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路

《太行路》是唐朝詩人白居易創作的一首樂府詩,是《新樂府》五十首中的一首。此詩以夫婦之間的由相互恩愛到男子變心為喻,揭示出君心多變的普遍現象,並指出在君為絕對權威的社會,臣的地位難以得到保障的事實。全詩通篇運用比喻,結合對比、排比等手法,結構緊湊,首尾相應,充分展現了詩歌的批判力量,並具有較強的可讀性。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太行路
  • 創作年代中唐
  • 作品體裁:樂府詩
  • 作者:白居易
  • 作品出處:《全唐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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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太行路
借夫婦以諷君臣之不終也
太行之路能摧車,若比人心是坦途。
巫峽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
人心好惡苦不常,好生毛羽惡生瘡
與君結髮未五載,豈期牛女為參商
古稱色衰相棄背,當時美人猶怨悔。
何況如今鸞鏡中,妾顏未改君心改。
為君熏衣裳,君聞蘭麝不馨香。
為君盛容飾,君看金翠無顏色
行路難,難重陳
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
行路難,難於山,險於水。
不獨人間夫與妻,近代君臣亦如此。
君不見左納言,右納史,朝承恩,暮賜死。
行路難,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間。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太行:山名,又名五行山、王母山、女媧山,在山西高原與河北平原之間,形勢險要。
⑵巫峽:長江三峽之一,水急浪高,舟行極險。
⑶安流:平靜的水流。
⑷好生毛羽惡生瘡:這句話出自東漢趙壹刺世疾邪賦》:“所好則鑽皮出其毛羽,所惡則洗垢求其瘢痕。”意思是對所喜歡的人千方百計美譽拔高,對所厭惡的人則竭力挑剔攻擊。
⑸牛女:即牛郎織女。雖然受到天帝的阻隔,只能在每年七月七日晚相會一次,但其恩愛之情歷來為世人所傳頌。參商:參星與商星,是兩個星宿,但兩星從不同時出現,此處借指人心相距很遠,水火不容。
⑹色衰相棄背:這句是指漢武帝的李夫人對她妹妹說的話:女人是拿色來侍奉男人的,所以色衰而愛弛。(《漢書·外戚列傳》)下句的“當時美人”即指李夫人。
⑺鸞鏡:梳妝用的鏡子。古代西域一個國王有一隻鸞鳥,三年不鳴。他的夫人說,鸞見到影就鳴,可以掛起鏡子來照它。鸞鳥見到自己的影子,真的悲鳴起來。
⑻盛容飾:著意加以打扮修飾。
⑼無顏色:即無光彩。
⑽陳:陳述。
⑾納言:隋唐時期門下省長官,是宰相一級的高官。
⑿納史:應作內史,隋唐時期中書省長官,是宰相一級的高官。

白話譯文

太行山的道路崎嶇不平,往往使得行走其間的車子損壞掉,但是和人心比較起來,太行山反而成為平坦的道路了。
巫峽的水能夠使行經其間的船隻翻覆,但是如果和人心比較起來,巫峽的水反而成了波瀾不起的川流了。
人的愛好與厭惡之心反覆不定,喜歡這個人的時候,可以喜歡上了天;厭惡這個人的時候,就說這個人滿身都長了瘡疤。
和夫君結褵不到五年,突然間,兩人就從原本恩愛的牛郎、織女星,成了難以相見的參星和商星。
古人說“色衰愛弛”,當時的美人還覺得很怨恨呢。
更何況是我的容貌還沒有改變,夫君的心卻早已改變了呢?
為了夫君,我把衣服薰得香噴氣四溢,夫君聞到蘭麝的香味卻不覺得香;
為了夫君,我努力的梳妝打扮,夫君看到我滿頭的金翠卻仍然覺得顏色如土。
人間路實在很難走啊,也很難陳述啊!
生在世間,最好不要生做女兒身,因為身為女人,百年的苦樂都要隨人而定。
人間路實在很難走啊,比登山難,比入水難。
不只人間的夫妻容易有反覆,近代的君臣關係也是如此。
你沒看到嗎?左邊“納言”,右邊“納史”;早上才承受皇上的恩典,晚上就被皇上賜了死。
人間路實在很難走啊,不在山之高,不在水之深,只在人心反反覆覆之間而已。

創作背景

這是作於元和四年(813)的《新樂府》中的一首詩。詩人在長安做官,見到不少朝中重臣朝蒙恩寵而夕遭貶謫,深感“伴君如伴虎”,故“借夫婦以諷君臣之不終”。據此有人認為此詩與唐憲宗嫌白居易對他不恭敬,要把詩人趕出翰林學士行列有關。

