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景觀
四百年古村——板橋坊
據青島市檔案館資料記載:滄口北部的樓山,山勢不算高峻挺拔,輪廓卻清麗柔和,幾個山頭連綿起伏。據說在清朝同治年間的地圖上,此山標誌為“漏山”,老百姓嫌“漏”字不吉利,又見其山形兩峰相連如高樓,遂將“漏”字改為“樓”字。樓山山南有一條無名河,自東向西蜿蜒入海。在河與樓山之間,坐落著一個千餘戶人家的村莊,它位於水之陰、山之陽,河道彎彎如玉帶繞村,極其符合古代風水學的理念。若干年前,村民們在村西的河面上架起一座木板橋,因此村莊就得了一個頗有詩詞意境的名字:板橋坊村。
板橋坊村約有四百多年歷史,村里民居密集陳舊,至今尚有百年老屋矮小斑駁;居民院落占地都不大,蛛網細絲般的小胡同窄窄長長,寬者一米掛零,窄者不足一米,兩個人迎面走來還得側身而過。古老的小巷靜謐深邃,蘊藏了幾多悲歡離合的故事。
板橋坊村居民以胡姓最多,高姓次之,過去大家戲稱板橋坊為“胡高村”。村里第一戶居民是自流亭遷來的胡家。據民國四年(1915年)編修的《即墨胡氏族譜》記載:胡家始祖胡儀“明洪武年間由雲南烏紗衛徙居青州矮槐樹地,永樂二年復自矮槐樹遷即墨,迨二世聿二支,一居窪里,一居流亭,迄今傳四十世,歷四百餘年。高氏家族二百多年前自嶗山石人河村遷來,高家從“德”字輩落戶板橋坊,現也已有9代,人丁興旺,成為板橋坊的第二大姓。胡高兩姓一直不忘祖籍,幾百年來年年春節都回老家祭祖。每到除夕夜12點放了爆竹吃了餃子,各家男丁便出發回鄉,胡家去即墨窪里,高家去嶗山石人河。家境好的抬著食盒,家境差的背幾個“過年餑餑”,一路急行,及至步行到老家天已放亮,在老塋里祭祖後還要挨家挨戶去拜年,常常到初一傍晚才能走回來。
板橋坊村北,是青島市有名的“卡子門”。上世紀初進出青島只有兩條路,一走李村,一走板橋坊。抗日戰爭時期,侵華日軍在板橋坊村北、四流中路的盡頭設了一個關卡盤查行人,纏滿鐵蒺藜的柵欄門由日偽軍把守,出入人等必經搜身才放行。柵欄門開關定時,以同興紗廠(現國棉八廠)上下班汽笛鳴響為準,早6時開晚6時關,過時宵禁,老百姓出入要帶通行證,若無通行證輕則打罵關押重則當場喪命。為截斷出入青島的大路,日本鬼子抓村民們在樓山腳下板橋坊村北挖了一條深3米寬5米的大溝,滄口一帶的老百姓叫它“北壕溝”,有偽軍日夜巡邏,無人敢隨便翻越。
據
東夷寫的《板橋坊遊記》記載:卡子門西北有一天然溝壑,人稱“萬人坑”。日本鬼子的卡車時常載滿中國人,來此處決。日本人行刑用刀斬首,一刀下去身首異處。一刀未果,有的鮮血噴濺跑前幾步倒斃。溝壑內,屍骨累累。成群的野狗圍聚啃噬,看見行人,滿嘴是血兩眼泛紅。1945年日本投降後,卡子門撤掉,那條十幾里長的北壕溝才一年年逐漸填平。
胡氏客廳
走在板橋坊村狹窄的土路上,兩邊都是獨門獨戶的小院,歲月的沖刷在土牆上留下了斑駁的印記。在一片低矮暗沉的平房之中,一座青瓦青磚的建築卻格外顯眼,它的屋脊明顯高於周邊的房屋,雖有殘損但依然清晰的雕花瓦片似乎正展示著它與其他村舍的不同,這裡就是我們此行的終點——
胡氏客廳。
