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中文名:席芙蓉(席未來)
- 別名:蓆子
- 國籍:中國
- 民族:漢
- 出生日期:1984-12-20
- 職業:文體/影視/寫作/媒體
- 代表作品:·《賤女孩(Ⅰ)》 ·《賤女孩(Ⅱ)》
- 血型:A
席芙蓉 簡介,中長篇,《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2》,《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1》,《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 喜樂蒂的沉默》,《蘿莉教案:第一課(馬來西亞引進)》,·《賤女孩(Ⅰ)》,·《賤女孩(Ⅱ)》,部分短篇,長篇欣賞,《賤女孩Ⅰ》欣賞,《賤女孩Ⅱ》欣賞,《冰上王子》欣賞,《Dear U》欣賞,短篇欣賞,
席芙蓉 簡介
2002年發表作品,迄今小說散文表於《新蕾》《花溪》《愛人》《南風》《花火》等全國二十餘家報刊雜誌260多篇,中短篇選入青春文學書系合集30餘本,網路發表連載200多萬字。多次選入80後作家小說合集,作家出版社言情小說合集,網路長篇連載《腹黑少女:不死的翅膀》(又稱:《賤女孩》)《冰上王子》等受到讀者熱烈追捧。出版長篇:天聞角川輕小說系列《蘿莉教案:第一課》,90後暗黑長篇《Dear U》、《貓街少年》……
年齡:奔三女女一枚。
經歷:絕對壞小孩,念過兩所高中三所大學至今還在混文憑,跑過業務,簽過商戶,當過銀聯科員,做過行政白領、總裁秘書、五星酒店副總,創作過歌詞也寫過追悼文……現在專職寫長篇。
讀者說文:文筆超讚不重要,重要的是“蓆子的味道”。
性格:不哭到微笑不痛快的蓆子,喜歡講故事的蓆子,為了“某兩個字挨在一起雖然很通順,但是它們好不好看、夠不夠視覺藝術”這類問題而糾結半天的蓆子。
擅長:打檯球、花樣滑冰,編故事賺人眼淚。
做夢:單身丁克一生,一生要寫一億字。
口頭禪:我和你品種不同。
百度ID:DK席芙蓉、席未來
中長篇
《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2》
作者: 席未來
插畫: 於小發
ISBN: 978-7-5356-5746-6
出版時間: 2012-11
開本:32開
內容簡介:
青研社守則摘錄:
——當你和女人講求“公平”的一瞬間,你就輸了!
——離壞小子遠一點,他們滿腦袋想的都是那回事!
——女人,你不對自己狠心,男朋友就會對你狠心!
——世界就是商品加工廠,女人們都在裝配線上!
“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自成立以來,各位社員的下限不斷被刷新!少女間朦朧的百合之戀、為了青春痘和體重焦慮的少女們、體毛過於茂盛的尷尬……還有青春期最大的禁忌——新生命的孕育與隕落。百里凜和V++的各位社員們,該如何面對這些“重口味”的挑戰呢? 超熱辣吐槽+面紅心跳の曖昧,少女預備護士們的熱鬧喜劇!
《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1》
商品重量:260.000 克(g)
作者: 席未來
插畫: 於小發
ISBN: 978-7-5356-5443-4
出版時間: 2012-08
開本:32開
定價:¥15.00
國內首部青春期生理題材輕小說,青春期偽禁忌各個擊破!話題沸騰!
特別收錄“漫畫劇場版”之《玻璃瓶中的秘密》《扇子》《女孩的心思你別猜》。
溫馨提示:這個故事或許會告訴你一些青春期的“小秘密”,並可能促使你體內荷爾蒙濃度升高,並伴隨間歇性臉紅、突發性傻笑症!敬請閱讀時皮繃緊點,小心嚇倒身邊人!
《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
《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
天聞角川《天漫·輕小說》連載中。
席未來/著
於小發/繪(日本集英社特別獎得主)
漫畫:於小發
雜誌上市日子2012年3月20日
簡介:《天漫輕小說》新年最受期待話題作品,國內首部青春期生理題材輕小說《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從3月號正式開載!青春期偽禁忌各個擊破,話題沸騰,插圖由日本集英社特別獎得主小發操刀繪製。
《 喜樂蒂的沉默》
《喜樂蒂的沉默》
天聞角川《天漫·輕小說》連載
席未來/著
NU./繪
雜誌上市日期 2011.11月20日
簡介:以狗狗為第一視角,講述天朝父子倆收養流浪狗,並照顧其一生的故事。
就像上帝扣動的讀秒器,如果你也相信,我的一生,從遇見你的那一刻開始倒計時。
天荒地老,就是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讀者評價:一個打動人、讓你哭的故事。
安子隱:也許人們真的不懂小貓小狗,不懂那些陪伴我們多年的小傢伙,肆意的沖我們撒嬌時,對我們扔給的食物不屑時,不經意打擾我們工作時。
全都是因為它們愛我們。
因為相信我們也像它們愛我們一樣愛著它們,所以就會原諒彼此的全部錯誤。
對我們來說所謂的生活有多種,即使再無趣的生活也很精彩。可是對它們來說,所謂的一生就是活著時陪伴著我們的這些年。
就是我們將它抱在懷中,溫柔的撫摸著它頭頂的這些年。
——天荒地老,就是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蘿莉教案:第一課(馬來西亞引進)》
《蘿莉教案:第一課》
天聞角川輕小說
席未來/著
阿芸/繪
定價:21.00
上市日期:2011年11月5日
本卷簡介:
“大叔真的喜歡島島嗎?”
