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德星

范德星(1882 -1945),字聚奎,廣東省合浦公館鎮南山村人,與陳銘樞是同窗學友,均就讀於公館文治書院(後改建為公館五中)。於廣東陸軍速成學堂第五期畢業,任粵軍第一師第一團二營連長。1925年8月粵軍第1師擴編為國民革命軍第4軍,任十師三十團中校營長、上校團長。1931年任陳濟棠第一集團軍第一獨立旅旅長、第三軍第三獨立旅旅長、廣東中區綏靖委員。1932年2月,第三獨立旅在貢州新城被紅一方面軍殲滅一個團,一千餘人被俘,繳獲機關槍、步槍數百支。

基本介紹

  • 中文名:范德星
  • 國籍:中國
  • 出生地:廣東省合浦縣
  • 出生日期:1882 
  • 逝世日期:1945 
  • 畢業院校:廣東陸軍速成學堂
經歷,蹉跎歲月、悲喜人生、家的故事,

經歷

1936年2月1日,授陸軍少將
1936年陳濟棠倒台,余漢謀主政廣東,任第四路軍總司令,為安撫陳氏舊將,設立了五個軍區,范德星任廣東第三軍區司令部少將參謀處長,不久取消軍區,改任第四路軍少將參議。
1938年初,成立廣東省民眾抗日自衛團統率委員會,范任第五區委員。
1938年10月25日,第四戰區第五游擊縱隊成立,范德星兼縱隊司令,管轄新會、台山、赤溪3縣的民眾日武裝,司令部駐江門。12月,因貪腐被撤職,
肇慶淪陷後,偽“西江人民保全委員會”成立,范德星為委員兼西江人民政府軍務處處長。後任偽廣東綏署參議、偽西江綏署副主任。日本投降前,躲在肇慶西門一家民房內,被抗日軍民搜出來,解交到第二方面軍前進指揮所辦理,他交代說自己因為落泊才擔任這個職務(一說是陳濟棠任命),沒有做過任何出賣國家的事,但仍被依法判處死刑,執行槍決。
他於1930年和同學陳銘樞等鄉紳發起創辦了合浦公館中學,是北海是最早的中學之一。思想在前期還算比較進步。他的兒子范汝超畢業於國立中山大學,在抗日戰爭中擔任抗日先鋒大隊長,後被反動軍官張相琦殺 害,1986年被追任革命烈士。
以下是他們家的故事:

蹉跎歲月、悲喜人生、家的故事

〈一〉 故鄉概況 轄 13 鎮 3 鄉,總面積 2339 平方公里,一九九八年時,人口約 86 萬。糧食作物以水稻為主,經濟作物有甘蔗、花生、黃紅麻等。文昌魚、儒艮
故鄉概況
我的故鄉合浦縣公館鎮南山村,坐落在南海之濱,合浦縣位於北海市的北部,南臨北部灣,屬北海市轄縣,轄13鎮3鄉,總面積2339平方公里,一九九八年時,人口約86萬。糧食作物以水稻為主,經濟作物有甘蔗、花生、黃紅麻等。文昌魚、儒艮為世界稀有珍貴動物。土特產品有珍珠首飾、角雕工藝品、烏賊、對蝦等。文物景點有東坡亭、大土閣、海角亭白龍珍珠城合浦古墓群、紅樹林和南國星島湖旅遊度假區等。故鄉留給我童年時代印象較深刻的是,廉江鎮幾座橫跨在河兩岸的,整條原木架設的橋樑,它宏偉壯觀,雖經歷百年的風雨,一九八九年我返故鄉時,它依然屹立在廉江上,絲毫沒有腐朽的跡象。以整條原木構築的橋樑,在國內是絕無僅有的。合浦是珍珠之鄉,合浦珍珠亦稱南珠,無論是質地、純潔度、藥用價值,都是上乘的,在國內外久負盛名,合浦,便是南國一顆璀璨的明珠。
〈二〉祖父范德星(1882—1945年)
