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命運的詩意追尋:讀丁朗的《復活者筆記》

《對命運的詩意追尋——讀丁朗的<復活者筆記>》是學者劉振凱寫的一篇文學評論,發表在中國作家網上。

基本介紹

  • 中文名:對命運的詩意追尋——讀丁朗的《復活者筆記》
  • 作者:劉振凱
  • 刊載媒體:中國作家網
  • 發表年代:2016
內容摘要,作者簡介,原文賞讀,

內容摘要

劉振凱認為,丁朗的散文,十分注意散文性情與理性的結合,既有詩性的抒情,又有智性的議論,具備詩性的散文無疑可列入散文的高格。其《復活者筆記》,就是這樣一部作品。在他的筆下,不論是個人遭際,還是憶舊傷別;不論是詠史懷古,還是摹山范水,都是從自己的生命體驗中生髮的一點感悟、一寸靈犀,是一種超越功名利祿的大悲憫、大情懷。

作者簡介

劉振凱(1941- ),陝西米脂人。1965年畢業於陝西師範大學中文系,在新疆工作40餘年,大部分時間都在高校任教。先後參與了《中國當代百部長篇小說評析》、《中國當代文學作品選析(上下冊)》等多部高等學校中文專業教材的編寫。是《新疆當代多民族文學史·散文、報告文學卷》第一主編。

