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唐代李商隱詩作(萬里風波一葉舟))

本詞條是多義詞,共99+個義項
更多義項 ▼ 收起列表 ▲

《無題》是唐代詩人李商隱創作的一首七言律詩。此詩雖然名為“無題”,但與其它無題詩風格迥異。首聯寫道遠路險,宦海漂泊,思歸之事剛放下又開始猶豫。頷聯寫巴蜀碧江有相引之意,黃鶴磯頭亦有留待之情。頸聯轉到懷古,追憶張飛、王濬二人生前志大功高,死後功烈千秋。尾聯感慨人生應當像張飛、王濬那樣乾一番事業,而不能毫無意義地活著,在懷古思鄉的憂愁中虛度此生。全詩展開的空間蒼茫,時間跨度久遠,詩人將思鄉植入懷古的景深,又將懷古拉到萬里江山的大背景,使“懷古思鄉”的蘊涵更加深廣,寫得語淡意深,神氣完密,頗為淒婉。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無題
  • 作者:李商隱
  • 創作年代:晚唐
  • 出處:《全唐詩
  • 作品體裁:七言律詩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創作背景,作品鑑賞,文學賞析,名家點評,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無題
萬里風波一葉舟,憶歸初罷更夷猶。
碧江地沒元相引,黃鶴沙邊亦少留。
益德冤魂終報主,阿童高義鎮橫秋。
人生豈得長無謂,懷古思鄉共白頭。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無題嚷幾應料:此篇原編集外詩,原題已佚,錄編者署以“無題”,而內容與藝術手法與其它無題詩迥異。
⑵憶歸:思歸,思鄉。初罷:才罷,剛剛撤開。夷猶:猶豫,徘徊。戰國屈原九歌·湘君》:“君不行兮夷猶。”
⑶地沒(mò):地之盡處,指遠處水波相接、煙濤微茫之處。《說文段注》:“沒者,全入於水,故引申之義訓‘盡’。”元相引:原牽引我的歸心。元,同“原”,本來。
⑷黃鶴:黃鶴磯,一名黃鵠磯,在今湖北省武漢市蛇山臨江處。古代傳說,有仙人子安嘗乘黃鶴過此,故名。
⑸“益德”句:意謂張飛的冤魂終於還是報答了劉備的知遇之恩。《三國志·蜀書·張飛傳》:“張飛字益德,涿郡人也,少與關羽俱事先主。……飛愛敬君子而不恤小人。先主常戒之曰:‘卿刑殺既過差,又日鞭撾健兒,而令在左右,此取禍之道也。’飛猶不悛。先主伐吳,飛當率兵萬人,自閬中會江州。臨發,其帳下將張達、范強殺飛,持其首,順流而奔孫權。”冤魂報主,當有出處,但無從稽考。
⑹阿童:西晉大將王濬小字阿童,曾下益州滅吳。《晉書·五行志》:“孫皓天紀中,童謠曰:‘阿童復阿童,銜刀游渡江。不畏岸上獸,但畏水中龍。’武帝聞之,加王濬龍驤將軍。及征吳,江西眾軍無過者,而王濬先定秣陵。”又,《晉書·王濬傳》:“除巴郡太守。郡邊吳境,兵士苦役,生男多不養。濬乃嚴其科條,寬其徭課,其產育者皆與休復,所全活者數千人。(及後伐吳)先在巴郡之所全育者,皆堪徭役供軍,其父母戒之曰:‘王府君生爾,爾必勉之,無愛死也!’”高義:行為高尚合乎仁義。鎮:經常,總是。橫秋:橫貫於秋氣之中,猶言充塞天地之間。
⑺豈得:豈能。無謂:本備剃充指無意義,失於事宜,此言無所作為。
⑻共:指懷古、思鄉而言。

白話譯文
逐句全譯

我就像萬里風波中的一葉小舟,離開幕府後不禁燃起思鄉之情,內心卻猶豫不絕。
長江牽引我的歸心隨它東去,經過黃鶴磯時也可以稍作停留。
張飛的冤魂最終報答了先主,王濬高尚的品德長久地留在天地之間。
人生一世怎能碌碌無為,在懷思古人和思鄉的情緒中終老此生?

