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位置
位於湖南省郴州市蘇仙區棲鳳渡鎮隔壁的崗腳鄉崗腳村。沿著棲河西行,繞過一座山腳,但見棲河流水潺潺,沿橋過河便到了崗腳村口。
建築特點
崗腳的古民居屬於全封閉式整體布局,四水歸堂的天井結構,東瓶西鏡的室內陳設,木雕、磚雕、石雕、泥塑精雕細刻,彩繪、壁畫古色古香,屋檐、房梁、拱門、天棚、柱礎造型美觀,匯人物、禽獸、花木於一體,栩栩如生,姿態紛呈,古樸、典雅之中稍顯奢華。此外,還有鐫刻於各處的書法、繪畫更彰顯出它在過去時代里的榮耀和地位,從中我們也依稀可以看到了它當年的風采,同時也讓我深切感受了藝術的魅力,漫遊其中,我仿佛走進了一個藝術長廊。崗腳古民居的建築遠承徽派古民居方正、馬頭牆高昂和屋檐舒展的特點,又因地制宜,或臨溪築牆,或依山疊樓,別具風格,如一首凝固的古樂,構建出湘南古民居俊秀雅致的特色。它擇址背山臨水,棲于田園之間,遠離城市的喧囂與浮躁,就像村前的溪流,徐徐流淌猶如閒庭信步。
房屋的建設不僅要考慮房屋的美觀,它的實用功能永遠都不能迴避。崗腳的古民居歷經三、四百年的風吹雨打而能夠保存至今實在不易,其建築水平也由此可見一斑。崗腳的古民居在彰顯湘粵民間建築風味的同時,也把防火、防盜、排水、採光、通風、保暖等設計要求綜合地考慮進來,這是它能夠保存至今的重要原因。而說到南方古民居,天井是不能不提起的。天井是一個很形象的說法,它一般位為單進或多進房屋中前後正間中,兩邊為廂房包圍,寬與正間同,進深與廂房等長,地面用青磚嵌鋪的空地,因它的面積較小,光線為高屋圍堵顯得較暗,狀如深井,因此稱為天井。天井的主要作用是採光和通風,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深層面的含義,那就是古人追求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的反映。崗腳也如此,處在那個時代就走不出時代對它的影響,“四水歸堂”、“人財兩旺”等美好願望都體現得淋漓盡致。
歷史人物
在了解崗腳的同時,除了欣賞它的建築工藝之外,還有一個人是不能不提的,他就是南宋末年曾任右丞相的李庭芝,也是這個村莊的最初建設者。李庭芝(1219-1276),字祥甫,隨州(今屬湖北)人,南宋名將。他生於亂世,長於亂世,對當時朝廷的危難深有感觸,所以他在中舉後毅然放棄更高一級的考試機會,投奔當時赫赫有名的荊州孟珙,向其進言獻策,並請求奮身效命。在任建始縣知縣時,他加強軍務建設,訓導百姓演習軍事,一年後,建始百姓“皆知戰守,善驅逐,無事則植戈而耕,兵至則悉出而戰。”這一年是嘉熙末年(公元1240年),也是蒙軍大舉南下,長江沿線防務告急的一年。淳佑元年(公元1241年),李庭芝離任,考中進士,後被委派到盂珙帳中主管機要文字,真正開始了他的軍旅生涯。“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從此,李庭芝活躍在抗蒙第一線。李庭芝軍功顯赫,在戰場上鐵骨錚錚,是個英雄人物,然而他也是一個很感性的人,並非如我們想像中勇士只是勇士。孟珙死後,留下遺囑推舉賈似道代替自己,並且把李庭芝推薦給賈似道。李庭芝為了感激孟珙當年的知遇之恩,親自護送其靈柩安葬於興國(今屬江西),而且不顧眾人的挽留,當即辭官還鄉,為孟珙執喪三年。懷一顆感恩之心,這也恰是這位南宋名將的人格魅力所在,俠骨柔情並非總跟兒女之情有關。
