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連卿

萬連卿

1920年8月-2001年5月,湖北省通城縣黃袍山人,八百壯士、少校軍官。

基本介紹

  • 中文名:萬連卿
  • 國籍:中國
  • 民族:漢
  • 出生地:湖北省鹹寧市通城縣塘湖鎮黃袍山
  • 職業:八百壯士、少校軍官
  • 主要成就:抗日英雄,八百壯士
個人簡介,紅色家庭走出的國民黨軍人,少年成了國人景仰的“八百壯士”,非人的羈囚和勞役之苦,漫長的顛沛流離生涯,葉落歸根,永遠的記憶,

個人簡介

1995年元月,縣委縣政府任我(李斌 本文作者)為通城縣農口系統奔小康工作隊隊長,到本縣黃袍鄉開展幫助農民致富奔小康工作,後來我又調任黃袍鄉黨委副書記,前後一共在黃袍呆了五年。在這裡,我認識了上海淞滬會戰中“四行保衛戰”八百壯士的倖存者萬連卿老人。經過交往不斷加深,我慢慢認識了一個實實在在的、歷經磨難的、和藹可親的普通老人。我為他一生中有如此光輝的一頁而驕傲,更為他鮮為人知的坷坎人生而震撼!)

紅色家庭走出的國民黨軍人

1920年8月,萬連卿出生於湖北省通城縣黃袍鄉望湖村。
1927年8月,羅榮桓受黨中央派遣到通城縣組織鄂南秋收起義。8月20日,起義爆發並取得成功。他們迅速在黃袍建立了革命根據地,成立了中共通城縣委和通城縣蘇維埃政府等紅色政權。萬連卿之父萬順富被當選為縣蘇維埃主席。隨後,羅榮桓率起義隊伍開赴湘贛邊配合毛澤東領導的秋收起義並直接上了井岡山。萬順富等人則留在黃袍堅持根據地的武裝鬥爭。在以後的幾年鬥爭中,萬連卿接受革命的薰陶,成了兒童團的一名紅小鬼。
1935年初, 萬順富在麥市與敵遭遇, 過一番激戰, 他肩膀中彈不幸被捕。國民黨駐軍將萬順富一家抓去在麥市行刑問斬。時任通城縣縣長的賈廷申比較開明,他聞信後迅速趕往麥市。他見不到15歲的萬連卿年幼無知,長得一表人材,殺了實在可惜。於是親自出面將其保了下來,並收做乾兒子。與後,將萬連卿放到湖北保全團通城縣保全大隊當上了一名警察。
兩年多後抗日戰爭爆發時,駐紮在通城的國民黨72軍88師奉命開赴上海抗日前線。在開拔之前從縣保全大隊抽調兩個中隊編成兩個連充實到隊伍,就這樣萬連卿被稀里糊塗地卷進了國民黨軍隊,由一個紅軍烈士的後代變成了國民黨警察,繼而又成了與父輩們勢不兩立的國民黨正規軍的一員。

少年成了國人景仰的“八百壯士”

1937年8月13日,日寇侵占上海。中日雙方幾十萬大軍在上海展開混戰,拚死搏鬥了2個多月,最後以中國軍隊失敗而告終。但是,蔣介石不想善罷甘休,他不能輕易退出淞滬大戰。因為在布魯塞爾舉行的九國公約簽字國會議定於11月3日開幕,他希望美英法等國聲張正義,共同制裁日本強盜。現在離會議開幕還有一個禮拜時間,如果現在上海淪陷,那將動搖各國首腦支持中國的決心。可是根據目前的形式,守軍無論如何拖不到會議開幕的那一天。這可是一大難題。蔣介石靈機一動,一方面給負責淞滬作戰的第三戰區副總司令官顧祝同下令撤兵;一方面通知在淞滬戰場擔任中央防禦重任的第九集團軍總司令朱紹良:主力部隊加緊撤退,留一個得力之師在閘北打游擊,虛張聲勢,搞得熱熱鬧鬧的。朱紹良心想:只要求打得熱鬧要一個師乾什麼?有一個團就夠了。於是他命令72軍軍長兼88師師長的孫元良留一個團固守陣地。孫元良是聰明人:不就是打套花拳給外國人看么?一個加強營就夠了。並將固守閘北的重任交給524團團副、黃埔軍校畢業的謝晉元,由他糾集四個連組成一個加強營扼守四行倉庫。部隊正在撤退,夜幕下的上海陣地上一片混亂。謝晉元費了好大工夫才湊齊了四個連452人(號稱800人)。無獨有偶,從通城充實進來的兩個連200多人一個不少的全部囊括了進去。萬連卿再一次被稀里糊塗地卷進了這支隊伍。四天四夜,謝晉元率領孤軍浴血奮戰,打退敵人無數次進攻,陣地前鬼子的屍首堆積如山。但四行倉庫這座孤堡一直屹立於蘇州河邊。四天四夜,孤軍打出了軍威國威,打出了中華民族的氣節,也打出了中外戰爭史上的奇蹟,更打出了一個流傳千古的英雄集體——八百壯士。

