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籍信息:
作者:
佐西莫斯
內容簡介:
全書共六卷,其中有部分散失。佐西莫斯在書中圍繞兩個主要問題展開論述:羅馬帝國衰落及其原因。針對後者,佐西莫斯明確表示,元首政治和因基督教取代傳統祭祀而造成的傳統信仰的衰弱,正是國家走向衰敗的原因。與其他經過後來成為合法性的基督教史學家的“過濾”、“刪選”而保留下來的史學作品相比,《新史》儘可能多的保存了流行於所謂“異教史家”的說法和觀點,也讓後人得以更真切地了解所謂異教徒在羅馬帝國末年的觀點。
作者信息目錄:
作者簡介:
佐西莫斯(Ζώσιμος),大約生活於公元5世紀後半葉的拜占庭帝國,他是傳統宗教的捍衛者,非基督徒,官至帝王私庫度支官及應訴官。
佐西莫斯(Ζω'σιμοζ;拉丁語名: Zosimus)大約生活於公元5世紀後半葉的拜占庭帝國,後人除去知道他是傳統宗教的捍衛者,且又官至帝王私庫度支官及應訴官(comes etexadvocatus fisci,其中comes fisci,也有人譯作“聖庫伯爵”),別的信息就無從知曉了。他僅有一部基本完整的歷史著作《羅馬新史》(也譯成《新歷史》)流傳至今,所述者為上起奧古斯都時代下至公元410年的羅馬帝國的歷史。即便是這么一部出自非基督徒作家之手的作品,後來的著名文獻學家、君士坦丁堡大主教弗提烏在編寫的《文獻大全》里仍對它作出了如此的評價,稱之“雖簡潔洗鍊,但富有表現;雖純潔無瑕,但不失光彩”。這樣的評語直至1814年首度出版英文譯本時,還印在了扉頁後面作為贊語。
在這部用希臘語撰寫的史書中,佐西莫斯一開始就表明了自己的寫作目的,即打算走一條和歷史學家波利庇烏斯截然相反的道路,也許正因為這個原因他才為自己的著作冠上“新”這個詞。前人波利庇烏斯生活在羅馬人君臨義大利及地中海的時代,為記下羅馬人是如何走向繁榮昌盛的,因而曾撰寫通史四十卷。到了佐西莫斯生活的年代,昔日的所謂繁華早已散去,帝國宇內蠻族肆虐、戰亂不息,傳統的信仰又遭到了顛覆,用他的話說“羅馬帝國逐漸走向衰敗而成了蠻族的巢穴”。於是他的寫作意圖轉而變成了記下羅馬人是如何在短暫的時間裡走向衰落的:“因為,正如波利庇烏斯告訴過我們,羅馬人是如何在短暫的時間內締造起一座廣袤的帝國,而我則在於向世人展示他們是如何因自己的醜惡行徑終讓它在同樣短暫的時間裡毀滅殆盡的。”
佐西莫斯一開頭就用整整一段文字表明了自己的觀點。在對波利庇烏斯的通史進行再簡單不過的概述之後,他便立即提出:“上述這些以一系列因果事件左右著未來之事,因此它們必將呈現出特定的模式,而這就讓智者揭示出,人事的安排取決於某種神聖的天意。當我們靈魂旺盛的時候,我們就繁榮昌盛;反之,當靈魂匱乏占主導之時,我們就會衰落到如現在一樣的情形。而我將通過事實本身來印證我的話。”這句統領全文的頗有些神秘的話曾被人拿來用以證明佐西莫斯是斯多葛主義者或更確切的是新柏拉圖主義者,因為我們確實在普羅提諾的《九章集》里找到過類似的提法:“萬物都有星辰的預示,萬物都是根據原因產生的,但因果關係有兩類;有些事情是由靈魂產生的,有些事物是由靈魂周圍的其他原因產生的。” 當然,佐西莫斯這樣的表述也許是對前人已有概念的替代,譬如撒路斯特在史學名著《喀提林陰謀》開篇里提出的“崇高的德行”:“事實上,財富方面和相貌方面的榮耀是會變化而非永恆的,只有崇高的德行才是真正永存於世的。”。因而此處所謂靈魂旺盛和靈魂匱乏,從後面他注重歷史人物和事件的關係來看其實質內容大概就是古代歷史學家常會關注到的個體層面上美德的擁有或喪失。
接下去,佐西莫斯就必須圍繞兩個主要問題在書里展開全面而充分的闡釋: 第一,羅馬帝國已經衰敗;第二,羅馬帝國衰敗的原因。這就是他提到的所謂左右事件的因和果的關係。