創作背景

唐宣宗大中二年(848),桂管觀察使鄭亞被貶官,李商隱也隨之結束了在桂管(今廣西桂林)的幕府生涯。同年三月,李商隱沿湘江北上,於五月到達潭州(今湖南長沙),在湖南觀察使李回的幕府作了短期逗留。隨後,李商隱自水路出洞庭湖,至武昌(今湖北武漢)稍作停留,不久即溯江而上經過荊南(今湖北荊州)。李商隱本來打算即刻歸家,可是宦海浮沉,一事無成,不甘就此罷休,猶豫之後決定繼續向西去往夔峽(今屬重慶)、巴閬(今四川閬中)一帶。此詩當作於滯留荊巴之時。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首聯即以重筆描繪出在萬里波濤中有一葉輕舟漂蕩霸尋無依,為全詩籠罩上了一種孤危感。一方面是實寫江上泛舟的情景,另一方面又暗喻宦途風浪險惡,自身到處漂泊。受儒家思想薰陶的封建知識分子,其心態是達則兼濟天下,揚眉吐氣;而當在外拳妹戒困頓失意、窮途末路之時,對家庭骨肉、恥照府親情溫暖,又倍覺可貴。“萬里風波一葉舟”正是在這種宦海蒼茫、回歸不得的心境下的喻象的外化,感慨深沉而出語自然渾成。“憶歸初罷更夷猶”,才把憶歸的心事丟開,又開始猶豫了。這是因為詩人受到牛李黨爭的衝擊,屢遭排斥,始終沉淪下僚,如今詩人落職北歸,停滯中途,不知所往而感到彷徨。此時朝中牛黨執政,詩人與牛黨顯要令狐綯隔閡很深,不易得到援引;想去四川或湖南謀一幕職,又感覺不甚可靠。詩中蘊含的意趣,分明是進退兩難、茫無所適的情態,與詩人居幕職時客中思歸之作是截然不同的。
頷聯緊承“憶歸”,申足“夷猶”之意,並為末句的“思鄉”埋下伏筆。“碧江地沒元相引”,這一路水程,江水似在迎送詩人,也牽引著他的歸心。“碧江”指長江,用“碧”既為江水設色,又同四句“黃鶴”相對。“黃鶴沙邊亦少留”,經過黃鶴磯辣束漿時,詩人忽然猶豫起來,不再向前行進了。他原地徘徊,若有所思,卻無法決定是否歸家。“地沒”即“地盡”,指遠處水天相接煙波微茫之處,引發遊子眺遠思歸之情。這一聯將矛盾的心緒抒寫得曲折動人。
頸聯承接第二句中的“罷”,申足暫時“罷歸”之意,並引出“肯民符腳懷古”之意。詩人滯留荊巴,一事無成,而懷想古人在荊巴的有成之士,亦思振起。這就是詩人思鄉之情如此深切而竟中途停留的深層原因。蜀國大將張飛當年在當陽長坂“據水斷後,瞋目橫矛”,何等英雄。雖然後來為部將所殺,但其死後冤魂不散,仍以忠義之心報效兄主。西晉大將王濬曾燃炬燒熔孫吳的千尋鐵鎖,建立了不朽功勳,其行義之高更如霜氣橫貫秋空。詩人以“終報主”“鎮橫秋”頌揚了二人的大義凜然,二人雖一敗一勝,一死一生,然終不愧於一生,功烈千秋。詩人引用這兩位古人的故事,是表明他要像張飛那樣滿懷忠義,至死不移;還要像王濬那樣勇於為國建功立業,施展平生抱負。
尾聯是自我警策:人生不能長此碌碌無為,一下“思鄉”,一下“懷古”,反而會令自己白頭速老。“豈得”,反躬自問,語意強烈,充滿感憤,表達詩人不願蹉跎此生,想要追求人生理想以及建功立業的決心。末句申足前意,說明“無謂”的具體含義在“思鄉”,在“懷古”,長期為這種感情所困擾,不能振作精神乾一番事業。事實上,“進”與“退”的矛盾長期困擾著詩人,這就使得生命在彷徨中無謂地消磨,大好年華也在猶豫中逝去,詩中表達了不甘沉淪漂泊而又無法擺脫此種困境的憤郁。由於尾聯詩意的拗折,故感慨的最大張力在“人生豈得長無謂”,而末句才顯其沉著深厚。
從此詩的格調氣勢可見,雖然長期淪落使詩人情緒悲涼,但其情懷志向並沒有被現實壓垮,悲涼而不墮落,“豈得長無謂”的感慨中透露出不甘“長無謂”的心聲。詩人將懷古思鄉並提,重在懷古,而懷古又是與傷今緊密聯繫在一起的,並且這種傷今與詩人身世相聯繫,又遠遠超過個人身世,是將個人放在一個大時空中所生出的感慨悲傷。

