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香菱、魚滿倉,韓英和赤衛隊同志們的洪湖,曾經滋潤無數人的少年時代。然而“洪湖水浪打浪”的浪漫背後,還有另外一番景色——上世紀30年代初,湘鄂西根據地“大肅反”,紅軍殺紅軍,血染洪湖,人人自危,造成千古奇冤。1931年3月,夏曦被派往洪湖革命根據地,任中共湘鄂西中央分局書記,湘鄂西“大肅反”由此拉開序幕。
基本介紹
- 中文名:洪湖肅反
- 另稱:湘鄂西大肅反
- 始作俑者:夏曦
背景,起因,經過,結果,影響,
背景
秋收起義之後,毛澤東最先走上武裝反抗國民黨的道路,1927年國共分裂後最嚴重的形勢下,毛澤東以極大的勇氣和只能開闢了第一塊中國領導的革命根據地,發展了一支由共產黨領導的紅色軍隊,使中共在國民黨統治的汪洋大海中有了可以立足、並實現其政治綱領的地盤,由此,也拉開了江西“肅反”運動的序幕。江西“肅反“運動最早萌發於1928年9月毛澤東領導到的湘贛邊界的[洗黨],之後在1930年2月席捲贛西南的打[AB團]運動中發展到了極致。
起因
夏曦是毛澤東校友,早年一起就讀於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還一道參加過驅逐軍閥張敬堯的運動。這位1901年出生的湖南益陽人,革命道路輝煌,參加過“八一”南昌起義,還是中共五大、六大的中央委員,擔任過湖南、浙江、江蘇3個省的省委書記。1927年夏曦赴蘇聯入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和王明一起,成為“28個半布爾什維克”成員。
夏曦到來之前,中央一度派來“工運名將”鄧中夏到湘鄂西取代周逸群任二軍團政委。然而,不久王明上台,藉口鄧中夏不夠主動,把夏曦派到湘鄂西做負責人。時任湘鄂西中央分局書記、中革軍委湘鄂西分會主席和肅反委員會書記的夏曦,大權在握,在主持當地工作後,把黨內軍內正常分歧都當成“混進了大量的改組派、托派、AB團、第三黨、取消派”,連續開展四次“肅反”運動。
湘鄂西“大肅反”拉開序幕。
經過
第一次“肅反”始於1932年5月,據湘鄂西中央分局之後向中央提供的報告(下簡稱“報告”)稱,黨政軍各級幹部被捕達“千餘人”,“處死百數十人”。
同年8月第二次“肅反”,正值反“圍剿”失敗,紅軍撤離途中,又稱“火線肅反”。賀龍回憶:“白天捉人,夜間殺人”,走一路殺一路,對象為紅軍指戰員。報告稱“逮捕241人,處死14人”。
1933年3月,夏曦發動第三次“肅反”,大批老紅軍的創始人如周小康、陳協平、楊英、王炳南、段德昌被殺害。報告稱“逮捕236人,處死56人”。
同年5月,第四次“肅反”,一直進行到1934年春天。報告稱“逮捕172人,處死41人”。
四次“肅反”,報告稱“前後共逮捕了3000多人,黨蘇(蘇維埃)幹部十分之九為改組派。”不過,這只是最保守的估計。
賀龍曾回憶:“夏曦在洪湖殺了幾個月,僅在這次(第一次)肅反中就殺了一萬多人。現在活著的幾個女同志,是因為先殺男的,後殺女的,敵人來了,女的殺不及才活下來的。”
“一萬多人”與報告稱“處死百數十人”的差距之大,難以想像。況且還不包括後三次“肅反”。
一個公開的事實是,3萬多人的紅三軍,經過肅反後,加上犧牲和逃亡的,人數下降到3000餘人。行軍從頭可以看到尾,出現槍比人多的怪現象,士兵沒人敢當班、排長,生怕冤枉送命。
殺得洪湖水變了顏色人人自危。當時夏曦定了各種名目抓人:二人相遇,在茅房裡說句話即有“兄弟團”嫌疑;同鄉相聚,買些花生來吃即加以“好吃會”之名;女同志拉家常,被打成了“荷花會”反動組織……而一人成了“改組派”,一經逼供,往往牽扯出一串人。