說起我們家,得先從祖父范德星(字聚奎) 說起,由於當年年幼,對祖父的情況一無所知,只能藉助於《蔡廷鍇自傳》,從中節錄有關祖父的部份內容,節錄如下:
《蔡廷鍇自傳》第256頁,百戰餘生 1931年(民國廿十年)
九月廿十八日天氣清爽,接真如(銘樞)先生來電:“國難日亟,全國須一致對外,現中央派樞為代表,日間南下,與粵當局商團結大計。”我接此電,甚為歡悅,惟駐大庾粵軍范德星部仍向我軍森嚴警備,我即將國難及真如先生返粵之情況電彼。並請他來贛接防,他復電極客氣。此後雙方常通訊息,不致有何誤會。
(註:以上的時代背景為1931年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國民黨軍隊當時對江西革命根據地實行第一次圍剿。後因日寇入侵我國東北瀋陽,接南京蔣(介石)總司令電令,著蔡廷鍇所部(十九路軍)準備調京滬,由祖父所部接防(當時駐江西大庾,屬粵軍陳濟棠部)。從以上可以看出祖父治軍是較嚴的,對國難當頭也很通情達理,與蔡廷鍇將軍有一定的交誼。
《蔡廷鍇自傳》第422頁,1936年<民國廿五年六月>
當遊興正濃之際,廣東當局借抗日為名,實行割據是實,反抗中央之跡象已現。他(陳濟棠)派范德星等來請我返粵協助,唯我早已知其蘊,便向革命同盟最高幹部提出會議詳加討論後,遂向粵當局提出各種合作條件,請其詳細考慮答覆,我們便可返粵協助一切。
范君說:“請兄既往不咎,仍請偕同往省商量,大家精誠團結,再為黨國造福。”我說,尊意我甚感激,且我現手無寸鐵,多我一人也無濟於事,我決不牟然領教了。范君見我如此表示,即辭別上省。
(以上時代背景是蔡廷鍇將軍1933年參加蔣光鼐,陳銘樞、李濟深等組織的福建人民政府,號召抗日反蔣,後革命失敗,逃亡海外,歷游歐美,宣傳抗日救國,1936年返港住一星期,後返青山。廣東當局委派祖父請蔡將軍返粵協助。)
《蔡廷鍇自傳》第522頁,重整軍旅1939年12月22日民國二十八年)
“又念欽亷宿將甚多,再請委揚鼎中、范德星、黃質文為軍委會中將參議,均調本部服務。
(注1939年廣州、南寧相繼淪陷,當時蔡廷鍇任廿六集團軍總司令,在廣西一帶抗擊日寇。)
《蔡廷鍇自傳》第528頁,振旅南疆1940年2月24日(民國廿九年)
“楊參議鼎中派往桂林來返,林參謀長少波奉命赴渝開會,參謀處長閔某辭職尚未補缺,范參議德星,黃參議質文又須別往,總部高級幕僚星散,凡事都要我經手,就是最普通的例行公文,也要我親自划行。”
(註:1940年2月,系崑崙關戰役前夕,日寇在欽州灣登入增援,大舉向我進攻。)
祖父范德星曾任國民革命軍陸軍中將,綏靖主任,由於長期的軍旅生活,很少返回故里,在我的印象中,從我記事起與其從未謀面,但在《蔡廷鍇自傳中》,雖然是隻言片語,但亦從中可見一斑,可以看到他的為人處事,治軍嚴謹,對故鄉的慈善教育事業亦有一定的貢獻。
祖父出生於1882年(壬午年)農曆九月廿三日子時,幼年時與陳銘樞(字真如)先生是同窗學友,就讀於公館文治書院(後改建為公館五中),其元配妻子陳潤芳,生育二男,長子汝華,字鎮中,次子汝超,字逸如。後在廣州又娶一房妻子,梁惠芳,生育一男二女,男孩梁汝準,長女梁月萍,次女梁熙萍,均隨母姓,抗日戰爭期間,住澳門羅德禮將軍街25號。
