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奧根尼(古希臘哲學家)

狄奧根尼(古希臘哲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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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奧根尼,又名第歐根尼,戴奧真尼斯(希臘文Διογένης 英文Diogenes,公元前404——323),古希臘哲學家,又名戴奧真尼斯,出生於一個銀行家家庭,犬儒學派的代表人物。約活躍於公元前4世紀,生於錫諾普(Σινώπη,現屬土耳其),卒於科林斯。他的真實生平難以考據,但古代留下大量有關他的傳聞軼事。

基本介紹

  • 中文名:狄奧根尼
  • 外文名:Diogenes
  • 別名:戴奧真尼斯
  • 國籍:古希臘
  • 出生日期:公元前404年
  • 逝世日期:公元前323年
人物思想,軼事,譯註,

人物思想

他認為除了自然的需要必須滿足外,其他的任何東西,包括社會生活和文化生活,都是不自然的、無足輕重的。他強調禁慾主義的自我滿足,鼓勵放棄舒適環境。作為一個苦行主義的身體力行者,他居住在一隻木桶內,過著乞丐一樣的生活。每天白天他都會打著燈籠在街上“尋找誠實的人”。狄奧根尼揭露大多數傳統的標準和信條的虛偽性,號召人們回復簡樸自然的理想狀態生活。狄奧根尼認為:“每種通行的印戳都是假的。人被打上了將帥與帝王的印戳,事物被打上了榮譽、智慧、幸福與財富的印戳;一切全都是破銅爛鐵打上了假印戳罷了”。狄奧根尼對“德行”具有一種熱烈的感情,他認為和德行比較起來,俗世的財富是無足計較的。他追求德行,並追求從欲望之下解放出來的道德自由:只要你對於幸運所賜的財貨無動於衷,便可以從恐懼之下解放出來。後來他師承蘇格拉底的弟子安提斯泰尼,以身作則發揚了老師的“犬儒哲學”,試圖顛覆一切傳統價值。他從不介意別人稱呼他為“狗”,他甚至高呼“像狗一樣活著”。人們把他們的哲學叫做“犬儒主義”(Cynicism)。他的哲學思想為古希臘崇尚簡樸的生活理想奠定了基礎。歸到他名下但現已失傳的各種著作中,有對話、戲劇和一部《共和國》,該書描繪無政府主義者的烏托邦,人們在其中過著“自然”的生活。

軼事

狄奧根尼和亞歷山大
據說狄奧根尼住在一個木桶里,所擁有的所有財產包括這個木桶、一件斗篷、一支棍子、一個麵包袋。有一次亞歷山大大帝訪問他,問他需要什麼,並保證會兌現他的願望。狄奧根尼回答道:“我希望你閃到一邊去,不要遮住我的陽光。”亞歷山大大帝後來說:“我若不是亞歷山大,我願是狄奧根尼。”
他躺在光溜溜的地上,赤著腳,鬍子拉茬的,半裸著身子,模樣活像個乞丐或瘋子。可他就是他,而不是別的什麼人。大清早,他隨著初升的太陽睜開雙眼,搔了搔癢,便像狗一樣在路邊解手。他在公共噴泉邊抹了把臉,向路人討了一塊麵包和幾顆橄欖,然後蹲在地上大嚼起來,又掬起幾捧泉水送入肚中。他沒工作在身,也無家可歸,是一個逍遙自在的人。街市上熙熙攘攘,到處是顧客、商人、奴隸、異邦人,這時他也會在其中轉悠一二個鐘頭。人人都認識他,或者都聽說過他。他們會問他一些尖刻的問題,而他也尖刻地回答。有時他們丟給他一些食物,他很有節制地道一聲謝;有時他們惡作劇地扔給他卵石子,他破口大罵,毫不客氣地回敬。他們拿不準他是不是瘋了。他卻認定他們瘋了,只是他們的瘋各有各的不同;他們令他感到好笑。此刻他正走回家去。