思路簡單:如果上級為“改組派”,那下級必然是;軍事指揮員是,搭檔的政治委員必然是;首長是,警衛員必然是……一旦成了“改組派”,之後遭遇慘絕人寰。據說,光逼供的酷刑就達20餘種。“鴨子鳧水”、“背火背簍”,光名字就讓人不寒而慄。
運動中,省委巡視員潘家辰成為“肅反”對象,右手被打斷,他還不低頭,又連遭毒打,關節全被打斷,以致神志不清,最後只求一死。
據潘妻莊曉東的回憶,曾任紅三軍前委書記兼紅三軍政委的萬濤被通宵拷打,哀號之聲慘不忍聞,然後召開公審大會,煽動民眾將之亂棍打死。
當時一起被刀棍所殺的,還有一批湘鄂西根據地的創始人。
萬濤死後,身為政治部主任的柳直荀非常不滿,被夏曦得知,一逮捕即被打昏,後幾乎每天被拷打至深夜。被亂棍打死後,屍骨無存。
毛澤東《蝶戀花》詞中“我失驕楊君失柳”句,“柳”即柳直荀,“君”是柳妻李淑一,50多年後才知道丈夫的真正死因。
在第二次“火線肅反”中,一些指戰員剛下戰場就被捕,身上還留有硝煙和槍傷,未經任何審判,也沒有絲毫證據,就被殺害。沒來得及殺的指戰員則被集中關押,稱之為“自首連”,行軍時用繩子捆成一串,背上大量物件;打仗時發槍,沖在第一線。可歌可泣的是,這批人身如囚犯,隨時可能被處死,作戰卻特別勇敢,但夏曦還是認為他們動機不純——“他們企圖更有力地進行反革命活動”。當時撤離洪湖蘇區時,夏曦下令政治保衛局將“肅反”中逮捕的所謂“犯人”一半槍決,另一半則裝入麻袋繫上大石頭拋入洪湖活活淹死。據說,當時嚇得農民不敢下湖打魚,因為打撈上來的多是死屍,湖水甚至變了顏色。解放後多年,洪湖還能挖出白骨。
段德昌,紅三軍第9師師長,彭德懷的入黨介紹人,“肅反”也難逃一劫。他對夏曦的做法提出質疑,隨後立即被逮捕。段臨死前提出3個要求:給頓飽飯;妻女為烈屬;子彈留著打敵人,用刀執行。據說執行者為了折磨段德昌,選了一把鈍刀將他砍死。1952年,毛澤東簽署頒發了烈士證,第一號為段德昌。
湘鄂邊紅軍和蘇區的創始人之一、紅9師參謀長王炳南也被殺,被殺前已被打斷雙腿,是被人架著砍死的。王炳南被殺後,他的二兒子也被殺害。
夏曦殺人如麻,他身邊4個警衛員,被他親手殺了3個。賀龍哀求:老夏,不能再殺了,再殺就殺光了。夏曦聽後,默默無語。賀龍“和夏曦爭,從來爭不贏”
時至今日,很多人無法理解,這群能在槍林彈雨中衝鋒陷陣的勇士,面對自己人的屠刀時,為何會變為沉默的羔羊。或許,可以從賀龍當時的表現中略窺一斑。夏曦剛來湘鄂西根據地,以省委名義作出決定,取消了軍、師指揮機關,將紅三軍改編為5個大團,受軍委分會直接指揮。
夏曦一下掌握大權。
湘鄂西中共前委書記萬濤和巡視員潘家辰曾反對夏曦的做法,不過當時的中共中央支持夏曦,讓其地位得到穩固,“大肅反”得以展開。賀龍回憶,那時他“還是新黨員,只懂得遵守黨的紀律和服從組織決定”,“國民黨強大,我們弱小,鬥爭殘酷,中央說有反革命打進蘇區和紅軍,我們也是相信的”。
沒想到,夏曦搞的“大肅反”,一度波及這位“新黨員”。
《賀龍傳》里寫過一段:賀龍在國民黨軍中當過官,夏曦就逼賀龍寫聲明,怕“改組派利用你的聲望活動”。賀龍回擊道:“民國十二年(1923年),我在常德當第九混成旅旅長時,你拿著國民黨湖南省黨部執行委員的名片,來找我接頭,問我要10萬塊錢……你殺了這么多人,是什麼共產黨員?你給我寫聲明書!”夏曦相當尷尬。
