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周買水》選入普通高中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語文課本。本文篇幅短小,但就是在千餘字中引出重大的社會問題,並傳達出作者對重大問題的深刻思考。像“官倒”這樣重大的經濟問題,寫幾十萬字甚至幾百萬字的專著加以闡述,也未必說得透徹;作者卻以千餘字形象地表達自己的深刻而敏銳的思考,實屬不易。
基本介紹
- 中文名:《莊周買水》
- 作者:劉征(原名劉國正)
- 創造年代:1988年
- 獲獎情況:人民日報“風華雜文徵文”一等獎
作者介紹,作品原文,教學教案,有關資料,
作者介紹
劉征,原名劉國正,1926年6月生,北京市人。他自幼愛好文學,在中學時,先是學習美術和古典詩歌,後來學習寫新詩。1946年進入北京大學學習,參加北大的“新詩社”,在壁報和進步刊物《詩號角》上發表過一些詩。1949年初,劉征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後因病退役。建國後幾十年,他一直從事教育工作和編輯工作,曾任人民教育出版社副總編輯、編審。長期以來,劉征主要從事寓言詩和諷刺詩的寫作,詩人楊金亭說:“打開三千年中國古典詩歌史,60年新詩史,以寓言詩名家,以寓言詩名世的,劉征是第一位詩人,是當之無愧的開拓者。”60年代,劉征的代表作有寓言詩《三戒》(《海燕戒》《天雞戒》《山泉戒》)和《老虎貼告示》。粉碎“四人幫”後,他又創作了大量的寓言詩和諷刺詩,其中《春風燕語》獲1986年全國優秀詩集獎。他的其他寓言諷刺詩集還有《海燕戒》《花神和女神》《鴞鳴集》《劉征寓言詩》等。 劉征自稱是雜文界的新兵,從新時期才開始寫作雜文。他說:“1976年粉碎‘四人幫’之後,我感到要呼喊幾聲,一下子破了‘不留一字在人間’的文戒,舞文弄墨起來,那不祥的諷刺詩又在我的筆下復活了。這一來竟如寒泉破冰而瀉,不能自已。我愛以寓言的形式寫諷刺詩,這種詩體,寫起來難免兩個仙鶴打架──繞脖子,不便直抒胸臆,有些話要說得痛快些,就用雜文。”〔語見劉征《清水白石集·後記》(文心出版社1990年版)〕如發表於《人民文學》1979年第8期的《“幫”式上綱法》,這篇雜文的意思在作者心中醞釀已久,感到如鯁在喉,非吐不快,但用詩寫受拘束,於是就寫成了“詩話”體雜文。由於“諷刺詩和雜文是相通的”,因此,劉征寫起雜文來得心應手,而且越寫越多,欲罷不能。他的雜文集有《當代雜文選粹·劉征之卷》(湖南文藝出版社1986年11月第1版)、《清水白石集》(文心出版社1990年1月第1版)和《畫虎居笑談》(文心出版社1992年4月第1版)。
劉征創作雜文的時間雖不長,但卻善於推陳出新,獨具風格。他的《“幫”式上綱法》在眾多揭露林彪、“四人幫”一夥製造“文字獄”的雜文中,匠心別具,不同一般。作者將建國後極“左”路線製造“文字獄”的卑鄙手法概括為“披金揀沙法”“無中生有法”“古今焊接法”“抽象取義法”“漫天類比法”“去真存偽法”“斬頭去尾法”“黑白顛倒法”“火箭拔高法”等,用一種幽默的筆調錶達含淚的笑。 如“無中生有法”:施行此法,訣竅是在“無”字上狠下工夫。你說“要澆香花”,但你沒說“要鋤毒草”;你沒說“要鋤毒草”,你就是鼓勵放毒草,就是主張讓毒草自由泛濫。你說“人必須吃飯”,但你沒說“人必須革命”;你不說“人必須革命”,你就是放棄革命,背叛革命,你就是主張地主資本家捲土重來,你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反革命。你的醜惡嘴臉,不是昭然若揭了嗎?又如“抽象取義法”:施行此法,妙在抽筋拔骨,從有血有肉的軀體中抽出並不存在的幽靈來。在春天颳起揚沙折木的老黃風的時候,你罵一聲:“媽的,這春天!”於是捨去講話時的具體條件,把這句話“抽象”出來,你就是詛咒一切春天,你就是妄想焚花斫柳、烹鶯煮燕,讓嚴寒回潮。你的險惡用心,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嗎?