傳說板橋坊村村中的滄口首富鬍子宏一生最好交友,下至村夫漁民,上至達官貴人,他全都笑迎進門 ,尊為上賓。為了能更好地接待這些客人,鬍子宏專門建造了這座胡氏客廳。名為客廳,是因為這裡只用於接待不用於居住,實際上這裡當初是一個廂房齊全的寬敞小院。“主廳面積約60平方米,屋脊最高處離地面約8米,用的是大於普通民居用磚的青磚。屋頂上的瓦片也很講究,青色的小塊瓦片 ,排列精緻細密,臨近屋頂邊緣的三層瓦片分別雕有富貴花開、龍蛇圖騰和蝴蝶圖案。”然而這樣的描述如今也只能留在村民們的記憶中了。如今胡氏客廳已變成普通老百姓的民宅,東西廂房被拆掉,蓋上了住房,唯獨保留下來的客廳主廳,內部結構也早已改造多次。周邊都被高高低低的土房簇擁著,也只有屋頂上古樸的青瓦,才能讓人感受到胡氏客廳曾是個有故事的地方。
村中有兩條主要街道,交叉如“丁”字,南北街是“丁”字的一豎,不過二百米長,兩米寬,下面是一條暗溝,溝面上鋪著石條就成了路。“丁”字的那一橫是村里最寬的街,也是最古老的街,位居村子的中心橫貫東西。靠四流中路的街西頭,是有著66年歷史的板橋坊國小。校門東邊,一半在校園內一半探出校園的那排大屋,曾經是一座道教廟宇,前後兩排神殿,七八十歲的老人們還記得當年廟裡供奉著高大的神像,兩邊環立著叫不上名字的各路神仙,另有木雕的小神像無數,有幾個道士侍奉香火。土改時神像被拉倒,堆放進後院那排神殿里。青島解放後,成立了板橋坊村村公所,就在前排神殿里辦公。國小的大門對面是一小小的土地廟,頂多不過八九十厘米高,時常有人上香燒紙。國小稍微往東,路南曾有座關帝廟,大小如一間普通的民房,內供關雲長塑像,一度香火甚盛。1951年,關帝廟上了鎖,後來年久失修,房頂塌掉了。繼續往東不到百米,是高家的祠堂,1955年農業合作化,板橋坊村民加入紅光農業合作社 (1958年成為西流莊人民公社),合作社用高家祠堂作辦公室。可以說,過去這條街集中了板橋坊村所有的人文景觀,曾經是村子的政治文化中心。
“卡子門”
卡子門是進出青島的關隘,是德國人強租青島後設立的,位於現在興城路與四流北路的路口交匯處。
板橋坊村北,是青島市有名的“卡子門“。上世紀初進出青島只有兩條路,一走李村,一走板橋坊。抗日戰爭時期,侵華日軍在板橋坊村北、四流中路的盡頭設了一個關卡盤查行人,纏滿鐵蒺藜的柵欄門由日偽軍把守,出入人等必經搜身才放行。柵欄門開關定時,以同興紗廠(現國棉八廠)上下班汽笛鳴響為準,早6時開晚6時關,過時宵禁,老百姓出入要帶通行證,若無通行證輕則打罵關押重則當場喪命。為截斷出入青島的大路,日本鬼子抓村民們在樓山腳下板橋坊村北挖了一條深3米寬5米的大溝,滄口一帶的老百姓叫它“北壕溝”,有偽軍日夜巡邏,無人敢隨便翻越。大溝西起興城路西頭,向東逶迤直到文昌閣村,然後向南彎通到大村莊。當時稱東大村莊、東文昌閣為溝外,西大村莊、西文昌閣為溝里,溝里的居民發通行證,可以進出卡子門。1945年日本投降後,卡子門撤掉,那條十幾里長的北壕溝才一年年逐漸填平,直到1959年,板橋坊村北還有一段壕溝仰天張著大口,向人們訴說著那些受盡凌辱的泣血歲月。
卡子門最大的功能是“卡”。1953年,國家對糧食實行統購統銷,在這裡設卡限制糧食進出。
有檔案記載,國棉八廠有位工人把自己平時節省下的供應口糧偽裝成小孩帶出卡子門,孝敬農村的老人,被截獲,把關卡者把當事者的購糧證要來,減去這部分口糧——你不是吃不了么?那就“卡”下來吧!