本人,郁卡修,二十三歲未婚,絕對沒有很大叔,蘿莉什麼的才不會喜歡呢! 我以多年經受摧殘的血淚史發誓——什麼萌啊、可愛啊、小天使啊,統統都是幻象…… 什麼?要當初三班主任?! 從今天起,我要肩負著蘿莉們和正太們的未來,這個升學率為零的放牛班養成遊戲正式開始—— 第一課,我們來談談“信任”。
圖書推薦:
菜鳥先生 PK 蘿莉大BOSS,“萌 + 腹黑”蘿莉入宅,請務必小心! 蘿莉都是任性纏人愛無理取鬧……卻又可愛得讓人無法抵抗的危險生物!! 現實日常卻並不平凡!任何人也可以這樣遇到屬於你的少女—— 這是有著大人外表的***孩和必須努力長大的小小女孩相遇的故事!
編輯推薦:
在滿載歡樂的爆笑場面中,人與人通過衝突摩擦而相互理解,在守護小女孩成長的過程中,主角的心靈也得到成長。看著老師明明與人相處時笨拙得要命,仍努力嘗試去承擔對小蘿莉小正太們的責任,讓人忍不住莫名燃起熱血!這不是《GTO》,這是一介書生菜鳥先生的真實血淚史!
·《賤女孩(Ⅰ)》
賤女孩①
作 者: 席芙蓉 著
出 版 社: 文化藝術出版社
出版時間: 2010-6-1
字 數: 130000
版 次: 1
頁 數: 255
印刷時間: 2010-6-1 開 本: 16開
I S B N : 9787503942594
·《賤女孩(Ⅱ)》
賤女孩②作 者: 席芙蓉 著
出 版 社: 文化藝術出版社
出版時間: 2010-6-1
字 數: 130000
版 次: 1
頁 數: 255
印刷時間: 2010-6-1 開 本: 16開
I S B N : 9787503942587
90後孩子們的價值觀和道德觀一直是當今社會的話題,他們主觀意念十分強烈 ,思想單純,不懂得保護自己,惹來今天頗多負面的社會評斷。席芙蓉塑造了一個鮮活的90後傷情少女,文筆細膩、清新、明麗,敘述既有小提琴般的淺近輕快,又有搖滾的那種衝擊力。靈性恣意揮灑,酣暢淋漓,充分體現了90後的青春才情,讓人眼前一亮。——《新蕾》執行主編 秦鶯飛
這是一本有感染力的小說,觸動青春的情弦,彈出你內心深藏的淚來。能在灰色的冰冷的城市,這很難得。——《南風》編輯總監 好了
這是一個暗黑系關於報復的故事,卻有著溫暖治癒的靈魂。蓆子寫“青春”,我們卻在“青春”中看見了“蒼老”。它是一個悲劇,我們卻在悲劇中看到了珍惜、寬容、愛。華麗細膩的文筆深受90後讀者的喜愛,網路反響極好。——騰訊讀書頻道主編 沈笑
部分短篇
《羅馬大街郵筒里的那枚硬幣》《巫城·死亡凋零》
《巫城·迷途道》
《巫城·紫碧羅》
《巫城·血骨瞳》
《伯爵通緝令の杰倫的遺書》
《伯爵通緝令の神的孩子在跳舞》
《伯爵通緝令の血天竺》
《伯爵通緝令の致命龍舌蘭》《離與離歌》
《在等待中枯萎》
《一個人的童話》
《零落曼陀羅》
《藕斷絲連》
《飛了飛了,紙飛機》
《蕾莎的天空》
《狗日的藝術》
《回頭太難》
《明日世界終結時》
《莫名》
《七天七世紀》
《情人結》
《人人都愛楚公子》
《不願做你傳奇中的新娘》
《生如夏花》
《歲月如飛刀 刀刀催人老》
《流浪歌手的情人》
《碎藍》
《他的眼淚你無所謂》
《等等》
《天亮就回家》
《忘川》
《親愛的,你在哪裡》
《纖雲弄巧》
《滄海蝴蝶》
《挪威 可曾記得愛》
《維也納 別為我哭泣》
《相見不如懷念》
《心要讓你聽見》
《黑⑧撞到愛》
《畫地為牢》
《蒙太奇式情人節》
《痞女狂想曲》
《偏偏不再少年路》
《如果回到天使路》
《圖坦卡蒙》
《那美剋星之戀》
《如果·綠》
《盧浮魅影》
《天使愛美麗》……省略短篇請去蓆子空間索要。
長篇欣賞
《賤女孩Ⅰ》欣賞
PART1黎離:一個人的戰場
凌晨兩點半,電腦機箱呼呼作響,房間黑漆漆的,只有窗外的月亮和顯示器螢幕泛著幽幽的光。我坐在涼冰冰的地板上,一片一片,將色彩繽紛的小紙片拼起來。
無數的外景照片,來自某年某日的合影。相片紙嶄新鮮亮,被撕成指甲大小的拼圖,支離破碎的皮膚、不知所屬的肢體,滿登登地堆在紀梵希的鞋盒裡。
我要在睡不著的日子裡,將這些碎照片一張一張地拼回原來的樣子。
這些日子,我總是陷入不斷重複的噩夢中——喧囂的城市空蕩蕩的,粉色的老房子就快要被綠油油的爬山虎吞噬了。我佇立在樓下,仰起頭,看見一隻白色翅膀的天使從天台落下,看見一簇紅色薔薇綻放在蒼茫的大雪裡。
美麗而驕傲的,白色翅膀的天使。
塔塔,我親愛的。
你說,熱愛拼圖的人,擁有一種潛在的畸形的孤獨。我們總是心甘情願地掏空口袋買一些被機器砸爛的美圖,再廢寢忘食地將它們拼起來,只為挑戰自己承受孤獨的極限,卻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蠢。
你瞧,這么多年,這么遙遠,我仍然記得你的聲音。
我不想遺忘。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是誰在哪裡給我們照的這樣一張照片呢?一大片的青草地,兩個穿著國小校服的女孩子,坐在花海里開心地笑著。我側著臉凝望你,臉上就有一半的陰影,以至於看上去笑臉從中間切開了。
