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時期
國內私人藏書家以湖州
陸心源“皕宋樓”、江蘇常熟瞿氏“
鐵琴銅劍樓”、山東聊城楊氏“
海源閣”、浙江杭州丁氏“
八千卷樓”並稱為“
四大藏書樓”。此四家皆以豐富的藏書、珍貴的文獻、大氣的藏書樓建築受到學術界、收藏界的重視和尊崇。
陸心源
而陸心源的藏書尤其以宋、元版本數量之眾、價值之高,在海內無與倫比,為世人所矚目。陸心源去世後,其子
陸樹藩因經商失敗,在一九零七年將其家中最精華的大部分藏書售予日本岩崎氏
靜嘉堂文庫。訊息傳出,國內學子及藏書界極為感慨和震動,全國學術界為之震驚。著作《
書舶庸譚》的
董康說:“古芬未墜,異域長歸,反不如台城之炬、絳雲之燼,魂魄猶長守故都”,稱“皕宋樓事件”,靜嘉堂文庫則因之成為國際漢學重鎮。該文庫共有十八種古籍被列為日本“重要文化財產”,而陸心源之宋元版藏書就占十六部之多,由此可見皕宋樓藏書的文獻價值。
清同治年間
著名藏書家郁松年的宜稼堂藏書開始散出,引起各方的爭購風潮,而其中爭搶最烈的兩方是:時任蘇松太道的丁日昌和當時丁憂在家的陸心源。
丁日昌與陸心源原為愛好古書的同道,經常就書事相互探討,關係可以說是不錯的,然而郁氏遺書一出,兩人所好既同,就不免要有衝突了。先是丁日昌因居各方之利,購得部分精本,而陸心源對此頗為不滿,就說丁如何如何的巧取豪奪;後陸購得的宜稼堂宋元古本也不在少數(皕宋樓宋元古本中曾經宜稼堂收藏的比曾經其他藏書樓收藏的為多),由此丁當然也不會高興的;此事後來還是經曾任翰林院編修的
俞樾從中說和,方才告一段落。但是兩位好友的關係卻從此斷送,此後陸心源曾就他人手稿一事致信與其商榷,為丁所推託了。陸心源的皕宋樓經過如此搜求,其藏書的豐富自然可想而知了,就以樓名來說,顧名思義,是說宋版書就藏有兩百,這個數字不用說現在,在當時也是獨步海內的,陸心源自己也頗以此為豪。他以皕宋為樓名,顯然是衝著另一位著名藏書家
黃丕烈的“百宋一廛”的,其自矜自得之態畢露無遺。
《靜嘉堂文庫圖書分類目錄》
目前能較為確切反映皕宋樓藏書量的資料,當推昭和五年(1930年)出的《靜嘉堂文庫圖書分類目錄》,據此,原屬皕宋樓藏書的有:宋版書一百二十四部,二千七百七十九冊;元版書一百一十六部,二千零七十冊;金版書一部,十冊。當然這是後話,尚不能說明皕宋樓全盛時之情狀,因為皕宋樓藏書在東渡之前,就已開始散出,如吳興周越然之言言齋,就曾收得其中的宋纂圖互注《
南華真經》、稿本《吳興蠶書》、明初本《管子》、吳鈔《
疑獄集》、丁鈔《
栲栳山人詩集》等八種。
皕宋之名
雖不中亦不遠矣。想昔日之皕宋樓,可謂極一時之盛,不惟宋元版書多,總藏量也富,至光緒八年(1882年),不計普通坊刻之本,總數已達十五萬多卷,遠超天一閣,而且陸心源於1894年方去世,此時總量應該還要多,雖經散失,至1907年出售時的藏書數尚有四千部二十萬卷。不僅如此,這批書的質量也非常高,1993年中華書局出版《清人書目題跋叢刊》,《
皕宋樓藏書志·續志》以晚清的輩分而列《叢刊》第一種,自也是因其學術價值所致。歲月更替,風物無情,曾名揚海內外的皕宋樓和十萬卷樓,在今日已是人逝書去,只剩毫不起眼的空樓,靜靜的縮在月河街的陸氏故宅中。
保存良好
值得慶幸的是,皕宋樓藏書在靜嘉堂文庫得到了完整而充分的重視和保存。由於靜嘉堂文庫是藏寶之處,又因為它屬於日本三菱財團私有產業,所以一直不對外開放。只有極少數專家學者曾被允許進入過,且必須接受嚴格的申請程式,能進入閱書者,寥寥無幾。
《皕宋樓藏書志》
中國清代末期“四大藏書家”之一──歸安陸心源(1834~1894)與其門人
李宗蓮合編的藏書目錄, 120卷,《續志》 4卷。皕宋樓為陸心源藏書樓之一。收錄陸氏所藏宋、元、明三代舊刻精鈔並為世所罕見者 600餘種。每書除記書名、卷數、版刻及撰人姓名外,並詳錄書中序跋,間錄藏章印記;宋、元兩代刊本則備載行款缺筆,以便考核;《四庫全書總目》未著錄之書,更附以題解,是一部仿元代馬端臨《文獻通考·經籍考》等書體例的輯錄體的藏書目錄。傳世有光緒八年(1882)陸氏10萬卷樓刻本。陸氏藏書已於1907年全部轉售於日本岩崎氏靜嘉堂文庫。