北伐戰爭歸來後,1929年(民國十八年)祖父當時復任團長,回駐公館,見到母校一派蕭條的景象,遂與陳銘樞等昔日同窗,倡議籌備合浦縣立第五中學(公館中學)暮捐活動,並向全校師生髮表演說辭,捐款光洋一千三百元。購置“老虎角”、“禾昌角”兩處房地產,給父老宗親居住,大災之年,從南洋運回大米,救濟家鄉父老鄉親,出資修建公館市場,繁榮商貿集市,出資修建南山村國小,興修南山水利,捐資建造馬石江橋等。
抗日戰爭勝利後,因為與國民黨軍閥張發奎,有矛盾,被其指使鄧龍光於1945年殺害於廣東省高州鋒門嶺,終年六十三歲。
祖父畢生有功有過,有功者,除上述慈善教育事業之外,青年時代參加了北伐戰爭,後來又參加了抗日戰爭,參加了著名的崑崙關戰役,在崑崙關戰役中,在蔡廷鍇將軍任廿六集團軍總司令的總參謀部,任中將參議。其過,則是在江西駐軍時,參加了圍剿紅軍的戰役。但在第五次反圍剿時,廣東當局為了自身的利益,與紅軍達成默契,不與紅軍部隊發生衝突。總之,祖父的功與過,只能由歷史來作評判。
〈三〉父親范汝超字逸如(1910—1949年)
在合浦縣人民解放鬥爭中,作為黨的諍友的范汝超,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范汝超,合浦縣公舘區(解放前建制為區)南山村人,1910年出生於軍閥官僚家庭,但這並不妨礙他贊同支持革命事業。
父親畢業於中山大學政法系,法學士,抗日戰爭前,他在廣州讀書時,和進步同鄉同學很要好,如陳銘炎、陳任生,張進煊等,通過他們接受革命思想,對他們團結抗日的主張,十分同情和支持。“1.29”愛國運動以後,他參加了地下黨組織領導的抗日運動,著名的廣州荔灣事件,他是身先士卒,衝鋒陷陣的積極分子。
1937年9月,公舘一些反動分子,勾結公舘五中幾個敗類,煽動罷課風潮,並把進步教師石端、張進煊、何世權軟禁起來,父親得到訊息,不避艱危,衝破反動分子的封鎖,慰問張進煊等人,並把事件的內幕訴諸社會,挫敗反動分子的陰謀,保護了進步師生的安全。
全國抗戰開始,合浦地下黨組織建立發展很快,公舘、白沙等地都有了黨組織,父親當時在家閒住,和中共地下黨的鄒貞業、張九匡、張書堅等同志有密切的交往,了解抗戰形勢和黨的意見,接受黨委託他的任務,總是十分積極主動。1938年下半年,地下黨在全縣建立青年抗日先鋒隊,他熱情支持,欣然接受擔任東三團大隊長,乾的十分出色。1939年初,抗先隊集中一批骨幹,在公舘五中進行軍事訓練,他利用自己的社會關係,向國民黨自衛隊借了一批槍枝作訓練用,並且安排地下黨的一些同志在公舘區抗敵後援會工作。總之,他給地下黨開展工作出力不少。
1939年5月,地下黨合浦縣機關被破壞,陳任生等同志被捕,父親聞訊,親自到合浦縣城,到縣政府找偽縣長說理,同時又寫信給鄧世增等人,要求釋放陳任生等同志,事雖不成,可見他對我們黨一片赤膽忠心。
在抗日戰爭艱難的日子裡,他仍然和我們地下黨的同志保持聯繫,經常向我們地下黨提供敵人活動情況。1943年,地下黨的盧傳義等幾位同志在父親任校長(名譽校長)的南山國小教書,開展黨的活動,父親和這些同志聯繫密切,相處得很好,經常向黨內提供國民黨的情況,掩護黨內同志的工作。
1945年2月,公館地區武裝起義後,南山成為地下黨的一個游擊據點,父親經常向游擊隊提供情報。在公館,他是一位很有地位有影響的人物,他的支持和幫助,使地下黨的活動很順利。父親多次提出要參加游擊隊,我們地下黨的意見,以他的身份開展活動,比在游擊隊更為有利,經過說服,他服從黨的意見。