非人的羈囚和勞役之苦

偌大的一個上海,國民黨正規軍、王牌軍幾十萬人都沒守住,現在區區400多人的一個弱勢群體,面對強自己近千倍的勁敵,不膽怯、不讓步,且越戰越勇,越打越有勁。打得上海市民心花怒放、揚眉吐氣——近百年以來,面對外國列強,中國人可難得有這種心情啊!在上海民眾的心目中,八百壯士是中國軍隊的精英,是中華民族的靈魂。但高興之餘,市民們不約而同地為八百壯士的前途擔憂:幾十萬人都逃了,這800人能堅持多久?如果八百壯士拚死作戰,最後與小鬼子同歸而盡,讓我們的精英、我們的瑰寶做無謂的犧牲,豈不痛哉!不行!要向當局諫言,讓其命令八百壯士撤兵!於是各界民眾紛紛呼籲當局,中華婦女同盟會的姐妹們直接上書宋美齡,要求當局命令孤軍撤退,保存實力。
10月30日晚9點左右,蔣介石終於下令孤軍撤退。勇士們正打在興頭上,並都立下了遺言,以必死的決心與小鬼子血戰到底。但軍令如山倒,部隊定於午夜12點向蘇州河對岸的英租界突圍撤退。
中國當局與英國方面交涉好了:八百壯士突圍到英租界後,由英國人保護孤軍的安全,然後再移交給中國政府。與此同時,日本人也向英國人施壓:如果中國軍隊退入英租界,他們將對英租界動武。迫於壓力,英國方面既不得罪日本人,又礙於中國人的面子,他們想出一個自以為兩全其美的辦法:即繳下孤軍的槍,將人先關起來,既不交給中國也不交給日本人。
英國人在上海郊外找了一塊15畝左右的荒地,用鐵絲網一圈,便作為羈困八百壯士的孤軍營。說是荒地,其實是堆積垃圾、埋葬死嬰、布滿血腥的死亡地帶。在這裡,八百壯士一關就是四年!從進入四行倉庫以來直到謝晉元殉難,萬連卿一直給謝晉元當勤務兵。
在孤軍營羈困的四年,是勇士們受盡凌辱的四年,是比打鬼子拋頭顱灑熱血殊死搏鬥還難受的四年。在這裡,中國人沒有言論自由,沒有出入自由,甚至沒有自己的人格。他們是馬戲團一群會說話的動物,是圈養的一群有思維的牲口。400多名血氣方剛的鋼鐵男兒關在一個15畝地的圈子裡,沒有仗打,沒有工作,無所事事,一呆就是四年,人都被逼瘋了。
1941年,打紅了眼的日本強盜達到了瘋狂的程度。他們襲擊了珍珠港,還炸沉了停在黃浦江的英國軍艦“彼得列爾”號,並逼著英國方面交出被他們羈押了四年之久的八百壯士。英國佬迫於強盜的淫威,於1941年12月把勇士們交給了日軍。
鬼子們早就嘗試過八百壯士的厲害。他們知道,只要這幾百號人聚在一起,就是一個堅不可摧的戰鬥堡壘,任何力量都動搖不了他們。於是,小鬼子把八百壯士化整為零,有的押到南洋修飛機場,有的運回日本當苦力,有的分到江浙一帶作勞工。萬連卿等70名孤軍抽在南京郊區孝陵衛日軍戰地士官學校當勞工,受盡了鬼子的折磨和凌辱。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們發現鬼子的鐵絲網沒通電,便策劃著名逃跑。

