伏請求皇上選派一員學貫中西的大臣管理京師大學堂的事務,並且任命他管理各省所設的學堂,那些在大學堂辦事的各種官員,全部由該大臣慎重選擇,再奏明皇上,由皇上加以委派。任命官員既然必須慎重,那么選擇老師則尤其重要。現在讀書人學問缺乏根基,是因為他們不懂中國的政治教化,只學得西學的皮毛,國家怎么能任用這樣的人呢?想轉變這種情況,不精選總教習是不行的。如果所選人員合適,學堂里的學生就能夠學到正統的學問和各種技能;如果所選人員不合適,學堂里的學生所學的就是荒謬的見解和錯誤的技能。想到皇上費盡心思地興辦學堂,就尤其應當慎重選派教習,以達到尊重道統,尊重老師的目的。總教習主管學堂的課程,不是學貫中西的讀書人不足以擔當這一重任。而不請皇上破格錄用,不能得到這樣的大才。如果總教習找到合適人選,分教習都由他選派,也可以收到指揮靈活的效果。其他一切計畫應該辦的事情,全部寫在章程之內,謹慎地繕寫清單,恭敬地呈進皇上審閱。臣等遵旨籌辦京師大學堂並且擬定詳細章程,所有討論過程及問題理應恭繕奏摺向皇上陳述,俯伏請皇上鑑察訓示,以便遵行。另外,這個奏摺由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主稿,會同軍機處辦理,一起向皇上聲明,謹奏。
影響與傳播
京師大學堂,是第一所國立綜合性大學,也是當時中國的最高教育行政機關。1900年,帝國主義八國聯軍入侵北京,京師大學堂一度停辦。1902年學堂恢復後,朝廷委派張百熙為管學大臣,先設速成、預備兩科。1903年增設進士館、譯學館及醫學實業館。同年改管學大臣為學務大臣,統轄全國學務。另設總監督,專管京師大學堂事宜,派張亨嘉為第一任總監督,從此成為單純的高等學校。1910年發展為設有經、法、文、格致、農、工、商七科的大學。辛亥革命後,於1912年改為北京大學。1917年,著名教育和民主主義革命家蔡元培出任北京大學校長,他“循思想自由原則、取兼容並包之義”,從此北京大學成為思想解放和學術繁榮的代名詞。作為新文化運動的中心和“五四”運動的策源地,作為中國最早傳播馬克思主義和民主科學思想的發祥地,作為中國共產黨最早的活動基地,北京大學為民族的振興和解放、國家的建設和發展、社會的文明和進步做出了不可代替的貢獻,在中國走向現代化的進程中起到了重要的先鋒作用。而所有這些的源頭都要追溯到京師大學堂這樣一個前身,追溯到這一篇奠定了它的基礎的草創性檔案———《遵籌開辦京師大學堂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