劉征在這裡揭露的林彪、江青一夥羅織罪狀的上綱法,就是魯迅當年批判過的“陰鷙反噬之術,強詞奪理的詭辯”。這些言論現在看起來覺得荒誕可笑,然而細加琢磨便會發現這都是荒唐歲月里曾經發生過的十分平常的事,“不過這事情在那時卻已經是不合理,可笑,可鄙,甚而至於可惡。但這么行下來了,習慣了,雖在大庭廣眾之間,誰也不覺得奇怪;現在給它特別一提,就動人”〔語見魯迅《且介亭雜文二集·什麼是“諷刺”》〕。劉征的不少雜文都運用“特別一提”的方法,收到了生動傳神、寓莊於諧的效果。在《“砸”和“拜”》中,作者描繪如今有些人面對佛像“在沉啞的罄聲中,在繚繞的香菸里,一個個跪倒埃塵,撅著屁股頂禮膜拜,口中念念有詞”,而他們中頗有不少人卻恰恰是曾經把佛像當成“牛鬼蛇神”,高喊“火燒”“油煎”等最最“革命”的口號並從而“砸爛狗頭”者。又如《XXX XXX》一文,標題就十分醒目獨特,作者批評官僚主義者以畫圈為能事,故意諷刺他們筆下的一連串圈兒“畫得珠圓玉潤,如龍眼,如葡萄,如出蚌之珍珠,如中秋之滿月”。這些人只畫圈兒不辦事,在他們的圈兒下,“小事化大,大事惡化,事無大小,一律拖垮”。作者希望“敲鑼打鼓,恭送這些可惡的圓圈風馳電掣般地飛出宇宙,永不再來”。
劉征的雜文不僅有全新的角度,開闊的視野,跳躍的思維,辛辣的諷刺,而且他在雜文形式上很有突破創新。劉征說:“雜文該怎么寫,我說不出來。但我相信東坡先生的一句話。那話的大意是,文如行雲流水,初無定質,常行於所當行,止於不可不止。猶如老圃談蔬,老農談稼,確是萬金不易的經驗之談。寫文章不免為套套所囿,或者襲用別人的套套,或者拘守自己的套套。落套是文章的,特別是雜文的大忌。破套而出,如閒雲在天,舒捲自如,清泉出谷,緩急隨勢,才真有味道。知易行難,我自己就總是為套所苦,而用力去破套,又往往弄巧成拙。但我非常喜歡讀泛濫無涯涘的、破套而出的佳作,古的如《莊子》,今的如魯迅的作品,文各異篇,篇各異面,沒有一篇是你看慣了厭了的老面孔。用得著《詩經》里的那句話: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心嚮往之。”〔語見劉征《清水白石集·後記》(文心出版社1990年版)〕劉征的雜文也經常破套而出,任情馳騁而開闔自如,興會淋漓而姿態萬千,文章如面,各各不同。在他的筆下,除了傳統的以駁論和立論為主的常規格式和寫法外,還有雖幻亦真的戲劇對白體,如《駿馬和騎手》《白馬非馬》《武大打虎》《歪補〈轅門斬子〉》《南郭新傳》《臥龍談心》《葉公罵龍》;有論文說藝的題跋體,如《題〈元祐黨籍碑〉》《〈爭座位帖〉書後》《題畫六則》;有荒誕奇譎的故事新編體,如《龍的眼睛》《莊周買水》《陶淵明下海》《一簍螃蟹》《刺蝟詠嘆調》;有說鬼談怪的筆記小說體,如《無聊齋志異》;有短小雋永的隨感錄體,如《偶然想到三則》《咬春小集》;有深刻精警的雜文詩體,如《思想的泡沫》之《播谷篇》《聽濤篇》《雕蛇篇》《燃犀篇》《斬棘篇》《鳴鴞篇》《抱石篇》;以及詩話體、韻文體等等,呈現出多樣化的藝術形式和格調,顯示了作者獨特的藝術個性。劉征“其筆之超廣,等於天馬脫羈,飛仙戲游,究其變幻,而適如意中所欲出”,真不愧為一文體家。