名家點評

明代廖文炳《唐詩鼓吹註解》:此詩以忠君者不見親,而托意於宮女之詞也。首言人間萬事,皆若風波中一葉舟耳。蓋舟浮泛不定,人生亦聚散無常。是以意欲歸去而不忍離乎君,故心初罷而更夷猶不決,何也?蓋引去之事,必至事勢不容而後為之。如至於“碧江地沒”,已不能行,始可引去。若尚可留,猶當留之。如游於“黃鶴沙邊”,未涉於水,亦當少留。且我心能如張飛殺身以報主,王濬盡力以忠君,但徒抱是心,不近君側。噫!人生孰無一事擾於心哉?懷張、王之盡忠,動鄉土之歸思,二者交戰於中,皆能令人白頭,安得而不易老耶?
清代王清臣、陸貽典《唐詩鼓吹箋注》:此詩不甚可解。細玩之,前四句是思鄉,五、六句乃懷古也。首言萬事如風波中之一葉,思歸未得,則猶如一葉之飄泊無依耳。“碧江”句未詳。“亦少留”者,或即其所謂“夷猶”也。益德、阿童,一成一敗,總屬風波,此亦萬事中之一二事,而我為留滯所觸,懷此二人,所以並思鄉而鬢白如絲耳。
清代馮浩玉谿生詩集箋注》:似因破帆荊江,驚魂方定,故曰“萬里風波”也。不得已而又就扁舟,故曰“憶歸初罷更夷猶”也。三句謂沿江之境相連。四句謂小駐橈於武昌也。曰“亦少留”者,似追憶會昌鄂岳之役,今又少留於此地。一結極悽惋,惜五、六無可曉耳。
清代姚培謙《李義山詩集箋注》:此言思歸不得之恨也,必在東川幕中作。“萬里風波”,豈能傅翼飛去;憶歸之心,愈欲撇開,愈加縈系。觀碧江之東下,既若有相引之情;羨黃鶴之自由,亦若有留待之意,所謂“夷猶”也。因思丈夫在世,亦貴自行其志耳。益德、阿童,皆巴、閬中事。冤魂報主,至死不回也;高義橫秋,一往莫御也。今我于思鄉之際,發此懷古之情,似屬無謂,不知人生駒隙,白首如期,豈能長在世間,而乃受人牽制如此耶?
清代程夢星《重訂李義山詩集箋注》:起句言萬里之遙,風波之險,去來漂泊之情況,惟有舟而已。次句言憶歸固客子之心,初罷亦無聊之至,夷猶中路,未免去住兩難。三、四承上“夷猶”,言江流既牽引其歸心,沙畔復逗留其離緒。五、六逗下“懷古”,從今日過客之無成,思往昔蜀中之豪傑。七、八則總括通首而暢明其作詩之懷抱也。
清代吳喬《西崑發微》:益德、阿童,皆巴、閬事,恐在東川時作。此詩在外集,長孺說,信也。或義山別有悶事,亦名為《無題》耶?而《無題》之非艷詩,即此阿童、益德可據。冤魂報主,唐時稗史,必有其說,故爾用之。張、王皆是東川事,故曰“懷古”,而“豈得長無謂”,思有所建立也。
清代徐德泓、陸鳴皋《李義山詩疏》:陸鳴皋曰:此在蜀之詩,前半思歸而憶其道路。五、六句即引蜀事,言人死生俱當有所作為,故第七句緊接,而末句總結全文。沉鬱之思,直逼老杜。