今年85歲,家住海安路的徐瑞清女士說:解放前,她從老家膠州步行來青島。走到板橋坊,被“卡子門”攔住。沒有“通行證”,哨兵不聽任何解釋。眼看就要日落西山了,幸得板橋坊村中一位好心人出面作保,徐瑞清女士才得以通過“卡子門”,進入了青島市。
現在,卡子門已經是市區的一部分,過去的遺址只剩那座辦公的房子了。
村莊歷史
50年前,樓山前還沒有蓋起這么多樓房,在樓山上向村里望去,滿目是密密麻麻的紅瓦、青瓦的屋頂,最引人注目的是板橋坊國小的大操場、教室外面那一圈古香古色的長廊和圍牆邊的依依垂柳。板橋坊國小是1937年由私人集資,在村子廟宇後面的公地上修建的,日本侵略中國時曾停辦一年多,到1939年才複課。板橋坊國小分校設在營子村,每到開校會或打預防針的時候,營子分校近二百名學生排著隊穿過河灘,沿“丁”字路的那一豎浩浩蕩蕩向本校進發,引得不少行人駐足觀望。解放初期特別時興篝火晚會,每年“六一”兒童節都要隆重慶祝,還請來解放軍和學生們聯歡。學生們提前幾個月排練節目,用音樂課上學的歌曲編一段舞蹈甚至演繹出一段劇情,像《牧童》、《紅臉母雞下蛋啦》、《賽跑》這些自編自演的節目都曾選拔到區、市參加匯演。那些篝火晚會令學生們一生都難以忘懷。在最宜人的6月天氣里,黑天鵝絨般的夜幕下,操場上燃著大大的兩堆篝火,木柴在火里噼啪作響,熊熊的火光把圍坐在旁邊的孩子們興奮的臉蛋映紅,那些本來很熟悉的人和物都塗上一層神秘色彩。
村中人物
解放前,板橋坊出過一個名人,叫胡延興,字子宏。他是當時滄口一帶的首富,曾任四滄區區長,鼎盛之時家有良田999畝,還是滄口歷史第一個開上小汽車和敞篷轎車的人,而他的胡氏客廳是當時板橋坊最氣派的建築。但鬍子宏的知名,卻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富有,主要還是因為他的樂善好施,慷慨大方,時任青島市長沈鴻烈曾賜匾額一塊 ,上書:“急公好義”。然而就是這樣一位仗義之人,卻於1937年遭人陷害而死。70多年過去了,如今在板橋坊提起鬍子宏,村民們仍津津樂道於他的故事。電影《白毛女》上映時,板橋坊人很是困惑:“地主不是這樣啊!”(右圖為鬍子宏)
鬍子宏到底有多少錢
鬍子宏是老滄口首富,可是他到底多有錢,卻沒人說得清楚。他買了機車又買小汽車與敞篷轎車,光是村裡的房產就有七八十間,還專門建了個客廳來接待來拜訪的客人……有人說他家當年的金銀細軟能從家門口一路擺到祠堂,可是沒人見過;有人說他家除了有汽車,還養著幾匹紅色的高頭大馬。有人說了,他之所以對窮人這么好,就是因為自己當年也窮過,是靠節儉勤奮,種地、種樹起家;也有人說,鬍子宏在外有店鋪生意。
高維君
解放後高家出了一個“能人“,就是精通海事和氣象的高維君。高維君高高的個子,面貌清秀,人品善良正派。他的兒孫輩都非常漂亮,特別是兩個孫女,出落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小孫女國小畢業照被照相館放大到1尺2寸,在櫥窗里“擺樣子”擺了好幾年;女孩長到20歲左右時,第三被服廠做出口服裝總是讓她當模特穿了照相寄給國外的客戶。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高維君家有個別稱“板橋坊美人家”。高維君捕魚為生,聰明穎悟又肯鑽研,練就了一身好本領。他精通漁訊漁情,特別對天氣變化情況預報得極準,村里漁民出海都先諮詢了高維君才放心開船。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青島氣象台的技術人員經常找他請教有關問題,他也很高興地把自己積累一生的經驗毫無保留地奉獻給國家。這位老人80歲時,社裡還捨不得讓他休息,聘他當顧問坐鎮漁業辦公室,直到1977年他84歲去世一直沒有離開工作崗位。高維君家族的人都很能吃苦耐勞、積極上進,他的兒子任過國棉六廠工會主席,小孫女曾任服裝三廠的黨委書記。他的兩個侄子崇玉和玉文,都曾在平凡的工作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成績。在蔬菜公司上班的玉文,1966年因出色忘我的工作被評為省勞模;在煤氣公司開車的崇玉,1993年奮不顧身為傾倒的液化氣大罐排除險情,保障了國家財產和民眾生命安全,被評為市勞模。如今他們堂兄弟二人都享受著國家對勞動模範的優惠待遇。
時代的車輪駛進了21世紀,老村的改造已納入政府的議事日程,不知什麼時候, 也許是明年,也許是明天,蘊藏著無數古老故事的老村莊將要從我們眼前消失,就像奧·亨利筆下那最後一片常青藤葉子,只能在油彩和文字中去尋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