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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的刀聲
江湖在哪裡?我不知道。。我不過是這個小鎮上的小鐵匠。但那些鋒利的刀,那些江湖中叱吒風雲的武林大俠們手中的鋒利的刀,有不少出自我的手裡,這使一心想闖蕩江湖的我,神思嚮往。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海底神鐵,用了七七九十四天時間,精心打造了一把刀,雖然說,這把刀並沒有無堅不摧,但它的鋒利還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給刀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萬頃晴雪。
刀的聲音,能夠告訴我一些什麼。這種特殊的語言是任何其他語言所不能代替的。我在特別高興特別懊惱的時候,以至於沒有任何辦法來打發自己的時候,總得求助於刀聲。
我在刀的聲音中安靜下來或振作起來,感情上恢復到一種健康。那把刀,那把叫萬頃晴雪的神兵利器,出於我的手,我越來越離不開它了,我深知我通過刀聲所理解的江湖,那是最純淨,最神聖的江湖。
我有時候
捫心自問,這就是我所嚮往的江湖嗎?我懂得這種聲音嗎?我想了想,然後在刀的聲音中感動,真正的感動。在
鐵匠鋪,我也曾遇到過幾個武林豪傑,他們刀不離身,是真正的刀客,但刀在風中劈過的聲音,他們並不感動,刀頭舔血,刀光劍影的生涯早就使他們失去了感動的能力。
我對武功一竅不通,可是我年輕,擁有靈敏的身手,我每天晚上用萬頃晴雪來練習自創的刀式。那些刀式大多是我獨自一人的時候想出來的,一共有一十九招,比鎮上的方家少爺一十八招
大刀詩意還多一招。
我給我的刀法分別起名叫滿林飛雪,笛聲緊處,戰旗一片明滅,天水奔騰,小亭
姑射,青袍失路,人間萬頃晴雪,舊騎星散,斜依光寒一劍,斜陽戰壘,凌空青蝠,爾心欲碎,冷盡
吳鉤,菊花天氣,橫刀,碧空界破,可憐子,吹花小徑,
三生石上舊精靈。我總試圖在一切的花拳繡腿之中尋找某種很純粹的東西,我有時找到了,我就把它化作我的刀法,一切美好的探索感知以及愛,都應該有共同的特性,一把刀,應該與一朵玫瑰,一首詩在本質上是一致的。
江湖,高手如雲,英雄輩出。那些大俠們的傳說,讓我深深地感動,我常常在一個人拭刀的時候,面前涌過一陣深深的神往。一把好刀與一套絕世的武功在我的眼中差不多是完全一樣的,刀的冰冷的光芒與絕世武功的驚人威力都複雜深邃得無邊無際,而刀的聲音卻往往讓人雙眼溢滿淚水。
很難說不是因為嚮往那種特殊的生活,我從很早起就迷於製造一些簡單的兵器,我八歲的時候就已經打造出好幾把刀了。在山上,我與同伴們一起用自己打的刀去狩獵,刀的聲音划過空氣,菊花開在山坡,我少年的心在刀聲中跳動。
我的師傅是鎮上有名的鐵匠,那叮叮噹噹的打鐵聲中,師傅用一生的精力打造著兵器。其實我知道,師傅是有一身武功的,師傅傳給我打造兵器的訣竅,卻並不教我武功,師傅不希望我涉足險惡的江湖。每當夜幕降臨,師傅揮刀練功,我偷偷地躲在灌木叢中看,刀聲是那么真實,是生活之河平靜的表面下洶湧的激流,那是真摯的聲音,那是一見如故的傾訴,只有它才能打動我。
師傅的刀是用緬甸的一種精鋼所打造,銳利的刀鋒划過空中的聲音急促而響亮。然而在一天晚上,師傅照例在鎮後的小山上練功,卻突然來了二位黑衣人,似乎是尋仇,二位黑衣人使的是劍,三言兩語,師傅便與他們打在一起,刀聲和劍聲夾雜在一起,伴隨著炸雷般的吆喝聲。漸漸的,二位黑衣人的劍聲和吆喝聲便壓不住師傅急促響亮的刀聲了。
但接著我的眼睛突然一黑,大腦轟的一聲便昏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師傅和二位黑衣人都不見了。只剩下我一個人還躺在灌木從中,那刀聲似乎還在耳邊,然而一切都已經改變。
我一夜之間長大,一個人守著鐵匠鋪。從此,我是踏在自己的節拍上生活。
江湖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師傅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不準我離開鐵匠鋪,他要我安分地守著這一份手藝過生活。卻不知道我是多么渴望闖蕩江湖,創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有了萬頃晴雪這把刀後,我更是尋找著更淳樸更真摯的傾訴,一位突如其來的老人卻改變了我的一生。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一個人流浪在街頭,又窮又老,靠賣藝為生。一把銹跡斑斑的刀是他唯一的財產。等街上的行人多的時候,他便拔出那把刀練一趟讓人膛目結舌的刀法,隨後討幾個銅板沽酒獨酌,別人凌辱他他也不介意,一個人咀嚼著人生的崇高和卑微。也許他早就看透了江湖,早就對人生絕望了。只有在喝了酒以後,他撫摸著那把形影不離的刀時,他的眼中才會精光一閃,他也許是一位退隱江湖的大俠,有著一流高手的身手,那把刀陪他消磨時光,讓他獨自忍受一個乞丐和一個高手的所有悲涼。