你為什麼那么開心呢?我為什麼會一直保存它至今?彌留的記憶,像一部無聲的黑白老電影,突然定格在某一幀,我站在那個回憶的點上,再也無法前行和後退。
掌心中最後一片碎片黏上去,照片終於回歸原來的模樣,可是,它依然有一塊突兀的殘缺。
殘缺的,恰恰是你的臉。
——摘自黎離的Q-Zone《讓我遺忘康塔塔》
Chapter1腹黑少女與白衣騎士
1、
我承認,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女生。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是一個多么特立獨行而充滿魅力的女生,這種女生的影響力究竟有多么的非同凡響——如果誰家的小孩與我接近,那么大人們會像拖屍一樣把他撈走;遇見我,就好像不幸踩到了下水道的蟑螂。
呵,縱然如此,我還是那么深入徹骨地愛著我自己,深愛每一個深愛我的人,深愛我的飛揚跋扈的鬈髮,我的天下無雙的面容,我的夾著七星的食指中指和戴一枚銀戒指的無名指。所以,我心甘情願地享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冷嘲熱諷,風光優雅且循規蹈矩地過著我的小日子。
我每天早上八點鐘準時起床,風雨無阻趕去學校上第二節課,下午三點半在球場為打籃球的帥哥吶喊助威,放學之後和喜歡的男生約會,一起吃飯逛街泡吧,然後像乖寶寶一樣坐在機車後面讓他送我回家。
當月光濕漉漉地灑在我們的身上,我在他的身後抱住他的腰。當我的臉貼緊他骨瘦的背,我會輕輕地唱歌給他聽——
煙火劃向蔚藍天空,白鴿飛過教堂大鐘,風裡沉睡的英雄,沒有名字只有光榮……
一直以來,我都為這種別人眼中亂七八糟、我卻認為平淡至極的生活而日夜努力。但,很多時候我疲憊不堪——華世博際是上流社會的別墅住宅區,安居於此的人大多是企業家、商人、明星以及他們的糟糠之妻或哀怨的情婦,歐巴桑們整天牽著蝴蝶犬徘徊在花園,將論斷他人是非當作獨一無二的趣味工作。
特別是向偉他媽,作為社區聯誼會主任、商協主席夫人的黃臉婆,她在家裡雇了兩個長期傭人,一天24小時把眼睛鼻子耳朵留在外面用來窺察別人的隱私,然後誇大其詞地造謠生事。
“今天有一痞子送黎離放學,他穿了一條破破爛爛的低腰牛仔褲,不系扣子露出內褲的LOGO,當然啦這並不是新鮮事,重要的是他和昨天、前天、大前天的男孩都不是同一個人,他們倆摟摟抱抱地在長廊里你一口我一口地抽同一根煙,簡直不堪入目啊……”
華世博際210號別墅院,向偉坐在我家的竹子鞦韆上蕩來蕩去,他一五一十地複述著從他媽口中得知的關於我的新聞,然後很深沉地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我的肩膀。
“你媽最近沒約到人打牌吧?”我掰開他的手指,“你家的男丁都不關心女人的更年期問題?”
“也不能全怪我媽。”他站起身,像一頭病怏怏的大象緩慢地移動他的步伐,“你不覺得你的作風也有問題?”
“再巨大的問題也和你們沒半毛錢關係,多嘴的人,舌頭早晚會被割掉!”我啐他一口。
向偉不知道,早在昨天晚上,自黎峻先生的香車寶馬駛進華世博際的那一刻起,他就感到無數家庭婦女在背後猛戳他的脊梁骨,他幾乎是踹開大門的。當時我正抱著我的寶貝乖優雅地坐在木頭樓梯上,他衝過來怒不可遏地甩了我一巴掌。
向偉的牙齒快被他嚼碎了,“這幾年你交了多少個男朋友?當我是透明人?別說我要教訓你,如果讓你爸知道了他非宰了你不可。”
我誚笑:“少拿我爸當幌子,我看是你妒忌。”
“怎樣?我就是呼風喚雨一天換一個男朋友,想泡誰就泡誰,想甩誰就甩誰,你管得著嗎?”
“輪到我的那一天,記得上門通知一聲。”他氣急敗壞地瞪我,“本少爺奉陪到底!”
我黑著臉:“除非哪一天世界末日我被別人甩了,否則,本小姐是絕不會考慮你這個怪胎的。當然,那一天你到死也等不到。”
他神秘地冷笑:“行啊,不過昨天的那小子,你以後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我愣住。沒錯,又是這傢伙搞的鬼,不知道他對我的男朋友們做過些什麼,如今他們見到我都躲得遠遠的。我抓起泥巴砸在向偉的腦袋上,“出去!滾出去!”
向偉猝不及防,捂住頭足足怔了五秒。他在五秒之內變換了各種匪夷所思的表情,而我則面無表情地握緊拳頭,生怕他會還手似的準備下一輪進攻。我以為他會還手,可是他沒有,他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像一頭剛睡醒午覺的大象晃悠悠地站起身,慢吞吞地地走出我家院子。
“你最好給我記住!”我一腳踹飛鞦韆,“我明天就轉學,有種去我們班找我,不滅了你‘黎’字倒著寫!”