劉征尤其擅長創作荒誕古怪奇趣的故事新編體雜文,他認為“雜文應該是老虎與山羊的雜交,要搞一些非驢非馬的東西”〔語見謝免謝《文學的黃金時代也正是雜文的黃金時代──記劉征一席談》,見《雜文百家專訪》(學苑出版社1989年版)。〕。因此,在他筆下古人今事摻雜,鬼神禽獸登場,妙趣橫生,令人傾倒。在獲得《人民日報》“風華雜文徵文”一等獎的《莊周買水》一文中,作者活用了《莊子》中的典故和人物形象,從“濠梁觀魚”和“涸轍之鮒”里生髮新意,賦予其時代的內容:在商品經濟大潮的衝擊下,學者莊周棄文從商,想養魚致富,他為了買水,不停地奔走於東海、河伯、濠梁之間,花上高於原價幾十倍的現款才買到了一紙空頭的提貨單。作者熔荒誕、正經於一爐,化歷史、現實為一體,諷刺了商品流通領域以權謀私、哄抬物價、憑空暴富的醜惡現象。文章結尾,作者寫道:“猛聽得一聲雷響,油然雲起,長養萬物的甘霖就要下來了。莊周霍地躍起,敲著空桶唱道:‘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甘霖欲降的風色和莊周敲著空桶而歌,都別有深意,使雜文的主題不止於諷刺不正之風這個大家習見的較淺的層次,而深入表現了廣大老百姓的艱難、憂慮和期望以及他們對甘霖久望不來的強烈不安和知其必來的堅定信念。儘管劉征的雜文在藝術上很有成就,但他始終認為“雜文的生命力在於思想的敏銳和深刻”,他把沒有深刻的見解和熾熱的感情的雜文稱作“沒有脊柱的軟體動物”。因此,劉征的雜文不僅在藝術上富於創新,而且思想上也奇警絕到。嚴秀在為“江蘇雜文十家”叢書作序時就指出:“憤怒揭發‘官倒’和買空賣空的投機發財行為的文章,何止千萬篇,但劉征的一篇《莊周買水》何其優秀特出!”
作品原文
潮流不可阻擋。連夢想化為蝴蝶的莊周也變了;他的嘔心之作《南華經》因征訂數只有三本,被出版社恭恭敬敬退了回來。他一氣之下棄文從商,在他小佇濠梁之上領悟了魚的樂趣之後,居然想養魚致富,挖起魚塘來了。
養魚得有水,天大旱,水十分緊俏,到哪兒去買水呢?莊周首先想到的是東海的尊神若大人,這位大人是專管水的。他走了十天十夜,來到若大人的辦事處。辦事處的門上吊著一把大鎖,旁邊的廣告牌上寫著"水每噸一元無貨",看得出來,"無貨"兩個大字是後來寫上去的,寫的是蒼頡體,蒼勁有力。
莊周挨了"蒼頡體"當頭一棒,幾乎哭出來,看那邊走來一位西裝筆挺的辦事員,連忙迎上去苦苦哀求。那人說:"沒貨,一滴也沒有。河伯那裡也許有些存項,你快去問問吧。"
莊周又走了十天十夜,來到河伯的辦事處。一位長髮披肩的女秘書挺和氣地對他說:" 咱這河裡的水,是從東海議價買來的。您是明白人;每噸當然不止一元。我們的售價是每噸十元,贏利不多呢!有沒有貨,我給您問問。”她掛了個電話,聳聳肩說:“Sorry,沒貨了,但,我可以幫忙弄到一百噸,好處費每噸只要兩塊錢。拿著我的信去找濠梁管理處的吳主任,他有辦法。"莊周接過信往外走,聽得背後一聲"拜拜",嚇了一跳。