李庭芝是一位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的丞相,像太平宰相晏殊一樣吟風弄月當然不行,但夜飲“葡萄美酒”、馬上彈琵琶的“浪漫”卻成了家常便飯。他在戰亂之中仍不忘教化城民,興學校,並與士子一道學習射獵之禮;他注重選拔人才,為官一處,都極力網羅當地能人志士。在淮南為官時,他聽說鹽城籍的進士陸秀夫很有才華,就把他招為自己的幕僚,主管機要檔案。陸秀夫是個性情沉靜,沉默寡言的人,很少有人與他合得來,但李庭芝發現他辦事很得力,所以依然很器重他,到後來即使自己的官職升遷了,也仍把他留在身邊。當時世人就這樣稱讚地說:“得士最多者,淮南第一,號稱小朝廷。”英雄總以慷慨激昂,命運多舛者居多,岳飛如此,李庭芝也如此,後來的文天祥仍難逃如此命運。在李庭芝一生最重要的兩次戰役襄樊之役和揚州保衛戰中,他奮勇殺敵,英勇善戰,多次抵禦了元軍的襲擊,且屢次怒斥勸降者,焚其降書,說:“奉詔守城,未聞有詔諭降也。”堅守城池不放,浩然正氣,令人敬佩。但最終無奈勢單力薄,寡不敵眾,又逢奸臣當道,有志難伸,後被叛徒出賣,被殺於泰州。他戎馬一生,英雄一生,卻以悲歌謝幕,這或許就是上天賦予這一類人固定的謝幕模式。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英雄雖已離我們遠去,但英雄所建立的村莊依然在風雨中矗立。知道了這個村莊主人的掌故,我們再看村莊時它不自覺間就多了一些悲壯與蒼涼。數百年來,它在這方寧靜的土地上默默無聞,靜靜地發展,然而現在的古村看上去多少有些破舊了,殘垣斷壁也隨處可見,碩大的青石板也早已斑駁陸離,牆壁上歲月的雕痕觸目皆是。當年,李庭芝把他的三個兒子託付給自己的同僚李芾共同抗擊元兵後,溯湘江入耒水尋覓抗元安身之所。行至棲河時,他發現這兒山環水繞,一座座山峰挺立,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是一個抗元安身的好去處,於是他擇址這裡,建立山寨。據當地百姓講:當年李庭芝為他的大兒子在這建了一座山寨,取名高崗寨,隨著人丁的興旺,這兒也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崗腳村。李庭芝為三個兒子建好山寨後又匆匆踏上抗擊元軍的征程,從此,英雄的名字與湘南這個小小的村莊結下了百年情緣,這裡也繁衍了一代代李氏子孫,現在,李氏宗族已成為當地一個大的宗族。如今,高崗寨早已難覓蹤跡,族譜里記載的轅門觀濤等景觀也所存不多,金戈鐵馬之聲也隨著英雄的遠去而煙消雲散,在我們為這個正逐漸遠去的古村傷心落淚時,古村倒顯得比我們這些人從容淡定多了。想一下也確實如此,我們人生閱歷的短短几十年和它的數百上千年相比,實在太少了,它就像一個久經風霜的老者,步履蹣跚卻又從容,它用智慧的雙眼淡定地看著風來雨往,默默地數著花開花落。傍晚的小村在夕陽下愈發顯得寂靜。
走在古村小巷的青石板上,夕陽鋪了一路,用手輕輕觸摸著先人撫過的牆壁,腳步過處,留下一串串嘡嗒的生命音符。腦子裡想像著古村往日的繁華,揣想從前,這裡也曾一片喧鬧:讀書聲、孩子的嬉戲聲、蛙聲交織在一起。然而,今天的崗腳老了,老得寂寥無比,老得連它曾經呵護養育過的子女也都要作別故土離它遠去,老得連鳥的清唱都難得聽到,老得連屋頂塌落和牆壁傾頹都再也不能顧及。
老屋,你在崗腳沒有遭受被野蠻拆除的厄運,能夠得盡天年,這是你不幸中的大幸。跟這些沿著時間的軸線從南宋一路走來的老村中的房屋相比,我們畢竟是匆匆過客,我們匆匆而來,又要匆匆而去,終究不能成為古村長久的陪伴者。古村邊的三棵老樟樹歷經數百年依舊枝繁葉茂,在落日餘暉下依然挺拔偉岸,默默遙望遠方從老村走出的子子孫孫,為他們護佑,但樟樹腳下的老屋卻已經無可挽回地老去,逐漸遠離我們的生活,遠離我們的視線,遠離我們健忘的生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