呼嘯的大風和呼嘯的我的咆哮,黏糊糊地混在一起,不知他有沒有聽到我的挑釁。寶貝乖頂開房門撲到我的身上,在我濕漉漉的臉上舔了幾下,好像我做了什麼丟人的事,它居然失望透頂地汪汪亂叫,鄙視地衝出了院子。
我用手背胡亂地抹掉臉上的眼淚,一腳踢開院門:“有種永遠都別回來!你這條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狗。”
黎峻先生的生意很忙,不到凌晨兩點他絕不會回家,所以,整棟別墅只有我一個人,連唯一陪伴我的寶貝乖也離我而去了。我坐在客廳的黑色大理石地上,看著一竅不通的黑色三腳架鋼琴,看著宛如天堂路般冗長的黑色旋轉樓梯,看著黑色書架上黑色的牛津辭典,以及辭典旁邊端端正正擺放的一張黑框照片。
照片裡的女孩子坐在大片的花海里,笑容燦爛得一塌糊塗,像一棵盛開的向日葵。
傍晚六點,一天中最煎熬的時光。我在廚房泡了一袋速食麵,熟練地把火腿腸從中間擰開,專心致志地啃著冰涼的雞爪子。這時,一股糊焦焦的家常菜味道從窗戶飄進來。
一種久違了的,樸素而蒼白的香。
我光著腳跑進書房翻出PSP,玩賽車玩戰神玩神鬼寓言,但它們並不能讓我很快鎮定下來。兩扇厚玻璃像著了魔,接連不斷湧來小孩子打鬧的嬉戲聲、滋啦啦的炒菜聲,以及有人扯著嗓門和家人聊天的聲音。隔壁的向偉又在瘋狂打鼓了,向偉他媽又在一邊炒菜一邊看帥哥的選秀節目了,她總是把低音炮開得很大聲,在沉重的低音中有她扯著嗓子用粗口罵向偉的聲音……
好吵。
這個世界真TMD吵。
這么多年來,我蜷踞在這棟黑色的大房子裡,心無旁騖地自娛自樂,心無旁騖地吃泡麵——如果是一個生性安靜的人,我想我一定會心滿意足地在此終了一生,但,我是黎離,死了都很壞,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蜘蛛俠的叔叔臨死時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我聽見音樂從向偉家的音箱裡傳過來,80後的歌手,有一把清涼乾淨的好嗓子,他反反覆覆地唱——
所有經歷風雨的溫柔與堅強,所有青春無悔煩惱與成長,所有奔向未來的理想與張揚,所有衝破捆綁的熱愛與癲狂……
今天我,終於站在這年輕的戰場,請你為我驕傲鼓掌;今天我,想要走向這勝利的遠方,我要讓這世界為我激盪。
此時此刻,我孤獨地佇立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裡,有一些心疼地笑了:塔塔,我親愛的,終於到了能為你做些什麼的時候了。
我要站在曾經屬於你的戰場,為你廝殺。
2、
那天晚上,我趴在大雙人床上看DVD,滿神對小女孩說:“只要你願意,你就可以得到全天下男人的寵愛,他們會為你的一舉一動癲狂,他們會把他們所有的財富寶貝跪著捧到你的面前……但是你一輩子無法得到別人真心的愛,就算得到了,也會馬上消失。”
一個很划得來的交易。
我深信不疑。
這時我聽見有人在樓下喊我,鐵篩子似的破嗓子一聽就是向偉。我把電視關掉,把毛巾被蒙在頭上,儘可能不發出任何聲響假裝沒有人在家,可那傢伙卻越叫越起勁。
我披件長睡衣跑下樓,砰地推開大門,“叫叫叫,叫喪呢?”
一個漆黑的影子,突然朝我壓過來,腦袋磕在硬邦邦的水泥牆上,他的侷促的呼吸越來越近,滾燙的臉緊貼我的耳朵,嘴裡有一股酒味。
“我是真的……喜歡你……黎離……”他的右手很快游移到我的胸脯,左手卻緊緊箍住我的胳膊,醉醺醺地說:“黎離,我到底……哪裡不好?”
我用腳拚命地踢他,額頭撞到他的鼻子,在他下意識地捂住鼻頭時奮力地推開了他,腦子裡反反覆覆的兩個字:凌遲。
我沒有說話,也來不及不說話。汽車遠光燈忽然打過來。我眯著眼,努力辨認出它是黎峻的法拉利Enzo。要命的是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疾速駛來,而向偉恰恰在這時站起身,只有一厘米的尷尬距離,刺眼的燈光不偏不倚地掃在我們的身上。
我想,當黎峻的巴掌甩過來的時候,“打架”總比“亂搞”要好得多。於是橫空飛起一腳踹在向偉的腹部,他趔趄了幾步。
“不管怎樣,給姑奶奶忍著!”我拚命地推他,脫下泡沫拖鞋,砸向他的頭。汽車引擎急促熄火,黎峻匆匆邁下車,我用力將向偉推開,然後站在台階上等待英俊的老爸吃驚的表情——他的嘴張成O形,一眼就認出這個被女兒打得狼狽不堪的男生,居然是隔壁老向家的小向!
我得意地“哼”了一聲,心滿意足地拍了拍巴掌,“還不滾?”
向偉搖晃著站起身,語無倫次地說:“黎叔好……叔叔再見。”說完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我呸!這個傢伙也太識時務了。
我的失神讓我忽視了黎峻的動作,這時他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用兩根手指頭捏住我的下巴,等我回過神時,那隻手又揪住了我的耳朵!
當我意識到我的小耳朵的命運將慘時,他已經把我凌空架起。在我頓悟到雙腳離地的危機時,他已經把我放在客廳的大理石地上。而,當我真正地意識到他的憤怒呼嘯襲來,那個蒲扇大的巴掌已重重地摑在了我的臉上!
“說什麼鬼話?”黎峻指著我的鼻子。
“我在用婆羅門語詛咒你。”我看見寶貝乖回來了,正蜷縮在餐桌下專心致志地舔高鈣牛奶。
“老子教導過你,你打別人一次,老子打你一次。女孩家家的不學好,整天打打殺殺的?”
“周瑜打黃蓋,你管得著嗎?”我揉著臉頰,明明痛得想哭,卻在傻傻地笑,“再說,我都整他十年了。他臉皮厚了,我臉皮也厚了。”
黎峻憋得老臉通紅,忍氣吞聲地推開他的臥室門,咣當一聲把自己關進去。那扇木門材質極好,厚重而堅固,可我還是聽見了他的丹田之音在怒吼,“老子累了,今兒懶得跟你周旋!明兒早點起床,遲了不送!”