1948年左右。父親和陳琪、范堅等同志,在北海經商(實質是以經商的名譽,替游擊隊進行活動。),當時有兩艘機帆船,來往於香港、北海間,地下黨多次通過他們,多次從香港運回槍枝子彈和進步書籍,有一次還給地下黨運回一部無線電台。這些事情,有合浦縣委鐘德輝同志參與其事。
1949年7月,父親被合浦縣剿共司令張相琦和馮哲夫逮捕,父親堅貞不屈,不出賣革命同志,7月26日在押送縣城途中,在南康鎮仙人橋被秘密殺害,壯烈犧牲,終年39歲。
註:以上父親的生平事跡,選自合浦縣人民政府和縣黨委聯合編寫出版,李英敏主編的《珠鄉人物誌》,其中的詞句,我作了部份更改。由於我當時年紀尚幼,對父親的生平及革命事跡,記憶是朦朧的,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只記得父親當時存放在家中的槍枝,有步槍、機槍、亦有短小的小馬槍,進步書籍中的漫畫,其中有一幅漫畫,是諷刺蔣介石誇耀其有800萬軍隊,最終卻兵敗如山倒,拄著拐杖,一副殘兵敗將的模樣。
在童年的記憶中,父親身體很壯實,健談,樂觀,待人和藹,真誠,從不見他發脾氣罵人。
在父親最後一次臨出遠門的前夜,父親曾與母親長談至深夜,或許當時他已預感到災難要降臨,由於當時我尚年幼,不甚了解他們所談話的內容,不知他到底囑咐了什麼事情。
<四>故居 家庭 童年
1943年4月,我出生在合浦縣公舘鎮南山村,一個沒落的官僚地主家庭。那是一個苦難深重,民不聊生的歲月,日本法西斯的鐵蹄蹂躪著祖國的半壁河山。1939年廣州和南寧相繼淪陷,大批難民扶老攜幼,背井離鄉,顛沛流離,逃難到祖國的西南大後方,母親當時尚在澳門讀國中,由於戰亂,兄弟姐妹星散,不得己,跟隨其大姐返回父親的故鄉南山,當時大姨媽已與父親成家。
故居離公舘鎮約七、八公里,由公舘去南山,先到南山國小,然後到我們家,故居就在南山村的村頭,村後是巍峨的南山。故居是碉樓式的大圍宅院,進大院後左側是平房,前排及右側是二層樓房,樓上設有崗樓,裡面有可向外射擊的槍眼。圍屋的中央是一個曬穀場,大門設有雙層的保險門,前面是一層木板門,裡面是圓柱形木條做扛的拖拉門,木質很堅固。圍屋的前面不遠處,有一個魚塘,右側是一片柚子樹,柚子樹旁是長工居住的平房,還設有一個榨油坊,宅院的遠方是廣袤的田野,田裡種植有水稻、玉米、黃豆、芋頭、紅薯、黃紅麻、蕎麥(三角麥)、花生等農作物。
故居在我童年的目光中,是很寬闊高大的,但我於1989年回到故鄉時,故居由於年久失修,已被痍為平地,只留下宅中央的一片曬場,所看到的舊宅基地與我想像中的故居相差甚遠,遺留的宅基地充其量大約只有一百多平方米左右。當年祖父出資修建的南山國小校舍尚在,只是作了部份修補。
當年,我們一大家子人就居住在這個大宅子裡,進大門左側的平房裡,住的是祖母、伯父、伯娘一家。母親和我住前樓,前樓的中央是客廳,大姨媽一家住在右側樓房的二樓,宅子的後院還住有一家人,大概是堂叔伯的叔公一家。那時候我們的大家庭雖然已走向沒落,但還是維護著富貴之家,書香門第的面子,每家還是配有使喚、服侍的丫頭,服侍母親的丫頭名叫春梅,丫頭在家庭中沒有地位,燒火煮飯乾髒活,食不飽穿不暖,有時還要受到主人的責罵。只有服侍祖母的丫頭是個例外,有時亦敢戲弄主人,記得小時候,有次她給我一塊鹽吧,說是一塊白糖,放入咀後鹹得我哇哇大哭,而她卻樂得哈哈大笑。