我們看到,佐西莫斯先是對古希臘和羅馬共和時代的歷史作一番極其簡短的回顧,緊接著就抨擊起了元首政治,後人歷來把這一段作為其鋪敘之後的正式開場。他寫道:
現在,全部的國事都歸於他一人之手了,他們未意識到,這就如同將全體人民的希望聽憑投出的骰子一樣,而且還置整個廣袤帝國於聽命一位統治者的喜好和權威的風險之中。這么說是由於,即便適逢以公正得法行其統治之君主,也不能讓所有人都感到滿意,因為他無法隨時眷顧到那些遠方的臣民,也不能選出這樣的下屬:他們把背棄他的信賴當作恥辱,又或者對如此數量而又不盡相同的人民進行統治感到得心應手。另一方面,假如他不顧君主政治的約束,變成了一位暴君,既把政府引入混亂,又縱容極大的罪行、容忍公正遭到出賣、如使喚奴隸一樣地使喚臣民——當然會有一些例外的情況,但幾乎所有的皇帝都這么做了——那么統治者不受約束的權威勢必會成為世界的災難。在這種情況下,阿諛奉承與攀附權貴之徒被那類皇帝當成了舉足輕重之人而得以升遷至顯要位置;同時那些做事穩健又不張揚之人同阿諛奉承的生活行事格格不入,卻只能抱怨自己享受不到同等的待遇。城市充斥著騷動與不安,而所有的軍政部門都被授給那些意志不堅定的惟利是圖者做了長官,如此一來,就使得富足之人在和平時代得不到安樂的生活,士兵們在戰爭時變得士氣低落。
顯然,佐西莫斯一開始就將原因歸結為羅馬的元首政治或君主政治,並用最淺顯、純粹的語言而非哲學家式的文字“論述”了自己的觀點。接下去,便是一長串帝王生平的記載以印證上述觀點,其中應注意到,為了突出主題,他只草草提及了所謂五賢帝的記錄。直至述及帕爾米拉僭主澤諾庇亞覆滅時,他插入了大量的神諭徵兆,由此神跡引出了一段針對傳統信仰的解釋性的言辭:只要羅馬人祭祀不絕,天國就以這樣的方式把對他們的眷顧展現了出來。可是,當羅馬帝國蛻化成一具蠻性十足的軀體,並走向覆滅的時候,我面對這樣一個時代,就應指出上述這些災難的原因,以及對這些事件作出過預言的神諭。對此,有人或許會以為,佐西莫斯打斷通篇歷史敘述的順序,給出這些神跡除去懷念在他看來是美好的舊時的事物,無非只是為了闡述諸神的意志對人類之事的影響,正如他在開頭提到的“眷顧著我們一舉一動的神明的意志”,這么想並不全面。作為一位傳統信仰的堅定捍衛者,他的目標必然是為了說明基督教取代傳統祭祀是令國家走向衰敗的另一個主要原因。正所謂,神跡背後反映的乃是傳統的祭祀儀式,以及在他看來由傳統信仰締造起來的羅馬—希臘文化本身。上述引文這一點或許並不明顯,但到了第二卷,除去開篇一大段對羅馬世紀慶典儀式來龍去脈的詳盡描繪,他還頗為肯定地強調:“只要有這些儀式,羅馬帝國便能延續不絕。”為了證明自己的論斷,他引用了《西比林預言書》,緊接著,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觀點:
因此,正如神諭確確實實說的那樣,只要這些祭祀儀式按時舉行,那么羅馬帝國就能得到庇佑,亦能在寰宇之內幾乎每一片已知的土地上行使其權威;否則,一旦上述慶典遭到忽視(也就是自戴克里先隱退之後),帝國就走向了傾覆,甚至在不知不覺間蛻化到了野蠻的狀態。我道出的除了事實別無其他,為此我將按時間的順序加以證明。
顯然,這樣的觀點直接源於他所謂異教徒的身份,至於史料的取材,則應當直接取自其借鑑的希臘異教歷史學家德克西普斯(Dexippus)、尤納皮烏斯(Eunapius),以及奧林匹多羅斯(Olympiodorus)的著作,這已是定論。於是,在後面的篇目里,佐西莫斯開始不停地插敘聖事,以及出自眾神的非同尋常的神跡和預言。無論後人把它當成古人固執的迷信,還是傳統信仰對當時基督教成為合法信仰之後的回應,佐西莫斯津津樂道於此,是不爭的事實。這本書中提到的奇蹟有許許多多,具有代表意義的,有以下幾則:
