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國產第一艦“萬年清”標誌著中國製造蒸汽輪船的真正開始,意味著與世界先進造船國家的差距大大拉近。
基本介紹
- 中文名稱:萬年清
- 服役時間:1869年7月
- 國家:中國
- 噸位:1370噸
發展歷程,“常捷軍”沉寂,左宗棠的海軍夢,福州船政局,萬年清號下水,
發展歷程
“常捷軍”沉寂
1864年8月28日,太平軍終於扛不住清軍的輪番攻擊,被迫棄湖州城而去。在這場天京淪陷後規模最大的戰役中,“常捷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也贏得了“非凡的聲譽”。與先後飲彈斃命的兩任統領相比,副統領日意格無疑是幸運的,至少在浙江戰場歸於沉寂時,他還毫髮無傷。而寧波道台張景渠也沒有忘記日意格,不僅誇他是“拯救寧波及其周圍地區的功臣之一”,還向朝廷大力舉薦。
據日意格先生自己記載,“上報到北京後,皇帝便獎給我二等功牌和無數的禮品”,儘管這已經是了不起的榮譽,但與那件令人艷羨的黃馬褂,還有一段很遠的距離。
伴隨著領賞好訊息的,還有從杭州傳來的壞訊息。借第三任法籍統領德克碑先生動身前往法國之機,中方官員將“常捷軍”削減了1000 人。“兵營中謠言四起”。直到9月9日,日意格得到更狠的訊息,他將被迫回到寧波海關述職,部隊也“將於後天開往杭州,並就地予以遣散”。作為一個中國通,日意格當然明白“鳥獸盡良弓藏”的硬道理,他現在所能做的,只是“希望遣散事宜能以一種更為體面的方式,在更為優惠的條件下進行”。
因此,當這隻即將作鳥獸散的部隊扛著軍旗開進杭州城時,悲愴讓他們的頭兒日意格先生成為了一個詩人,面對“滿城已被夷為平地,居民俱遭殺戮”的慘狀,他寫道:“白色的牆壁悽然朝天而立,仿佛要討回已失去的屋頂”。這樣的詩句,又何嘗不是他此刻心情的真實寫照?
實際上,日意格有所不知,上帝在關閉一扇窗的同時,往往會打開一扇門。他的這次杭州之行,正是他在中國開啟新的輝煌事業的肇始。
左宗棠的海軍夢
在與“常捷軍”的接觸中,給左宗棠留下最為深刻印象的,非輪船莫屬。如果說以前對於“泰西火輪兵船”之先進,他還是道聽途說,那么在攻打杭州時,他對“常捷軍”的堅船利炮卻是親眼目睹。對比之下,中國武器的落後令他深受刺激,就靠這些木製帆板船,如何能防守中國綿延幾千里的海防? 藉助常捷軍,固然可以“貽海疆積弱之憂”,可是主弱客強,終非長久之計,只有“急謀自強”,學習洋人造船,方為上上之策啊!
福州船政局
這邊“常捷軍”激戰正酣,那廂左宗棠也作戰科研兩不誤,開始“覓匠仿製小輪船”。及至日意格率軍趕赴杭州時,左總督已經造出“形模粗具”的小火輪,在西湖試航了。此前,廣州也曾試圖建造“用火呼吸的怪物”,但未獲成功。因此左宗棠還是很有些成就感,以至於當日意格前來洽商遣散事宜時,不無得意地向其展示。只可惜這艘其慢無比的“輪船”並不受日意格的待見,我們不妨看看他在日記里是如何挖苦並虛與委蛇的。
“拜訪左宗棠總督。他身穿禮服接待了我,甚至走到裡面門廳的入口處來迎接我。我們談了兩個多小時。他讓我看一隻由一個中國人自行建造的小汽船。該船的輪廓與寧波的船隻相仿,一前一後共裝載兩人。總的來講,它擁有了引擎發動機的所有細節,足以示範汽船究竟是如何運行的,但也僅此而已。前幾天,總督曾在西湖對該船進行試航。他向我展示了用作設計的兩件工具,說這是一名60 歲的中國人製造的。我回答說:‘棒極了,這證明中國人非常聰穎’。
這樣的回答,再一次證明了日意格先生不愧是中國通。而他的下一句“惟輪機須從西洋購覓,乃臻捷便”的合理化建議,更是說到了左宗棠大人的心坎上。或許這兩人日後聯手,將工作重心轉移到大清的海防事業上,便是在這一天埋下了種子吧!