他沒有房子,甚至連一個茅廬都沒有。他認為人們為生活煞費苦心,過於講究奢華。房子有什麼用處?人不需要隱私;自然的行為並不可恥;我們做著同樣的事情,沒什麼必要把它們隱藏起來。人實在不需要床榻和椅子等諸如此類的家具,動物睡在地上也過著健康的生活。既然大自然沒有給我們穿上適當的東西。那我們惟一需要的是一件禦寒的衣服,某種躲避風雨的遮蔽。所以他擁有一張毯子——白天披在身,晚上蓋在身上——他睡在一個桶里,他的名字叫狄奧根尼。人們稱他為“狗”,把他的哲學叫做“犬儒哲學”。他一生大部分時光都在希臘的克林斯城邦度過,那是一個富裕、懶散、腐敗的城市,他挖苦嘲諷那裡的人們,偶爾也把矛頭轉向他們當中的某個人。
他的住所不是木材做成的,而是泥土做的貯物桶。這是一個破桶,顯然是人們棄之不用的。住這樣的地方他並不是第一個,但他確實是第一個自願這么做的人,這出乎眾人的想法。
狄奧根尼不是瘋子,他是一個哲學家,通過戲劇、詩歌和散文的創作來闡述他的學說;他向那些願意傾聽的人傳道;他擁有一批崇拜他的門徒。他言傳身教地進行簡單明了的教學。所有的人都應當自然地生活,他說,所謂自然的就是正常的而不可能是罪惡的或可恥的。拋開那些造作虛偽的習俗;擺脫那些繁文縟節和奢侈享受:只有這樣,你才能過自由的生活。富有的人認為他占有寬敞的房子、華貴的衣服,還有馬匹、僕人和銀行存款。其實並非如此,他依賴它們,他得為這些東西操心,把一生的大部分精力都耗費在這上面。它們支配著他。他是它們的奴隸。為了攫取這些虛假浮華的東西,他出賣了自己的獨立性,這惟一直實長久的東西。
有好多人對社會生活感到厭倦,都逃避到小小的農莊上、靜靜的鄉村里,或隱居的山洞中,在那裡過著簡樸的生活。狄奧根尼不這樣做。他是一個傳教士。他明確自己的生活目標,那就是“重鑄貨幣”②:拭去人類生活上面的金銀蒙塵,揭除陳規陋習的假面具,重新印上人類生活的真正價值。
公元前4世紀,其他偉大的哲學家如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他們主要是在自己的私塾里教學。但對狄奧根尼來說,實驗室和標本,大課堂和學生,這些都存在於芸芸眾生中間。因此他決定住在雅典或科林斯,那裡來自地中海一帶的遊客絡繹不絕。他故意在大庭廣眾中這樣做,目的是向世人顯示什麼是真正的生活。
他認為世人大都是半死不活的,大多數人只是個半人。在中午,光天化日下,他打著一盞點著的燈籠穿過市井街頭,碰到誰他就往誰的臉上照。他們問他何故這樣,狄奧根尼回答:“我想試試能否找出一個人來。”
有一次,見到一個達官貴人正讓僕人幫他穿鞋,狄奧根尼對他說:“他為你揩鼻涕的時候,你才會真正感到幸福:不過這要等到你的雙手殘廢以後。”
曾經爆發過一場嚴重的戰爭,連渾渾噩噩、醉生夢死的科林斯人都不禁驚恐萬狀。他們開始厲兵秣馬,重新修建荒廢已入的防禦工事。狄奧根尼也推著他那破舊的木桶在地上滾來滾去,“看到你們忙得不亦樂乎,”他說,“我想我也該乾點毫無用處的事情啦!”