第一種,夢境式的,指奇蹟出現在夢境或幻境中。當尤利安(背教者)同君士坦提烏斯開戰之前,眾神託夢給他: 在夢裡太陽神顯現身形,並把天上星座指給他看,接著便道出了如下的詩行:
當木星行至高貴的水瓶座的邊際,而
土星來到處女座的二十五度星域時,皇帝
君士坦提烏斯,亞細亞之王,將在憎惡與悲慘中
結束其甜美的一生。
第二種,有違常理式的,指奇蹟的發生有違客觀規律。在帕爾米拉人的僭政行將覆滅之前,佐西莫斯插敘了下面的神跡:
在埃利奧波利斯和比布魯姆之間有處地方叫阿法卡,在那裡有一座獻給維納斯的神廟,神廟旁邊有一片類似人造蓄水池的池塘。在那片與神廟毗鄰的地區,每當人們在特定的時候聚集到那裡,總能在空氣中看到一團像燈火一樣的圓形火焰,甚至到了我們現在,它仍舊會出現。過去前往那個地方的人總會將某件獻給女神的貢品(或金銀制的物品,亞麻、絲織的布料,或其他任何珍貴的東西)放到池塘里。如果女神接受貢品,那么東西無論輕重都會沉入水下,可如果她拒絕了貢品,那些東西則會漂浮在水面上,不但布料那種材質的物體如此,即便像金銀這種通常會沉下去的金屬也會浮上來。帕爾米拉人在他們覆滅的前一年,就在舉行節慶的日子,聚集到了那裡。為了向女神表達敬意,他們向池子裡放進了金銀和布料,所有這些都沉入了池底。到了下一年,就在同樣的節慶日裡,人們發現,這些貢品全部都浮上了水面,以這樣的方式,女神對將要發生的事作出了預言。第三種,象徵式的,指奇蹟的發生具有隱含的意義。
瓦倫斯皇帝在從東方趕去色雷斯的路上遇到以下奇蹟:
就在途中,他們見到了一幕奇景:一具人形的軀體一動不動地躺在路上,從頭到腳看起來曾被鞭笞過,他睜著雙眼,且無論誰靠近,他都會以目視之。雖被問到他是誰,從哪裡來,又是誰這般嚴厲地打了他,可他卻並未作答,於是人們把這一幕當成了神啟,並在皇帝路過的時候指給他看。皇帝提出了相同的問題,可對方依舊保持著沉默,他既不能被當成活人,因為整個身子都是靜止不動的,不過又不能完全被當成死人,因為兩隻眼睛看起來仍完好……這神啟在瞬間就突然消失了。在場的人無法理解這種現象,但是精於解釋神諭的人卻得出結論說,這預示著國家未來的狀況:帝國將會一直挨打、遭到鞭笞,就像一位垂死的人一樣,直到被其長官及總督們的不當行為引向覆滅為止。
如果我們把每一件事都考慮進去,這樣的詮釋確確實實不失偏頗。
第四種,報應式的,指針對褻瀆神明者的報復。神明對提奧多西皇帝的侄女塞侖娜的懲罰:
老提奧多西鎮壓了僭主尤傑尼烏斯之後便來到了羅馬,那時他通過拒不向宗教活動撥給公共經費的方式讓每一個人都漸漸疏離了神聖的祭儀,男祭司和女祭司遭到了驅逐,神廟不再進行任何祭祀。為了對眾神進行取笑,塞侖娜提出想看看眾神之母的神廟。當她在瑞亞神像的脖子上發現繞有一樣和這位神明相配的飾物時,便把這樣東西從神像上取下來,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當時一位上了年紀的婦女(她是維斯塔貞女中的最後一個)當面對她的瀆神行徑進行了斥責,塞侖娜不僅厲聲辱罵了她,還指令自己的隨從把她給趕走了。雖然老婦人走了,可她還是為此惡行詛咒了塞侖娜及其丈夫、子女受到應有的懲罰。塞侖娜未注意到什麼,還是一邊誇耀著自己的飾品一邊出了神廟,不過後來她時常在夢中以及醒著的時候看到幻景,對她發出死亡正在逼近的警告,而別的許多人也都目睹到了相同的景象。正義女神決心通過實施恰當的懲處來報復瀆神之罪,結果塞侖娜即使知道會發生什麼,也沒有採取防範,這個戴過女神飾物的脖子被套上了絞繩。
佐西莫斯不厭其煩地記下這一幕幕神跡,看似在波瀾不驚地追憶美好而幸福的古代,並時而對悲慘的現實寄託早已遠去的希望,正所謂“我們這一代人不曾得到過一絲一毫來自上天的眷愛”。實際上正如我前面提及的,他對神諭奇蹟的種種描述,並將諸神的意志加到歷史人物和事件之上,這更像是對基督教“奇蹟般”崛起的一種回應。