我知道,最好不要去打聽這位老人的身世,一生的傳奇。那套
落英繽紛,迅如奔雷的刀法告訴了我一切。一個人在悲憤痛苦的時候,那套刀法就是一場大悲大慟大悟大歌的情感傾訴。刀是最好的朋友,歲月悄悄改變了一切,只有刀依然與老人相依為命。
正因為這樣,我沒有走近老人,我怕走近了那把刀會把我灼傷。但我又不能離開,我一個人悄悄地體會著老人的自尊和寬容,琢磨著怎樣才能永不自卑,擁有如此刀法的人才會榮辱不驚。
九月,秋高氣爽。一隊金兵突然而至。平靜的小鎮剎時雞飛狗跳,血流成河。殘忍的金兵燒殺搶掠,鎮上的族長方家卻只顧自己逃命,憤怒的我握著那把萬頃晴雪刀沖向了金兵,卻看到那位老人,懷抱那把生鏽的刀,仿佛懷抱了所有的慰藉和依靠,在冷風中吹動的破舊長衫,正擋住了金兵追殺一位小女孩。委瑣的老人第一次那樣高大,呼嘯中,老人已經出手,刀光飛舞,血花四濺。金兵遇到阻殺頓時圍了上來,那是一隊金兵的精銳之師,裝備精練,不泛高手。
血戰中,老人的破長衫染紅了
鮮血,卻依然
左衝右突,不時有金兵喪身刀下。我看得熱血沸騰,衝上前去,一位頭插鵰翎的金兵看我是個小孩,也不放在心上,大喝一聲,提起狼牙棒朝我劈來。我雖然沒有學過武功,但對刀浸淫多年,當下避開其鋒,揮手一招滿林飛雪,封住金兵左右,然後,飛起一刀向金兵的頭顱砍去。
那金兵也是個狠角色,眼見避不過,竟反手將狼牙棒砸向我的臂膀,轟的一聲,我的刀砍下了他的頭顱,他的狼牙棒也砸中了我的臂膀,我借勢跌向另一位金兵,一招菊花天氣,將刀當作劍,刺進了他的胸膛。然而,畢竟對武功一竅不通,我又被敵人臨死反擊,中了一刀,疼痛使我幾乎暈倒,那一剎,我聽到了老人的笑聲,還有那凌厲的刀聲。
有刀的地方,就有江湖。刀的聲音,就是江湖的聲音。
小鎮的名字叫朱仙鎮。我叫沈小凌。是鎮上的小鐵匠。
小亭落花
在午後微風吹起的簌簌落花中,沈小凌走進了小亭。.
沈小凌走進小亭時,首先看到了那隻古怪的箱子。
銀灰色的箱子在陽光下熠熠發光,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
小亭其實並不小,四周圍廊加起來足有二十多間的房子。
作為九經堂的練功廳,小亭原來不叫小亭,只因九經堂的堂主趙翼曾愛過一個叫小亭的女子。為了紀念那一段歲月,趙翼就把自己的練功廳叫做小亭。
後來,小亭就成了九經堂弟子的練功廳。
“七哀幫的三代弟子高妙妙被我一招‘識子用心苦’破了他的‘君若清路塵’,那可大大不妙了,不但身上掛了彩,而且還被他的師傅金石遠氣得一腳踢出三尺,哈哈,我們九經堂可是大大的威風了。”何一筆說得神采飛揚。
謝
風維笑道:“七哀幫與我們九經堂一向明爭暗鬥,這次還沒到三年一度的曲院比劍,高妙妙就敗在何師弟的手裡,難怪日暮無雲金石遠要生氣了。”
陳言之卻偏不相信,搖著頭說道:“我聽師叔說起,當時的情形好像並不是這樣的喔,恐怕何師兄身上也掛了彩吧?”
何一筆大叫道:“我
一筆勾銷會這么沒出息嗎?真是笑話!”
原來何一筆正在講他隨師叔杜撰前往朝歌七哀幫送拜貼時的經過,坐在一旁的田茗茗見到沈小凌進來,便笑著說道:“三師兄來了!”
這時在小亭里的謝
風維、何一筆、陳言之、田茗茗、鮑讀詩、易知其、杜境人等一眾人皆站起來向
異口同聲地叫道:“三師兄!”
沈小凌笑著對何一筆說道:“九師弟這次去朝歌可是春風得意啊,一定去聽雨高樓了吧。”
何一筆大咧咧的說道:“他奶奶的,本來么,我和杜師叔辦好事後是打算去一下聽雨高樓的,江湖中不是有人說,到了朝歌,不去聽雨樓等於沒去過朝歌,可是你們不知道,那天朝歌城出大事情了!”
一向愛打聽底細的易知其連忙問道:“喔,九師兄快點說來聽聽?”
何一筆說道:“你們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陳言之說道:“現在誰不知道是二月啊。”
何一筆說道:“不錯,二月也正是天下諸侯朝覲紂王的時候。”
謝
風維一聽笑著說道:“去,這算什麼大事?誰不知道啊。”
何一筆突然正色道:“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在天下東、南、西、北四大諸侯率領八百鎮諸侯進朝歌朝覲紂王時,其中冀州侯蘇護當場反出朝歌。”
這下,大家一齊驚呼道:“什麼?蘇護造反了?”