清代陸昆曾《李義山詩解》:起二句,即老杜“艱難歸故里,去住損春心”之意。三、四承上“風波”說來,言萬里征途,既歸未能,留亦不可,此我之所以猶豫其間也。下以巴、閬之事言之,言人生雖取捨萬殊,要須歸於有謂,如益德之率兵而死非命,阿童之先眾而定秣陵,其人自足千古。而我碌碌依人,進退維谷,懷古思鄉之下,焉得不速老乎?
清代姜炳璋《選玉谿生詩補說》:首句“萬里風波一葉舟”,喻一身飄泊似葉,而不能勝眾口之喧呶也。“憶歸初罷”,言方欲歸去,而又“夷猶”不決,一似碧江之相引、沙邊之少留者。何也?蓋以益德之魂,終能報主,阿童之義,定可橫秋,或當時用我,得有以建白也。“地沒”,謂地盡也;“鎮”,定也。《蜀志》未嘗言飛冤魂報主,義山必有所據,蓋見於他書耳。“無謂”,猶言沒世無稱也。末二句言人生世上,當名標竹帛,豈得長無稱謂,使我懷古之心與思鄉之意兩相糾纏,而不覺頭之盡白也!言“冤魂”,言“高義”,是被“詭薄無行”之誣,深自表白意。曰“報主”,曰“橫秋”,是自信有為,值邊隅多事,可以建白意。“懷古”者,懷古人而欲與爭烈也。鬚髮蒼然,進取無路,一身飄零,草木同腐,此義山所以抱恨於“交親得路昧平生”者也。
清代紀昀《玉谿生詩說》:前四句低徊徐引,五、六斗然振起,七、八以曼聲作結,絕好筆意。全篇以“更夷猶”三字生出。“懷古”“思鄉”,收繳第二句,完密。
近代張采田《李義山詩辨正》:首二句言桂州府罷,更有所圖。“碧江”句我之赴蜀,原望李回援引。回為府主,並非冒昧。“黃鶴”句言無如其畏讒疏我,致使小滯於荊門。“益德”二句則言古人受恩圖報者甚多,如益德之冤魂,猶思“報主”;阿童之高義,尚且“橫秋”。我非不欲盡忠於故主,而朝局反覆,李黨疊敗,並一窮交而不能庇護。人生如此無謂,安能常此終古乎?此所謂“懷古思鄉共白頭”也。“懷古”即指益德二事。義山初心依恃贊皇,於此可見。其後向令狐屢啟陳情,皆其不得已之苦心也。此篇為玉谿一生出處關鍵,晦其旨,故以《無題》命篇。又:益德、阿童皆用巴、閬故事,此二句亦兼閬中遇合無成而言。詩具兩意:一則慨己之不能始終報恩故主;一則假古人之高義,哀憐舊交,以見今人不然也。
近代張采田《玉谿生年譜會箋》:起曰“萬里風波一葉舟,憶歸初罷更夷猶”,言桂州府罷,尚有所待也。曰“碧江地沒元相引”,言李回本同黨,雖由西川左遷,未嘗不可援引也。曰“黃鶴沙邊亦少留”,言己與李回相遇荊州,為之少留也。中聯引益德、阿童二典,雖無可徵實,然以益德報主,比衛公之乃心武宗。以王濬受厄王渾,功高得謗,比李回因黨禍而貶官,不負衛公之知,詞意均極明顯(詩中數典,皆用蜀故,以李回自西川左遷也。此以見義山隸事之精)。結則言李回既不能攜赴湖南,進既不可,歸又不能。人生如此,徒使我懷古思鄉,安能忍而與之終古乎?又:義山後此轉向牛黨,屢啟陳情,皆以此篇為轉關。此實《集》中一字一淚之篇矣,讀者不可忽視也。