他就這樣生活著——像一條狗,有些人這樣說,因為他全然不顧社會規範,而且還朝他所鄙視的人咧嘴叫喊。此刻他正躺在陽光下,心滿意足,樂也悠悠,比波斯國王還要快活(他常這樣自我吹噓)。他知道他將有貴客來訪,但仍然無動於衷。
狹小的廣場開始充滿黑壓壓的人群。僮僕、士兵、文書、官員、外交家,他們逐漸在狄奧根尼的四周圍成一個圈子。他抬眼望去,就像一個清醒的人審視一群蹣跚的醉鬼,然後他搖了搖頭。他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是亞歷山大的奴僕。這位馬其頓國王、希臘的征服者正在視察他新的王國。
年僅20歲,亞歷山大比他的年齡要成熟和睿智得多。他像所有的馬其頓人一樣嗜酒,但他一般能夠適可而止;他對待婦女彬彬有禮,不失騎士風度。像所有的馬其頓人,他熱衷打仗;他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指揮官,但並非只是一部軍事自動機器。他善於思考。亞歷山大13歲就師從希臘最偉大的思想家亞里士多德,汲取希臘訪華精華。亞里士多德教授他詩歌、哲學,特別是政權的形態結構和套用;此外還向他傳授科學研究的方法。的確,正是從亞里士多德那裡,亞歷山大學會了從錯綜複雜的事物中找到富有啟發性的東西。
眼下亞歷山大在科林斯擔任他父親腓力二世所創建的希臘城邦聯盟的首腦。他到處受歡迎受尊崇受奉承。他是一代英雄。他新近被一致推舉為遠征軍司令,準備向那古老、富饒而又腐敗的亞洲進軍。幾乎人人都湧向科林斯,為的是向他祝賀,希望在他麾下效忠,甚至只是想看看他。惟獨狄奧根尼,他身居科林斯,卻拒不覲見這位新君主。亞里士多德教給他的寬容大度是一個真正胸襟寬闊的人才具備的品質,正是懷著這樣寬闊的胸襟,亞歷山大決心造訪狄奧根尼。
亞歷山大相貌英俊,眼光炯炯有神,一副強健的身軀,披著帶金的紫色斗篷,器宇軒昂,胸有成竹,他穿過兩邊閃開的人群走向“狗窩”。他走近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肅然起敬。狄奧根尼只是一肘支著坐起來。他進入每一個地方,所有的人都向他鞠躬敬禮或歡呼致意。狄奧根尼一聲不吭。
一陣沉默。亞歷山大先開口致以和藹的問候。打量著那可憐的破桶,孤單的爛衫,還有躺在地上那個粗陋邋遢的形象,他說:“狄奧根尼,我能幫你忙嗎?”
“能,”“狗”說,“站到一邊去,你擋住了陽光。”
一陣驚愕的沉默。慢慢地,亞歷山大轉過身。那些穿戴優雅的希臘人發出一陣竊笑,馬其頓的官兵們判定狄奧根尼不值一提,也互相用肘輕推著鬨笑起來。亞歷山大仍然沉默不語。最後他對著身邊的人平靜地說:“假如我不是亞歷山大,我一定做狄奧根尼。”他們以為這話自相矛盾,無非是以一句彬彬有禮的收場話來結束這令人尷尬的鬧劇。但亞歷山大說此話自有他的道理。他理解別人所不能理解的犬儒主義。他是狄奧根尼所自稱的“世界公民”。像狄奧根尼一樣,他崇拜海格立斯③的英雄形象,當別人只為自己的利益費盡心機之時,這位英雄卻在為人類而摩頂放踵。他知道世上活著的人當中只有征服者亞歷山大和乞丐狄奧根尼是自由的。   
狄奧根尼與禿子
古希臘哲學家狄奧根尼遭一個禿子謾罵後,說道:“我決不會回擊。我倒欣賞你的頭髮,他早已離開了你那可惡的頭顱而去了。”
這是說,幽默與諷刺是最好的回擊。
旅行的狄奧根尼
