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關
1958 與友儕創立《現代文學美術協會》,當首任會長;
1960 主辦香港國際繪畫沙龍;
1967 任香港藝術館助理館長;
1977 任香港理工大學設計學院首席講師等職;
1984 移居美國;
1990 任美國賓夕凡尼亞州藝術委員會視覺藝術年獎評審委員;
1991 美國明尼蘇建州聖約翰大學邀為訪校嘉賓;
1994 美國肯德基州路易斐兩市美術會邀為訪會嘉賓;
1997 回居香港;
1998 任香港藝術雙年展評審委員;
1999 中文大學藝術系兼任講師;
2000 香港康樂文化署名譽顧問;
獎項
1970 美國紐約洛克菲勒三世基金會藝術研究獎助
1998 香港藝術發展局頒授藝術成就獎
藏家選錄
美國哈佛大學薩克勒美術館
英國牛津大學亞殊慕連美術館
英國大英博物館
香港藝術館
美國波士頓美術館
澳洲墨爾本維多利亞美術館
上海美術館
德國柏林東方美術館
著作
《中國山水畫道》,英文版,紐約麥格羅希爾出版社,1991;《平面設計原理》,英文版,紐約雷恩浩特出版社,1972;紐約韋利出版社,1999;中文版,台北雄獅出版社,1974;西班牙文版,巴塞隆納市基利出版社,1979;印尼文版,班東比納迪出版社,1986;《設計與造形原理》,英文版;紐約雷恩浩特出版社,1993;紐約韋利出版社,1998;西班牙文版,巴塞隆納市基利出版社,1998;《色彩設計原理》,英文版,紐約雷恩浩特出版社,1987;增訂英文版,紐約韋利出版社,1998;《電腦視覺設計》,英文版,紐約利安波福出版社,1994;增訂英文版,紐約諾頓出版社,2001。
哲學家柏拉圖在其名著“國家篇”中,曾以洞穴喻言,闡釋自然世界與觀念世界之間的關係。喻言開始時描述洞穴一群囚徒,頭頸與四肢被縛,背向出口,只能望見內壁。一名囚徒突從束縛解脫出來,首次窺見外面,雙目接觸自然陽光。他瀏覽穴外低牆上景象後,對真實世界之美,形色與聲響,深感震動。
王無邪今次在帆布上繪成的一組山水畫,輒使人想起柏拉圖這段喻言。我們覺得畫作是“關於”山水的,因為畫中的形與色、輪廓與質體,雖引起山川雲霧草木聯想,卻沒有呈示容易辨認的物象,而特彆強調的,則是時空幻變中山水成形的過程。筆觸啟現的,較多懷念不存在的事物,較少刻劃準確理想化的形象,而重現了畫家遊蹤所及的、印刷品上曾見的、或夢想過的山川谷壑。對觀者來說,那些都只是真象之投影。
由此看來,王氏是以其熟習的中國山水畫為起點,不斷追尋新技巧與方式,突破傳統樊籬,抽象及具象語言並用,表現激情與和諧,創立個人觀點。他無論大筆掃染、細緻經營、透光面塊交切、線條肌理組合、或油色層層覆疊,都旨在將廣泛不同原則,如中國山水畫理法、西方現代主義、平面設計原理等,與融入自然的體驗,貫合起來。
藝術與人生,形似與模擬的關係,在王氏畫中,是由多層的形象、動勢、色彩、節奏達成。筆觸產生一種張力,就像漩渦與幽深形成的黑色虛空和黃色霧靄一樣,包圍觀者。畫題如“無涯”(一九六四年)、“宏思”(一九七九年)、“山夢”(一九八三年組畫)等,都使人感到畫內景物,要衝出畫邊之外,逸向無限空間。他要尋求發現,就像浪漫詩人朝著靈肉合一的方向追尋,以夢幻、雲霞、河川,象徵精神之光輝和動力,一如宋代詩詞意境。