喔,反正我永遠都鬥不過你,要不你怎么是我老子呢?
我抱著寶貝乖上旋轉樓梯,回到臥室。已經凌晨兩點,明天要早起去聖高報導,但我並沒有急著上床睡覺,而是像乖寶寶一樣端端正正地坐在一片狼藉的書桌前——當然不是複習功課,而是認認真真地將一張塔塔16歲時拍的照片,撕得粉碎。
我親愛的塔塔,你知道嗎,因為你沒有像黎峻那樣的老子,所以你軟弱。
但是我不同,自十年前黎峻把我帶走那天開始,我就注定是一名劈荊斬棘的戰士。如今,我終於可以轉到聖高,去那個你曾經背棄逃離的地方,尋找你的戰場。
……
《賤女孩Ⅱ》欣賞
PART2康塔塔:一個人的童話
在萬籟俱寂的午夜,我經常聽到一種聲音。
微弱、短暫、而清脆的。像似破碎。像一朵花開。像凝結的淚珠落在心底激起的層層漣漪。像多棱石子撞擊在薄琉璃而呈蛛網狀擴張蔓延的細密裂痕。
曇花從盛開的那一刻開始枯萎。煙花從綻放的那一刻開始消逝。
繁錦年華,倏然老去。
——這世上沒有誰能擺脫“時間”這個劫難。
有人說,時間很短,可它短不過茫茫人海中的一個回眸擦肩。有人說時間很長,卻長不過幾世輪迴里久等的一萬年。
而我的時間,大概只有十幾年。
有些事發生了,存留在記憶里,是為了去遺忘。
有些人為了遺忘,傾其一生去挖掘埋葬在記憶里的事情。
我愛你。這是我記憶里的劫難。
——摘自康塔塔的BLOG《埋葬在記憶廢墟》
《冰上王子》欣賞
第四樂章Closed Draw狂愛無窮動
他的美是一種很壓抑的陰鬱氣質,黑眸、黑髮、黑色燕尾服,以及黑色金粉燕尾蝶面具,將他高貴的散發著4711古龍水淡香的身軀襯得璀璨明耀。
堂皇、典雅、奪目。他的美,如暗涌,無論如何也無法遮掩,從他細長的眼底,從他邪肆的嘴角,從他精緻的鼻翼、從他尖尖的下巴與宛轉美好的頸項,汩汩流瀉。又仿佛掠過寥廓草原的龍捲風,以排山倒海之勢襲來,繼而勢頭絲毫不減地盤卷升空,不由分說地將身邊的女人撕得粉碎。
女人們騷首弄姿地圍在Sakuya的身旁,他的目光是恩寵,聲音是讚美詩,誰被賞賜誰就會徹夜難眠。露露面色煞白地說:“這些家世顯赫的公主都是我的對手!”
“Sakuya是戰爭的主宰,不是戰利品,他的戰場永遠只有他一個人。”彥汐淡然一笑,然後徑直走向交響樂團,交換暗號似的對指揮家耳語幾句,溫婉悠揚的《天鵝湖》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慷慨激昂的《布蘭詩歌》。
頃刻間,沉浸在優雅旋律中的賓客心驚地停止嬉鬧交談。振奮人心的管弦樂劃破夜空,Sakuya捏住高腳杯的兩隻手指顫了一下,漸漸收了笑容,天子退朝一般肅穆地望向露露與彥汐的方向。
或許Sakuya是想指責弟弟的惡作劇,但他沒有機會。在彥汐的身後,41歲的端木老爺笑呵呵地從玻璃城堡出來,輪椅由中式長袍的萬管家推著。他朝會場揮了揮手,目光冷峻地掃了一眼Sakuya,神色凝重地說:“朔夜,有一位姓白的小姐,想見你。”
Sakuya怔愣一下,優雅地放下酒杯站起身往前走。雖然只是一瞬間,當彥汐與他擦肩而過時,他還是捕捉到了Sakuya細長眼底浮起的一絲憂慮。於是,彥汐拽住他的袖口,笑容可掬地對端木老爺說:“爸,哥在陪客人,讓我去。”
“你去?”端木老爺嘲弄地哼笑一聲,“那么,肚子裡孩子也由你來撫養?”
霎時間,會場陷入冰凝狀態,各種奇特的目光投向Sakuya。交響樂團演奏的布蘭詩歌也識時務地頓住,周圍傳來鄙夷的竊竊私語。
“——天涼,給老爺披件外衣。”Sakuya仍然微笑,沖萬管家使了個眼色,萬管家點了點頭,轉身要走,端木老爺攔住了他。
“還不快去?!”Sakuya毫不妥協地與他僵持,字斟句酌:“今天夜間7℃,空氣污染指數:高,濕度指數:高,易感人群不易室外活動……所以,請你馬上推老爺回房休息。”
“Sakuya!”端木老爺低吼一聲。
“哥,別把事情鬧大。”彥汐用臂肘頂了頂他的背脊,低聲呢喃:“明天一大早你有代言發布會……而且,剛才我出去時看見你有fans在守,搞不好還會有記者……”
端木老爺眯起眼睛,喝道:“還不快去見她?”
“等不及的人,不該是我。”Sakuya按住鼻翼上的燕尾蝶面具,“她已經來了。”
這時,玻璃門推開,一個素顏美女從玻璃城堡衝出來。身材婀娜,面色憔悴,皮膚由於常年化妝而粗糙乾涸,頭髮搗得亂糟糟的,她朝Sakuya的方向衝過去,以一種大義凜然的姿態瘋狂地衝過去!
“白姑娘,一日三秋呵。”Sakuya微笑起身,慵懶地說:“這樣,居然也能認出我?”
