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漁樂說

羅玘(?—1519),字景鳴,學者稱圭峰先生,南城(今屬江西)人。1486年(明成化二十二年)鄉試第一。次年成進士,選庶吉士,授編修,進侍讀。正德初,遷南京太常少卿,官致南京吏部右侍郎。為人尚節義,遇事嚴謹,僚屬畏憚。卒諡文肅。《明史·文苑傳》稱其“博學好古文,務為奇奧”。《四庫全書簡明目錄》說:“玘文規模韓愈,務出以深湛幽渺之思,多掩抑其意,迂折其詞,使人得之於言外。”著有《羅圭峰文集》。

基本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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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漁與樵、牧、耕、均以業為食者也。其食之隆殺[1],惟視其身之勤惰,亦無以異也。然天下有傭樵,有傭牧,有傭耕,而獨無傭漁,惟其無傭於人,則可以自有其身。作吾作也,息吾息也,飲吾飲而食吾食也,不亦樂乎?蓋樂生於自有其身故也。若夫傭,則身非其身矣。吾休矣,人曰作之:吾作矣,人曰休之,不敢不聽命焉。雖有甘食美飲,又焉足樂乎?
豈惟傭哉?食人之祿,猶傭也。故夫擇業莫若漁,漁誠足樂也。而前世淡薄之士托而逃焉者,亦往往於漁:舜於雷澤[2],尚父於渭濱[3]。然皆為世而起,從其大也,而樂不終,至於終其身樂之不厭,且以殉者,古今一人而已,嚴陵是也[4]。
義興吳心遠先生漁於西溪[5],亦樂之老已矣,無它心也,寧庵編修請曰[6]:“仲 父得無踵嚴之為乎[7]?”先生曰:“吾何敢望古人哉!顧吾鄉鄰之漁於利者樂方酣,吾愚不能效也,聊以是相配然耳。”有聞而善之,為之說其事以傳者,羅玘也,南城人。

作品注釋

[1]隆殺(shài):豐盛或省約。
[2]舜於雷澤:《史記.五帝本紀》:“舜耕歷山,漁雷澤。”雷澤,古澤名,在今山東荷澤東北,已淤。
[3]尚父於渭濱:呂尚在渭水之濱釣魚,見《史記.齊太公世家》。
[4]嚴陵:即嚴光,字子陵,餘姚人。少與漢武帝劉秀同遊學。及劉秀稱帝,嚴光變名姓,隱身不見。隱居於富春江,以釣魚為生,終身不肯出仕。事見《後漢書.逸民列傳》。
[5]義興:今江蘇宜興市。吳心遠:字大本,宜興人,自號心遠居士。
[6]寧庵:姓名及生平事跡不詳。編修:屬翰林院。
[7]仲父:對吳心遠的尊稱。仲,吳心遠排行老二。

譯文

捕魚和砍柴、放牧、耕田一樣,都是靠手藝和力氣謀生的行業。就生活水平的高低只以所付出的勞動為標準來說,捕魚與其他三者,也毫無區別。然而,儘管社會上被雇去打柴、牧牛、種地的不乏其人,卻從沒有為別人打魚的。正是因為不受僱於人,漁者才有完全的人身自由。 自己想乾則乾,想歇就歇。喝的是自家的酒,吃是個人的飯。這不也是非常快活的事嗎!這種樂趣產生於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如果被人僱傭,那就身不由己了。想休息時,別人偏讓幹活;想幹活了,別人卻叫待著。凡事都不敢不聽命於主人。這種生活,哪怕有美酒佳肴,又有什麼樂趣可言。
其實,又豈止限於受人僱傭?拿人俸祿,也和受僱於人一樣。所以,選擇職業,沒有像打魚一樣快樂的,漁隱江湖,其樂融融。而且,古代看輕功名利祿的名士,藉故逃避塵世的途徑,也往往是打魚為生,如舜帝曾於雷澤捕魚,呂尚則在渭濱垂釣。不過,後來他們為了治理天下而棄漁從政,雖是為了顧全大局,卻未能終身享受漁人之樂。至於一生打魚,其樂不衰,矢志不移,終老江湖的,縱觀古今,那就只有嚴光一人而已了。
義興吳心遠老先生也在西溪打魚,其樂也至老不衰,別無它志。寧庵編修曾經向他請教:“二叔莫非打算追隨嚴光的行為嗎?”吳先生回答:“我哪裡敢攀附古人的風雅。只是看不慣鄉里之間那幫名為隱居,骨子裡卻熱衷於沽名釣譽之輩的行徑。我天生愚鈍,仿效不了他們。姑且以打魚為生,來追配於前人。”
聽了吳心遠先生的這番高論,著實欽佩他的所作所為,並寫文章加以宣揚傳播的人,就是我羅圮,江西南城人。

作品賞析

此文選自《翰林羅圭峰先生文集》卷十三。西溪,為江蘇宜興縣的一條小河,時吳心遠隱居於此。其人“風神散朗,操履修潔。……非公事未嘗一入城府。值好風日或雨新霽,肩輿行溪山間,蒼鹿一、白鶴一夾輿馴繞,不驚不逸。……創別墅二於溪山間,南曰樵隱,西曰漁樂,逍遙於其間。自號心遠居士,意以靖節(陶淵明)自擬也。”(過廷訓《本朝分省人物考》卷二十八)本文就是為他的漁樂而作。文中極力讚美隱於漁的樂趣,是因為漁不受傭於人,有自由的人身。當官食祿,也跟受傭於人一樣,故寧要自由,不要食祿。反映了作者也輕視利祿,嚮往於不受剝削的自主的隱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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