作者簡介

李商隱(約813—約858),字義山,號玉谿生。懷州河內(今河南沁陽)人。開成二年(837)進士。曾任縣尉、秘書郎和東川節度使判官等職。因受牛李黨爭影響,被人排擠,潦倒終身。所作“詠史”詩多托古以諷,“無題”詩也有所寄寓,至其實際含義,諸家所釋不一。擅長律、絕,富於文采,具有獨特風格,然有用典太多,意旨隱晦之病。有《李義山詩集》。
無題
李商隱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首聯即以重筆描繪出在萬里波濤中有一葉輕舟漂蕩無依,為全詩籠罩上了一種孤危感。一方面是實寫江上泛舟的情景,另一方面又暗喻宦途風浪險惡,自身到處漂泊。受儒家思想薰陶的封建知識分子,其心態是達則兼濟天下,揚眉吐氣;而當在外困頓失意、窮途末路之時,對家庭骨肉、親情溫暖,又倍覺可貴。“萬里風波一葉舟”正是在這種宦海蒼茫、回歸不得的心境下的喻象的外化,感慨深沉而出語自然渾成。“憶歸初罷更夷猶”,才把憶歸的心事丟開,又開始猶豫了。這是因為詩人受到牛李黨爭的衝擊,屢遭排斥,始終沉淪下僚,如今詩人落職北歸,停滯中途,不知所往而感到彷徨。此時朝中牛黨執政,詩人與牛黨顯要令狐綯隔閡很深,不易得到援引;想去四川或湖南謀一幕職,又感覺不甚可靠。詩中蘊含的意趣,分明是進退兩難、茫無所適的情態,與詩人居幕職時客中思歸之作是截然不同的。
頷聯緊承“憶歸”,申足“夷猶”之意,並為末句的“思鄉”埋下伏筆。“碧江地沒元相引”,這一路水程,江水似在迎送詩人,也牽引著他的歸心。“碧江”指長江,用“碧”既為江水設色,又同四句“黃鶴”相對。“黃鶴沙邊亦少留”,經過黃鶴磯時,詩人忽然猶豫起來,不再向前行進了。他原地徘徊,若有所思,卻無法決定是否歸家。“地沒”即“地盡”,指遠處水天相接煙波微茫之處,引發遊子眺遠思歸之情。這一聯將矛盾的心緒抒寫得曲折動人。
頸聯承接第二句中的“罷”,申足暫時“罷歸”之意,並引出“懷古”之意。詩人滯留荊巴,一事無成,而懷想古人在荊巴的有成之士,亦思振起。這就是詩人思鄉之情如此深切而竟中途停留的深層原因。蜀國大將張飛當年在當陽長坂“據水斷後,瞋目橫矛”,何等英雄。雖然後來為部將所殺,但其死後冤魂不散,仍以忠義之心報效兄主。西晉大將王濬曾燃炬燒熔孫吳的千尋鐵鎖,建立了不朽功勳,其行義之高更如霜氣橫貫秋空。詩人以“終報主”“鎮橫秋”頌揚了二人的大義凜然,二人雖一敗一勝,一死一生,然終不愧於一生,功烈千秋。詩人引用這兩位古人的故事,是表明他要像張飛那樣滿懷忠義,至死不移;還要像王濬那樣勇於為國建功立業,施展平生抱負。
尾聯是自我警策:人生不能長此碌碌無為,一下“思鄉”,一下“懷古”,反而會令自己白頭速老。“豈得”,反躬自問,語意強烈,充滿感憤,表達詩人不願蹉跎此生,想要追求人生理想以及建功立業的決心。末句申足前意,說明“無謂”的具體含義在“思鄉”,在“懷古”,長期為這種感情所困擾,不能振作精神乾一番事業。事實上,“進”與“退”的矛盾長期困擾著詩人,這就使得生命在彷徨中無謂地消磨,大好年華也在猶豫中逝去,詩中表達了不甘沉淪漂泊而又無法擺脫此種困境的憤郁。由於尾聯詩意的拗折,故感慨的最大張力在“人生豈得長無謂”,而末句才顯其沉著深厚。
從此詩的格調氣勢可見,雖然長期淪落使詩人情緒悲涼,但其情懷志向並沒有被現實壓垮,悲涼而不墮落,“豈得長無謂”的感慨中透露出不甘“長無謂”的心聲。詩人將懷古思鄉並提,重在懷古,而懷古又是與傷今緊密聯繫在一起的,並且這種傷今與詩人身世相聯繫,又遠遠超過個人身世,是將個人放在一個大時空中所生出的感慨悲傷。