“我懷孕了!”她理直氣壯地站在女人堆里,從手提袋掏出一張泛黃的紙,舉在Sakuya的黑色面具前,“我懷孕三個月了,你想怎么辦?”
“打掉。”Sakuya冷淡地別過身,連看也沒看她一眼。當他說完這兩個字,身後忽然走來一名保鏢,放在茶桌上一張支票,動作熟練,時間配合恰恰好,看樣子已經習以為常了。
她發瘋地抓起支票,蜷在手心裡搓成一團,甩飛在泳池裡,“端木朔夜!你休想!”
“那好,不想打掉就生下來。”Sakuya輕描淡寫地說:“不過,孩子出生的第一時間,我會和他進行DNA鑑定,如果是我的,就放在端木家給傭人和奶媽撫養,如果不是,孩子就歸還給你……當然,不管怎么樣都與你,沒有關係。”
女人震驚地睜大眼睛,“你簡直不是人。”
“不如,我娶你?”他探過身子鄙視她,毫不修飾地說:“那么想當端木家的少奶奶?你想分多少家產?遺憾的是,我只是一個滑冰運動員,真正的富翁在那裡……”
Sakuya抬起纖長的食指,竟指向台階上的端木蒼月,他的父親!
露露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她看見他的眼底泛起幽冥的鑽芒。
“他的女人不計其數,她們也不介意究竟有多少姐妹。”Sakuya邪肆地笑,湊近女人的耳朵,低聲說:“重要的是,他會善待每一個女人為他生的孩子,給他金錢,給他家族地位。也許,你會覺得他上了年紀,而且常年坐在輪椅上,其實……”
“——其實,他只在臥室里是直立動物,把戰鬥力留在了傳宗接代上……”
“哥!”彥汐舉起巴掌,捂住Sakuya不斷翕張的嘴巴,“爸來了,你別再說了!”
“當然,他永遠都不會和任何一個女人結婚,不會給她名分,不會給她幸福,甚至連孩子也不會給她……他會把她丟到遙遠的大西洋,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或許餵了鯊魚也說不定……”
這時,輪椅已停在Sakuya的身邊,端木老爺將那些對話盡收耳底,但他沒有打斷,一雙犀利的眼神與Sakuya似笑非笑的目光久久凝視。
Sakuya最終瞥開目光,臉上浮現一抹意蘊頗為豐富的笑。
“三個月之前,我在Midtown度假。”他收緊目光,陰鬱的面孔直逼素顏女人,微笑說:“聽說過Midtown么?六本木防衛廳舊址建成的Midtown,《周刊Diamond》上個月刊登過的一家世界頂級酒店。”
女人掩住嘴巴,怔忡半晌。
“沒聽說過?好吧,那——”Sakuya湊近她驚悚的臉,步步為營地將聲音壓低:“你聽說過十一酸睪酮酯注射液么?我已經注射了半年,白小姐,你不如算一算想懷上我的孩子,幾率大概會是多少。”
……
《Dear U》欣賞
Part1希翼,命運負責洗牌,玩牌的是我們自己。
“我們像一首最美麗的歌曲,變成兩部悲傷的電影,為什麼你帶我走過最難忘的旅行,然後留下最痛的紀念品……”
Hey!U——
突然好想你。
你在哪裡?和誰在一起?過得快樂或委屈?是否依舊美麗?是否安康如意?
賣章魚燒的小店鋪打烊了,街頭冷颼颼的,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裡。多少個夜晚,我蹲在路燈下,時而像這樣在光禿禿的灌木叢堆兒旁坐定了,靜靜地仰望夜空,呼喚著你的名字。
吶,Yoyo。
記得你告訴我,北斗星屬於大熊星座的一部分,從星象上看,北斗七星位於大熊的尾巴。那時,你光著腳在操場上奔跑,大聲喊你是大熊座的。
多荒謬啊!傻瓜。大熊座的生日是幾月幾?在射手座摩羯座之外?如果星座命盤上多了個大熊座會不會很奇怪?那么,星座網站會怎樣剖析它?面癱,孤傲,妖孽,木訥,腦殘,不討喜,壞脾氣,非主流,異類,硬甲綱,meangirl,bitch,joke,jade,trollop……所有形容壞女人的辭藻。
但,這些終究不是“命運”呵。
誰能預知命運呢?你知道命運是什麼嗎?
如果,我們的每一秒鐘都在接受命運的牽制;如果,我們的命運像穿透耶穌掌心的鐵釘那么強悍;如果,這種強悍的命運是我們傾其一生也無法治癒的硬疣……如果命運中的那一場大雨,早停十分鐘,或晚停半刻,我就不會遇見你。
沒有“如果”。
一個人的一生,只有一個命運,沒有如果。上帝是裁判,命運負責洗牌,玩牌的是我們自己,有沒有抓到好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打好一手爛牌。
DearU。
命運給了我們根深蒂固的羈絆,這場牌局,我們是戰友,也是對手。
北斗星的命運?
它是大熊座的一部分。
——摘自希翼的Q-Zone《DearU》
短篇欣賞
《羅馬大街郵筒里的那枚硬幣》
(1)
“羅馬大街的一條老巷裡,波塞頓駕馱著馬車在鬧情緒,到處都是拆字的標語。崩塌的階梯,郵筒也廢棄,少年的和弦很憂鬱。童年的回憶?夢中的婚禮?他的曲沒有名字只有嘆息……”
18歲的那個冬夜,汐夏家發生了一場火災,學校里鬧得沸沸揚揚,同學們都知道她家是做煙花爆竹生意的,住在葉燁家的隔壁。
記得當時風乾物燥天空很陰霾,我躺在樓下後院的灌木叢里幽幽地唱一首虎頭蛇尾的歌,那首歌是我自己寫的。三樓的火光燭天染紅了雲,老羽大老遠連滾帶爬地跑來,一邊粗魯地擺弄我的胳膊一邊大喊大叫,葉燁啊葉燁,你看見汐夏了嗎?
