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特萊夫式的陰冷

安特萊夫式的陰冷

安特萊夫是魯迅極為推崇的俄國19世紀的著名作家。魯迅在安特萊夫的著名小說《》和《黯淡的煙靄里》的譯後小識里稱他為 “俄國當世文人之著者”,說他的文章“”①,“含著嚴肅的現實性以及深刻和纖細,使象徵印象主義與寫實主義相調和”,且“消融了內面世界與外面表現之差,而現出靈肉一致的境地” ②。安特萊夫的小說,大多都具有象徵印象氣息,具有神秘幽深、靈肉一致的特色,而其中又以《默》為代表。

基本介紹

  • 中文名:安特萊夫式的陰冷
  • 類別:性格描述
  • 來自:俄國著名作家安特萊夫的小說
  • 特點:神秘幽深
介紹,相關信息,

介紹

《默》寫了這樣一個故事:牧師伊革那支性情粗暴,經常訓斥女兒威羅,使得威羅鬱鬱不樂,最終臥軌自殺;老伴就此昏睡不起,伊革那支陷入無限自悔。整個故事,寫得極為悲愴淒涼,陰冷可怖。特別是寫威羅自殺後,伊革那支的心理籠罩在恐怖的氛圍中,更顯得陰冷淒涼。他看著女兒的畫像,又想起她的屍首,“意漸怖”,“色至悲涼”,意欲離開,而女兒之語又“幾於入聽”。他還常常靜坐默想,竟頓覺“威羅歡笑起立”,於是揮手問曰:“‘威羅乎?’然答之者默然也。”一天夜裡,他“徒跣白衣,狀如鬼物,行就威羅榻旁,長跽於地,投手枕上,引手向空而擁”,一邊喚著威羅,一邊向威羅懺悔,並連連要她說話,“而小樓寂寞”,絕無反響……諸如此類的描寫,已是夠陰冷、神秘、幽深的了,而伊革那支到墳場的一節,作者把它寫得更是陰森恐怖。“其地炎熱清謐,杳無人蹤,雖夏日如在月夜”。墓門“幽黑有光,若張巨口,四周則白齒抱之”。牧師連喚“威羅”,應聲仿佛從深淵而出,側耳傾聽,並曰“威羅言我!”,而“泉下之寒,貫耳而入”……
安特萊夫式的“陰冷”,就是這樣一種陰森得令人銷魂,且瀰漫著神秘、恐怖色彩的“陰冷”。這種“陰冷”在魯迅的《》里也能見到。
老栓出發買藥時,“街上黑沉沉的一無所有,只有一條灰白的路,看得分明。燈光照著他的兩腳,一前一後的走。有時也遇到幾隻狗,可是一隻也沒有叫”,這是連狗都沒有叫喚的單調和陰冷。在等待買“藥” 時看到的“明明白白橫著”的丁字街,“一家關著門的鋪子”,以及“樣子不甚分明,但很像久餓的人見了食物一般,眼裡閃出一種攫取的光”的路人和“簇成一個半圓 ”“頸項都伸得很長,仿佛許多鴨,被無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著”的看客,這又都透出陰暗與幽森。即使是當他買“藥”回來,“太陽也出來了;在他面前,顯出一條大道,直到他家中”,但身後“丁字街頭破匾上‘古□亭口’”四個字也仍是“黯淡的”。還有煨“藥”吃“藥”時的神秘,議“藥”時散發出來的陣陣冷意,特別是在最後一節的“墳場”里,烏鴉“‘啞——’的一聲大叫”後,“張開兩翅,一挫身,直向著遠處的天空,箭也似的飛去了”……這些描寫,正如魯迅於1935年在《中國新文學大系·小說二集序》中所說:“分明的留著安特萊夫式的陰冷。”
但是,從文章的思想內容和整體色調來看,兩者的“陰冷”又有明顯的差異。
首先,《藥》中陰冷神秘的色彩與人物的性格、境遇,與小說的事件、主題結合得更緊,它不僅“靈肉一致”,而且血肉豐滿。安特萊夫卻只是較為單純地對某種心理或某種環境氛圍進行渲染。試以《藥》和《默》都寫到的墳場作比。《藥》中“瑜兒”墳上的花圈,顯示了革命事業後繼有人,而革命者的母親卻認為“瑜兒”顯靈了。樹上的烏鴉再次暗示出夏母有著和華大媽一樣的迷信思想,並且渲染了陰森幽暗的氛圍。這些陰冷神秘的描寫,說明了這種封建迷信思想的嚴重性及其可悲性,從而顯示出小說的思想深度和作者的愛憎。而安特萊夫的《默》,只是寫伊革那支先看到墳場的荒涼,而後在女兒墳墓旁懺悔呼喚,在感到冷氣“貫耳而入”時,遂產生了陰冷的恐怖感,嚇得他離開了墓地。這樣單純抓住人物在特定環境下的心理,竭力誇張地渲染“陰冷”,雖然對表現伊革那支的懺悔心情有深化作用,但總體上說卻仍顯得單薄。並且那種過度渲染的恐怖感,與人物性格和小說主題相去較遠,使得整篇《默》的內容過於單一。魯迅則汲取了安特萊夫在表現上淋漓盡致的特點,將“陰冷”適度地運用到《藥》中,既沒有過度地渲染恐怖的氛圍,還賦予了豐富複雜的內容,這就是魯迅的突破與創造。
其次,安特萊夫往往只是用這種風格服務於某種特定的傷感心理,而又未能指出所造成悲劇的原因和解決的辦法,滿足於“叫喊”一陣即罷,所以“陰冷”中只是透出了悲涼和傷感的色彩。以《默》而論,他主要是寫威羅自殺後伊革那支表示悔意的特殊心理,並對此大事鋪陳,盡力渲染,最後以極度的陰冷和恐怖作結,這樣自然會給人以頹唐之感。而魯迅卻不然,儘管他也寫人物的淒涼心理和傷感情緒,但他的描寫卻立足於人物為擺脫某種悲慘境遇的欲望和求索;儘管也以悲劇告終,但他暗示了造成悲劇的根源和解決的辦法。所以,他的《藥》儘管寫得很陰冷淒涼,但不會給人以頹唐之感,因為它有一股力量的潛流在暗中奔騰,並由此去感染讀者,給人以希望。正如魯迅自己所說“既然是吶喊,則當然須聽將令的了,所以我往往不恤用了曲筆,在《藥》的瑜兒的墳上平添了一個花環”,以此暗示革命事業後繼有人。這樣的“亮色”決不是作者強加的“光明尾巴”,而是與那種陰冷的色彩和諧地交融在一起的。
儘管《藥》的風格受到了安特萊夫的影響,兩者都瀰漫著“陰冷”,但魯迅卻對這種“陰冷”進行了熔煉和改造,形成了他獨有的藝術特色。這便是魯迅。