1933年初,夏曦解散黨團組織,並宣布“省蘇維埃是反革命把持的團體”,另組湘鄂西革命軍事委員會,名義上由夏曦、賀龍等7人組成,而實際上大權操縱在夏曦手中。賀龍公開反對,不過,夏曦有“最後拍板權”,“哪怕所有的人反對,只要中央分局一個人贊成,也必須按書記的決定執行,非服從不可。捕殺師、團幹部,我和夏曦爭,從來爭不贏”。
此次清洗,紅三軍和地方中只剩下了夏曦、賀龍、關向應、盧冬生“3個半黨員”。關向應為湘鄂西省軍事委員會主席,盧冬生因是中共中央派來的交通員,屬於“半個黨員”。
多年後,回憶這段歷史,賀龍後悔不已。
不過,賀龍還是救下了不少人,不少開國將領,如王尚榮、黃新廷、賀彪、楊秀山、谷志標等都是被賀龍從夏曦的刀下救出的。解放後曾出任江蘇省軍區司令員的劉林,是在被拉出去要槍斃時,被賀龍看見了救下。
開國少將譚友林當時還是一個小警衛員,因“主人”成了“改組派”,他也被捕,臨死之時,賀龍趕到,連忙救下,並大發脾氣:“娘賣×的,他算啥子‘改組派’喲!他知道啥子叫‘改組派’嘛!一個洪湖邊譚家巷十幾歲的娃兒,連父親都沒有的孤兒嘛!”
結果
一指障目不見天1934年6月,湘鄂西中央分局在黔東沿河縣楓香溪召開會議。
在這個名字頗具詩意的地方,紅二軍團初步總結了“肅反”“擴大化”的慘痛教訓,重新恢復了黨團組織。不可想像的是,一些紅軍戰士得知要再次入黨,竟因害怕而斷然拒絕。此次會議,夏曦態度消極,一言不發。之後,中共中央來信,批評了夏曦等人在“肅反”、解散黨團組織方面的錯誤,責令停止“肅反”。夏曦終於承認錯誤,已被提上日程的第五次“肅反”被取消。歷時兩年的“肅反”停止。
同年11月,在紅三軍指揮員們痛心疾首的控訴下,夏曦被撤銷一切領導職務,改任塔臥區蘇維埃主席。遵義會議後,夏曦又被任命為湘鄂川黔蘇維埃主席、紅六軍團政治部主任。此後,夏曦低調行事。一年多後,在貴州畢節縣七星關的一條河裡,夏曦神秘死亡。
比較可信的說法是,1936年2月28日,長征途中,夏曦前去勸說一支離隊的隊伍,途中趟水,不慎失足,溺水而死。
被土匪追殺而溺水、因籌糧而溺水……還有其他種種說法,大多語焉不詳。有傳言,夏曦在水中大聲呼救,岸邊觀者甚眾,卻無人相救。
在夏曦溺亡的地方,現建有高大的紀念碑。在洪湖各地的革命歷史紀念館,也能看見他的畫像,甚至擺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
他也是烈士。
廖漢生回憶,1984年,湘鄂西蘇區革命烈士紀念館落成,一些紅三軍老戰士手指紀念館中夏曦的照片,火氣十足,數落不休。當然,廖漢生認為,夏曦之所以犯那樣的錯誤,有他本人的原因,也有中央的原因,因為這是一個路線問題。
曾任湘鄂西臨時省委秘書長的謝覺哉(原最高人民法院院長),寫詩一首回憶“肅反”,詩曰:好人不比壞人賢,一指障目不見天。自殘千古傷心事,功罪忠冤只自知。姓氏依稀名節在,幾人垂淚憶當時?
影響
文化大革命期間,賀龍元帥面對著許多老幹部被加上莫須有的罪名挨批挨整,面對著自己的處境,他心潮澎湃,難以平靜。由於賀龍對”左“有著切身的體會,對”洪湖肅反擴大化“等問題有了新的認識,於1967年3月7日寫成了關於洪湖地區肅反擴大化問題的報告,請周恩來轉乘毛澤東。那時的他多么希望已經發展得如火如荼的”文化大革命“能從中吸取點兒教訓,能珍惜革命的寶貴財產——幹部和民眾。
由此可見,中國共產黨“極左”的思潮和運動由來已久,在極左思潮的影響和少數個人權力欲作祟的結果下,一系列的“肅反”運動沉重打擊了黨記憶體留的五四自由民主思想的影響,其一系列的概念與範式相沿成習,在1949年後改變了幾億中國人的生活和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