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兒·秋柳

《摸魚兒·秋柳》是近代學者王國維創作的一首詞。這是一首詠柳詞,上片通過對比,描寫秋柳蕭條的景象,主要是抒發離愁別緒;下片進一步寫出秋柳的凋零殘敗,融入感時傷世之情,寄託幽深,情調悲涼,結尾愈趨悽厲衰颯。全詞看似詠柳,又不滯於柳;名曰寫送別情,又不限於送別情。作者在詞中巧妙化用典故,融情於景,體現出較高的藝術駕馭能力。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摸魚兒·秋柳
  • 作者:王國維
  • 創作年代:清末
  • 作品出處:《人間詞甲稿》
  • 作品體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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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摸魚兒·秋柳
問斷腸、江南江北。年時如許春色。碧欄乾外無邊柳,舞落遲遲紅日。沙岸直。又道是、連朝寒雨送行客。煙籠數驛。剩今日天涯,衰條折盡,月落曉風急。
金城路,多少人間行役。當年風度曾識。北征司馬今頭白,唯有攀條沾臆。君莫折。君不見、舞衣寸寸填溝洫。細腰誰惜。算只有多情,昏鴉點點,攢向斷枝立。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摸魚兒:詞牌名,又名“買陂塘”“雙蕖怨”“邁陂塘”“山鬼謠”等。本唐教坊曲名,北宋始用作詞牌。以晁補之詞《摸魚兒·買陂塘》為正體,雙調一百十六字,上片十句六仄韻,下片十一句七仄韻。
⑵年時:往年時節,當年。如許:像這樣。前兩句語出韋莊古離別》:“晴煙漠漠柳毿毿”“斷腸春色在江南”。毿毿(sān sān),柳枝濃密下垂的樣子。
⑶碧欄乾:綠色的欄桿。
遲遲:陽光溫暖、光照時間很長的樣子。《詩經·豳風·七月》:“春日遲遲,采蘩祁祁。”
⑸沙岸直:一作“長堤直”。
⑹“連朝”句:語出王昌齡芙蓉樓送辛漸》:“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
⑺籠:籠罩。數驛:指好幾個驛站那么遠的路程。古人稱兩個驛站之間的路程為一驛。
⑻衰條:此指柳樹的枯枝。古人送客,有折柳相贈的習慣。
⑼月落曉風急:化用柳永雨霖鈴·寒蟬淒切》:“楊柳岸,曉風殘月”。
⑽金城:東晉時丹陽郡江乘縣地名。《世說新語·言語》:“桓公北征經金城,見前為琅邪時種柳,皆已十圍,慨然曰:‘木猶如此,人何以堪!’攀枝執條,泫然流淚。”後遂用“金城柳”為世事興廢之典。桓公即東晉桓溫
⑾行役:舊指因服兵役、勞役或公務而外出跋涉。亦泛稱行旅、出行。
⑿風度:美好的舉止姿態。
⒀北征司馬:桓溫。桓溫仕東晉,曾為大司馬。
⒁攀條沾臆:攀執枝條,淚水沾胸。臆,胸。
⒂君莫折:一作“都狼藉”。
⒃溝洫(xù):田間水道。《周禮·考工記·匠人》:“匠人為溝洫……深四尺謂之溝……深八尺謂之洫。”
⒄細腰:此指柳枝。這裡是以舞女比擬柳樹。舞衣喻柳葉,細腰喻柳枝。語出辛棄疾摸魚兒·更能消幾番風雨》:“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
⒅昏鴉:日暮歸鴉。
⒆攢(cuán):簇集,聚集。

白話譯文
逐句全譯

試問江南江北來相送,春色也是這般令人斷腸嗎?碧綠欄桿外的長堤上,衰柳輕舞,細雨飛揚,時間慢慢流逝。重重煙靄下,一個個驛站若隱若現。如今流落天涯,只看到衰柳在曉風中淒涼擺動。
金城路上,古來多少斷腸人長途跋涉而過,也都曾為它風度折服。大司馬桓溫北征時,看到昔年種的柳樹已長成,感慨良多,潸然淚下。您不要再折秋柳的枝葉了,秋柳肅殺,滿地狼藉,有誰愛惜它纖細的腰肢呢?算來只有那站在柳枝上的點點昏鴉了。