莊周又走了十天十夜來到濠梁。這裡他雖然曾來旅遊,可是這一回心情不同,魚的樂趣早已拋到九霄雲外了。因為有女秘書的信,莊周受到熱情款待。把他讓到外賓接待室里,還遞過易拉罐可樂。吳主任又黑又圓的臉上凝著經久不息的笑容:" 嘿嘿,莊老,您要養魚?您這么大學問,準能發財!有河伯那邊的信,您要的貨,再困難我們也得幫忙。一百噸就一百噸!我們的水,是從河伯那裡議價買來的。我們的出售價是每噸50元。 您是高級知識分子,九折優惠。您辦起漁場來,往後吃魚什麼的, 還要您多關照啊。"莊周東挪西借好不容易湊足了4700元錢。這一天他來取水。可是,吳主任收了款,卻只給了他一張提貨單,要他到東海去取水。"這是怎么回事?"莊周疑惑地問。" 哈哈,莊老!別看您學問大,可對這水的買賣您不大在行哩!河伯從東海買到水。買是為了賣,為了賺錢。賣水多麻煩,不如賣提貨單,一轉手把提貨單賣給我們了。我們也是一樣,再轉手賣給了您。提貨單儘管賣來賣去,水還躺在東海里,紋絲兒沒動。您是用水戶,不到東海取水,哪裡有水呢?”“可是,原來的價錢每噸才一元。”“不錯,這么一轉悠,漲了幾十倍。生財有道嘛!就是買主兒吃點虧。可是買主兒有的是錢,這么貴還是搶著買哩。您老早就萬元戶了吧?光稿費就夠肥的,現今又是養魚。哈哈!”莊周揣著提貨單,趕著一輛大車,車上載著空水桶,急急忙忙向東海進發。又飢又渴又熱又氣惱,半路上實在挪不動了,坐在路邊休息。忽然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只要有一勺水我就活命了,救救我吧!”莊周順著聲音看去,原來呼救的是躺在車轍里的一條小魚,拍著尾巴,兩鰓一張一合艱難地呼吸著。莊周睜大了眼睛,不說也不動,好像一段乾木頭,只有棘刺般的花白鬍子在微微顫抖。猛聽得一聲雷響,油然雲起,長養萬物的甘霖就要下來了。莊周霍地躍起,敲著空桶唱道: “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
教學教案
一、時代背景
本文寫於1988年。當時,雖然我國的市場改革已經進行多年,但在長期計畫經濟的影響下,行政力量仍然在管制和干預市場;或者是某一方面的經濟活動已經貨幣化、商品化了,但沒有按照平等競爭的原則處理當事人之間的關係,在那裡,實行的仍然是行政審批的辦法。
比如說,由於價格改革長時期採取了漸進過渡的辦法,經濟在部分價格開放、部分價格仍由行政機關控制的“雙軌制”下運行。在這種情況下,那些能夠依靠行政權力取得低價買進或高價賣出的特權的人們,便能大發橫財。所以,二重或多重的價格,一方面擾亂了企業之間的平等競爭,一方面則為官商以權謀私、貪污腐化製造了溫床。據當時有的學者統計,在1981年至1988年間,上述差價的總規模已達到占國民生產總值20%至25%的驚人程度。正因為這樣,一時間,倒賣“批文”和“額度”成風,“官倒”腐敗成為民眾議論的熱點,也成為社會不安定的一個因素。(上述文字引自吳敬璉《“以權謀私”根源何在?》)
二、鑑賞要點
1.立意深刻
抨擊“官倒”的文章不少,但一般都停留在羅列“官倒”種種現象和表現對“官倒”現象的極大義憤層次上。本文則不同,不僅諷刺了商品流通領域以權謀私、哄抬物價、憑空暴富的醜惡現象,而且深入表現了老百姓的艱難、憂慮以及他們對社會風氣好轉久望不來的強烈不安和知其必來的堅定信念。
老雜文家嚴秀說:“憤怒揭發‘官倒’和買空賣空的投機發財行為的文章,何止千萬篇,但劉征的一篇《莊周買水》何其優秀特殊!”