連沈小凌也不禁微微變色。
何一筆繼續說道:“聽說蘇護在午門牆上還題了一詩。”
易知其連忙問道:“喔,快說快說。”
何一筆說道:“君壞臣綱、有敗五常。冀州蘇護、永不朝商。”
鮑讀詩一聽,驚得睜大了眼睛,說道:“老天,這蘇護的膽子也太大了,這不是反了天么?
沈小凌說道:“素聞冀州侯蘇護性烈如火,剛方正直,倒是一位愛民如子的好諸侯,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反出朝歌?”
何一筆說道:“聽說蘇護有個貌美如花的女兒,紂王想選入宮中,不知道為什麼就惹怒蘇護了。”
謝
風維笑著說道:“靠,做皇親國戚啊,別人搶都搶不到,這蘇護還要造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沈小凌說道:“既然蘇護題了
反詩,不知道是那方諸侯討伐?”
何一筆說道:“聽說是北伯侯崇侯虎。”
沈小凌說道:“北伯侯崇侯虎一向與蘇護面和心不和,這下天下可要大亂了。”
沈小凌此話一出,大伙兒不禁一陣感嘆。
杜境人卻笑著說:“天下大亂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俗話說:‘亂世出英雄’,這豈不是我們九經堂一展身手的機會。”
沈小凌卻突然說道:“十三弟恐怕是想說七哀幫大展宏圖吧?”
杜境人臉色大變,結結巴巴的說道:“三、三師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時小亭外的鳳尾花被風一吹,到處悠悠。其中竟有一朵飄到了沈小凌的面前。
沈小凌伸手接住了凋謝的鳳尾花,神情不免有點落寞。
沈小凌說道:“你們可知道師傅叫我到小亭來乾什麼?”
正在為沈小凌剛才的話吃驚的師兄弟們一齊將欲知真相的眼光盯在他的身上。
沈小凌冷冷的說道:“因為我們這裡有了七哀幫的奸細!”
鮑讀詩第一個跳起來說道:“是誰?”
沈小凌說道:“這個人是誰還要我親自說嗎?”
杜境人突然臉色如灰,一咬牙,從腰間拔出劍來,倏的一招“
光焰萬丈”刺向沈小凌,其實卻是以進為退,身形一掠,欲從庭中遁走。
前方早有陳言之擋住:“想走,沒那么容易。”
陳言之用的也是劍,起伏間,兩人早已戰了十多回。
謝
風維道:“杜境人,虧我一直把你當十三弟看待,原來竟然是七哀幫的奸細。對
奸細還用得著講江湖規矩,大家一起上!”
說完一錯掌,竟然用寒碑手最厲害的離合、
橫截、逆提、倒補、斜插、遙接等手段硬是從杜境人和陳言之的劍影中**。
九經堂堂主趙翼的成名武功是“九經劍法”,寧用刀不諧而不使劍弱,寧用刀不工而不使劍俗。因此堂中弟子個個皆是用劍高手。
身為第十三個弟子的杜境人曾被江湖中人稱為“天籟驚劍”,當然不是
浪得虛名的人。
只見他劍法一變,使出‘風花
絲雨’,劍招極其平淡而又意味深長。
可惜他的劍法再意味深長也沒有用,因為‘
一筆勾銷’何一筆也加入了戰鬥。
何一筆人稱‘
一筆勾銷’,勾銷的當然不是自己,而是敵人。
因此杜境人立即險象環生。
陳言之得到謝風維和何一筆的相助,‘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刷、刷”兩劍,逼緊杜境人。
然而,陳言之突然不可思議地看到自己的胸口竟然出現了一截劍。
要命的劍!
無論誰的胸口被人刺進一柄劍,他都會死。
所以,陳言之死!
殺陳言之的人居然是何一筆。
誰也沒有向到何一筆會殺陳言之。
儘管平時陳言之常常要與何一筆抬槓。但大家都知道陳言之與何一筆的關係比較好,這不但因為兩人是老鄉,而且兩人還是一起進九經堂的。
何一筆是七師兄,陳言之是八師弟。
沈小凌心中痛、痛、痛。
“何一筆!你好狠!”
鮑讀詩是九師弟,在驚怒中衝上去。
何一筆劍花一抖,銀光點點,不專一體,清微委婉中亂劍神味。‘宿酒夢醒’、‘殘燈詩留’,竟與杜境人聯手逼退謝風維和鮑讀詩。
“好一招‘七哀懷劍’!你究竟是什麼人?”
謝
風維突然見何一筆使出七哀幫幫主馮餘弦的絕學‘七哀懷劍’中的‘宿酒夢醒’、‘殘燈詩留’,心下大疑,不由喝道。
沈小凌伸手緩緩合上陳言之死後怒睜的雙眼,站起來說道:“因為他根本不是何一筆!”
大家聞言都吃了一驚,田茗茗不可思議的問道:“三師兄,他究竟是誰?”
沈小凌說道:“因為他就是七哀幫三代弟子中的精英,金石遠的徒弟‘
大事不妙’高妙妙。”
何一筆聞言突然哈哈大笑,說道:“到底不愧是三師兄,果然是厲害,不錯,我就是‘
大事不妙’高妙妙,你們不幸遇上我,那可真是大事不妙啊。”
沈小凌說道:“高妙妙,你以為還能走得出小亭嗎?”