【注】
①《魯迅全集》1982年版,第十一卷,214頁。
②《魯迅全集》1982年版,第十一卷,25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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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先生曾說過,《藥》的結尾有一種“安特萊夫式的陰冷”。層層疊疊的墳冢,支支直立的枯草,沒有葉的樹,陰森、冷寂讓人陡生毛骨悚然之感;呆呆的華大媽,羞愧的夏四奶奶,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沉重的悲哀壓得人將要窒息。尤其是那烏鴉的幾次出現,使本就濃重的陰冷、悲哀更加濃重。
革命者夏瑜的母親夏四奶奶,與小說中其他人物如華老栓夫婦、眾看客和茶客一樣,都是愚昧落後的民眾,他們把做穩了奴隸作為自己人生最大的幸福,一旦處於想做奴隸而不可得的困境,他們就會害怕起來,甚至惶惶不可終日。從這個意義上講,夏四奶奶的心理負擔要明顯地重於華大媽,她的內心陷於深深的不可擺脫的矛盾。一方面,自己的兒子是被官府殺的頭,自己也就失去了好奴隸的資格,她為此“羞愧”,在人前抬不起頭來;另一方面,作為一個母親,她深愛著自己的兒子,她相信兒子是一個好人,絕不會做叛逆的事。所以,當她驚奇地發現兒子墳上“沒有根,不像自己開的”一圈“紅白的花”時,她便疑心兒子是被“他們坑了”的,是冤枉的,既然兒子死不瞑目,那么她自己失去做好奴隸的資格也是冤枉的。也就是說,如果兒子真的說了謀反的話,做了造反的事,她就也只剩下羞愧的份了。羞愧,顯示著她自己仍然或者希望是一個好奴隸。
夏四奶奶對花環的理解就是:這兒子為證明自己的“冤枉”而“特意顯點靈”。她不能肯定,便寄希望於烏鴉的飛上墳頂。小說中對烏鴉的描寫只有寥寥幾筆:
“那烏鴉也在筆直的樹枝間,縮著頭,鐵鑄一般站著。”
“只見那烏鴉張開雙翅,一挫身,直向遠處的天空,箭也似的飛去了。”
烏鴉似乎並不“理解”夏四奶奶的企盼,在經過一陣折磨人的“死一般的靜”之後,飛向了遠處。給夏四奶奶留下的只有綿延不盡的重負。她的迷信破產了,她的願望落空了,烏鴉不肯飛向墳頂,自己的兒子沒有被“他們坑”,死的並不冤枉,自己永遠也做不成好奴隸,成不了好人了。我們可以想見,夏四奶奶是拖著怎樣沉重的腳步挪回家的,又是在怎樣的無休止的“羞愧”中度日如年的。
革命者夏瑜為了“我們大家”的利益犧牲了生命,然而“我們大家”只是從的砍頭中欣賞到了一次殺人的壯舉,多了一些茶餘飯後的談資,讓自己的母親“獲得”擺脫不盡的“羞愧”。讀這篇小說,我們能時時感受到魯迅先生握筆的手在顫動,感受到冰面下奔騰著著的喚醒民眾的吶喊的熱流!
小記:這是我教完《藥》後所寫的一篇“下水文”,沒有什麼學術含量,只能算習作。但是我想,如果能夠堅持長久,對於提高自己的“求甚解”能力是不無裨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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