漫長的顛沛流離生涯

1942年11月6日晚,萬連卿藉故與看守他們的日軍打桌球,掩護另外7名戰友翻越高牆鐵絲網逃走,然後自己以上廁所為由逃了出去,最後在句容縣遇上了新四軍。在新四軍這裡他們受到了最高禮遇,整天吃好飯好菜,治療傷病,還到各部隊給戰士們講八百壯士的英雄事跡和感人故事......這是萬連卿他們在四行倉庫痛痛快快打擊小鬼子以來,最讓他們心情舒暢、揚眉吐氣的一段日子。
十幾天后,新四軍首長向他們提出希望他們留在新四軍里一同抗日打鬼子的想法,並說,如果他們想回老家或回原部隊,新四軍發放路費、開路條,禮送出境。萬連卿他們不知道這部隊那部隊有什麼區別,反正都是打鬼子的。既然都是打鬼子的,自己在原部隊殊死搏鬥,創下了一些業績,熟人戰友也比較多,而在新四軍這邊人生地不熟的,不如回原部隊好。通過權衡後,他們還是決定去尋找自己原來的隊伍。
於是他們領了路費,從江蘇出發,經安徽轉江西下福建,然後又折回江西。在這裡與從杭州逃出來的陳祖模相遇,大家一同去廣東,從廣西達貴州,最後到達四川。9壯士終於在重慶到了自己的隊伍。山城重慶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國民政府主席楊森熱情接見了幾位歷盡艱險、安然歸來的勇士。
通過一陣短暫的集訓後,萬連卿被委任為少尉排長,旋即編入中國遠征軍開赴滇緬國際戰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隊伍,又可以手握著鋼槍打擊侵略者,萬連卿把幾年來所受的屈辱,所受的折磨,全部化作雪恨的子彈,無情地潑向小日本。幾仗下來,由於指揮有方,打仗勇敢,萬連卿不斷晉升。到1945年8月日本侵略者無條件投降時,他已經是管著三四百號人的少校營長了。
鬼子投降後,八百壯士從各個分散點聚集到上海,聚集到老團長謝晉元的墓前。當初的400多名壯士,由於死的死,失蹤的失蹤,現在聚集起來的僅100多人。但是,令人想不到的是,偌大個上海竟容不下這100多號人。原因是各方人士都捲入了受降和接管,爭奪財產比你這100多人可重要多了。
後來接管完了,政府要他們再次服役,參加內戰。對此,勇士們回答得非常乾脆:“仗,我們打夠了,不想再打了。”打侵略者那是義不容辭,打內戰他們不感興趣。鑒於此,政府也對他們也撒手不管。
高高興興聚集起來的勇士們只好被迫散夥,自謀生路。有的修皮鞋,有的修腳踏車,有的賣菜,有的掃馬路,有些傷殘弟兄落個沿街乞討......還有四名戰士走投無路,被逼上了搶劫殺人的犯罪道路,被判處死刑。萬連卿運氣還不錯,他在上海找到了一份鐵路警察的差事,後來還成了個家,生了個大胖小子。到上海解放時,他終於乾到了一個相當於團職的警長。
正是由於混了這么個警長,上海解放時,萬連卿被作為戰犯送到新疆戰犯管理所改造。在此期間,萬連卿隻字不提八百壯士,也沒聲明自己沒有和共產黨打過仗,手裡沒有血債等等。他覺得身為階下囚,再提這些是對八百壯士臉上抹黑。為此妻子與他離了婚,帶著幼子離他而去。他理解妻子的難處,對此沒有半點責怪之意。他一人默默承受著,默默改造著。他覺得在這裡除了組織學習,接受教育外,沒有歧視,沒有虐待,更沒有折磨。比起孤軍營的凌辱,比起流放做勞工的折磨,比起在滇緬作戰的非人的艱苦日子,現在倒象是一種療養,是一種休整。就這樣,他一直改造到1979年葉劍英頒發的第一份特赦令時才得以獲釋。
從1937年底至1979年止,一共42年,萬連卿只過了不到7年自由的日子,其他35年時間一直在羈押、流放和改造之中。