耳鳴中聽見消防車忽遠忽近的警笛聲。我翻身站起來,像往常一樣用手背拍了拍老羽的胸脯,吞咽著乾巴巴的喉嚨說,乖孫兒,爺要喝水。
顯然我是全球唯一能激發老羽奴性潛能的人,他頭如搗蒜,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里。我哼著曲兒往樹叢里踱了兩步,於是,我看見了汐夏。
她蜷縮在光禿禿的灌木叢深處,雙臂抱緊了膝,破衣爛衫蹭了髒兮兮的泥巴,抬起她淚流滿面的臉,凝視我,我也看著她,火光在她蒼白乾裂的唇上熠熠跳躍,她一句話也沒說。
我像個維多利亞紳士,向她伸出了右手,我說,汐夏,天黑了,跟我回家。
(2)
汐夏家是重組家庭。那時,隔壁賣鞭炮的林叔叔再婚了,婚宴上我看見了新娘的女兒。當晚回家之後,我寫了生平的第一首歌,歌名叫做,穿黑格子大襯衣的邋遢少女。
林叔叔結婚翌年的夏天,我趴在陽台上聽見女人慟哭的聲音。後來林叔叔每晚都喝得爛醉如泥來找我爸打麻將,手氣不順時他就突然站起來說,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回家打老婆了。
林叔叔離開之後,隔壁家就有了動靜。我合了作業本換上阿迪,脖子上掛一條白毛巾跑出臥室。我爸問,大半夜的你幹嗎去?我說,睡前運動。他沒攔我,只是眉頭鬱結地擰著,好像我有什麼匪夷所思的難言之隱。
我家住在三樓。推開大門徑直衝到樓下,衝到小區大門口折回來又徑直衝到了樓頂,路過三樓時躡手躡腳,左邊我家有麻將聲,右邊林叔叔家有摔盤子聲參雜了女人的哭聲。
我知道,通常這個時間,隔壁家該吵架了,汐夏就坐在通往頂層的樓梯緩步台上。
走廊里灰濛濛的。散漫而柔和的月光透過玻璃窗傾灑在水泥石階上,傾灑在她洗舊了的粉襯衣上,傾灑在她粉嘟嘟的臉頰上……她的臉上有難得一見的大顆大顆的淚珠兒,泛發著剔透斑梭的光澤很有質感。
那種質感之美難以言喻,我很喜歡,就像我爸喜歡打麻將一樣。
一直以來,我都是跑步上學作為晨練的。不知從何時開始,我養成了每天慢跑兩次的習慣。早晚各一次,早上跑到學校之後累得趴在書桌上一直睡完整個晨讀,晚上跑完之後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我慢慢地適應了這個習慣,並且學會了晚上慢跑時準備了果凍布丁、坐墊、手電筒、武俠小說之類,只是從沒和汐夏說過話,好像在默示她,此山洞五百年前就是我的地盤。
忽然有一天,汐夏出現在了我們班的講台上,當老班兒讓她自我介紹時,她只說了兩句話。第一句她說,我叫林汐夏。然後她指著張口結舌的我,說,我住在葉燁家的隔壁。
……
(8)
大頭貼是她的鬼臉,上面寫——長大了,我要變成凱迪拉克。
我載著汐夏,沿著玫瑰大道一路向北,穿過森林公園時,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整個城市仿佛鑲嵌在了水晶球里,乾淨而通亮。傍晚時雪停了,眼前出現了一座鐵路石橋,橋上鋪著鐵軌。我喘息著說,汐夏,再這樣騎下去,就要出城了,我也要脫水了。
我們坐在橋洞的石頭上,她的小耳垂凍得紅通通的。我搓熱了掌心,抬起雙手,扣住了她的耳朵,汐夏,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天就快黑了。
她笑,幫你完成理想呀,順著這條鐵軌一直走,就會到老城區,聽說那裡很久以前是租界,有一條路叫羅馬大街,街尾模仿許願池造了一個噴泉……
我哽住呼吸,傻瓜,我們可以打的去啊!
她垂眸,可是我喜歡你騎腳踏車載著我。
那個冬天的第一場雪,月的清輝與夕陽殘光傾灑在蒼白的世界,折射的光線又照在她緋紅的臉龐。我恍神地凝望汐夏,捧著她的臉,輕輕地親吻她,眉梢,睫毛,唇角,濃重的哈氣籠罩著我們,熱烈而蒼白。
好。我暖著她的小手,唇抵在她的耳畔,輕聲唱歌給她聽:
羅馬大街的一條老巷裡,波塞頓駕馱著馬車在鬧情緒,到處都是拆字的標語。崩塌的階梯,郵筒也廢棄,少年的和弦很憂鬱。童年的回憶?夢中的婚禮?他的曲沒有名字只有嘆息……
好好聽喔,怎么不唱了?汐夏嬌嗔。我為難地說,只寫了這些,曲子還容易,歌詞沒轍,你幫我寫?她說,好呀,標題是什麼?
我搖頭,笑,想去許願池的邋遢少女?
不要!不討喜!她嘟起嘴巴,好像特別不喜歡這個我好不容易想才出來的名字。愁苦——
這時,遠方傳來一聲尖嘯,轟隆隆地,好像越來越近了,我趕緊摟住了她,她卻突然站起身,從大衣口袋裡掏出幾枚硬幣,牽著我的手,走到不遠處的廢棄郵筒前。她背轉過身,面朝著我,笑眯眯地說:
葉燁,比方說,我的身後是FontanadiTrevi。她邊說邊做動作。
你知道嗎,傳說,這樣背向著許願池,右手拿硬幣越過左肩,拋入池中,就可以許願了。
她將一枚硬幣扔進郵筒里,深深深深地凝視我的眼睛,微笑著說:
火車的呼嘯聲越來越清晰,汐夏大聲說,葉燁,傳說像這樣扔三次硬幣,許一個心愿,就會實現!噹啷——
清脆美好的聲音,仿佛在我的心臟上響起,從久遠流至久遠。
火車疾速飛馳,空氣蒸騰,再也聽不到彼此心跳和呼吸,一陣冷風凜冽吹來,她雙手合什,大聲說:
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is world,,the sun,the moon and you。The sun for the day,the moon for the night,and you for……
For什麼?我聽不清,聽不清!