高妙妙橫眼看了一圈,說道:“這裡好象要攔住我們兩人很困難啊。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認出我是高妙妙的?”
沈小凌冷冷的說道:“不錯,你扮演的七師弟確實滴水不漏,連謝
風維、陳言之、田茗茗、鮑讀詩、易知其他們都讓你騙過,只可惜你不知道一件事。”
高妙妙有點奇怪的問道:“喔,不知道是那件事?”
沈小凌說道:“何一筆一向從不向師兄弟吹噓自己的武功。”
高妙妙呵呵怪笑,說道:“這鳥人,還有這種怪癖啊。”
鮑讀詩怒道:“高妙妙,你到底把何一筆怎么樣了?”
高妙妙笑嘻嘻的說道:“陳言之怎么樣他也怎么樣。”
沈小凌說道:“今天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高妙妙笑道:“不為人你就為豬狗好了。”
江湖中一向盛傳九經堂趙翼有三頭六臂,三頭說的是九經堂的三大護法,而六臂則就是趙翼的前六位弟子。大弟子張甚至,又叫張顛,江湖中有百戰神之稱,二弟子吳逆方,好為人異,曾以一人身退韓公門千騎精兵,自然英光四射。而沈小凌排名第三,雖然江湖中沒有什麼名聲,但人傳趙翼最為寵信的正是他。
沈小凌一進來就指出杜境人是七哀幫的奸細,這讓高妙妙心中吃驚不小。
七哀幫與九經堂明爭暗鬥多年,雙方自然是互相滲透臥底。
其實高妙妙自己也吃不準杜境人是不是真的是七哀幫的人,但七哀幫有人在
九經堂卻是不爭的事實。說實話,他並不想讓七哀幫的臥底死在自己的面前,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臥底。
午後的小亭人不多,如果高妙妙與杜境人聯手殺死謝
風維、陳言之、田茗茗、鮑讀詩、易知其、沈小凌,這無疑是為七哀幫立了一件大功。
而內心裡,高妙妙一直不相信自己的武功會輸給沈小凌,因此一出手便以‘七哀懷劍’中的絕學殺了陳言之。
此刻他又出言相諷,欲想激怒沈小凌。
人一怒,無疑會露出破綻。高妙妙在等待機會。
沈小凌終於出手。
學劍須有情,不然,則容易學得劍的短處,難以掌握劍的長處,就好象世上的人都喜歡
捨近求遠。
劍有淺深次第,招在有意無意。沈小凌的劍招真中有幻、動中有靜、寂處有音、冷處有神。
高妙妙立刻發覺自己錯了。
因為沈小凌使出來的劍法根本不是九經劍法。他準備好應付的招數一招也沒有用,
措手不及。退。
高妙妙只有退。
流水落花春去也。
高妙妙死都不相信,殺他居然不是沈小凌,而是站在他身後的杜境人。
杜境人站在那裡,突然一招‘飛入畫樓花幾點,不知楊柳在誰家?’迎往高妙妙,高妙妙臨死前恨恨的說道:“你們設局詐我……”
沈小凌低估了高妙妙,結果失去了八師弟陳言之。
高妙妙低估了沈小凌,結果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謝
風維、田茗茗、鮑讀詩、易知其面對這一波三折的變化,吃驚得一時轉不過來。
沈小凌抱起死去的陳言之,落寞的神情更濃了。
江湖,殺戮的江湖,什麼時候才不會有血腥?
“杜撰師叔與何一筆前往朝歌七哀幫送拜貼,七哀幫乘機使詭計,師傅叫我和三師兄設計試探何一筆,想不到他果然是七哀幫的高妙妙假扮。”杜境人對其餘幾位師兄弟說道。
田茗茗問道:“那何師兄呢?”
杜境人沉聲說道:“何師兄恐怕不在人世了。”
易知其恨恨的說:“想不到七哀幫卑鄙到連我們去送拜貼都要下毒手。”
謝
風維說道:“今年的曲院比劍恐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這時,沈小凌突然看到他走進小亭時看到的那隻古怪的箱子。
那只在陽光下熠熠發光、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成的古怪箱子。
沈小凌不由問道:“謝師弟,這隻箱子是誰的?”
謝
風維說道:“這隻箱子是何一筆…不、不,是高妙妙帶來的啊,聽他說起,好象是半路上撿來的,卻又打不開,就帶到小亭來了。”
沈小凌心裡一驚,卻突然莫名的想起剛才高妙妙說的冀州侯蘇護反出朝歌的事情。
那位白衣似雪、笑魘如花的女孩如今她還好嗎?