2.構思精巧
雜文的構思往往不拘一格,與眾不同,給讀者以新鮮感。
本文運用故事新編的形式,活用了《莊子》中的典故和人物形象,從“濠梁觀魚”和“涸轍之鮒”里生髮新意,賦予其時代的內容。熔荒誕、正經於一爐,化歷史、現實為一體。一是以“古事為據,與古事若即若離”,類似於郭沫若在新編歷史劇時採用的“失是求似”法;二是追求荒誕的藝術效果,做到離其形而傳其神,使本文到達深層次的思想領域和完美的藝術天地。
3.細節生動
本文注重細節的刻畫。比如東海辦事處通告牌上的蒼頡體,西裝筆挺的辦事員,長髮披肩、洋腔洋調的女秘書,濠梁吳主任的滿面笑容和圓滑應對等,都巧用白描手法,三言兩語就勾勒出人物迥異的性格、不同的特徵,使人如聞其聲,如見其人,具有很強的現實感和諷刺性。
解題指導
一、這道題主要是引導學生根據本文的寓意,理解本文結尾深化主題的作用。
第一問:諷刺當時商品流通領域以權謀私、哄抬物價、憑空暴富的醜惡現象,表現老百姓的艱難、憂慮和期望以及他們對社會風氣好轉久望不來的強烈不安和知其必來的堅定信念。
第二問:文章結尾一段深化了主題,使文章主題不止於諷刺不正之風這個大家習見的較淺的層次,而掘進到廣大老百姓的艱難、憂慮和期望,以及他們對甘霖久望不來的強烈不安和知其必來的堅定信念。
二、這道題主要讓學生領悟本文的文體特點,它是故事新編式的雜文。
第一問:“涸轍之鮒”的原意,主要是諷刺某些人好以大話、空話掩蓋其不解決實際問題的本質。
第二問:在本文中,這條小魚似乎是比擬那些艱難、憂慮和抱著期望的老百姓。這個細節為本文增添趣味和傳奇色彩。
三、這道題主要引導學生更深入地理解本文的寫作技巧。
第一問:這樣修改不好。
教學建議
一、學習本文,要適當了解本文的寫作背景。本文寫於1988年8月,當時經濟在部分價格開放、部分價格仍由行政機關控制的“雙軌制”下運行。在這種情況下,那些能夠依靠行政權力取得低價買進或高價賣出的特權的人們,便能大發橫財。本文諷刺的,正是這種現象。後來,由於商品市場逐漸放開,也由於“雙軌價格”差價有所縮小,通過審批權力干預賺取差價牟利的基礎被削弱,倒賣“批件”的做法才有所收斂。
二、學習本文,要了解本文的文體特點。雜文是一個大家族,在這個家族中,各家各戶往往各有特點。本文就屬於荒誕古怪有趣的故事新編體雜文,古人今事摻雜,鬼神禽獸登場,妙趣橫生,令人傾倒。要結合文體特點理解本文內容,鑑賞本文形式。
有關資料
關於《莊周買水》的通信
劉征同志:
您發表在《人民日報》今年8月6日上的《莊周買水》,我很喜歡,一直讀了幾遍仍愛不釋手。
但有一點我意是否改動一下更好。我認為下面添上的內容更能淋漓盡致地鞭撻社會上亂漲價亂收費之風。
把倒數第四段從“半路上實在挪不動了”到“兩鰓一張一合艱難地呼吸著”一段刪去,改成“好不容易又走了十天十夜,才到東海。負責提水的倒很熱情,拿過提貨單,又是忙著咋唬大車,又是忙著提水,不讓莊周動手。桶裝滿了,莊周連忙捧上香菸表示感謝。提水者手一推:‘不抽菸。手續費每噸一元,總計一百元’。”下按原文“莊周睜大眼睛,一動也不動”。
也許我沒有全面理解您的意思。如是,望一笑棄之。
虞城縣檔案局掌傳標
1988年8月
掌傳標同志:
感謝您喜愛我的這篇小文,當益自勉勵,以求上進。
所提改動意見,雖然使文章更加豐富,我卻認為路逢轍魚一節還是保留為好。理由如次:
一、此文是故事新編。這類東西有古事為據,與古事若即若離,才能佳妙。比如吃東坡肉,吃叫花雞,吃清宮的小窩頭,都有古人古事在,才能於本味之外別具一番滋味。此文章牽涉《莊子》里兩處文字。一是《秋水》篇,特別是其中濠梁觀魚的故事;一是《外物》篇里涸轍之鮒的故事。後者尤其有趣,去掉它不免興味索然。
二、這類東西要追求荒誕,不妨今事古事摻雜,鬼神禽獸登台,才能歪趣橫生,令人傾倒。此文雖然抬出海若、河伯兩位尊神,但並未請他們直接到前台表演。最為荒誕不經的要算這條寶貝魚了。如果沒有它,文章則近於寫實,會大大削弱傳奇色彩。
三、更重要的是,這魚以及甘霖欲降的風色和莊周敲著空盆唱歌,都別有深意。這些使文章的主題不止於諷刺不正之風這個大家習見的較淺的層次,而掘進到廣大老百姓的艱難、憂慮和期望,以及他們對甘霖久望不來的強烈不安和知其必來的堅定信念。刪去,怎么捨得呢?