在接下來的日子,戎馬倥傯的左宗棠忙於鎮壓太平軍殘餘,有關造船事“未暇定議”。日意格回到寧波海關稅務司任上,依然不甘寂寞,“繼續鼓吹法國人在上海地區及其他地方的外國人訓練項目”。不管日意格先生怎么折騰,只要他的活動“仍然是在帝國海關領導之下,赫德便能夠對他容忍”。直到一年後的某一天,“當日意格通知總稅務司,他打算離開海關去幫助左宗棠建立福州船廠時,赫德發怒了!”
原來,戰事平息後,像左宗棠這樣開明的地方官員,便有時間騰出手來認真對待國家安全問題,他在上奏朝廷的《試造輪船先陳大概情形折》中疾呼:“欲防海之害而收其利,非整理水師不可。欲整理水師,非設局監造輪船不可。輪船成,則漕政興,軍政舉,商民之困紓,海關之稅旺。一時之費,數世之利也。”如此,既可實現他的自強理想,又在中央政府不願意或沒有能力時,為大清國防組建現代海軍。
但是,在國內沒有工業基礎和技術人才的條件下,左宗棠只有依賴洋人的幫助,他主張給洋人以優厚的報酬,聘用他們來為中國服務,就像“常捷軍”的運作,即是成功的案例,只不過是在不同的領域罷了。對英國很反感的左宗棠,卻對法國抱有一定的幻想。在設局造船一案提上議事日程後,便將橄欖枝伸向了曾經合作愉快的日意格和德克碑。其實這二位都不懂造船,左宗棠看中他們的,除了能引進技術、人才,還有其法國官方背景。
於是,彼時已是江漢關稅務司的日意格在一切都安排妥帖後,趁赫德即將回國省親最後忙著收拾行李的當口,向他的最高首長攤牌了。
那是1865年11月13日的下午,赫德這樣記述:“日意格當時對我說,他現在必須趕快告訴我他在有空時打算談的一件事:他要知道我何時可以接受他的辭職,因為他希望同德克碑一起在左制台那裡效力,監督一所海軍學堂、船塢、鑄造廠和製造所。他給我看他們擬議的章程,說雇用的人將全部是法國人,皇帝已告訴德克碑先辦下去,保證給他支持。”這裡的皇帝指拿破崙三世,他的態度表明了法國政府支持中國辦船廠。
赫德“大吃一驚”,他沒想到日意格隱藏得如此之深,甚至連契約都簽好了!他卻被“蒙在鼓裡如此之久”。憤懣之餘,赫德告訴日意格:“他最好是以與海關相聯繫的方式,而不是以與海關相脫離的方式,去實現他的目標。”面對挽留,日意格直言他不喜歡受赫德的掣肘和束縛,“希望開創一個獨立的事業!”