小亭外的鳳尾花又開始簌簌的落下。
冷盡吳鉤
韓蘇州自從回到銷金窟後,一直
心神不寧。.事情都過去十多天了,他的腦海里卻依然是忘不了。仿佛時間失去了駕御思想的力量,要不然,就象是一架破舊的
更漏早已失去記時的功能。
不管韓蘇州把自己的思緒引向哪裡,哪怕是莫名其妙、稀奇古怪、不可思議的事,他那走投無路的思想最後總還是回到那件事情上。
韓蘇州曾想起許多年前,他曾初遇林詠花,那時的空氣、陽光、青春、歌聲,多么的意氣風發,他為了採摘澧泉的雪蓮花送給林詠花,一個人獨闖飄零都,連敗飄零七十二客。
韓蘇州想到了這裡,不由臉露微笑,然而他很快就想到他那雙手。‘三朝北盟韓溫侯,南苑西風御水流’。他那一雙所向無敵的手,如今竟殺了那些
如花似玉的女孩、
手無寸鐵的老人。
人的思想是有準則的。對於自己做的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合情合理的理由。
可是,韓蘇州卻坐立不安,他的眼前,樣樣東西都沒理由的讓他痛苦的回想起那件事。仿佛有個隱形的人,站在面前偷偷的、猛然的打了他一拳。
那件事情其實並不複雜。七哀幫想要在江湖中立足,沒有經濟來源那只能是紙上談兵。是啊,如今的江湖並不是隨心所欲的江湖,做為江湖中人,他同樣要吃、喝、拉、撒,那些傳說中不食人間煙火的俠客是不可能存在的,江湖中人又不是神仙。
作為七哀幫的落星旗旗主,韓蘇州在章陽為七哀幫苦心經行銷金窟,可以說七哀幫的一半以上的經濟收入來自韓蘇州的銷金窟。
當時的朝歌,世稱”八邑名都”.自夏朝桀帝無道,
商湯取而代之成立商朝,轉眼統領天下已有六百四十年了,自成湯,至太假,至
盤庚,至
武丁,至
帝乙,帝乙傳位給多力善射,天資聰穎的三子壽王,那便是
聞名於世的紂王.相貌英武
俊偉的紂王繼任商朝天子後,建都朝歌,坐享太平.一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賓服,天下八百鎮諸侯皆朝見於商.
朝歌於是成為當時的中心,朝歌城中,歌舞昇平,酒樓歌榭,應有盡有,儼然是人間天堂.誰能夠在天子腳下立得住腳,無疑在江湖的聲望也會更上一層樓。七哀幫當然不會不知道這層關係。
隨著七哀幫與九經堂在江湖上爭奪京城的地盤日趨白熱化,韓蘇州在七哀幫的地位也日見重要,畢竟誰也離不開金錢。七哀幫的幫主馮餘弦甚至拍著他的肩膀笑著說:“韓旗主是我馮某人的財神爺啊。”
章陽城隸屬於殷商曹州,是曹州侯崇黑虎的屬地。韓蘇州在這裡長袖善舞,經營著全城三分之一的物業。他的手下除了落星旗旗下、隨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三百子弟兵,還有六個部、約三千人的奴隸。
鬧事的是平野部的奴隸。
商朝人傳說是‘
帝嚳’之子‘契’的後裔,因為契幫助禹治水有功,因此被
舜帝封於商,逐漸興起。經過五百多年的發展,到成湯時,已經成為最強大的諸侯。在
伊尹的輔佐下,成湯掃平其他諸侯,最後鳴條一戰,
夏桀帝兵敗而死,商朝建立。經過六百多年的統治,儘管社會各種矛盾交錯,危機四伏,但經濟、文化還是得到了迅速發展。
當時的社會等級森嚴,除了諸侯外,就以卿士、三公為尊,其餘有掌占卜、祭祀、記載的史、祝、冊,武的有師長,文的有太師、少師,有一身之長的司工、牧正、酒正,下層人就是普通老百姓,被稱為男、衛。當然,沒有社會地位的人就是奴隸了。
商紂王自持聰明,
剛愎自用,朝中已經有人傳言他奢侈無度、醉生夢死。且寵用大夫
費仲、尤渾。費、尤兩人把持朝政,專權
作威。人云:未去朝天子,先來謁相公。由於王權和貴族權勢之間的鬥爭發展到了頂點,於是就有了依附與各種勢力的江湖幫派。
畢竟,有些事情只有江湖人士才能解決、才好解決。
只可惜苦就苦了那些沒有地位、沒有權利的奴隸。
韓蘇州出身貴族,可惜那已經是沒落的貴族。韓蘇州一向認為英雄不論出身,那怕是他手下的奴隸,他也善言相待。想當年,第二十二代商王武丁自幼在鄉間長大,正是他從奴隸中慧眼提拔了傅說為相,並聽從傅說的計謀,使商朝國力才會迅速強大,勢力遠及四方。因此,不能說奴隸中就沒有人才、豪傑。因此別人都把奴隸僅僅是當成一件會勞動的工具,而他韓蘇州卻一直是認為奴隸就與他手下的子弟兵一樣。然而,他沒有想到,曹州那么多奴隸,偏偏竟然是他手下的先向他鬧事。
不可否認,為了儘可能多的創造財富,配合七哀幫江湖擴展計畫,韓蘇州的確在勞動上增加了強度和時間。做奴隸生下來不就是做的命嗎?卻不料竟然會發生那件事。
那天一早,落星旗旗下的兵衛
明子建急沖沖的趕來報告,說是平野部的五百多名奴隸舉行罷工。他趕去的時候,那些奴隸拖兒帶女,老的老,小的小,全部聚在了一起,向他提出了作為落星旗旗主所不能答應的種種要求。這些人臉皮又老,態度又凶,居然大喊大叫,高聲辱罵。其中有個女奴隸居然象發瘋一樣,撲上來拉他衣服,把他的衣服都扯破了。那些平時跟隨他快意恩仇、刀頭舔血的旗下兵衛們恐怕也沒有見過這陣勢,大伙兒都不禁有點手慌失措。後來,兵衛們擁著他準備走向高台時,有幾個兇狠的奴隸卻扔過來好幾塊石頭,砸傷了好幾個兵衛,連韓蘇州本人也差點被砸中。
韓蘇州終於發火了。他決心
殺一儆百,隨著他一聲令下,落星旗旗下的殺手們撲入人群中,如虎入羊群,手起刀落之間,
鮮血頓時染紅了大地。在韓蘇州的‘來日大難掌’下,畢命的奴隸更多,‘皎皎
明月,皇皇列星,嚴霜慘淒,飛雪覆庭。’絕學一出,驚天動地。想當年,連江湖中有名的羌狼八宿對韓蘇州的‘來日大難掌’都不敢輕敵。更不用說是
手無寸鐵的老人小孩。韓蘇州‘來日大難掌’四招一出,掌下死的人數超過了殺手所殺的人數。要不是他及時收掌,恐怕死的人還要多。
奴隸們終於退回去了。
手下向韓蘇州匯報,這起騷動**死了一百四十七人。其中有七十多人是死在‘來日大難掌’下的,都是些老人和婦女。而且居然有幾個年輕美麗長得似花如玉的女孩子。這讓多情的韓蘇州情何以堪。如果都是江湖中人,韓蘇州恐怕殺得再多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奴隸沒有地位、沒有權利,然而畢竟是一群有血有肉的人,他們會哭會笑會思想。他們僅僅是為了自己能夠吃飽肚子,可為什麼連這么一點小小的要求自己都會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呢?