名家點評

明代廖文炳《唐詩鼓吹註解》:此詩以忠君者不見親,而托意於宮女之詞也。首言人間萬事,皆若風波中一葉舟耳。蓋舟浮泛不定,人生亦聚散無常。是以意欲歸去而不忍離乎君,故心初罷而更夷猶不決,何也?蓋引去之事,必至事勢不容而後為之。如至於“碧江地沒”,已不能行,始可引去。若尚可留,猶當留之。如游於“黃鶴沙邊”,未涉於水,亦當少留。且我心能如張飛殺身以報主,王濬盡力以忠君,但徒抱是心,不近君側。噫!人生孰無一事擾於心哉?懷張、王之盡忠,動鄉土之歸思,二者交戰於中,皆能令人白頭,安得而不易老耶?
清代王清臣、陸貽典《唐詩鼓吹箋注》:此詩不甚可解。細玩之,前四句是思鄉,五、六句乃懷古也。首言萬事如風波中之一葉,思歸未得,則猶如一葉之飄泊無依耳。“碧江”句未詳。“亦少留”者,或即其所謂“夷猶”也。益德、阿童,一成一敗,總屬風波,此亦萬事中之一二事,而我為留滯所觸,懷此二人,所以並思鄉而鬢白如絲耳。
清代馮浩玉谿生詩集箋注》:似因破帆荊江,驚魂方定,故曰“萬里風波”也。不得已而又就扁舟,故曰“憶歸初罷更夷猶”也。三句謂沿江之境相連。四句謂小駐橈於武昌也。曰“亦少留”者,似追憶會昌鄂岳之役,今又少留於此地。一結極悽惋,惜五、六無可曉耳。
清代姚培謙《李義山詩集箋注》:此言思歸不得之恨也,必在東川幕中作。“萬里風波”,豈能傅翼飛去;憶歸之心,愈欲撇開,愈加縈系。觀碧江之東下,既若有相引之情;羨黃鶴之自由,亦若有留待之意,所謂“夷猶”也。因思丈夫在世,亦貴自行其志耳。益德、阿童,皆巴、閬中事。冤魂報主,至死不回也;高義橫秋,一往莫御也。今我于思鄉之際,發此懷古之情,似屬無謂,不知人生駒隙,白首如期,豈能長在世間,而乃受人牽制如此耶?
清代程夢星《重訂李義山詩集箋注》:起句言萬里之遙,風波之險,去來漂泊之情況,惟有舟而已。次句言憶歸固客子之心,初罷亦無聊之至,夷猶中路,未免去住兩難。三、四承上“夷猶”,言江流既牽引其歸心,沙畔復逗留其離緒。五、六逗下“懷古”,從今日過客之無成,思往昔蜀中之豪傑。七、八則總括通首而暢明其作詩之懷抱也。
清代吳喬《西崑發微》:益德、阿童,皆巴、閬事,恐在東川時作。此詩在外集,長孺說,信也。或義山別有悶事,亦名為《無題》耶?而《無題》之非艷詩,即此阿童、益德可據。冤魂報主,唐時稗史,必有其說,故爾用之。張、王皆是東川事,故曰“懷古”,而“豈得長無謂”,思有所建立也。
清代徐德泓、陸鳴皋《李義山詩疏》:陸鳴皋曰:此在蜀之詩,前半思歸而憶其道路。五、六句即引蜀事,言人死生俱當有所作為,故第七句緊接,而末句總結全文。沉鬱之思,直逼老杜。
清代陸昆曾《李義山詩解》:起二句,即老杜“艱難歸故里,去住損春心”之意。三、四承上“風波”說來,言萬里征途,既歸未能,留亦不可,此我之所以猶豫其間也。下以巴、閬之事言之,言人生雖取捨萬殊,要須歸於有謂,如益德之率兵而死非命,阿童之先眾而定秣陵,其人自足千古。而我碌碌依人,進退維谷,懷古思鄉之下,焉得不速老乎?