皕宋樓藏書
皕宋樓(藏宋元刊及名人手鈔手校者)、十萬卷樓(藏書以明刊本為主)、守先閣(藏明後及明刊的重校本和傳鈔本)。皕宋樓和十萬卷樓在
月河街的陸氏故宅中,陸心源傾心建構的
潛園——守先閣的所在地。關於潛園,據陸心源的玄外孫徐楨基記載,光緒元年(1875年),陸心源由福建署鹽法道被參歸里,親手布置構築潛園。由保存下來的潛園原布置圖來看,園中亭台樓閣、水榭石舫、假山流水、竹林花圃、乃至九曲橋、刻書房等一應俱全,規制並不亞於四明天一閣。守先閣為潛園中的一排廳房,其為後人所稱道的倒不是其中的藏書,因為當年的守先閣並非僅為藏書之用,而是對外開放的。光緒八年,陸心源稟請歸安太守將其守先閣所藏悉歸公有,供外地及湖郡學子閱覽所用,還免費提供膳宿。關於此事鄭觀應在《盛世危言增訂新編·藏書》記載:“今日則吳興陸氏之皕宋樓首屈一指,另建守先閣,請於大府,奏於朝廷,供一郡人士觀覽,其大公無我之心,方之古人,亦何多讓?”。守先閣此舉為歷代藏書樓所未有之創舉,何由“方之古人”?依然以天一閣為例,嘉慶十三年(1808年)阮元《寧波范氏天一閣書目序》中的記錄:“又司馬沒後,封閉甚嚴,繼乃子孫各房相約為例,凡閣廚(櫥)鎖鑰,分房掌之。
自皕宋樓藏書售於日本靜嘉堂文庫之後,學界人士鮮有再提及的,仿佛真如牧齋之絳雲樓般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可其實到目前為止,它們還完整地保存在這個一衣帶水的鄰邦。正因為學界對此不提的緣故,造成大家對靜嘉堂文庫的陌生,其實,它是屬於著名的三菱財團旗下的,靜嘉堂文庫成立於1892年,由三菱財團的第二代岩崎彌之助創建,1948年曾併入日本國會圖書館成為分館,1970年後復歸財團管理,直到今天仍然是日本收藏漢籍宋元古本最豐富的著名圖書館,而皕宋樓藏書的添入成為其中的關鍵因素。平成四年(1992年)出過一本《靜嘉堂文庫宋元版圖錄》,這個圖錄是在前面提及的昭和五年《靜嘉堂文庫圖書分類目錄》的基礎上,剔除了後來發現當時誤判的部分而成的,在這個圖錄中,原屬皕宋樓藏書的宋版書占百分之八十八左右,元版書占百分之八十一左右。據此可以說,靜嘉堂文庫的靈魂——宋元古本部,就是皕宋樓藏書中的精華。嗟乎,嗟乎,或許是我太過小氣了,中華帝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對此並不在乎那也是常事。前面既已提到三菱財團,在此還要提一下同屬三菱旗下的日本東洋文庫,由購入莫里遜博士的藏書而成,而這批書是從北京購入的,從此日本東洋文庫成為日本對中國的研究基地。
靜嘉堂文庫
現位於東京都世田谷區岡2~23號,大正癸亥(1923年)日本關東大地震,震後引起火災,整個東京城大火熊熊,城內的大部分文庫均遭火災波及,大量文獻資料化為烏有,惟獨靜嘉堂文庫免遭火劫,日人因此大呼“此系天數”。而皕宋樓藏書在東渡之後,免遭北伐、抗戰、內戰及十年浩劫之厄,此亦系天數耶?或者僅僅是湊巧。湊巧的事總是有的,當年陸心源聚書之時,廣徵博收,曾得到日本藏書家寺田望南的舊書十餘部,據說寺田望南的藏書印鐫文“天下無雙”,是非常出名的。而後來的皕宋樓藏書東渡之事,寺田望南也參與了,島田翰《皕宋樓藏書源流考併購獲本末》:“今茲丁未(1907年)三月,成齋先生有西歐之行,與樹藩會滬上,四月遂訂議,為十萬元,五月初二,吾友寺田望南赴申浦,越六月,陸氏皕宋樓十萬卷樓守先閣之書,舶載盡歸於岩崎氏靜嘉堂文庫”。於此,作為藏書家的寺田望南,重見自己曾收藏過的舊書,又將東渡赴日,不知心中是作何感慨了。
平心而論,皕宋樓藏書東渡保全至今,作為世界文明的一部分來說,實屬幸事。而況此書由三菱岩崎氏洽談出銀收購,與日軍入侵中國期間劫掠典籍的強盜行徑,畢竟是兩碼事,對這樣的兩件事我們還是要區分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