葉落歸根

萬連卿特赦後無家可歸。上海的家破了,湖北通城的家已沒什麼親人了。再說,自己在外面混了幾十年,混了一個勞改釋放人員,哪有面子回家?就是回去,家鄉的父老鄉親會怎么看待自己?
基於這些想法,萬連卿申請政府就地安排他在新疆勞改農場做點事。政府考慮到萬連卿已有60 歲了,就安排在當地農場上班並當即辦理退休手續。萬連卿不參加勞動,每月還可以領幾十錢的退休工資,覺得非常滿足,日子倒也過得很愜意。
1983年,時為通城縣黃袍公社望湖大隊會計的林國賢(現任通城縣殘聯副理事長)和另外幾個同鄉出差到新疆,意外邂逅萬連卿。多年以來,萬連卿第一次聽到有人說通城話,感到非常親切。他馬上湊過去操一口非常蹩腳的通城方言和他們答腔。結果一問,他們竟然是同一個村莊的老鄉。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離開家鄉40多年,在異域新疆見到家鄉的親人,在場的人都淚流滿面,萬連卿更是老淚縱橫。
林國賢聽老人們講起過萬連卿,也略知一些他的英雄壯舉,從小就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現在見他落魄成這個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在掌握萬連卿的思想顧慮之後,林國賢給他講家鄉改革開放的形勢,希望他定居家鄉,不再過這種背井離鄉的生活。再說家鄉人民對八百壯士的英雄事跡一直流傳不絕,稱讚不已,一定會歡迎他重歸故里的。
這些話句句都說到了萬連卿心坎里。幾十年了,他無時無刻不是連做夢都在想著回家啊!聽了林國賢的一席話,他馬上在農場辦理了遷移手續,跟著林國賢回到了闊別快50年的家鄉。
回到家鄉,萬連卿受到家鄉政府領導和父老鄉親的熱烈歡迎。鄉政府沒有讓他回老家望湖村居住,而是把他安置在鄉福利院。說實話,鄉里的福利院收養的一般都是一些痴呆或有殘疾的孤寡老人。萬連卿不想和這些人為伍。覺得自己才60多歲,身體還結實,家鄉待我這么好,我也不能成為家鄉人民的負擔。他要求安排他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做,也表示一下自己對家鄉人民的報答之情。鄉政府領導尊重他的意見,安排他在鄉里的養雞場照看一下。
當時,萬連卿每月由新疆方面寄給他100多元退休金,鄉政府每月也補貼幾十元(到九十年代增加到100多元),一個人生活到也寬餘。一日三餐白米飯,餐餐還可以喝上幾盅米酒,這時的萬連卿才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什麼叫幸福生活。