韓蘇州突然起了要去看看那些屍體的念頭。自然,並沒有什麼重大的理由非要他去看不可。奴隸么,死一個跟死一隻雞或一頭豬沒有什麼兩樣。不過呢,韓蘇州覺得,雖然他說不出什麼理由來,他總還是自己親自去看一趟的好,看一看死掉的到底是那些人。
落星旗旗下的子弟兵們早把屍體移到原陵。一百四十七個屍體排在一起,仿佛是在等韓蘇州去看才那樣布置的。那些缺頭少胳膊的屍體有的穿著破舊的草鞋,有的根本沒有鞋,被太陽曬黑的皮膚很明顯看得出是從事艱苦的勞動。
韓蘇州突然看到那幾個長得年輕美麗的女孩子。年輕真好啊,哪怕是奴隸,一樣掩不住這似花如玉的天生麗質。這幾個女孩血肉模糊,但很奇怪,一張臉卻依然完好無損。韓蘇州心中突然一驚,那死去的女孩們竟然瞪著一雙眼睛看著他。仿佛時間已經停止。韓蘇州的心裡生出一種說不出、講不清的感覺。那不是後悔。作為七哀堂落星旗旗主,韓蘇州覺得自己做得很對。溫柔包裹著人的心,使得人流眼淚、
迴腸盪氣。做大事的人又豈可
婦人之仁。這些年來死在韓蘇州手下的人不在少數,為七哀幫打拚的他又豈不殺人。這些奴隸的死更是不會打動他的心。
可是他的思想卻擺脫不了他們。那些死去的老人、婦女、小女孩老是清清楚楚地出現在他的眼前。這件事情裡頭仿佛藏著一種可怕的神秘。任憑韓蘇州身負驚人絕學,卻也隱隱有點心慌。這件事情過去十多天,在別人也許早忘記了吧,可他,連一個時辰都不曾忘記。那些死去的人頑固的站在他的記憶里。
讓韓蘇州頭痛的還有一件事。
章陽最有名的西清神卦魏慶之告訴他,從韓蘇州這幾天的面相來看,恐怕韓蘇州有鶯花小劫之災。韓蘇州住的銷金窟是章陽有名的地方。但能進去的人卻不會超過十個。西清神卦魏慶之算一個。韓蘇州問魏慶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魏慶之卻說道:“春秋之道,奉天而法古。是故雖有巧手,弗修規矩,不能正方圓;雖有察耳,不吹六律,不能定五音;雖有知心,不覽先王,不能平天下;然則先王之遺道,亦天下之規矩六律已!故聖者法天,賢者
法聖,此其大數也;得大數而治,失大數而亂,此治亂之分也;”對鶯花小劫居然不作一句解釋。
“鶯花小劫?那是怎樣的一種劫?”
