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宮曲·題錄鬼簿》是元代周浩所創作的一首小令。小令中緬懷了被正統文人鄙視的書生才人,表現了周浩慧眼卓識,讚美了元代曲家反傳統精神,表達了涵蓋古今的人生感慨,肯定了新興的通俗文學,眼光獨特。小令感慨深沉,議論警辟,將敘事、抒情、議論融為一體。
【雙調①】蟾宮曲②·題《錄鬼簿》③
想貞元朝士無多④,滿目江山,日月如梭。上苑繁華⑤,西湖富貴⑥,總付高歌。麒麟冢衣冠坎坷⑦,鳳凰城人物蹉跎⑧。生待如何,死待如何?紙上清名,萬古難磨。
①雙調:宮調名。
②蟾宮曲:蟾宮曲為元曲中雙調小令專用曲牌之一,是折桂令的一種。
③錄鬼簿:《錄鬼簿》(兩卷)是元代文學家鐘嗣成於至順元年(1330)編成的記載元雜劇、散曲作家作品的專著,全書共記錄雜劇及散曲作家152位,收錄劇目400餘種。
④貞元朝士:貞元,唐德宗年號(785—805)。 朝士,指官員。此處指前輩劇作家。
⑤上苑:皇帝的園林,此處指元朝首都大都(今北京)。
⑥西湖:杭州西湖,代指杭州。大都和杭州是元代戲曲家活動的兩個中心。
⑦麒麟冢:王侯貴族的墳墓。衣冠:指官員。坎坷:指銷聲匿跡,聲名無聞。
⑧鳳凰城:鳳城,指京城。蹉跎:指虛度年月。
我想到像前人一樣的才人已經不多了,滿眼是山光水色,日月交替,時光飛逝。上林苑的繁華,西湖邊的富人貴族,都只留在歌里了。這墳冢中的人都已銷聲匿跡,那京城中的顯貴也都虛度了人生。活著又怎樣?死了又怎樣?只有那史書上的英名,多久都不會被磨滅。
鐘嗣成的《錄鬼簿》是著錄元代戲曲家和雜劇名篇的著作,這首小令是周浩為《錄鬼簿》所作的題詞。
該小令開篇即以追憶、懾嘆之語抒發胸懷:“想貞元朝士無多”,劉禺錫晚年曾在詩作《聽舊宮中樂人穆氏唱歌》中寫道:“休唱當時供奉曲,貞元朝士已無多。”作者在此借用唐人詩句,表達對“高才博藝”的元曲作家的緬懷感嘆之意。遙想金元之際,以關漢卿、王實甫、馬致遠、白樸等為代表的曲家交相輝映,彬彬稱盛,大備於時,然而,時至作者所處的元末,名公才人已經是寥若晨星了。“士無多”三字,飽含悵恨之情。繼而,文句以“滿目江山”和“日月如梭”的交織,從空間和時間兩個向度,傳達出時光易逝、無限蒼涼的人生感慨。放眼望去,江山長在,但卻是物是人非。歲月無情地流逝,人生如白駒之過隙,轉瞬即逝。這兩句語氣低沉,感慨遙深。
“上苑繁華”等五句,展現的正是作者的所思所想。這幾句表達了繁華易逝、富貴如雲的感慨,為引出最後的結論先做好鋪墊。元時,大都和杭州都是最為“繁華”“富貴”的地方,可是,緊接的一句“總付高歌”,則對這些繁華與富貴作出了堅決的否定。“上苑”內的王侯將相,“西湖”邊的富商大賈,生前儘管享盡榮華富貴,但身後卻什麼也沒有留下。昔日的繁華,只能在《玉樹後庭花》一類的歌詞之中去尋找和回味了。“麒麟冢衣冠坎坷,鳳凰城人物蹉跎”兩句,更進一步地說明了功名富貴、繁華榮耀都不過是一些虛假的表象而已。在作者看來,即便為官作宦,死後也不過荒冢一堆,寂寂無名,沒有什麼值得稱許的人生價值。這就把元曲中常見的蔑視功名富貴、感嘆世事變遷的主題,引向了更深層次的對人生意義的思考。
最後四句,作者提出了自己的正面主張:“生待如何,死待如何?紙上清名,萬古難磨。”那些生於繁華、死於富貴的人們,人生的享受也僅止於生前,唯有跨越時空的詩文名聲、文學事業方能萬古流傳,即鐘嗣成所言的“不死之鬼”。重視文學事業是歷代文人的通識,曹丕在《典論·論文》中也說過:“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但更重要的是,周浩此小令是為《錄鬼簿》題辭,是要通過讚頌元曲作家和蔑視王侯貴族來緬懷被正統文人鄙視的才人文士,進而肯定元曲作家的反傳統精神。
湖北第二師範學院中文系副教授戴峰:“本曲構思精巧,語言精煉,繁華富貴與紙上清名的對比強烈而深刻,既表達了作者本人的愛憎之情,也體現了其所題《錄鬼簿》的精神實質。”(《元曲鑑賞》)
周浩,或作周誥,生平不詳,大致與鐘嗣成同時。其散曲僅存1首,為贊鐘氏《錄鬼簿》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