創作背景

此詞作於1904年或1905年秋。詠柳是古詩詞中常見的題目,寫柳大多有所寄託,詠物原本是為了詠懷。王國維年輕時曾長期離家在外,輾轉多處任教職,此詞即是借詠秋柳寄託行役之情。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這首詠秋柳的詞刻畫細膩,頗具巧思,同時也不乏《人間詞》中常有的人生世事無常的感慨,做到了“詠物而不沾滯於物”。不過,這首詞上片借鑑了周邦彥蘭陵王·柳》的景色,下片模仿了辛棄疾《摸魚兒·更能消幾番風雨》的句式,雖然自有境界,但是人工安排的痕跡多了些,其感發終不如《蝶戀花·閱盡天涯離別苦》的“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浣溪沙·已落芙蓉並葉凋》的“坐覺清秋歸蕩蕩,眼看白日去昭昭。人間爭度漸長宵”等那么直接和強烈。
“問斷腸、江南江北,年時如許春色。”開篇發問:現在令人斷腸的江南江北廣漠的大地上,當年竟也存在過這么美好的春色嗎?“碧欄乾外無邊柳,舞落遲遲紅日”則是對當年春色的描寫:欄桿外大堤上那一眼望不到頭的柳樹在春風暖日中裊裊擺動著柔軟的枝條,可以說是享盡了春天的美好。“沙岸直”原作“長堤直”,是從周邦彥《蘭陵王·柳》的“柳陰直”和“隋堤上”化來,不過周詞寫的全是春天,而王國維從這句開始就又回到秋天了。“連朝寒雨送行客”表面上似乎離開了柳。事實上,柳是長堤上的柳,人在長堤上送行,古人送行時又有折柳枝相贈的習慣,所以實際上仍沒有離開柳。“連朝寒雨”和“遲遲紅日”相對,寫的是柳的生活環境在春天和秋天的巨大變化。由此可以看到這首詞在勾勒描繪上的綿密和細緻。“煙籠數驛”,古人稱兩個驛站之間的路程為一驛,“數驛”就是很長的路程,這些路程一眼望去,都被無邊的柳煙籠罩著,可見柳樹當年有多么繁盛和茂密。可是,在“連朝寒雨”的摧殘之下,在離別者的攀折之下,眼前的景色是“衰條折盡,月落曉風急”。曾經“煙籠數驛”的無邊之柳,曾經“舞落遲遲紅日”的活力旺盛、不知憂愁之柳,今天變成這等模樣,是一種從盛到衰的巨變。“曉風”呼應了“寒雨”,是一種自然氣候的傷害;“折盡”呼應了“行客”,是一種人間悲哀的“殃及”。“衰條折盡”的景象給人一種秋天的大氣候無可逃避的感受,因此這裡面包含的感情,就不僅僅是個人離別和相思的悲哀,而儼然是對整個人間的瞭望了。
這首詞初看起來,上片只是寫景,下片情景交融。但細讀起來,下片是以抒發個人的羈旅之悲為主的,上片卻以“年時”和“今日”景色的對比給了讀者一種“天下皆秋”的感發。
“金城”用東晉桓溫事。據《世說新語》記載,東晉大司馬桓溫年輕時做過琅邪郡守,治金城,曾在當地種過一些柳樹。後來他帶兵北伐時從那裡路過,看見那些柳樹已經長得非常粗大了。桓溫手執柳條,慨嘆年華的流逝,因而流下淚來,說:“木猶如此,人何以堪!”不過,桓溫是“英雄之慨”,而這裡只是“征人之慨”。王國維年輕時長期離家在外,因此他的詞有許多是抒發羈旅憂傷的。“金城路,多少人間行役”是說:不僅桓大司馬北征從這裡經過,古往今來,還有多少行役之人也從這裡經過。“當年風度曾識”其實就是“曾識當年風度”。“曾識”被省略的主語本是行役之人,賓語“風度”是指柳樹的風度,也就是“舞落遲遲紅日”的風采。若結合下文來看,則主、賓亦可互換。作者一輩子像桓溫一樣東奔西走沒有閒暇之時,如今頭髮都白了還在奔走,理想和事業卻一事無成,當伸手拉下一枝柳條的時候,淚水早就沾滿了胸襟。在這裡,“所詠之物”的柳樹已經和作者本人融合到一起了,寫秋柳的不幸也就是自己的不幸,對秋柳的悲憫也就是對自己的悲憫。
“君莫折”本作“都狼藉”。秋柳落了滿地的敗葉殘枝是“狼藉”,人的一生失敗得一塌糊塗也是“狼藉”,它可以兼指人和柳二者。“君不見、舞衣寸寸填溝洫”是說,如果把春風中的柳樹看作一個舞蹈中的女子,那么碧綠的柳葉和柔軟的柳條就是她舞衣的長袖和綢帶。但這些美麗的東西現在不但都凋落了,而且都落入了溝洫的泥水之中。“寸寸”和“填”都是下得很重的字,從這些字的口吻中可以感受到一種美好的東西在冷酷的環境中被徹底摧毀和踐踏的悽慘與悲涼。“君莫折。君不見、舞衣寸寸填溝洫”的句式來源於辛棄疾《摸魚兒·更能消幾番風雨》的“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辛棄疾的口吻是憤怒多於悲氣,王國維的口吻則悲哀多於憤怒,有一種“幽咽怨悱”之音。
“細腰誰惜”仍然是把柳比作美麗的女子,她那柔軟的腰肢和美麗的舞姿曾經點綴過當年的春色,可是現在卻寸寸折斷被風吹落到溝洫之中,得不到一點點同情和憐憫。只有那些日暮歸鴉三五成群地落在柳樹光禿禿的斷枝上。結尾幾句把鏡頭從溝洫里殘枝敗葉的近景特寫拉遠,回到上片“碧欄乾外無邊柳”和“煙籠數驛”的位置,但出現在鏡頭裡的已不是原先那些蔥蘢的煙柳,而是夕陽下一大片光禿禿的枝幹,如果說還能找到些微生氣的話,那就是棲息在斷枝上為柳哀悼的“點點昏鴉”了。
這首詞是詠秋柳的,全詞句句不離柳,但柳和人同病相憐,哀柳的用意仍在於哀人;而在哀人和哀柳之中有意無意地流露出一種對整個大環境的悲憫和無奈。因此這首詞中所迴蕩的,仍然是《人間詞》里那種為整個人間悲哀的主旋律。