話不投機,雙方達成的唯一協定是日意格在明年三月份之前,不考慮離開海關。
僅僅過了一個多月,“這位有野心的法國下屬”再次讓赫德不爽。因日意格在湖州戰役中的特殊貢獻,左宗棠為其爭取到正二品的總兵銜,而赫德才是文官三品。儘管武官官階被認為低於文官官階,但赫德還是感到情何以堪。罷了罷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在左宗棠的呼籲下,清廷很快諭示:“所需經費即著在閩海關稅內酌量提用。所陳各條,均著照議辦理。”
閩海關為僅次於江海關的富關,經費保障自然不在話下。有了人和錢,下面就是選址。左宗棠在日意格和德克碑的陪同下,親自勘察,最終選定福州下游40里的羅星塔馬尾山下,該處閩江水深7米,實乃建設造船廠的理想地址。
1866年8月19日,由閩海關撥出40萬兩作為開辦費,中國近代第一個新式造船廠——福州船政局在馬尾成立。當年“常捷軍”的正副統領,應邀來總攬船政一切大小事務,只不過他們的先後排名調了個個兒,日意格擔任船政正監督,德克碑任副監督。
赫德猶有不甘,授意他的下屬福州稅務司美理登出面攪局。美理登遂散布流言,指責日意格想把法國捲入到中國一個有風險的計畫中去,致使法國決策人士產生了“船廠的冒險失敗會給法國帶來麻煩”的擔憂。日意格據理力爭,通過多種渠道闡明與中國進行合作,將有助於法國的利益。最終,法國政府同意日意格以官方身份參與福建船政工作,準予派遣技術人員及出口機器設備。
就在方圓數里的馬江之濱樁聲震耳,船政基礎建設如火如荼時,左宗棠接到了轉補陝甘總督的聖諭,赴任前,他將其未竟的事業,交給了林則徐女婿,時為江西巡撫的沈葆楨。是年底,左宗棠離開榕城北上履職,日意格、德克碑也取道香港乘船前往法國,為建廠和造船採辦機器、雇用技術員工。
在總理船政大臣沈葆楨的苦心經營下,船政事業蒸蒸日上。這當然與船政正監督日意格的全力輔弼分不開。他忠實地履行職責,除了不辭勞苦地屢赴法國及東南亞各國採購機器設備和原材料,還在建廠造船事宜方面調度得法,統攬了頭緒萬端的大小事務。沈葆楨稱讚他“常任工所,每日巳、午、未三刻輒到局中與員紳會商,其勤懇已可概見”。
眼見日意格的船政事業風生水起,赫德的態度也起了微妙的變化。他綜合“考慮了所有的情況,希望這個計畫能順利進行”。1867年6月27日,他在給福勃士的信中,這樣寫道:“日意格聰明能幹,中文講得好。他是法國人,好勝心強,又不看重金錢。德克碑雖不是顯貴,卻是出生於一個好的法國家庭。他可以為日意格爭取到他本人得不到的支持,但從個人上說,他並沒有特殊能力。
現在中國就要把舢板船改為輪船,他們必須學習造船和航海技術。而且起步越快越好。日意格的計畫很及時,儘管費用很高,但我希望計畫成功!”
看來赫德並不是言不由衷,他在信的結尾,熱情洋溢地鼓吹造船的種種好處:“隨著造船業的發展,也就需要鐵和煤,也就需要開採礦產,也就需要鐵路、電報、造幣,最後中國就需要對一切進行改革。這樣,日意格的計畫就是個萌芽,會發芽,結花蕾……
萬年清號下水
經過三年的努力,這座遠東首屈一指的船廠結出了第一顆果實。1869年7月,排水量達1370噸的第一號輪船下水。船政大臣沈葆楨親自命名為“萬年清”號,(英文譯名Wan Nien Ch’ing)寓意大清江山萬年長青。“沈又親自率廠正監日意格出海試航成功。10月該輪逕駛天津。清廷總理衙門派三口(津、寧、滬)大臣會同驗收”。
大清國產第一艦“萬年清”標誌著中國製造蒸汽輪船的真正開始,意味著與世界先進造船國家的差距大大拉近。朝廷也沒有虧待日意格,他的月薪高達1000兩白銀,比沈葆楨還多400兩! 5年契約完成後,日意格更是獲得20萬法郎的獎金,這在當時可是一筆巨款。正如他給一位朋友信中所說:“我帶了一大筆錢回法國。”除了物質獎勵外,日意格先生還因功勳卓著,先後被授提督,賞加一品銜,一等男爵,一等寶星(嵌有寶石金質獎章),當然,還有一件他愛不釋身的黃馬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