古希臘哲學家狄奧根尼外出旅行,走到一條洪水泛濫的河邊,站在岸上無法過河。有個經常背人過河的人,見他在那裡為難,便走過來把他擱在肩上,很友好地背他渡過了河。他很感激這個人,站在河岸上抱怨自己貧窮,無法報答行善的人。當他正思索這事的時候,看見那人又在背別的人過河。狄奧根尼走上前說:“對於剛才的事我不必再感謝你了。我現在知道,你不加選擇的這樣做,只是一種怪癖。” 犬儒派哲學家是最早的背包客,從安提斯泰尼開始,他們的裝束就有了定式,都是一件斗篷,一根手杖,一個背袋。安提斯泰尼的斗篷還很破爛,以至於蘇格拉底忍不住說:“我透過你斗篷上的破洞看穿了你的虛榮。”相當一些犬儒派哲學家是素食主義者,並且滴酒不沾,只喝冷水。第歐根尼曾經有居室和僕人,僕人逃跑了,他不去追趕,說:“如果僕人離開第歐根尼可以活,而第歐根尼離開僕人卻不能活,未免太荒謬了。”從此不用僕人。盜賊入室,發現他獨自一人,問:“你死了誰把你抬出去埋葬呢?”他回答:“想要房子的人。”後來他連居室也不要了,住在一隻洗澡用的木桶里,或者對摺斗篷為被褥,席地而睡,四處為家。有一回,看見一個小孩用手捧水喝,他自慚在簡樸上還不如孩子,把水杯從背袋裡拿出來扔了。他在鍛鍊吃苦方面頗下功夫,夏天鑽進木桶在燙沙上滾動,冬天光腳在雪地上行走,或者長久抱住積雪的雕像,行為很像苦修士,卻又是一個無神論者。  對於這個一心退回自然界的哲學家來說,動物似乎成了簡單生活的楷模。他當真模仿動物,隨地撿取食物,一度還嘗試吃生肉,因為不消化而作罷。他的模仿過了頭,竟至於在光天化日之下交配,在眾目睽睽之下自慰,還無所謂地說:“這和用揉胃來解除飢餓是一回事。”他振振有詞地為自己的傷風敗俗之行辯護:凡大自然規定的事皆不荒謬,凡不荒謬的事在公共場所做也不荒謬。既然食慾可以公開滿足,性慾有何不可?自然的權威大於習俗,他要以本性對抗習俗。他反對的習俗也包括婚姻,在他眼裡,性是最自然的,婚姻卻完全是多餘的。問他何時結婚合適,回答是:“年輕時太早,年老時太晚。”婚姻往往還是“戰爭之後的結盟”,其中有太多的利益計較。他主張通過自由戀愛和嫖妓來解決性的需要,並且身體力行。有人指責他出入骯髒之處,他答:“太陽也光顧臭水溝,但從未被玷污。”如同柏拉圖和斯多噶派的芝諾一樣,共妻是他贊成的唯一婚姻形式,在這種形式下,財產和子女也必然共有,就斷絕了貪婪的根源。
倘若今天我們遇見第歐根尼,一定會把他當作一個乞丐。他一身乞丐打扮,事實上也經常行乞,一開始是因為貧窮,後來是因為他的哲學。他乞討的口氣也像一個哲學家,基本的台詞是:“如果你給過別人施捨,那也給我吧;如果還沒有,那就從我開始吧。”不過,看來乞討並非總是成功的,至少比不上殘疾人,為此他尖刻地評論道:人們在施捨時之所以厚此薄彼,是“因為他們想到自己有一天可能變成跛子或瞎子,但從未想到會變成哲學家”。
犬儒派哲學家不但放浪形骸,而且口無遮攔,對看不慣的人和事極盡挖苦之能事。這成了他們的鮮明特色,以至於在西語中,“犬儒主義者”(cynic)一詞成了普通名詞,亦用來指憤世嫉俗者、玩世不恭者、好挖苦人的人。