畫題常將自然結合人體,以宇宙通性放在個人特性之上,不指向特別的河山,表達對理想化景物的懷念。中國山水畫也與實景有異,畫家如柏拉圖喻言中穴居者,不直接向真實世界尋求經驗,而向古代大師學習,臨摹其筆跡、節奏與動勢,絲毫不苟,求進入精神之冥想領域。
王氏將山水割成幾何面塊,“那是我們墮入的局限”。草木代表了生命周期、四季遞變,榮衰循環。谷壑是高聳之間的低地,象徵了陰性或女體,和生命之源。山表達了明悟的心智,精神之超脫。固體物質之間,互沖與混交,產生了“皮層摩擦”感覺,山嶺、草木、
江河、湖泊、雲霞,與垂直、水平、斜行的排線,造成了張力。不過,他的畫作較少反映茫茫宇宙中人類宗教式的超覺經驗,而較多指向現存世界的複雜困境。
王氏自稱曾受英國畫家泰納作品中雲光天色之崇高境界影響。不過,他運用點、線、面作敘述,更近瑞士畫家
保羅·克利之城鎮名勝紀游。像克利一樣,王氏將自然與歷史結合起來。他常言每地各有其精神氣氛,及可訴說的故事。他對題材處理方法,也循中間道路,介乎可辨形象與純粹和諧之間。他認為要與自然融成一體,不能單與環境調協,須有完全的投入,以至忘我,而藝術是無中生有的創造。克利亦發展他的設計理論,將藝術史、科學、平面設計、魔術等,一爐共冶。他加入藍騎士派,與同派畫家,共致力“揭露事物背後可見的真象”。同樣,王氏也向天地之間的縫隙探索。他思考藝術與人生之關係,創出許多無意識的象徵符號。
傳統中國山水畫比較重山水意境表現,而輕個人感情。作品的優劣則視乎重複模擬與精神冥想,求達於美感與視覺經驗之最高境界。這與中國哲學中“道”之觀念有關。中國文人畫家都朝此方向努力,以“物我交融”為目的。王氏雖曾習山水畫法,受中國古文詩詞陶冶,接觸西方藝術與設計,他始終對過去質疑。他從傳統游移出來,又向之回歸,若即若離,但不矢方向與宗旨,能建立較個人化的抽象語彙。他清楚了解東西藝術傳統兩極之複雜不同之處,力求中間路線,惟在藝術及個人方面,則時有“兩頭不到岸”之嘆。在東西之間的半途中,目標方位,難以確定,他只有接受漂泊的遊子命運。
王氏作品中常出現十字形,或分割畫面,或布列細線,構成廣袤的幻想空間。十字形是一種符號,與天地密切有關,並指向一定點,劃出生命之圈,向外擴展,延至宇宙整體。詩人與畫家都尋求精神上的自由,及與自然契合,習語上的“田園”與“崇高”等詞,就有這些意義。
山象徵了精神之內在超升。在鍊金術語彙中,虛空或內山等於哲學家所謂洞穴。在中國詩詞中,山是文人或隱士遁世冥思之所。山也代表了孤高,詩人畫家遠道登臨,都為了內省,體現真我。自然亦可象徵人的理性,精神凌駕肉體之上。中國文字中,“自然”以“自”與“然”二字合成,“自”是自我,“然”是存在,有悠然自得之意。精神之邁向道,是生命之超越。
山向高聳峙,向外展延,都具超越之意,也如倒豎的樹,根伸向天。向下生長的葉,則意指多元化及宇宙之擴張、蛻變、成形。山作為十字形或宇宙樹,都可被視為世界之中心。
畫家筆下山脈連綿,雖也會指向真實存在的名山,如他曾到過的黃山,但都已變為幻境,雲霧化作一片金黃光色。在中國,色彩的涵義十分重要。黃色可使人想起太陽,代表社會崇高地位。
一九九三年寫成的“浩思之七”一畫中,浩瀚空間中尋求冥想,顯現傳統詩詞意境。觀者進入冥想之途,目光必須深游畫中。王氏喜用墨調,營造外在虛空之近乎神秘的感覺,使人難以忘懷。山巒輪廓,以至模糊的畫面邊緣,構成
克利所謂“原始地景”,渺不可測,遠在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