清代姜炳璋《選玉谿生詩補說》:首句“萬里風波一葉舟”,喻一身飄泊似葉,而不能勝眾口之喧呶也。“憶歸初罷”,言方欲歸去,而又“夷猶”不決,一似碧江之相引、沙邊之少留者。何也?蓋以益德之魂,終能報主,阿童之義,定可橫秋,或當時用我,得有以建白也。“地沒”,謂地盡也;“鎮”,定也。《蜀志》未嘗言飛冤魂報主,義山必有所據,蓋見於他書耳。“無謂”,猶言沒世無稱也。末二句言人生世上,當名標竹帛,豈得長無稱謂,使我懷古之心與思鄉之意兩相糾纏,而不覺頭之盡白也!言“冤魂”,言“高義”,是被“詭薄無行”之誣,深自表白意。曰“報主”,曰“橫秋”,是自信有為,值邊隅多事,可以建白意。“懷古”者,懷古人而欲與爭烈也。鬚髮蒼然,進取無路,一身飄零,草木同腐,此義山所以抱恨於“交親得路昧平生”者也。
清代紀昀《玉谿生詩說》:前四句低徊徐引,五、六斗然振起,七、八以曼聲作結,絕好筆意。全篇以“更夷猶”三字生出。“懷古”“思鄉”,收繳第二句,完密。
近代張采田《李義山詩辨正》:首二句言桂州府罷,更有所圖。“碧江”句我之赴蜀,原望李回援引。回為府主,並非冒昧。“黃鶴”句言無如其畏讒疏我,致使小滯於荊門。“益德”二句則言古人受恩圖報者甚多,如益德之冤魂,猶思“報主”;阿童之高義,尚且“橫秋”。我非不欲盡忠於故主,而朝局反覆,李黨疊敗,並一窮交而不能庇護。人生如此無謂,安能常此終古乎?此所謂“懷古思鄉共白頭”也。“懷古”即指益德二事。義山初心依恃贊皇,於此可見。其後向令狐屢啟陳情,皆其不得已之苦心也。此篇為玉谿一生出處關鍵,晦其旨,故以《無題》命篇。又:益德、阿童皆用巴、閬故事,此二句亦兼閬中遇合無成而言。詩具兩意:一則慨己之不能始終報恩故主;一則假古人之高義,哀憐舊交,以見今人不然也。
近代張采田《玉谿生年譜會箋》:起曰“萬里風波一葉舟,憶歸初罷更夷猶”,言桂州府罷,尚有所待也。曰“碧江地沒元相引”,言李回本同黨,雖由西川左遷,未嘗不可援引也。曰“黃鶴沙邊亦少留”,言己與李回相遇荊州,為之少留也。中聯引益德、阿童二典,雖無可徵實,然以益德報主,比衛公之乃心武宗。以王濬受厄王渾,功高得謗,比李回因黨禍而貶官,不負衛公之知,詞意均極明顯(詩中數典,皆用蜀故,以李回自西川左遷也。此以見義山隸事之精)。結則言李回既不能攜赴湖南,進既不可,歸又不能。人生如此,徒使我懷古思鄉,安能忍而與之終古乎?又:義山後此轉向牛黨,屢啟陳情,皆以此篇為轉關。此實《集》中一字一淚之篇矣,讀者不可忽視也。

作者簡介

李商隱(約813—約858),字義山,號玉谿生。懷州河內(今河南沁陽)人。開成二年(837)進士。曾任縣尉、秘書郎和東川節度使判官等職。因受牛李黨爭影響,被人排擠,潦倒終身。所作“詠史”詩多托古以諷,“無題”詩也有所寄寓,至其實際含義,諸家所釋不一。擅長律、絕,富於文采,具有獨特風格,然有用典太多,意旨隱晦之病。有《李義山詩集》。
無題(唐代李商隱詩作(萬里風波一葉舟))
李商隱

相關詞條

熱門詞條

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