作品鑑賞

整體賞析

此詩首先用了兩個對比,以太行之路險能摧車和巫峽之水急能覆舟來與多變之人心相比,指出前者與後者相比實在是平坦之途,從而讀者可想見人心之險惡了。
接著詩人連用四個典故來進一步說明人心易變的具體表現。一個是趙壹所說的當別人說你好時仿佛羽毛能從你的皮下生長出來,而當他不喜歡你時,同是這一層皮他卻能說成是生瘡潰爛。另一個則是家喻戶曉的民間故事“牛郎織女”,牛郎織女雖然每年只能相聚一次,但卻非常恩愛,但沒有想到這樣看似非常牢固的情感關係也會反目成仇,就像參、商兩個星宿不能同時出現在天空一樣,變成了“有你沒我”勢不兩立的敵對關係。第三個典故也是古人非常熟悉的漢武帝與李夫人之事,是講女人取悅於自己的男人是因為其青春貌美,而隨著其年長色衰男人就不再寵幸她了,李夫人就是為自己這個遭遇而怨恨的。但這個典故還只是一個鋪墊,下面的第四個典故“鸞鏡”進一步說明,女人愛照鏡子,當她還在為自己依然充滿活力的形象而沾沾自喜之時,卻沒有想到她的男人就已經變心了。
接著詩人用了兩個排比句,講失去了男人恩寵的女人,無論她怎么做,都無法讓其回心轉意了:為男人用香蘭、麝香熏衣服,但變了心的男人卻不聞其香;為男人盛妝打扮修飾,男人看著這些金玉飾品卻不見其色。
接下來詩人對上述表現進行總結,強調“行路難”,為女人的依附性地位及其遭遇發出了呼喊,並對詩一開頭就提到的山、水之險進行回應。但這還只是詩人表面的目的。此詩的深層目的在於為君臣關係中處於弱勢的臣子的遭遇而鳴不平。朝中的高官可以是早承恩而暮賜死的,可以說在朝做官是戰戰兢兢、朝不保夕的。詩人認為,行路難,其實不是說的那些平常的山水之路,而是那些君臣交往(當然也可以擴展為所有上下級交往甚至於一切人際交往)之中的難測的“聖心”。變化莫測的聖心就像上述典故中的男人一樣,隨時都有可能拋棄自己的臣子。
詩人在詩中毫不留情地對最高統治者展開了批判,其勇氣可嘉,但也讓人為其政治前途感到擔心。當然詩人敢於這樣寫的原因在於在他寫此詩時,與他想法相同的還大有人在,“法不責眾”的僥倖心理也促成他敢於放言。另外詩人指出這一點的目的是希望最高統治者能設法改善君臣關係,對臣下多一些寬容和尊重,這樣對唐王朝本身也是有利的。
這是一首在寫作上很有特色的詩歌,詩人靈活地運用了對比、比喻、排比等手法,並且通篇運用比喻,結構緊湊、首尾相應,使全詩在展現批判力量的同時,還具有較強的可讀性。可以想見此詩發表的當時,是頗能引起廣大士紳的強烈共鳴的,但這也為其他不滿詩人的一些保守官僚提供了最好的攻擊藉口。後來詩人遭到貶謫此詩可能就是一個導火索。

名家點評

明末清初戲曲家黃周星唐詩快》:此等詩可謂極顯淺矣。然一字一句,何非名理?即不作詩觀,亦當作格言觀。
近代古典文學研究家陳寅恪元白詩箋證稿》:楊炎以文學器用,竇參以吏識強幹,俱為德宗所寵任,擢登相位,而並於罷相後不旋踵之間,遂遭賜死,此誠可致慨者也。……劉晏為代宗朝舊相,最有賢名,而德宗以疑似殺之,斯為失政之尤。此當時後世所以鹹致冤痛也。……韋執誼流貶於憲宗即位之年,距樂天作詩之時甚近。樂天始終同情於牛僧孺,而牛僧孺曾受韋執誼之知獎。復考《白氏長慶集》二七有《為人上宰相書》一篇,據其中所言此宰相拜相之日,知必為執誼無疑。然則執誼雖未賜死,但其進退榮辱,易致樂天之感觸,自甚明也。樂天此篇之作,或竟為近慨崖州之沉淪,追刺德宗之猜刻,遂取以諷諫元和天子耶?

作者簡介

白居易(772—846),唐代詩人。字樂天,號香山居士。其先太原(今屬山西)人,後遷下邽(今陝西渭南東北)。貞元(唐德宗年號,785—805)進士,授秘書省校書郎。唐憲宗時任左拾遺及左贊善大夫。後因上表請求嚴緝刺死宰相武元衡的兇手,得罪權貴,貶為江州司馬。唐穆宗時任杭州刺史,唐敬宗時任蘇州刺史,後官至刑部尚書。在文學上,主張“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是新樂府運動的倡導者。其詩語言通俗,相傳老嫗也能聽懂。和元稹常唱和,世稱“元白”。有《白氏長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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