原文賞讀

對命運的詩意追尋
——讀丁朗的《復活者筆記
我對丁朗散文的總體印象是:風骨卓然。散文本是心靈化和審美化的結合。在散文中,倘若不把自己的靈魂亮出來,不注意審美價值的追求,都不會是好散文。丁朗的散文,十分注意散文性情與理性的結合,既有詩性的抒情,又有智性的議論,具備詩性的散文無疑可列入散文的高格。其《復活者筆記》,就是這樣一部作品。
《復活者筆記》共收入32篇散文隨筆作品,分為四輯:第一輯《張三李四》,第二輯《草兒青青》,第三輯《說短道長》,第四輯《四面八方》。
第一輯里的7篇都是寫人的,寫作者的老戰友,是懷念故人之作。《凡人馬寒冰》簡直就是“軍內文化名人”馬寒冰傳記的另一種寫法,從生寫到死。稍微知道一點馬寒凍的人,大都認為此人是“奇人”、“天才”,有點神秘,而作者在這篇文章里將馬氏定位為“凡人”,借用春秋筆法,既寫他的優點,又寫他的缺點,不為名人諱。因為生活的常態就是平凡。馬寒凍的生命在平凡中不朽。《王洛賓的最後一次陸沉》自然寫的是“西部歌王”的命運跌宕。在文章的末了,作者提出了犀利的詰問:“命運啊,你是何等冷酷!敢於如此放肆地捉弄我們,憑什麼?”在這被命運捉弄的“我們”里,也包括著作者自己,所以,他才有這般的錐心之痛。《黃銘進京》說的是黃銘陪王震進北京的故事。黃銘算得上一條硬漢子,被定為“右派”後,仍“腰板挺直,頭昂著,決不比誰矮半分”。“丈夫所貴在肝膽,頭大虛名值幾錢”,作者充滿了對這位已故的老戰友的敬意。《從小紅軍到洋博士》這篇萬言長文寫了潘是真從小紅軍到洋博士的傳奇經歷,尤其是潘是真“裝瘋賣傻”闖過敵人的封鎖一段寫得最生動。《畫家潘丁丁小影》《李彥清,匆匆去了……》兩篇短文寥寥幾筆寫出了兩位戰友的形象、美德,還有他倆生命旅程的晚景,甚為感人。《神仙的日子不久長》一文中的第二人稱“你”似應讀為作者自己,他在“煉獄”里的煎熬、對世態炎涼的品味、散發在社會底層的人性光輝,都寫得格外深刻。相對而言,第一輯容量最大,分量最重,作品裡寄託著作者的人生理想和美學理想。
我們讀《復活者筆記》,千萬別放過“復活者”這三個字,千萬要認真掂一掂這三個字的重量。作者一生中長達二十餘年的“政治殭屍”經歷,他所承受的生存重荷,我們能夠輕易理解嗎?要知道在歷經這千般困厄的二十餘年後他才成為“復活者”,於是,我們才明白,擺在案前的這本“筆記”滲透了多少人間的血淚辛酸!在品啜這些篇章時,總會感受到一種拂不去的悲涼。丁朗18歲登上戰車,西出陽關,為自己崇高的信仰而奮鬥。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後,他委屈,他痛苦,但是,惡劣環境倒是塑造了一個不屈的靈魂。他默默地穿過逆境,透過苦難肉身解讀人生,深入參透世道人心。須知苦難中的感知,遠比歡樂中的體味更刻骨銘心。“筆記”中的許多文字都可視為作者從靈魂深處滲出的感喟、頓悟,他對人生的無常宿命,有了更透徹的體悟。從中我們有時可以聽到靈魂在沉重而自由地訴說,有時又似在撕心裂肺地詰問自己。我們正是從這些身世之感里獲得了巨大的思想力量。讀完“筆記”,掩卷沉思,我們對周濤先生在《記憶年輪——關於丁朗先生》(本書代序)里的說法十分認同。他說:“丁朗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是一個奇才卻始終沒有發揮光熱,是一個‘右派’卻始終對黨和人民葆有忠貞,是一個軍人卻始終磨滅不了書生的風骨和品格,是一個北京人卻始終魂牽夢繞著他所熱愛的新疆。”
《關於杜甫在浣花溪畔感情生活之遐想》一文,本屬閒筆博哂之作,連引老杜的七絕九首,有理有據,似在考證,實則是用奔騰不息的遐想,進行合理的想像,把一個美好的愛情故事附麗在杜甫的身上。秋草夕照,陳跡歷歷,作者在杜甫草堂漫步遐想,蒼茫千古,讓我們和他一道聆聽那遙遠古典的回聲。作者把杜詩讀得爛熟,把杜老先生的心事也摸透了,才寫得如此熱鬧,如此妙趣橫生:美麗的“浣花夫人”與杜甫本為一對忘年“好友”,這個“瞎想”的故事你信嗎?作者說:“愛信不信,反正我信”。在文章中,作者還有這樣一段頗為嚴肅、冷峻的文字:“歷來都是道學家們在各地掌權。他們最大的本事就是把活潑弄呆板,將歡樂的清泉化成死水一潭。”別有深意。這篇是本書的收場之作,或曰壓軸之作,實在是一篇美文,作者為文之初衷、文章之題旨,仍然是在讚美人性,呼喚人性兮歸來。
讀完《復活者筆記》,我在思考作者的散文創作觀這個問題。再細讀《漫說散文》一文,那裡不是有作者對於這個問題的宣示嗎?“我以為,散文應該是用生命寫成的。”“當標上最後一個句點,註明完篇的年月日時,感到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已經注進了這篇散文,永遠永遠地消融在這篇散文里了,這時候,快慰之中也還縈繞著一些兒細細的哀絲,我以為,那就是散文應有的境界。”你用他的作品去印證他的宣言,難道還有什麼對不上號的嗎?當長流不駐的時間浪濤衝去世俗的塵埃,將歷史再現本真時,作者“我思我悟我寫”,在他的筆下,不論是個人遭際,還是憶舊傷別;不論是詠史懷古,還是摹山范水,都是從自己的生命體驗中生髮的一點感悟、一寸靈犀,是一種超越功名利祿的大悲憫、大情懷。
《復活者筆記》中的不少作品寫於作者進入老年之後,“庾信文章老更成,健筆凌雲意縱橫”。作者的筆墨,既能直抒胸臆似長風出谷,又能纖麗婉約如山間明月。前者金剛怒目,抒寫歷史的煙雲;後者文氣靈動,用俊逸流麗的文字描繪生活的浪花。既有宏大敘事,又有微觀描寫,給人一種隨心所欲、恣縱無涯的揮灑,又毫無玩弄筆墨的俗意。
我們讀丁朗的散文,可以讀出魯迅文章的味兒來。《草地上》《淅瀝瀝一場小雨》《勸植篇》這些力作,不都具有著《野草》那沉鬱、優美的風格嗎?特別是《草地上》這一篇,文末有這樣一段話:“……人世間,到底還是有花的!記起來了,我記起來了:我原本就是迎著花影而來的。我當然還要朝著花海而去!我發現,我遇到了真正的愛花者。我喜歡他們。我加入了這伶俐而有希望的一夥。”
周濤在《復活者筆記·代序》里說:“丁朗是我平生惟一一位甘心情願俯首稱師的人,原因就是,他在我25年的創作生涯中留下了重要的影響和深刻的作用,他有這個資格,我有這個緣分,吾雖不才,也不願意當‘無君無父無師’之人,師是誰呢?自認丁朗就是。”我們不能把這段話視為單單是在評價丁朗散文創作成就的。平心而論,在建國後新疆散文創作的領域裡,丁朗先生理當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儘管其作品在數量上還不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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