當年的大家庭中的成員有,祖父、祖母、伯父、伯娘,伯父繼養有一養子——紹強,大姨媽,共生育四兒一女,大哥紹炘、二哥紹琪(頎),三哥紹思,妹妹彥兒,彥兒與我同年,比我小一個月,最後一個是老五紹力。母親生育二男,我排行第四,名紹平,最後出生的是紹成弟,排行第六,出生在1948年歲未。
祖父范德星,在我童年的記憶中沒有什麼印象,因為他常年生活在軍旅,很少返回故鄉,從我於1943年出生,到祖父1945年去世,前後只相隔一年多兩年的時間,祖母亦沒有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只是在節日,大約是農曆七月十四,在靈堂祭拜完祖宗的靈位之後,才會得到祖母賞給的一兩個糯米糍粑。我常得到祖母的呵護,記得一次母親在廚房煮紅薯糖水,我不小心將架在火坑的木柴踩中,將整鍋紅薯糖水掀翻了,身上被母親用樹枝條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當時祖母將其狠狠的責罵了一頓,事隔六十年,此事尚在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記。
大伯父范汝華,字鎮中,是個十足的鴉片菸鬼,其骨瘦如柴,終日無所事事,躺在放有鴉片煙燈的床上,橫躺著,手中舉著煙槍,叼在咀里,吸完一顆鴉片之後,繼續搓一顆鴉片放在煙咀里,用煙燈點燃。靠房門口處,支著一個熬煉鴉片的小銅鍋。伯父在大宅院旁,大約在東側,種有一小塊罌粟(鴉片),開花時節,它會開放出五彩斑斕的花朵,結果的時候,在收采前一天的傍晚,將罌粟果表面縱切幾個口子,當時便會流出白色的乳漿,第二天會結為黑色膠狀,便可以收采,然後在銅鍋里熬制,這便是原始的熬制鴉片的方法。除此之外,伯父唯一的工作便是收租,放債。伯母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印象,只是一位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家庭婦女。她們的養子紹強解放後沒有受到家庭出身的牽連,參加了革命工作,成為人民教師,八九年時在合浦縣常樂鎮中心國小任校長。
大姨媽曾在南山國小任教,其性格較剛強,外向且好動,而母親的性格則內向,生性懦弱,在家中,雖然是同胞姐妹,亦常有爭吵甚至動手的時候,而母親總是處在下風。為此,大姨媽在我童年的心目中,並沒有留下什麼好的印象,記得有一次她拿了幾塊銅板(舊社會的一種銅幣),要我叫她大姨媽,當時我並沒有喊她,但銅錢最後還是賞給了我。1986年,父親得到平反,恢復革命烈士的名譽,1989年我返故鄉時,見到大姨媽,她性格依然開朗,腰板挺直,這時,她的年齡已七十多歲,此我母親年長九歲,背著孫子,仍能乘坐在腳踏車的後架上。生活的磨難,歷史的滄桑,並沒有在她的臉上刻劃出太多的傷痕。這時,大姨媽的形象在我的心目中才有所改變,她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母親當時亦在南山國小任教,教語文和音樂。
