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仙夜歸臨皋

蘇軾的《臨江仙 夜歸臨皋》,雪堂夜飲,醉歸臨皋作。此詞以夜飲醉歸這件生活小事為由,展現了作者謫居黃州時期曠達而又傷感的心境。上半部敘寫於東坡豪飲後醉歸臨皋之景,下半部是詞人的哲思。

原詩,注釋,譯文,賞析,

原詩

臨江仙 夜歸臨皋 蘇軾
夜飲東坡醒復醉,
歸來仿佛三更。
家童鼻息已雷鳴。
敲門都不應,
倚杖聽江聲。
長恨此身非我有,
何時忘卻營營?
夜闌風靜縠紋平。
小舟從此逝,
江海寄餘生。

注釋

① 宋神宗元豐五年(1082)九月作於黃州。臨皋,即臨皋亭,乃長江邊的一個水驛官亭,在黃州朝宗門外。作者元豐三年
由定惠院移居於此。
② 東坡,本為黃州城東的舊營地。作者於本年春在此開荒植樹,仰慕白居易在四川忠州東坡躬耕之事,遂名此地為“東坡”,
並取以為號。又建雪堂,其時堂未建成,故仍回臨皋止宿。
③ 恨,感到缺憾。營營,為名利所紛擾。
④ 夜闌,夜深。縠,有皺紋的紗。縠紋,喻指水面上細小的波紋。

譯文

夜深宴飲在東坡醒了又醉,回來的時候仿佛已經三更。這時家裡的童僕早已睡熟鼾聲如雷鳴。輕輕地敲了敲門,裡面全不回應,只好獨自倚著藜杖傾聽江水奔流的吼聲。
經常憤恨這個軀體不屬於我自己,什麼時候能忘卻為功名利祿而奔競鑽營!趁著這夜深、風靜、江波坦平,駕起小船從此消逝,泛遊江河湖海寄託餘生。

賞析

此詞以夜飲醉歸這件生活小事為由,即興抒懷,展現了作者謫居黃州時期曠達而又傷感的心境。
上片敘寫於東坡豪飲後醉歸臨皋之景。前兩句點明了詞人夜飲的地點和醉酒的程度。醉而復醒,醒而復醉,可見是一醉方休的暢飲了。“仿佛”二字,刻畫出詞人醉眼朦朧之態,真切傳神。“家童”三句,是回到寓所門前駐足叩門的情事。詞人雖連連敲門,然小童因等不及主人夜深歸來,酣睡已久,鼾聲如雷,於叩門聲全然不覺。於是,詞人索性不再敲門,當此萬籟俱寂的深夜,轉而拄杖臨江,細聽濤聲。蘇軾一向認為“高人無心無不可,得坎且止乘流浮”(《和蔡準郎中見邀游西湖三首》其二)。既然“執”(敲門)而不可得,隨即便應轉為“破”(倚杖聽江聲)。這一生活細節,是詞人獨特個性和曠達人生態度的又一次顯現。
下片即是詞人“倚杖聽江聲”時的哲思。“長恨”二句,化用“汝身非汝有也,……是天地之委形也”(《莊子·知北游》)及“全汝形,抱汝生,無使汝思慮營營”(《莊子·庚桑楚》)之意,是詞人當下對人生的思索和感嘆。想平生顛沛飄泊,身不有己之時居多,何時才能不為外物所羈絆,任性逍遙呢?“夜闌”一句,亦景亦情,既是寫深夜無風而平靜的江面,也是詞人此際寧靜超然心境的象徵,並從而引發出尾二句的渴望和遐想。“小舟”二句,寫詞人面對平靜的江面,幻想著能如范蠡一樣,駕一葉扁舟,遠離塵世喧囂,在江湖深處安閒地度過自己的餘生。此即孔子“道不行,乘桴浮於海”(《論語·公冶長》)之意,體現了作者當時渴望得到精神自由和靈魂解脫的心情。
全詞的特點是敘事、議論、寫景、抒情相結合,語言舒展自如,簡練生動,表現了詞人獨特的語言風格。在情感上,飄逸曠達與悲涼傷感交織一處,是詞人謫居黃州時期複雜心境的很好展示。在蘇軾現存的362首詞作中,“歸”字竟出現105次,這是深可玩味的。李澤厚先生說:“蘇軾一生並未退隱,也從未真正‘歸田’,但他通過詩文所表達出來的那種人生空漠之感,卻比前人任何口頭上或事實上的‘退隱’、‘歸田’、‘遁世’要更深刻更沉重。因為,蘇軾詩文中所表達出來的這種‘退隱’心緒,已不只是對政治的退避,而是一種對社會的退避”(《美的歷程》)。由於其結尾所表達的棄官歸隱之念,以至於“翌日喧傳子瞻夜作此詞,掛冠服江邊,拿舟長嘯去矣。郡守徐君猷聞之,驚且懼,以為州失罪人,急命駕往謁。則子瞻鼻鼾如雷,猶未興也”(宋葉夢得《避暑錄話》卷二)。“本來,又何必那樣呢?因為根本逃不掉這個人世大羅網”(《美的歷程》)。無論是人間天上,抑或是廊廟江湖,對於蘇軾來說均是“外部世界”,本無區別;他最後的歸宿只能是自己的“內心世界”,所謂“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實際只是詞人希望獲得精神解脫的一種象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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