名家點評

中山大學中國古文獻研究所研究員陳永正王國維詩詞全編校注》:靜安長調中,以此詞為最佳,令人想起漁洋諸作。景中見情。詠物而能撲入身世之感,便得風人深致。《人間詞話》謂,“詠物之詞,自以東坡《水龍吟》為最工,邦卿《雙雙燕》次之。”然蘇、史之作,是何等和婉,較諸靜安此詞之悽厲緊迫,自有時代身世之異。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陳鴻祥《〈人間詞話〉〈人間詞〉注評》:王國維此詞,可謂“人間”的點題之作…….蓋王氏早年“靜觀人生,感慨系之”,不正是感慨“人間行役”嗎?無論是百戰將軍,還是細腰美女,不都是“連朝寒雨”中的“行客”嗎?戰功赫赫的“北征司馬”既已頭白,翩躚而舞的多情美女亦填了溝洫。詞雲“昏鴉點點”是景語,亦情語,猶曹雪芹嘆“光燦燦胸懸金印”“威赫赫爵位高登,昏慘慘黃泉路近”。這就是詞人“往復幽咽”的“人間”!

作者簡介

王國維(1877—1927),字靜安,號觀堂。浙江海寧人。清末秀才,受德國唯心主義哲學思想影響。1902年留日回國後,曾講授哲學、心理學等,後入京任職,研究詞曲。辛亥革命後再去日本,專力研究古文字學、古史等。後在上海為英人哈同編《學術叢編》。1925年任清華研究院教授。1927年5月3日,投頤和園昆明湖自殺。他以研究詞、曲、《紅樓夢》等著稱於世,所作詩、詞數量不多,詞的成就較高。有著作六十餘種,編為《海寧王靜安先生遺書》一百零四卷。
摸魚兒·秋柳
王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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