雖然家境敗落,但童年的生活是無憂無慮,充滿樂趣的。夏天,隨兄長們到離村子不遠處的小河中游泳,當時尚不會游泳,只能算是泡泡水。有時用竹竿拴上一條線,綁上昆蟲或較小的青蛙,到村旁的田裡釣青蛙,當地亦叫田雞,每次總有不少的收穫。或者用竹片做成環狀,插在竹竿里,上面糊上蜘蛛網,到村後山坡上的樹林裡捉蟬(知了)。有時結伴到村後采稔果或爬到橄欖樹上采橄欖。村中還有一棵楊桃樹,楊桃成熟的時候,去採摘楊桃。沒有伴兒時,自己一個人到宅前的柚子樹下,收集樹上掉落下的花蕾,托在手掌上,花蕾揮發出陣陣沁人肺腑的清香,令人陶醉,留漣忘返。故居後山上還長有一種漿果樹,漿果成熟的時候,村中的婦女採集漿果,煮成漿糊,做布鞋時,用於糊布鞋底。清明時節,到南山下的山坡上掃墓祭祖,小夥伴們在開放著艷麗的野山花的草坪上,漫山遍野地奔跑,開懷地歡笑。秋天,到南山國小的草坪上,看村裡的長輩們放風箏,風箏的形狀有圓的或方形的,還有圓筒形的,晚上可以點上蠟燭的叫孔明燈的風箏,大的風箏有飯桌那么大,有的風箏上扎有響弓,是用山上一種野生的藤條,加工削成簿片,扎在竹片上,做成弓形,然後綁紮在風箏的背面,風箏升騰起來後,在勁風的吹動下,在空中發出“嗡、嗡”悅耳的聲響。秋收後,我們盡情地享受那豐收的果實,有煮黃豆、花生,拌有蜂蜜的小米粥,還有玉米、紅薯、芋頭及一種叫甜薯的。雖然是富裕之家,但後來家境已敗落,從我記事起,家中平時早餐吃粥,中餐吃紅薯或芋頭,只有晚餐才吃到乾飯。春節,是我們童年最盼望的日子,因為不但有豐富可口的食品,還可以得到家中長輩賞給的利市錢。春節是大人們最忙碌的日子,只見他們殺豬宰羊,劏雞殺鴨,忙得不亦樂乎,還有家中女性負責包粽子,做年糕,故鄉的年糕做得很大,大的有臉盆大小,做年糕時,將前一天浸好的糯米磨成漿,將米漿煮熟,加入黃片糖,絞拌均勻後,盛在鋪有竹殼的竹筐里,待涼後,便結成一餅年糕。一餅年糕,從大年初一可以食到正月十五。南山村附近有個廟堂,節日裡有廟會,廟會上有賣各式各樣小食品的,有賣各種水果,有油炸蝦公,有又甜又脆的芝麻烤餅,還有賭錢的賭攤,時而發出:“金錢葫蘆,蝦仔中”的吆喝聲。晚上廟會還演出大戲,邀請當地的粵劇團來演出,從年初一延續到正月十五。
〈五〉父親壯烈犧牲
一九四九年的公曆七月底,是個灰黑色的日子,先是聽說父親在公館被合浦縣剿共司令張相琦和馮哲夫逮捕,兩天后傳來父親被押解往縣城的途中,於七月廿六日被槍殺於合浦縣南康鎮,為革命事業英勇捐軀,壯烈犧牲,時年39歲。
當父親的遺體由親戚朋友及地下游擊隊的同志護送回南山村,置放在柚子樹下時,悲愴的氣氛籠罩著整個南山村,家中老少,親朋好友,痛哭流涕,蒼天亦為之動容,因為從古至今,多少個年輪,南山村里才出現一位有熱血的男子漢。
家中的頂樑柱垮了,當年孤兒寡母,年長的大哥紹炘年約十五歲,年幼的老六紹成一歲,我與彥兒當時六歲,留給他們的將是無盡的苦難。我不哭,不流淚,將眼淚留在心裡,因為父親用青春的生命告誡我們,人生要立志,要堅強,我是一個男子漢。
〈六〉解放,迎接解放大軍
父親犧牲後大約兩個多月,一九四九年的秋季,中國人民解放軍“隆、隆”的炮聲震撼著南疆大地,由遠而近,,四野部隊以摧枯拉朽之勢席捲雷州半島,站立在村頭,我目睹了國民黨殘兵敗將,丟盔棄甲,失魂落魄,一派狼狽的樣子,一股股潰不成軍的國民黨散兵,漫無目的地向海南方向潰逃。這隆隆的炮聲,預示著蔣家皇朝在祖國大陸徹底崩潰,新中國即將誕生,中國人民站起來,當家作主的日子不遠了,苦難的日子將一去不返。