安提斯泰尼即已十分蔑視一般人,聽說有許多人在讚揚他,他叫了起來:“老天啊,我到底做了什麼錯事?”第歐根尼更是目中無“人”。他常常大白天點著燈籠,在街上邊走邊吆喝:“我在找人。”有人問他在希臘何處見過好人,他回答:沒有,只在個別地方見過好的兒童。在奧林匹克運動會上,民眾群情亢奮,他有時也會坐在那裡,但似乎只是為了不錯過罵人的好機會。傳令官宣布冠軍的名字,說這個人戰勝了所有人,他大聲反駁:“不,他戰勝的只是奴隸,我戰勝的才是人。”回家的路上,好奇者打聽參加運動會的人是否很多,他回答:“很多,但沒有一個可以稱作人。”劇院散場,觀眾湧出來,他往裡擠,人問為什麼,他說:“這是我一生都在練習的事情。”他的確一生都在練習逆遵循習俗的大眾而行,不把他們看作人,如入無人之境。
第歐根尼有一張損人的利嘴,一肚子捉弄人的壞心思。一個好面子的人表示想跟他學哲學,他讓那人手提一條鮪魚,跟在他屁股後面穿越大街小巷,羞得那人終於棄魚而逃。一個狗仗人勢的管家帶他參觀主人的豪宅,警告他不得吐痰,他立刻把一口痰吐在那個管家臉上,說:“我實在找不到更合適的痰盂了。”看見一個懶人讓僕人給自己穿鞋,他說:“依我看,什麼時候你失去了雙手,還讓僕人替你擦鼻涕,才算達到了完滿的幸福。”看見一個輕薄青年衣著考究,他說:“如果為了取悅男人,你是傻瓜,如果為了取悅女人,你是騙子。”看見一個妓女的孩子朝人堆里扔石頭,他說:“小心,別打著了你父親。”這個促狹鬼太愛惹人,有一個青年必定是被他惹怒了,砸壞了他的大桶。不過,更多的雅典人好像還護著他,替他做了一個新桶,把那個青年鞭打了一頓。這也許是因為,在多數場合,他的刻薄是指向大家都討厭的虛榮自負之輩的。他並不亂咬人,他咬得準確而光明正大。有人問他最厭惡被什麼動物咬,他的回答是:讒言者和諂媚者。
第歐根尼的刀子嘴不但伸向普通人,連柏拉圖也不能倖免。柏拉圖是他的老師的同學,比他大二十多歲,可他挖苦起這位師輩來毫不留情,倒是柏拉圖往往讓他幾分。他到柏拉圖家作客,踩著地毯說:“我踩在了柏拉圖的虛榮心上。”有人指出他乞討,柏拉圖不乞討,他借用《奧德修》中的句子說:柏拉圖討東西時“深深地埋下頭,以致無人能夠聽見”。他經常用一種看上去粗俗的方式與柏拉圖辯論。柏拉圖把人定義為雙足無毛動物,他就把一隻雞的羽毛拔光,拎到講座上說:“這就是柏拉圖所說的人。”針對柏拉圖的理念論,他說:“我看得見桌子和杯子,可是柏拉圖呀,我一點兒也看不見你說的桌子的理念和杯子的理念。”為了反駁愛利亞學派否定運動的觀點,他站起來誇張地到處走動。也許他是故意不按規則出牌,以此解構正在興起的形上學遊戲。柏拉圖對這個刺頭一定頗感無奈,有人請他對第歐根尼其人下一斷語,他回答:“一個發瘋的蘇格拉底。”
幾乎所有希臘哲學家都看不上大眾宗教,犬儒派哲學家也如此。一個奧菲斯教派祭司告訴安提斯泰尼,教徒死後可獲許多好處,他反問:“你為什麼不趕快死呢?”與此相似,有人也以死後可享特權為由勸第歐根尼入教,他回答道:如果俗人只因入教就享幸福,智者只因不入教就倒霉,死後的世界未免太荒唐了。一次海難的倖存者向神廟獻了許多祭品,第歐根尼對此評論道:“如果是遇難者來獻祭的話,祭品就更多了。”看見一個女子跪在神像前祈禱,他對她說:“善良的女人,神是無處不在的,難道你不怕有一個神就站在你背後,看見你的不雅姿勢嗎?”看見一些夫妻在向神獻祭求子,他問道:“可是你們不想求神保佑他成為怎樣的人嗎?”他常說:“看到醫生、哲學家、領航員,我就覺得人是最聰明的動物,看到釋夢師、占卜家和他們的信徒,以及那些誇耀財富的人,我就覺得人是最愚蠢的動物。” 在他看來,在宗教之中,除了美德的實踐,其餘都是迷信。人們往往不知道自己應該要什麼,向神所求的都不是真正的好東西。說到底,德性本身就足以保證幸福,我們為善只應該為了善本身的價值,不應該為了邀神的獎賞或怕神的審判。
