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萬曆四十六年(後金天命三年,1618年)四月至崇禎十五年(清崇德七年,1642年)四月,後金(清)為奪取遼東,入主中原,與明朝在遼東地區進行的戰爭。
後金汗努爾哈赤經過30餘年的艱苦征戰,基本統一女真各部,使滿族迅速形成為一個民族共同體。隨著軍政體制的日趨完善,後金勢力日益強大,遂把矛頭指向明朝政府,企圖首先占領遼東,進而入主中原。當時,明朝雖然在整體軍事實力和戰爭潛力方面占據優勢,但是,經過“萬曆三大征”,人力、物力都受到極大損耗;且由於明朝政治腐敗,黨爭不已,致使遼東防務日趨廢弛。作戰雙方之外的朝鮮李氏王朝與明朝始終保持著友好關係,對後金形成一定威脅;蒙古察哈爾部與明朝關係非常密切,是明朝阻止後金東進的合作夥伴。故努爾哈赤面對上述格局,在東進與明朝爭奪遼東的戰爭中,不時調整自身的戰略部署。萬曆四十六年四月十三日,努爾哈赤經過認真準備,以“七大恨”告天誓師,率步騎2萬(一說4萬)征明。後金軍兵分兩路,直趨遼東的咽喉要地撫順(今遼寧撫順市北),採取智取和強攻相結合的戰法,襲取該城,揭開了遼東戰爭的序幕。遼東巡撫李維翰急命總兵張承蔭率軍1萬反擊。努爾哈赤分兵三路迎戰,全殲明軍,獲馬9000匹,甲7000副,人畜30萬,兵器裝備甚眾,並攻占500餘所屯堡,後毀撫順城而還。努爾哈赤初戰告捷,更增強了取明而代之的信心。五月,後金軍再次征明,相繼攻克撫安堡、花包沖堡、三岔兒堡(均在今遼寧鐵嶺東南)等11個屯堡。七月,繼入鴉鶻關,襲破清河堡(今遼寧本溪市東北)。努爾哈赤欲乘勝進攻瀋陽、遼陽,但因力量不足,側翼受到葉赫部的威脅,且偵知明廷將派大軍增援遼東,遂於九月主動撤退。四十七年(後金天命四年,1619年)正月,努爾哈赤親率大軍出征葉赫部,搗毀大小城堡20餘處,基本消除了葉赫部的威脅,得以全力對付明軍。
遼東失城喪將,明廷朝野震驚。遼東是京師屏障,遼東失則京師危。二月,明朝政府為安定遼東,決定大規模發動進攻。他們調集關內明軍8.8萬餘人,葉赫軍一部和朝鮮軍1.3萬餘人,計11萬餘人,號稱47萬,由遼東經略楊鎬及總兵杜松、馬林、劉綖、李如柏率領;兵分4路,自撫順關(今遼寧撫順東)向赫圖阿拉(興京,今遼寧新賓西)推進,企圖以優勢兵力一舉消滅後金政權。努爾哈赤臨危不亂,準確判斷明軍東、南、北三路為策應,西路為主力,遂採取“憑爾幾路來,我只一路去”的作戰方針,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經5天激戰,明軍東、西、北三路全軍覆沒,唯南路軍逃回。損失杜松、劉綖以下將領310餘人,士卒45870餘人,馬、騾、駝28600餘匹,以及大量武器裝備。薩爾滸之戰以明軍慘敗後金大勝而告終。此役是明朝與後金力量消長的關鍵一戰,在明清戰爭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從此,明朝控制女真的政策徹底破產,在關外被迫由戰略進攻轉為戰略防禦,而後金力量猛增,由戰略防禦轉為戰略進攻。
薩爾滸之戰後,明軍一時無力進行大規模軍事進攻,分別退守城池。努爾哈赤卻乘勝攻陷開原,占據鐵嶺,吞併葉赫。七月,明廷命熊廷弼代楊鎬為遼東經略。熊廷弼面對遼東的殘破局面,力排朝中“進剿”之議,堅持主張“堅守漸逼之策”,實施積極的戰略防禦:在靉陽、清河(今遼寧撫順東南)、撫順、柴河(今遼寧鐵嶺東)、三岔兒(今遼寧撫順市北)、鎮江(今遼寧丹東東北)各重要關口,布置重兵,構築工事,形成靈活機動的防禦體系。企圖首尾相應,小警自為堵御,遇大敵互相應援,不時出擊搔擾敵人,伺機進行反攻。正當遼東形勢趨於好轉之時,明廷發生重大變故,神宗朱翊鈞及新即位的光宗朱常洛在不足兩月的時間裡相繼死去,熹宗朱由檢即位;時三案(梃擊、紅丸、移宮)構爭,黨禍益熾。性情剛直的熊廷弼成為黨爭的犧牲品,以莫須有罪名被迫解職,由袁應泰代為遼東經略。將才粗疏的袁應泰一改熊廷弼積極防禦政策,力主積極進攻,使得遼東軍心渙散,邊防紊亂。努爾哈赤抓住戰機,於天啟元年(後金天命六年,1621年)三月,相繼攻陷遼(遼陽)沈(瀋陽),袁應泰自焚而死。遼東地區明軍紛紛投降,大小70餘城盡入後金之手,努爾哈赤遂遷都遼陽。遼瀋失守,京師大震,明廷命熊廷弼再任遼東經略,王化貞為遼東巡撫,以期扭轉戰局。