劫,用佛家的花來說,那是一種命中注定的災難。
〈〈賢劫經〉〉中說,現在的“賢劫”二十小劫中,共有一千尊佛出世,人稱
賢劫千佛。千佛中第一佛拘留孫佛,出於第九小劫。第十小劫中有彌勒佛出世。之後有師子佛等九百九十四尊佛出世。所謂“
一空一切空,一假一切假,一中一切中。”韓蘇州想起了自己的紅顏知己纖足印,自從任落星旗旗主以來,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到她了。
韓蘇州終於再次見到了‘玉樓翡翠’纖足印。
在盛開的臘梅花下,幽幽的花香陣陣襲人。身穿鵝黃水袖的纖足印燦爛如花。她那對圓圓的、漆黑的眼睛至為特異,她似乎只是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可是那
輕淡的、一閃而過的目光卻使韓蘇州的的臉上留有一種長久的燒灼感。俗話說,女大十八變。如今的纖足印在韓蘇州的心目中,與記憶里的那一個有著鮮明的對比。尤其是纖足印那平緩而執著的聲音,那聲音優美動聽,柔和得能融化堅冰。
饒是韓蘇州也不禁有所拘束。這讓纖足印突然笑了。
這一笑使她顯得何等嫵媚,人比花美,韓蘇州再也沒有忘記過這一刻的笑容。這是他一生中見所到過的最美的笑容之一。
“你是不是感到很奇怪?”纖足印笑著問道。
韓蘇州一笑說道:“我現在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楚,沒有什麼可以讓我好奇怪的。”
纖足印說道:“我雖然是一個頑皮好玩的女孩,但我相信我自己的直覺。你是一個好人。那年大雪中我跟隨父親到飲河鎮外的笙村遇難,雖然是無意中與你相遇,你卻全力相助。當然,你的武功超出了我的想像,那些強盜在你的眼裡簡直就象是鷹眼中不會飛的小雞一樣。”說到這裡纖足印笑了笑,“可是現在大家都在盛傳你是殺人魔王,連不會武功、
手無寸鐵的奴隸都殺。”
韓蘇州苦笑了一下說道:“也許我們每個人都會變的吧,你變得更漂亮了,而我也變成了好殺的魔王。”
纖足印說道:“我雖然僅僅是玉樓中的一名弱女子,可我知道你們七哀幫在朝歌發展勢力遇到了對手。不過,我總覺得七哀幫在這件事情上有點急於求成了,江湖是大家的江湖,你們對付得了一個九經堂,難道就不會有其他八經堂、十經堂出現?”
韓蘇州說道:“七哀幫馮幫主對我有恩,我未必能在這時候退出江湖。你知道我一直喜歡你,我又何嘗不是想與你在一起。可如今章陽這么大一塊攤子叫我管,我是騎在虎背上下不來啊。”
纖足印有點羞澀有點微怨,說道:“那你又何必來找我?”
韓蘇州想把自己的
心神不寧告訴纖足印。但最後終於忍住沒有說。
韓蘇州在回去的路上要經過胡笳十八拍。
胡笳十八拍是曹州城中另一大勢力。‘樂意相關禽對語,生香不斷樹交花’,門主關樂意和副門主唐生香都是極為厲害的高手。關樂意使的是‘越裳操’槍法,所謂‘大樂必易’絕學,有可解、不可解、不必解三重境界,據說關樂意已經練到不可解境界。唐生香練的是‘善戰行’刀法,刀法清淡,氣象渾厚,疾如行雲流水、聽之
金聲玉振、出則
明霞迤儷、密如
獨繭抽絲。這兩人在江湖中一向心狠手辣,所以口碑並不好。韓蘇州與他們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此刻,就在韓蘇州走出玉樓不久,韓蘇州竟然見到了他們兩人擋在他的前面。而他們的身後是三個美麗的年輕女子。
韓蘇州一剎那覺得到處是迷惑和茫然。也許真的是在劫難逃?不過韓蘇州真的不太明白關樂意和唐生香為什麼要攔住他的去路?然而,他們兩人是朋友也好,是敵人也好,韓蘇州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他們兩人的身後的那三位女子卻讓他感覺到,攔在前面的是比死亡更堅強和不容變更的恐怖!
那恐怖是從黑暗中產生出來的,它的本身就是莫測高深的黑暗的一部分,莫名的威脅著面臨的一切。如果韓蘇州在殺死那些奴隸後再也沒有去原陵看過,那么現在他的恐怖也許會少一些。不幸的是,他清楚的記得,那天死在他的手下有幾個年輕美麗的女奴隸。而此刻,那三名已經死去的年輕美麗的女奴隸竟然會跟在關樂意和唐生香的身後攔住他的去路。
有鬼?從四面八方、從黑暗的角落、從田裡、從樹林中、從窪地里,帶著死亡朝他逼過來,旋轉著,慢騰騰的走著,陰沉、卑賤,甚至陰笑著。
都說這世上有鬼有妖有神仙,韓蘇州是從來都不相信的。然而此刻他卻看到了三個死後復生的女子。
韓蘇州忍無可忍,終於喝道:“關樂意,你裝神弄鬼搞什麼意思?”
關樂意格格怪笑道:“不是我在裝神弄鬼,是這三位姑娘要找你的麻煩。”
三位年輕女子竟然衝著韓蘇州微笑,當中的一位說道:“韓旗主想必還記得我們吧?賤妾叫
明月,這兩位一個叫明花、一個叫明樓。十幾天前還都是韓旗主平野部的女奴。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因為我們都已經死在韓旗主的手下了。”
韓蘇州深吸了一口氣,怒道:“大膽妖逆,既然死了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來。”
明月笑道:“如果我們是妖就好了,不過很可惜我們現在不是妖而是人。”
韓蘇州冷笑說道:“那好,關樂意,你叫幾個不知是人是妖的女子來乾什麼?要想殺我,你儘管動手,要想靠嚇人是嚇不死我的。”
關樂意翻了翻眼白說道:“你說話請注意一點,我們兄弟兩人以及胡笳十八拍現在是唯
明月她們三位姑娘是從,你對她們不敬就是與我們胡笳十八拍過不去。”
韓蘇州嚇了一跳,說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月說道:“告訴你也無妨,我們有幸遇上了主人,主人用他太上無比的神通把我們的屍體重新變成了人,如果你識相的,乘早也與
胡笳十八拍一樣歸順我們,如果不同意,定叫你碎屍萬段,滅你落星旗。”
韓蘇州說道:“你們的主人,
他是誰?他怎么可能會有起死回生的技術?”