狄奧根尼與文明
在拉爾修的《名哲言行錄》中,歸在第歐根尼名下的有哲學著作十四種,悲劇七種,但拉爾修同時指出,第歐根尼也可能沒有留下任何著作。從他那種露宿乞討的生活方式看,後一種說法似乎更可信。事實上,犬儒派哲學家的確不在乎著書立說,更重視實踐一種生活原則。   如同中國的老子,犬儒派哲學家是最早的文明批判者。他們認為,文明把人類引入了歧途,製造出了一種複雜的因而是錯誤的生活方式。人類應該拋棄文明,回歸自然,遵循自然的啟示,過簡單的也就是正確的生活。第歐根尼尤其譴責對金錢的貪慾,視為萬惡之源。鑒於他曾經鑄造偽幣,我們可以把這看作一種懺悔。仿佛為了找補,他又強調,他最瞧不起那些聲稱蔑視金錢卻又嫉妒富人的人——不知道他是否指當年驅逐他的人。不過,我們或許同意,嫉妒是一塊試金石,最能試出蔑視金錢的真假,嫉妒者的心比誰都更為金錢痛苦。人應該訓練自己達於一種境界,對於物質的快樂真正不動心,甚至從鄙視快樂中得到更大的快樂。蘇格拉底的另一學生阿里斯提波創立享樂主義,他的理論可概括為:“我役物,而不役於物。”一個人不妨享受物質,同時又做到不被物質支配。安提斯泰尼好像不這么自信,轉而提倡禁慾主義,他的理論可概括為:“我不役物,以免役於物。”一個人一旦習慣於享受物質,離被物質支配就不遠了。兩人好像都有道理,從世間的實例看,安提斯泰尼更有道理一些。無論如何,財富的獲取、保存、使用都是傷神的事情,太容易破壞心境的寧靜。我們對物質的需求愈少,精神上的自由就愈多。第歐根尼喜歡說:“一無所需是神的特權,所需甚少是類神之人的特權。”
犬儒派哲學家是最早的背包客,從安提斯泰尼開始,他們的裝束就有了定式,都是一件斗篷,一根手杖,一個背袋。安提斯泰尼的斗篷還很破爛,以至於蘇格拉底忍不住說:“我透過你斗篷上的破洞看穿了你的虛榮。”相當一些犬儒派哲學家是素食主義者,並且滴酒不沾,只喝冷水。第歐根尼曾經有居室和僕人,僕人逃跑了,他不去追趕,說:“如果僕人離開第歐根尼可以活,而第歐根尼離開僕人卻不能活,未免太荒謬了。”從此不用僕人。盜賊入室,發現他獨自一人,問:“你死了誰把你抬出去埋葬呢?”他回答:“想要房子的人。”後來他連居室也不要了,住在一隻洗澡用的木桶里,或者對摺斗篷為被褥,席地而睡,四處為家。有一回,看見一個小孩用手捧水喝,他自慚在簡樸上還不如孩子,把水杯從背袋裡拿出來扔了。他在鍛鍊吃苦方面頗下功夫,夏天鑽進木桶在燙沙上滾動,冬天光腳在雪地上行走,或者長久抱住積雪的雕像,行為很像苦修士,卻又是一個無神論者。
對於這個一心退回自然界的哲學家來說,動物似乎成了簡單生活的楷模。他當真模仿動物,隨地撿取食物,一度還嘗試吃生肉,因為不消化而作罷。他的模仿過了頭,竟至於在光天化日之下交配,在眾目睽睽之下自慰,還無所謂地說:“這和用揉胃來解除飢餓是一回事。”他振振有詞地為自己的傷風敗俗之行辯護:凡大自然規定的事皆不荒謬,凡不荒謬的事在公共場所做也不荒謬。既然食慾可以公開滿足,性慾有何不可?自然的權威大於習俗,他要以本性對抗習俗。他反對的習俗也包括婚姻,在他眼裡,性是最自然的,婚姻卻完全是多餘的。問他何時結婚合適,回答是:“年輕時太早,年老時太晚。”婚姻往往還是“戰爭之後的結盟”,其中有太多的利益計較。他主張通過自由戀愛和嫖妓來解決性的需要,並且身體力行。有人指責他出入骯髒之處,他答:“太陽也光顧臭水溝,但從未被玷污。”如同柏拉圖和斯多噶派的芝諾一樣,共妻是他贊成的唯一婚姻形式,在這種形式下,財產和子女也必然共有,就斷絕了貪婪的根源。