義大利歷史學家莫米利阿諾(Momigliano)曾在“公元四世紀異教及基督教歷史編纂法”(Pagan andChristian Historiography in the Fourth Century A.D)一文中提到,公元4世紀基督教在羅馬確立了合法性之後,早期教會史家懷著勝利的決心或說勝利的憤怒開始編撰教會的歷史。面對咄咄逼人的基督教的攻勢,所謂異教歷史學家們在之後的歲月里所能流傳下來卻只有概述(Epitome)或簡史(Breviarium)這樣的泛泛之作,以及阿米阿努斯(Ammianus)這樣的完全秉承古代政治軍事史家傳統的長篇巨作。從當時流傳下來的作品來看,後人並不能在異教歷史學家中找到對早期基督教史家的有力回應,他們更像是在閉門造車,並對基督教史家之事不聞不問。但這絕對不代表當時就沒有任何異教歷史學家對此作出過回應,因為有一些作家的作品(比如上文提到的德克西普斯、尤納皮烏斯和奧林匹多羅斯的著作)沒能流傳下來,而這類針對教會史家進行回應的著作還必須經歷中世紀抄寫員之手,它們的命運可想而知。幸運的是,我們還能看到佐西莫斯這部歷史書,雖然其年代比4世紀晚了近一個世紀,但至少儘可能多地保存了當時流行於異教史家的種種說法,也讓後人更真切地了解到了所謂異教徒在羅馬帝國末年的觀點。
佐西莫斯對基督教的不屑與控訴除去借用上述種種來自天國的奇蹟之外,在其他地方也是不遺餘力的。請特別注意他在提及君士坦丁大帝改宗時所用的描述,他認為君士坦丁是因為傳統信仰無法替他贖去一身的罪惡而受到某個人的蠱惑,認為基督教能讓自己“在轉瞬之間就能從背負一身的全部罪惡中得到解脫”,才去信仰它的。這無疑是對君士坦丁本人乃至基督教信仰的嘲諷。與之相反,當佐西莫斯寫到異教皇帝尤利安(背教者)時,卻是把一切美德都加在了他的身上,既把他當成了勇略超過亞歷山大、智慧勝過馬可·奧勒利烏斯的難得一見的賢主,甚至還用對比的手法,以突出基督教皇帝君士坦提烏斯的殘暴來表現尤利安的賢明。諸如此類的描寫,書里還有一些,在此就不一一列舉了。
目錄:
第一卷:
戴克里先之前的羅馬帝國史(約公元前6世紀末—約公元280年)
希臘人簡史——亞歷山大東征——權貴政治垮台,屋大維成為惟一統治者——蠻族開始侵襲羅馬帝國——帕爾米拉人歐達納圖斯和澤諾庇亞的興起與覆滅——普羅布斯稱帝,對蠻族作戰取得重大勝利——托勒麥斯發動叛亂
第二卷:
君士坦提烏斯一世至
君士坦提烏斯二世之間的帝國史(公元305年—354年)
君士坦提烏斯、馬克西米安·伽勒利烏斯、塞維魯、馬克西米努斯四帝共治——君士坦丁與馬克森提烏斯、李錫尼之間的內戰——君士坦丁的統治——君士坦丁諸子之亂——君士坦提烏斯與馬格嫩提烏斯之間爆發內戰
第三卷:
皇帝尤利安的生平(公元355年—364年)
尤利安任愷撒,戰勝日耳曼人——尤利安與君士坦提烏斯之間的內戰——尤利安遠征波斯——尤利安死後羅馬軍隊從波斯倉促撤退
第四卷:
皇帝卓維安駕崩後至提奧多西一世駕崩之間的帝國史(公元365年—395年)
普羅柯比的叛亂——匈奴人抵達歐洲,斯基泰人大舉進入羅馬帝國——皇帝瓦倫斯在亞得里亞那堡全軍覆滅——皇帝提奧多西再度統一羅馬帝國
第五卷:
提奧多西一世駕崩至西部皇帝奧諾里烏斯拒絕蠻王阿拉里克的和約請求(公元396年—410年)
帝國分成東西兩部,魯菲努斯和斯提利庫把持大權——宦官尤特羅庇烏斯取代魯菲努斯的地位,不久後被殺——阿拉里克率蠻族侵入義大利,圍困羅馬城並在取得大量戰利品後撤退而去
第六卷高盧僭主君士坦丁父子的歷史回顧,阿拉里克決心第二次包圍羅馬城(公元4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