“家有敝帚,享之千金”,我堅持保留這條魚,也許是蔽於這種惜帚之情。但直白地說明自己的看法,是同朋友交換意見的最好的方式,你說對不對?
劉征
1988年8月
《莊周買水》賞析(降大任)
《莊子》是先秦著作中一部很有特色的作品,其深刻的哲理,往往通過想像瑰奇、形象誇張的寓言加以表述。作者這篇雜文,運用《莊子》中的典故和人物形象,賦予其時代的內容、題材,加以藝術的組織編排,生髮新意,成為一則新編寓言,活畫出在商品經濟衝擊下學者“莊周”棄文從商的窘境,揭露現實生活中“官倒爺們”在商品流通領域以權謀私,哄抬物價,憑空暴富的非法經營活動,刻畫出他們醜惡的嘴臉和破壞改革的罪惡。
雖說是一則寓言,但作者運用靈慧的匠心,寫得情節完整,形象突出,具有一波三折,耐人尋味的效果。文章寫莊周為了養魚買水,先後到海若、河伯等處奔走,結果空兜了一個圈子。還得拿上花了高於原價幾十倍的現款買到的一紙提貨單,趕車載桶再趕往東海去取水。在這艱難蹶竭、忙碌奔波的買水過程中,人們看到“官倒們”及其代理人紋絲不動,只憑一個條子、一個電話便大發橫財的經濟掠奪方式和卑劣作風。只要想一想這種鯨吞社會財富的現象,在現實生活中實際存在的事例──比如報刊披露的從國外商人手中竟用高價外匯又購回原出口的廉價原料之類的案件──讀者就不難體會,作者有感而發,抨擊社會陰暗面的強烈針對性和現實意義。它提醒我們,儘管改革開放取得了可喜的成績,但也附帶產生了投機鑽營、禍國殃民的腐敗現象。倘不加強法制,大力搞好治理整頓,人們付出代價爭得的改革成果也會廢於一旦!
意味深長的是文章設計了一個枯轍待水、苟延生命的小魚,在莊周無滴水可以救援的絕望處境中,忽逢時雨驟至,萬物復甦的結尾。這裡用缺水瀕死的小魚與前文囤水居奇的“倒爺”們相對照,深刻揭示出“倒爺們”搜刮的大量錢財乃是人民民眾的血汗。如此巨大的經濟反差,不能不使人看出“倒爺”們非法活動對社會生活的嚴重危害性,從而激起公憤,對之嚴加誅討。文章中莊周因天公降雨,使小魚抒困解危而敲桶放歌,而現實生活中倒爺們造成的災難性後果,復將何以消除?這又給讀者留下無盡的思索。
全文中另一個突出特點,是作者講故事時沒有忽略細節的刻畫。如東海辦事處通告牌上的蒼頡體,西裝筆挺的辦事員,河伯辦事處梳披肩發的女秘書的洋腔調,濠梁吳主任的滿面笑容和圓滑應對,等等,均巧用白描,略加點染,便使人物性格迥異,各具特徵,有頰上添毫的立體感。讓人如聞其聲,如見其人,仿佛看到了自己遇到的某些活生生的官僚形象,具有極強的現實性和嘲諷意味。顯然,這種鮮明生動而又尖銳潑辣的手法,得之於作者對魯迅同類雜文的精心揣摩和藝術創新。
(選自《中國雜文鑑賞辭典》,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