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屏風詩

《書屏風詩》是隋代女詩人大義公主創作的一首詩,載於《隋書·列傳四十九》。詩可分兩段。前八句為第一段,緊扣陳後主的屏風而寫對社會變遷無常的感慨;後八句為第二段,著重抒發個人的身世的感慨。全詩表面上是憑弔陳朝之亡,實際上是在懷念故國北周為隋所滅,己身流落“虜庭”,作者睹物傷懷,慨嘆萬分,大有昭君遠嫁之哀。此詩感情深沉,在哀婉曲折之中透有清綺之韻。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書屏風詩
  • 作品別名:書陳後主屏風
  • 作者:大義公主
  • 創作年代隋代
  • 作品出處:《隋書》
  • 文學體裁五言古詩
  • 性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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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全文

書屏風詩
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
榮華實難守,池台終自平。
富貴今何在?空事寫丹青。
杯酒恆無樂,弦歌詎有聲。
余本皇家子,飄流入虜庭。
一朝睹成敗,懷抱忽縱橫。
古來共如此,非我獨申名。
惟有明君曲,偏傷遠嫁情。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等:同。朝暮:自朝至暮,指時間之短暫。
⑵池台:池苑台觀,貴族的園林。平:這裡是毀壞的意思。
⑶空事:徒然。丹青:指繪畫。一說指史書。古代丹冊記勛,青史紀事。宋文天祥正氣歌》:“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⑷恆:常。
⑸詎(jù):豈,難道。
⑹虜:古代對少數民族的稱呼。
⑺懷抱:指內心。縱橫:形容心緒紛亂,不能自主。一說豪橫,指稱霸天下。魏曹丕《報孫權書》:“君生於擾攘之際,本有縱橫之志。”
⑻申名:闡發,分解。
⑼明君曲:指歌詠王昭君的詩作,晉以後詩人多有《明妃怨》等作品,大都以哀傷遠嫁為主題。明君,即昭君,晉時避司馬昭諱而改。

白話譯文
逐句全譯

世事變化無常,迅速如早晚變換,無常如浮萍漂流。
榮華富貴,不能常保,豪華的池苑台觀,最後總是被夷為一片平地。
富貴榮華轉眼即空,不過在史書上添些記載而已。
飲酒哪裡還有歡快情致?聽歌也不能解除憂愁。
我本是中原皇家宗室,因為和親而嫁到北方胡地,遠離家鄉漂泊。
突然聽到皇室已淪亡,中原改朝換代,不禁內心紛亂,不能自主。
自古以來都有今昔興替的感慨,不單是我會作這樣的闡發分解。
只有那《明君曲》,僅僅是表達王昭君遠嫁匈奴的哀傷之情。

創作背景

大義公主被賜姓為楊,編入楊家宗譜。這是把她當作隋朝的宗室女兒看待,希望她深明“大義”,維護突厥與隋的友好關係。公主在這方面也確實做了一些工作,但對楊堅覆其邦國、滅其宗族的行徑,又無法釋然於懷。同樣,楊堅對這位前朝的公主,表面上恩惠有加,內心中卻難以信任。大業九年(589),隋攻滅南方的陳,隋文帝將陳後主宮中的一架屏風賜給大義公主。這本是表示恩惠的手段。但大義公主從屏風上的繪畫,聯想到陳的覆亡,又聯想到北周王朝和個人的命運,寫下這首無限傷感的詩篇。