她突然跳起來摟住我的脖子,貼緊我的耳底,聲嘶力竭:Forever!Forever!!!
終於,裂開了。
心臟一陣震盪,啪地一聲裂開了!
火車隆隆前行,在頭頂發出金屬摩擦的巨響。18歲的那個冬天,我和汐夏在這裡緊緊相擁。我仰起頭,看見白色火車沒有列次號,仿佛一個幻覺,它的終點,真的是羅馬大街么?
我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喔!汐夏坐在腳踏車後面。冬夜太寒冷,起風了,她的臉貼緊我的背脊。我們一路趕回家。
那天晚上,我看著汐夏用鑰匙擰門鎖,忽然從身後抱住了她。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說。黑暗之中就那么靜靜地抱著,我知道,她比誰都清楚我想說什麼。
汐阿姨推開大門,看見我們時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葉燁,今天是我的生日,她爸不在家,來和我一起吹蠟燭吧?!我說,好。
我記得,那頓晚餐好溫馨,三個人一起在廚房忙洗菜準備吃火鍋,一起點燃四十根小蠟燭,點蠟燭時汐阿姨說,葉燁,希望十年之後,當你們長大了,還能像這樣彼此都好好的,好好的在一起,給我過生日。
我說,好。
(9)
今天,我們坐在汐阿姨的面前,為她點燃了數字50的蠟燭。她竟然仍把我當成從前的小男孩,用力掐了掐我的鼻子,輕輕摸著我的臉。她說,葉燁很聽話喔,有沒有好好的?我笑著指了指旁邊,說,當然,當然好好的,不信你問她。
汐阿姨幾年前離婚了。去年我托搞房地產的老羽在東方花園收了兩套房子,讓汐阿姨搬了過來,樓上樓下很方便。
我給她測了血壓,從家裡出來時天黑透了,推開樓宇門,冷風撲面,我接到了老羽的電話,他大嚷,你怎么還沒到啊?我說,堵車。
凱迪拉克沿著玫瑰大道一路向北,穿過森林公園,駛上高架橋,越近郊區夜色越濃,荒無人煙,在那座大石頭橋底下,我看見老羽的車停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老羽打開車門罵罵咧咧地說,葉燁啊葉燁,剛才橋上有個老農一直往這邊瞅,你說他會不會以為我想挖坑埋什麼東西啊?
老羽用力抓緊我的胳膊,指著遠處的橋墩的路燈下,老葉,我來時看見那邊有個石頭牌,咱去看看?
微醺的燈光傾灑在石灰色的路牌上,我用濕巾拍掉上面的積雪和灰塵,看見四個大字——
羅馬大街。
羅馬大街?這裡就是羅馬大街?我哽住喉嚨,轉身望向那個廢棄的郵筒,蒼白的月之清輝撫在它斑斕的銹跡上,影影綽綽,蕭蕭條條。在那一刻,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說老羽,鐵鍬拿來,帶走它。
老羽一邊吭哧吭哧挖郵筒,一邊抱怨說,偉大的葉醫生,這玩意兒是古董很值錢嗎?我搖頭。他又問,那您能給我個理由嗎?
我笑,當男人熱戀時,體內多巴氨起作用,他的價值觀通常是混亂的,分不清一個郵筒和一棟房子有什麼區別。
吶,汐夏,這裡就是你的羅馬大街,我們的願望實現了。讓我背轉過身,學著你的樣子,將三枚硬幣扔進郵筒里,輕聲說:
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is world,the sun ,the moon and you。 The sun for the day, the moon for the night, and you...forever。
薄唇輕啟,哽住呼吸。
I love you forever。
I love you……
Forever……
Forever……
郵筒里沒有硬幣掉落的聲音,因為,它早已滿登登的了,不知夠不夠一張機票的錢。老羽大剌剌地扛起了郵筒,那一枚一枚的願望,突然嘩啦啦地從送信口流淌出來。
小心點!小心點……我驚慌地趴在雪裡一枚一枚地去撿,老羽趕緊扔掉郵筒撲過來,抓緊我的衣領咆哮著,葉燁,站起來!你給我站起來!
老羽,我可能,站不起來了……良久,老羽悄悄地抬起手指,抹掉了我眼底的潮濕,小聲說,葉燁,汐夏已經不在了,別再堅持了,別再……堅持了……
是呵,人生最遺憾的事,莫過於,輕易地放棄了不該放棄的,固執地,堅持了不該堅持的。
18歲的那個冬夜,汐夏家發生了一場火災,學校里鬧得沸沸揚揚,同學們都知道她家是做煙花爆竹生意的,三個人從三樓跳了下去,只有葉燁和汐阿姨活了下來。
那個晚上,我在光禿禿的灌木叢深處找到了汐夏。她蜷縮在角落裡,抬起淚流滿面的臉,凝視我。
我像個維多利亞紳士,向她伸出了右手。我說,汐夏,天黑了,跟我回家。
汐夏,如今我可以讓你往返一千次羅馬,在許願池許一千個願望。可是,你在哪裡?
我無力地蹲在雪地里,一句一句,嘶啞地,唱著那首寫了十年的歌:
“那個一本正經的遊戲,只是記憶在掙扎的證據,呼吸淋過雨的空氣,在虛構中擁抱過去,地中海湛藍色的婚禮,無名指在說好想你,少年終於決定了標題:羅馬大街郵筒里的那枚硬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