就在國民黨散兵奔逃過去不足一個時辰,解放大軍的先頭部隊,仿佛從天而降,已到達我們南山村,他們沒有進村,而是在村外的田埂上席地而坐,作片刻的休息。隨後,村裡的大人組織我們一幫小夥伴走出村外去迎接解放軍,望著頭戴紅五星帽子,腳扎綁腿,風塵朴朴,和藹可親,遠道而來的解放軍戰士,雖然語言不通,卻沒有絲毫的陌生感,因為在我們幼小的心靈中已經知道,他們是我們的大救星,是我們的親人。雖然經遠距離的奔襲,但他們依然神采奕奕,沒有絲毫疲勞的樣子,這與國民黨兵疲憊狼狽的樣子形成極大的反差,因為他們存在著信仰和心理上的差異。雖然我們沒有什麼慰勞品,但他們見到我們,仿佛見到久違的親人。或許是我的年齡較小,其中一位戰士將我抱起來,豎起大拇指說:“頂瓜瓜”,由此,我便知道,“頂瓜瓜”是第一名,出眾的意思,而小拇指,則表示排末尾,最差的意思,叫“呀呀嗚”。六十年的光陰過去了,這難忘的一幕,依然清晰地印證在我的腦海里。
〈七〉母親參加革命工作,離別故里
大姨媽和母親祖籍廣東新會,其父親在廣州市做牙科醫生,其母親在基督教會辦的幼稚園任教師,母親五歲時,其父親病故,十二、三歲時,其母親又病逝,她們兄弟姐妹五人,母親年齡是最小的,父母去世後,她只能靠兄長及姐姐的接濟,勉強維持生活,可見他們日子的艱難,其時正逢戰亂,可以說母親的童年及青少年,是在顛沛流離中度過的。
由於母親自出校門,沒有乾過農活,加上體質纖弱,更承受不了繁重的農活。解放初期局面不是很穩定,當地還有土匪特務的騷亂,南山國小尚未複課,我們的生活處於斷炊的狀態,後經組織上的聯繫安排,一九五0年初,母親被安排到北海市公安局搞戶籍工作,搞戶籍工作的共2人,其中另一位是姓陳的阿姨。一九五0年的國慶節,我是在北海市度過的,那是中華人民共各國成立後的第一個國慶節,那是我平生度過的吉祥喜慶,最歡樂的日子,北海市民及機關企業人員,學生及解放大軍,載歌載舞,歡慶這盛大的節日。在遊行的隊伍中,有舞龍舞獅,有扭秧歌,踩高蹺打腰鼓的,那歡樂的場面是終生難忘的,因為中國人民站起來了,當家作主人,從此沒有戰亂,不受奴役和壓迫,從此不會顛沛流離。那時最流行的歌曲是:“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行曲”,其歌詞的開頭是:“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希望。……”記得公安局裡的一位叔叔,每天清晨總是迎著朝陽唱這首歌,直到今天,我還清楚地記得那首歌的歌詞,因為它曾深深地打動我童年的心靈。國慶節那天,公安局裡的一位叔叔送給我一面五星國旗,我高興得手舞足蹈,國旗上的五星晚上在燈光下,會閃爍出亮光。國慶加菜,廚房裡的一位師傅還給了我一大塊煮熟的半肥瘦的豬肉,那是我有生以來吃到的最豐盛的一頓豬肉。
母親在北海工作時,因為成弟當時年齡尚幼,春梅姐當時還跟著我們幫帶成弟。當時我們住在北海市港務局,陳琪當時任局長,父親生前是他的同事及好友,因此,我們得到他不少的幫助,吃住都在他們家裡,由此,我亦得到上學的機會。後來時間長了,陳琪的老媽認為我們占了他們的便宜,常有牢騷,由於聽不慣她的閒言碎語,後來我們搬離他們家。不久,母親得到村裡的通知,要退回解放前穿著使用的衣物,春梅姐亦跟著回去,送回了村里,成弟當時好像亦寄託回老家,土改時才接回來。