熊廷弼力主“三方布置策”:集中遼東步兵扼守廣寧(今遼寧北鎮),從正面與後金軍對峙,牽制其主力行動;以天津為基地,集中水師主力,隨時準備由水路進擊遼陽附近地區;在登州(今山東蓬萊)建立船艦基地,集中部分水陸兩棲部隊,適時襲擾後金的腹心地區。等待時機,大舉反擊。而王化貞則違背軍事常識,主張將遼東主力呈一字陣擺開,分兵扼守遼河。“經撫不和”與朝內黨爭攪在一起,使得防禦上集中與分散的分歧進而演變為防禦與進攻的分歧。王化貞在其朝內黨羽的支持下,取得了遼東戰場的實際指揮權,並部署諸將,準備渡河進戰。正當經撫矛盾日趨激烈之時,努爾哈赤趁機於天啟二年(後金天命七年,1622年)正月發兵攻占廣寧,明朝總兵劉渠、祁秉忠等全軍覆沒。熊廷弼、王化貞帶領遼東軍民逃入山海關,關外幾無遺土。三月,明廷改命王在晉為遼東經略,袁崇煥為兵備僉事,指揮遼東戰局。但王、袁戰略方針相左,不久即由兵部尚書孫承宗接替王在晉為遼東經略。孫承宗兼取袁崇煥等人的意見,一面派袁崇煥固守寧遠,一面派水師駐守覺華島(今遼寧興城南菊花島),以便水陸配合,禁止山海關。同時出兵收復錦州、松山(今遼寧錦縣南)、大凌河(今錦縣東)、小凌河(今錦縣東南)、杏山(今錦縣西南)、右屯(今錦縣東)諸要地,作為寧遠外圍據點,將明軍防線向前推進200多里,遼東戰局初步穩定下來。天啟五年(後金天命十年,1625年)十月,因朝內黨爭所致,孫承宗被迫辭職回家,由不諳軍事的兵部尚書高第接任遼東經略。高第一反孫承宗所為,認為關外必不可守,盡撤錦州、右屯、大小凌河及松山、杏山等地守具、駐軍,退守山海關。寧前道袁崇煥以死相爭,才得以孤守寧遠。六年(後金天命十一年,1626年)正月,努爾哈赤偵悉明軍經略易人,大軍撤入關內,急率13萬大軍直撲寧遠孤城。袁崇煥及總兵祖大壽、滿桂率軍民憑城固守,激戰3日,終於擊退後金軍的進攻。寧遠之戰以明軍的勝利而告終。這是明朝對後金作戰以來的首次重大勝利,對於改變遼東戰局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袁崇煥率軍乘勝反擊,收復了高第放棄的地區,重新築起了鞏固的寧錦防線。
努爾哈赤退回瀋陽後,於八月悒悒而死,其子皇太極繼為後金大汗。皇太極鑒於朝鮮多次出兵援明,遂於七年(後金天聰元年,1627年)正月,發兵五六萬往征朝鮮,迫其訂立“江都和約”,在明與後金之間嚴守中立。五月,皇太極自朝鮮回師以後,深感明軍寧錦防線日益堅固,如再延誤戰機,進軍遼西將更為困難,遂冒暑對明發動進攻,以一部兵力攻寧遠,親率主力攻錦州。皇太極攻錦受挫,移師寧遠。袁崇煥督師固守,後金軍傷亡甚大。寧、錦軍民乘勝出擊,後金兵腹背受敵,被迫撤退。明軍寧錦大捷,再次沉重打擊了後金,使遼東戰局趨於穩定,迫使皇太極不得不在戰略上作重大調整。
皇太極兩次兵敗寧遠,深感明軍寧錦防線難於突破。隨即根據剪枝弱乾的原則,在與明朝進行“和談”的幌子掩護下,征服朝鮮、蒙古,切斷明朝左右兩臂,解除後顧之憂。進而避開袁崇煥營造的寧錦防線,繞道蒙古入邊,深入明朝腹地,進行破壞性作戰,削弱明朝實力。自崇禎二年(後金天聰三年,1629年)十月至十一年(清崇德三年,1638年)八九月間,清軍先後數次深入京畿、山西、河北、山東等地。清軍所到之處,燒殺擄掠,劫奪人畜數十萬,金銀數百萬兩,極大地削弱了明朝實力。時李自成等農民起義軍已發展至川、陝、豫地區,使得明朝兩面作戰,疲憊不堪。
經過十幾年的經營,皇太極感到剪枝弱乾的目的已經達到,與明軍主力進行決戰的條件業已成熟,決計採取“由遠漸近,圍逼錦州以困之”的戰略,奪取錦州,打通遼西通道,為入主中原掃清道路。崇禎十三年(清崇德五年,1640年)三月,皇太極遣兵包圍錦州。明廷命薊遼總督洪承疇統13萬大軍往援。雙方經過兩年的較量,松山、錦州之戰終以清軍的勝利而告終。皇太極乘勝攻占塔山(今遼寧錦西東北)、杏山(今遼寧錦州南)。明軍遼東精銳損失殆盡,寧錦防線徹底崩潰。清朝入主中原已成必然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