明花說道:“廢話少說,姓韓的,你殺過我們一次,按理說要血債血還,看在你是一旗之主,我們才給你一個
將功補過的機會,要是你
不識抬舉,休怪我們手下無情。”
這件事整個透著一股邪氣,韓蘇州暗中運起‘來日大難掌’,不管三月的慘白的太陽照耀也好,寒冷的細雨濛濛地下著也好,他從來不曾放棄自己的腳步。如今,不管是人是妖,韓蘇州決定闖出這黑暗凶兆的深淵。
韓蘇州一招‘日月光天德,山河壯帝居’,雙掌齊出,捲起一股勁風,要知道韓蘇州的‘來日大難掌’一向是單掌殺敵,而雙掌貴乎一濃一淡,非掌力純粹,必有宏闊。
關樂意與唐生香一齊大喝,四掌並出,硬擋了一招,卻連動三名女子一齊後退,韓蘇州乘此機會,縱身
掠起。
然而,關樂意畢竟也是一方
梟雄,一聲長嘯,反手間槍已在手。
‘蒼梧山崩湘水竭’。一招既出,槍夾風卷江河之勢,殺向韓蘇州。韓蘇州卻以一雙鐵掌飛舞,‘來日大難掌’絕學‘併吞四夷’‘飲枯河海’‘咫越
九州’‘無所容止’綿綿不絕,竟然毫不遜色關樂意的‘越裳操’槍。
兩人斗至六十來回,四周落葉旋轉飛舞,竟彼此猩猩相惜。
突然一陣琴聲傳來,只見
明月、明花、明樓三人臉色一變,場中已倏的多了一人。
一位身穿青袍,手持古琴的年輕人。
“
伏羲造琴瑟以律呂,樂曰立基,神農樂曰下謀,
黃帝樂曰鹹池,蓋樂始於伏羲而成於黃帝,是以
清和上升,風俗不變。各位生命相博,可知上天有好生之德。”
年輕人笑道:“哈哈,我沈小凌只不過想見風姑娘一面,
明月你又何苦不告訴我呢?”這年輕人正是九經堂趙翼的第三個弟子沈小凌。沈小凌身為九經堂年輕一輩中佼佼者,韓蘇州自然也曾聽說過,因此心中暗暗叫苦,七哀幫和九經堂水火不相容,還不鬥得你死我活,更何況剛才沈小凌分開他們的打鬥,分明身負絕技。韓蘇州在一旁暗暗擔心,卻不知沈小凌曾有奇遇,早已經看破紅塵,更不理會江湖的爭鬥,他的一身武功已渾然一氣,自成家數。使韓蘇州心底暗暗感嘆長江前浪推後浪,
後生可畏。
明月說道:“我們主人並不想見你,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沈小凌說道:“殺氣朝朝沖塞門,胡風夜夜吹邊月。韓旗主你還在等人嗎?”
韓蘇州恍然大悟,也不多說話,轉身便走。明花喝道:“姓韓的,你往那裡走?”橫身一掠,擋在韓蘇州前面,呼的一掌劈向韓蘇州。這一掌竟隱隱有刀戈之聲。韓蘇州心中大奇,究竟是什麼人居然可以讓死人復活,還可以傳以驚人武功?如果這是真的,那天下的練武之人還用得著
循規蹈矩、按部就班的練功嗎?
韓蘇州與明花越交手,心中疑雲越多,應該說明花並不是他的對手,但明花的出手之間,竟然仿佛不是人,而是沒有生命的器械,就好象是一柄刀或是一柄槍,她的存在仿佛就是為了殺人,除了殺人已經沒有其他的存在理由。一柄刀或一柄槍是沒有感覺的,它也打不死的,它只能折斷或毀去。但韓蘇州做得到嗎?一想到與自己動手的人是曾經死在自己手下的女奴,韓蘇州的心底便越來越發毛,這一定是鬼?一定是鬼啊!
柳塘春水慢,花塢夕陽遲。
這時,一騎孤獨的從遠方走來。那是一位身穿黑衣甲的魁偉大漢。面對韓蘇州與
明月的打鬥似乎熟視無睹,這裡的一切都無法讓他動心。因為有一更大的事情讓他無法分心。然而他的到來卻讓在場的人吃驚不小,尤其是胡笳十八拍的關樂意和唐生香,更是向
明月、明樓低聲說了幾句。
明月說道:“明花我們走,韓旗主,落星旗的事情我們還沒完。”那明花似乎對
明月的話言出必聽,因此她恨恨的瞪了一眼韓蘇州,轉身隨其他人剎時走得無影無蹤。沈小凌哈哈笑道:“明月姑娘,你還沒有告訴我風姑娘在哪裡啊?在下可是跟定你了!”挾起古琴倏的隨之而去。
剩下恍如做了一夢的韓蘇州隱隱為這一剎那天地間的安靜感到莫名恐懼。這世界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以前的所有雄心壯志在他的眼前升起來,隨後又消失在無邊無際的空虛中。
這眾人避之不及的人正是殷商時代赫赫有名的神將曹州侯崇黑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