大約在1951年初,母親又從北海市公安局調到合浦縣公路段,當時我在合浦縣廉州鎮中心國小讀書,在合浦縣公路段的時間是較長的,大概有半年以上。隨後又調到欽州公路段,在欽州的時間很短暫,隨後又由欽州調往南寧,廣西省交通廳。在欽州和南寧,由於沒有親友的資助,我都沒有讀書,閒住在家與成弟作伴。從欽州到南寧,乘坐的是公路段黃新司機開的大貨車,黃新當時亦同時調往南寧,新嫂當時與黃新師傅是新婚夫婦,亦同車去南寧,母親、成弟和新嫂坐車頭,我獨自一人站在車廂里,回首望那漸漸遠去的群山、白雲,我知道,離故鄉愈來愈遠了。
〈八〉結束語
慶幸的是,由於母親出來參加革命工作早,遠離了那是非之地,而大姨媽留在家鄉,土改時被劃為地主分子,由於受當時極左思潮的影響,土改時被掃地出門,作為地主被管制,不能再任教。在歷次政治運動中,亦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其親屬在國外,困難時期寄回衣車用品,被基層幹部沒收自用,幾個孩子因為是地主仔,找不到妻子,大哥終身不娶,四兄弟中,只有三哥紹思成婚,二哥在父親得到平反,恢復革命烈士名譽後,八幾年在田東縣做建築時,結識一位都安籍的寡婦,才得以完婚,五弟紹力有短暫的婚史,至今單身。他們一家的悲慘遭遇,是難以用語言表達的。父親得到恢復革命烈士名譽後,大姨媽亦得到恢復教師的職稱,領取到養老金,而此時的她,已是歷盡滄桑,七十多歲的老人。黨組織給予的評語是:“張相琦之流做不完的事,有人替他做了。”指出:“這樣對待范汝超的親人家屬,是不符合我們黨的政策的。”
母親雖然於1952年底經組織介紹,與繼父肖瑞林結婚,繼父家庭成份是貧農,但在我個人的履歷表上,家庭出身一欄,依然要填上地主,我不明白當時的政策是如何規定的,因為我當時畢竟只是幾歲大的的孩童。由此,在政治上總覺得低人一等。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後,一九八六年父親被追認為革命烈士,那種壓抑感和屈辱感才徹底消除。一九八九年我返回故鄉,見到三十多年未謀面的大姨媽、兄弟姐妹及父老鄉親。以上便是我們一家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的故事。僅以此文激勵子孫後代,繼承和發揚祖、父輩的革命遺志,為國增光
肖 平(原名范紹平)寫於百色
二00九年五月六日
註:有關祖父及父親生平的資料,除《蔡廷鍇自傳》抄錄的部份之外,其餘均為三哥紹思收集、提供。
後 記
解放前與父親常有聯繫的地下黨領導人,有陳華、葉國良等人。解放後,陳華在廣東省委任職,葉國良在湛江科委任職。解放後曾在百色任地委書記的楊烈,八六年曾在在廣西日報發表一篇革命回憶錄,回憶錄中,陳華當時的職務是中共中央香港分局,派駐欽廉四屬的特派員,是楊烈的上級領導。
一九八五年,合浦縣召開紀念公館起義四十周年紀念活動,陳華、葉國良等領導同志亦到合浦參加活動。一九八六年,父親得到恢復革命烈士的名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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