永遠的記憶

1995年,萬連卿已70 好幾了,鄉政府早已不再安排他做事,而在鄉財政所給他安排一間房住宿,一日三餐安排在鄉政府食堂。我和他同吃一鍋飯,天天在一起會面。加上我對八百壯士早就崇拜不已,總想找機會結識這位老先生,現在有了這樣好的機會,我當然不會放過。
我發現老人家雖然七老八十了,但身體很棒。一餐可以吃四兩半斤米飯,晚飯後還可以用鐵皮桶提一桶起碼四十斤重的熱水回去洗澡,年輕人都感覺到吃力,可是老人家卻天天這么提。尤其是從外表看,真正的鶴髮童顏。滿頭銀絲卻面色紅潤,顯得非常的健康。不過,細心觀察發現,他是虛有其表。在其健康的外表掩蓋下,其大腦在迅速老化——他已經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老人家喜歡一口酒,一般不喜歡別人提及過去那些讓他心酸的往事。於是,我便隔三茬五的提點米酒,買些下酒的食品,到老人房間聊聊天,問問老人的身體狀況,講講外面有趣的事情等等,隻字不提往事。慢慢地接觸多了,了解深了,我們的話題自然就廣了。
我們經常在一起喝酒聊天,聊得高興就喝酒,喝得高興又聊天。老人家積壓在心底的苦楚太多,往往喝到一定程度,提及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就要哭,並且是嚎啕大哭。當我為自己不慎引起老人傷心而自責時,他卻停止了大哭,抹了一把眼淚,不好意思地說:“哭一場心裡舒服多了。現在沒事了,喝酒!”原來老人是借酒消愁,發泄一陣之後心裡才感覺舒坦。
後來我才知道,酒精是加快他向痴呆深度發展的催化劑。
1995年抗日戰爭勝利50周年前夕,中央電視台軍事頻道採訪了萬連卿並在第一套節目播出,並且與周總理的秘書童小鵬同時播出,老人十分高興。這晚,我兩都喝得酩酊大醉。
11月4日,是萬連卿老人的生日。我記得他是75歲,但他說是80歲(可能是痴呆症引起健忘)。不管75還是80 ,反正這天是老人的生日,值得慶賀。鄉黨委書記周成牛非常贊同我的想法。他決定,4號這天全鄉幹部放假一天,集體慶賀萬老前輩的80大壽。我們估計,全鄉脫產幹部40來人,加鄉直部門一些人和老人的親友,一共不到80人,於是在鄉政府食堂安排8桌酒席。
我還為老人作了一副對聯:“四行煙雲傳千古,八旬英雄春萬年”。雖然不怎么工整,卻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然而,令我和周書記沒想到的是,一到中午時分,祝壽的人絡繹不絕,大大超出了我們預估的人數。就連鄰近塘湖鎮的肖文伯書記和林國賢鎮長(就是原望湖的會計,後來招了幹當上了鎮長)等一批幹部也聞信趕來。還有一些不認識的人也慕名前來祝壽,整個壽宴增加到了16桌。老人激動非凡,他說他這輩子沒過過場面這么大的生日。當著眾人的面,老人老淚橫流,大口大口的喝酒,當晚又大哭了一場。
12月8號傍晚,我下村工作回鄉排隊買晚飯,萬連卿左手拿著碗筷,右手提著鐵水桶也來就餐。他一見我,馬上放下手裡的東西說:“李隊長,你等我一下。”說完就走了。一會兒,只見他拿著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來交給我。
我接過一看,是解放軍作家陳立人寫的一本書,題為《孤獨八百士》。他對八百壯士的倖存者進行過採訪,成書後給每位老人寄上一本書。他在扉頁上寫了這樣幾句話:
“書贈萬連卿老先生,並向抗戰老戰士致以敬意!陳立人 1995.8.13”。
我一看對老人說:“這是寫你們八百壯士的書,又有作家親筆題字,很珍貴的,你要好好保存啊。”萬連卿卻說:“我瞎字不識,又這大年紀了,留著也沒用。你看得我起,又對這事感興趣,還是你留著有些用處。”
這么珍貴的東西他信託於我,我真有些受寵若驚,倍加珍愛。應我之求,他在作家題字的下方也題寫幾個字:
“李斌 留念 萬連卿 贈 1995.12.8”。
一直至今,我把這本書連同我和萬連卿老人合影的幾張照片珍藏在我的密碼箱裡,自己常拿出來讀讀,但是一般的人連借都不會借的。
後來,鄉財政所增員,住房比較緊張。萬連卿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又不想住進福利院,於是看似非常高興地把家搬到了黃袍山上他的老家望湖,和外甥女一家擠住在一起。
其實,為解決他晚年的安置問題,我和周成牛書記於1995年就專程到民政局聯繫過,想把他安置在光榮院裡。但由於諸多原因,雖然我們作出了極大的努力,但最終仍未能如願。
1997年元月,我正式調任黃袍鄉黨委副書記。每當工作之便或工作之餘,我就到山上去看看老人,每次帶一些老人容易嚼爛的食品糕點,或給他一些錢。可能是生活條件和居住環境的原因,或者老人年紀大了,體質迅速下降的因素,老人的痴呆症日益增重。有一次看見他呆呆地盯著我,我便問他認不認識我,他卻連連說:“認得,認得”,但想了好半天才說:“你象李隊長(他習慣這么叫我)。”
2000年元月,我調回縣城工作。由於工作較忙,一直沒空上去看看老先生,但心裡一直掛念著他,總想有機會去看看。
2001年7-8月間,黃袍有人告訴我,萬連卿老先生已於5月去世了。聽到噩耗我如雷擊頂!一年多沒見面,他老人家就這么無聲無息地走了!沒見上最後一面,沒為老人家送送行,這將是我的終身遺憾!
然而,來人還告訴了我一件原來我一直不知道,但知道後令我更加震驚、終生耿耿於懷的事情:2000年中秋節前夕,我喬遷新居,不知萬老先生怎么知道了這事。那天一早他抱一隻老母雞,從黃袍搭車趕到縣城。下車後他也不知道我家在哪裡,滿街亂走,逢人就問:“李隊長住在哪裡?李隊長住在哪裡?......”從上午問到下午,一直沒找到我家,最後仍抱著母雞回到了黃袍。
也許他往回走時有些失落和遺憾,但我知道此事後卻是一輩子的自責!我為沒能見上老人一面而內疚,為沒能讓老人家在我家住上一陣子,在縣城玩上幾天而抱憾終生!每每想起這些,我鼻子就發酸,不禁潸然淚下!
2009年清明,我和幾個朋友籌資,將萬順富、萬連卿父子的合棺墓修繕一新。看著墓碑上“萬連卿”熟悉的名字,我思緒萬千,想起過去很多很多。我欲哭無淚,只能敬一炷香,響一掛鞭,鞠三個躬,寄託自己的思念之情......
萬老先生永垂不朽!
八百壯士精神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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