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創作背景,作品鑑賞,文學賞析,名家點評,
作品原文
新制布裘⑴
桂布白似雪⑵,吳綿軟於雲⑶。
布重綿且厚,為裘有餘溫⑷。
朝擁坐至暮⑸,夜覆眠達晨⑹。
誰知嚴冬月⑺,支體暖如春⑻。
中夕忽有念⑼,撫裘起逡巡⑽。
丈夫貴兼濟⑾,豈獨善一身⑿。
安得萬里裘⒀,蓋裹周四垠⒁。
穩暖皆如我⒂,天下無寒人⒃。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布裘(qiú):布制的綿衣。
⑵桂布:即唐代“桂管”地區(今廣西一帶)所產木棉織成的布,尚不普遍,十分珍貴。
⑶吳綿:當時吳郡蘇州產的絲綿,非常著名。
⑷餘溫:溫暖不盡的意思。
⑸擁:抱,指披在身上。
⑹眠:睡。達晨:到早晨。
⑺嚴冬:極冷的冬天。
⑻支體:支同“肢”,支體即四肢與身體,意謂全身。
⑼中夕:半夜。
⑽逡(qūn)巡:走來走去,思考忖度的樣子。
⑾兼濟:兼濟天下,做利國利民之事。《孟子·盡心上》:“古之人,得志,澤加於民;不得志,修身見於世。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⑿獨善:注重個人的思想品德修養。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⒀安得:如何得到,期望馬上得到。萬里裘:長達萬里的大袍。
⒁周:遍。四垠,四邊,即全國以內,普天之下。
⒂穩暖:安穩和暖。
⒃天下:全國。
白話譯文
潔白的桂布好似白雪,柔軟的吳綿賽過輕雲。桂布多么結實,吳綿多么松厚,做一件袍子穿,身上有餘溫。早晨披著坐,直至夜晚;夜晚蓋著睡,又到早晨。誰知道在這最冷的寒冬臘月,全身竟暖得如在陽春。半夜裡忽然有一些感想,撫摸著棉袍,起身逡巡。啊,男子漢看重的是救濟天下,怎么能僅僅照顧自身!哪裡有長達萬里的大袍,把四方全都覆蓋,無邊無垠。個個都像我一樣安穩溫暖,天下再沒有受寒挨凍的人。
創作背景
關於此詩的創作時間,主要有兩種說法:一說此詩約作於唐憲宗元元和元年(806年),是年冬天,作者新制布裘,一時有感,寫了這首關懷人民生活、表現政治抱負的詩;另一說此詩約作於元和六年(811年)至八年(813年)之間,當時作者為母守孝居渭河北岸的渭村,經常與勞動人民接近,嚴冬時,由自己過著舒適的生活而想到廣大人民的無衣無食,產生同情而作此詩。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白居易主張詩文“為君、為臣、為民、為物、為事而作,不為文而作”(《新樂府序》);又說,“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與元九書》)。這首詩完全體現了他的這種理論主張,既不為藝術而藝術,又不為自我而藝術。詩中反映出他能跨越自我、“兼濟”天下的博大胸襟,表現了詩人推己及人、愛民“如我”的人道主義精神,以及封建社會開明官吏樂施“仁政”、惠及百姓的進步思想,激動人心。
“丈夫貴兼濟,豈獨善一身”是全詩的警句,反映了白居易的思想:大丈夫貴在兼濟天下,做利國利民之事,不能只顧獨善一身。白居易《與元九書》說:“古人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仆(白居易自謙稱)雖不肖,常師此語……志在兼濟,行在獨善。”這兩句可視為白居易的抱負和志向,也可視為他希望實行“仁政”的政治主張和處世哲學。這是古代正直的、欲有所作為的知識分子的處世哲學。
作品結尾四句“安得萬里裘,蓋裹周四垠。穩暖皆如我,天下無寒人”,源於杜甫《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它表明,兩位偉大詩人的博愛情懷都是一致的。宋代黃澈在《鞏溪詩話》中曾對兩詩的優劣進行了論述。其實這大可不必區分優劣。兩人都是面對自我處境的一種超越,只不過老杜並未愁苦於個人饑寒、白氏並未沉溺於個人飽暖而已,皆為難能可貴。無論自身寒暖,詩人心中念念不忘、重重憂慮的都是天下百姓。
作品藝術的高明之處在於,表面寫的是“穩暖”,實質寫的是“仁政”。或者說,“穩暖”只是其寫實,“仁政”才是其虛擬,即意象創造。白居易在唐文宗大和四年(830年)被任命為河南尹,轄區就是洛陽城。後來,他又寫了一首內容相近的詩《新制綾襖成感而有詠》,其中寫道:“百姓多寒無可救,一身獨暖亦何情。心中為念農桑苦,耳里如聞飢凍聲。爭得大裘長萬丈,與君都蓋洛陽城。”同樣表達了他的愛民激情,同時也蘊含著他的“仁政”理想。他在《醉後狂言酬贈蕭殷二協律》詩中說得異常明確:“我有大裘君未見,寬廣和暖如陽春;此裘非繒(古代絲織品總名)亦非纊(細絲綿),裁以法度絮以仁。刀尺鈍拙制未畢,出亦不獨裹一身。若令在郡得五考(唐制:經五次考績才可轉官。意謂任滿),與君展覆杭州人。”顯然,白氏所謂“裘”,實乃“法度”、“仁政”的一種象徵。不管是“蓋裹周四垠”,還是“都蓋洛陽城”,均要實施“法度”、推行“仁政”。作為封建官吏,他要維護的當然是封建統治,但在客觀上也給平民百姓帶來一定益處。
名家點評
《鞏溪詩話》:老杜《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云:“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樂天《新制布裘》云:“安得萬里裘,蓋裹周四垠。穩暖皆如我,天下無寒人。”《新制綾襖成》云:“百姓多寒無可救,一身獨暖亦何情……爭得大裘長萬丈,與君都蓋洛陽城。”皆伊尹身任一夫不獲之辜也。或謂子美詩意寧苦身以利人,樂天詩意推身利以利人,二者較之,少陵為難。然老杜饑寒而憫人饑寒者也,白氏飽暖而憫人饑寒者也。憂勞者易生於善慮,安樂者多失於不思,樂天宜優。或又謂白氏之官稍達,而少陵尤卑;子美之語在前,而長慶在後。達者宜急,卑者可緩也;前者倡導,後者和之耳:同合而論,則老杜之仁心差賢矣。
《柳南續筆》:杜少陵《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嘆云:“安得廣廈乾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白香山《新制布裘》詩云:“安得萬里裘,蓋裹周四垠。”孟貞曜《詠蚊》詩云:“願為天下櫥,一夜使景清。”二詩為題各異,而命意則同,蓋皆仁人之音也。
《網師園唐詩箋》:月色與人懷時時流露,杜陵後復見此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