倘若今天我們遇見第歐根尼,一定會把他當作一個乞丐。他一身乞丐打扮,事實上也經常行乞,一開始是因為貧窮,後來是因為他的哲學。他乞討的口氣也像一個哲學家,基本的台詞是:“如果你給過別人施捨,那也給我吧;如果還沒有,那就從我開始吧。”不過,看來乞討並非總是成功的,至少比不上殘疾人,為此他尖刻地評論道:人們在施捨時之所以厚此薄彼,是“因為他們想到自己有一天可能變成跛子或瞎子,但從未想到會變成哲學家”。
安提斯泰尼經常在一個以犬命名的運動場與人交談,據說犬儒派得名於此。但是,第歐根尼獲得狗的綽號,大約與此無關,毋寧說是因為他自己的舉止。他從地上撿東西吃,當眾解決性慾,太像一條狗了,以至於像柏拉圖這么文雅的人也稱他是狗。他有時也欣然自稱是狗,但更多的時候卻憤憤不平。一群男童圍著他,互相叮囑:“當心,別讓他咬著我們。”他尚能克制地說:“不用怕,狗是不吃甜菜根的。”在集市上吃東西,圍觀者喊:“狗!”他就忍不住回罵了:“你們盯著我的食物,你們才是狗!”在一次宴席上,有些人真把他當作狗,不斷把骨頭扔給他,他怒而報復,把一盆湯澆在了他們頭上。對於狗的綽號之來由,他自己給出的最堂皇解釋是:因為他“對施捨者獻媚,對拒絕者狂吠,對無賴狠咬”。其實他的獻媚常藏著譏諷,而遭他吠和咬的人倒真是不少。

譯註

狄奧根尼(Diogenes,?~約公元前320年)犬儒學派(希臘一哲學派別,它強調禁慾主義的自我滿足,放棄舒適環境)的原型人物。他宣傳犬儒派哲學,與其說是靠完整的思想體系,毋寧說靠個人的榜樣。他揭露大多數傳統的標準和信條的虛偽性,號召人們回復簡樸的自然的生活。歸到他名下的但現已失傳的各種著作中,有對話、戲劇和一部《共和國》,該書描繪無政府主義者的烏托邦,人們在其中過著“自然”的生活。
亞歷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公元前356~前323年)馬其頓國王,世界征服者中的傑出人物。在馬其頓征服希臘的戰役中,年僅18歲的亞歷山大起過非凡的作用。公元前336年,他父親腓力二世遇刺身亡,亞歷山大繼任王位。同年揮師南下,到科林斯接受希臘各城邦(斯巴達除外)對他的宣誓效忠。公元前334年春,亞歷山大征服了小亞細亞,擊敗了波斯大軍。最後他的遠征南至埃及,東到印度,行程有17600公里,征服了當時歐洲人已知世界的絕大部分。公元前323年春死於巴比倫,年僅33歲。亞歷山大改變了世界歷史,他使古希臘文化在近東統治長達1000年之久。
亞歷山大大帝亞歷山大大帝
②早在狄奧根尼轉向哲學之前,他和父親曾經被指控犯有偽造貨幣罪。狄奧根尼毫不諱忌地翻開自己的“歷史老帳”,並賦予新的解釋。這裡可以看出狄奧根尼的玩世不恭也有其嚴肅的意義。
③海格立斯(Hercules),羅馬神話中的英雄,即希臘神話傳說中的赫拉克勒斯(Heracles)。他是宙斯和阿爾克墨所生,以非凡的氣力和英勇的功績著稱。其中最有名的是他經歷種種磨難,完成了12件苦差事(亦稱大功),最後贏得了與奧林帕斯山眾神一樣永生不死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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