作品鑑賞

整體賞析

此詩從陳後主宮中的屏風引發開來。“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世事變化無常,迅速如早晚變換,無常如浮萍漂流。“朝暮”一本作“朝露”。朝露這個晶瑩的、轉瞬即逝的形象,過去常用來比喻人生的短促。漢樂府古歌《薤露》、曹操的《短歌行》中,都曾經出現過。浮萍這個飄忽不定的形象,過去則常用來比喻人生的流離漂泊。作者把這兩個習見的形象,轉用來比喻抽象的“盛衰”和“世道”,指出:人世間的一切,皆是短暫的、變化無常的。這一帶有哲理性的概括,把歷史、社會、人生皆包括在內了。作為女性的創作,起筆如此開闊,是不多見的。可見大義公主個人經歷的複雜,以及她所眼見的社會變故的劇烈。她的一生遭遇,在感情上是沉重的,且是難以承擔的,所以只能將一切歸委與世事本身的變遷無常。既然人世是變遷無常的,那么從邏輯上而言,盛衰乃是不斷更迭的現象。但作者所注重的,只是“衰”,是人間幸福的毀滅。因此接著兩句,轉為“榮華實難守,池台終自平”。“池台”是“榮華”的標誌。榮華難守,是世道變遷的趨勢;池台終平,是世道變遷的結局。當然,“平”是從象徵意義上來說的。舊的皇家建築不一定被毀壞,而常常是改換了主人。但對於舊主人而言,這也意味著“平”。過去的已經過去,人們常常這樣安慰自己。但這是沒有力量的,因為一切過去的變遷,都實實在在地影響著現在和未來。姓宇文的“千金公主”也變成了姓楊的“大義公主”了,而楊家的王朝不可能像宇文氏的王朝與她同樣血肉相連、可信可靠。因此縱然作者從世道無常的哲學命題出發解釋了榮華難守的事實,內心對往昔仍抱著無限的懷念與眷戀。當然,詩還是從陳後主的屏風來著筆:“富貴今何在?空事寫丹青。”陳後主的富貴生活,已然被隋文帝掃蕩一空了,他本人亦做了囚徒,而在這屏風上,卻徒然留下了往昔富貴生活的影子。對大義公主本人而言,她想到的是北周。畫中的景象,仿佛就是她往昔夢痕。接著兩句,寫得非常巧妙。“杯酒恆無樂,弦歌詎有聲。”這裡面有有多層內涵。第一層,是把畫中人和現實中的人合成一體來寫。畫中邊飲酒作樂,邊欣賞歌舞的貴人,仿佛是昔日陳後主以及侍臣們。這些囚徒,只是以淚洗面,苟延殘喘罷了。第二層,是用陳後主以及其侍臣的命運,影射北周的王公貴族。第三層,則是把自己也涵蓋在內,作為亡國的公主,同樣是杯酒無樂,不復有弦歌之聲。
以上八句,構成全詩的第一階段。在字面上,這一段完全是扣緊陳後主的屏風而來,但深沉內涵,則完全是感慨北周的覆亡。由於大義公主當時的身份與地位,她無法直接表達對北周王朝的哀悼,只好把陳王朝興亡的感慨,上升至對於人類社會變遷無常的概括,而將哀悼北周王朝的情感,寄託於哀婉曲折的詞語之間。
後八句是全詩的第二段,著重抒發個人的身世之感。“余本皇家子,飄流入虜廷”二句寫出個人命運的急劇變化。宇文氏本屬鮮卑族,但入主中原後,接受華夏傳統文化,漢化程度日深,漸漸以華夏正統自居,而視突厥為野蠻民族,即所謂“虜”。當公主居住在洛陽王宮中時,不但生活安逸,而且每日與親朋相聚,或詩酒高會,或遊園賞春,人生是那樣無憂無慮。一旦擔負起沉重的政治使命,出嫁突厥可汗,處於完全陌生的人群和文化中,她的不幸感和孤獨感,已經是很難承受了。但畢竟,還有一個北周王朝在支撐著她,保證了她在突厥的地位。及至北周為隋所滅,這一點支撐也失去了。儘管楊堅賜給她隋宗室“大義公主”的名義,但只是一時權宜之計,並沒有多少可靠的成分。事實上,當楊堅不再需要大義公主時,對她便毫不留情;突厥可汗從自己的政治利益出發,也絕不顧惜她的生命。她好像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飄蕩在狂惡的風雲中,失去了把握自己命運的任何希望。在這樣的處境中,“一朝睹成敗”,由陳想到周,她不能不“懷抱忽縱橫”。但一個女子,對於歷史的急劇變化,終究是無能為力的。她只能安慰自己:“古來共如此,非我獨申名。”這裡是重新回復到開頭的哲學命題:自古以來,人世間就充滿了變換,一切榮華富貴,都難以久保,並不是我一個人懂得這個道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說。這是無可奈何的自我排遣。然而,如果說歷史的變遷是不可抵抗的,遠嫁突厥,都純粹是自己的個人遭遇。自己本來也刻意嫁一個普通男子,即便在王朝覆滅之後,也未必不能過一般百姓的生活,享受天倫之樂。所以最後歸結到“惟有明君曲,偏傷遠嫁情”。這裡似乎是從邦國覆滅的不幸中擺脫出來,而僅剩下遠嫁異域的不幸,其實並不是。正因為北周王朝覆滅了,她作為亡國的公主,孤獨地生活在異域,遠嫁的不幸更顯得沉重。她的不幸,依然是雙重的。也有人認為末二句言外之意是自己不以遠嫁突厥,而疏遠了北周宗室宗族之情。
皇家的公主,在常人看來,總是享盡榮華,一生幸福。其實,由於她們的命運與政治的需要、政權的興衰聯繫太緊,有時比普通百姓的女兒更難把握自己。而且,由於她們出生在富貴環境,一旦遭遇不幸,在前後生活的鮮明對比之下,感受尤為強烈。這就是大義公主看到陳後主的屏風,而感受到無比痛苦的原因。

名家點評

清代沈德潛古詩源》:“英氣勃勃,事雖不成。精衛之志,不可泯滅。”

作者簡介

大義公主(563―596),北周武帝宇文邕的侄女,趙王宇文昭之女,初名千金公主。和親突厥,為沙缽略妻。隋文帝楊堅代周后,公主附隋,被賜姓楊,改封大義公主。因受家庭的薰陶,自幼愛好讀書寫字,對於經史、詩文、書畫、政治、工藝,甚至建築都有相當程度的造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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