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東都荷澤寺歿故第七祖國師大德於龍門寶應寺龍崗腹建身塔銘並序》是唐代僧人慧空所撰寫的一篇銘文。簡稱《神會塔銘》,即刻在神會墓碑上的銘文,1983年12月,出土於洛陽龍門西北側的唐代寶應寺遺址。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大唐東都荷澤寺歿故第七祖國師大德於龍門寶應寺龍崗腹建身塔銘並序
- 創作年代:唐代
- 作品體裁:銘文
- 作者:慧空
- 作品出處:《神會和尚禪話錄》
作品原文,作品注釋,作品說明,作品價值,
作品原文
大唐東都荷澤寺歿故第七祖國師大德於龍門寶應寺龍崗腹建身塔銘並序
粵自佛法東流,傳乎達摩,達摩傳可,可傳璨,璨傳道信,信傳弘忍,忍傳惠能,能傳神會(1)。宗承七葉(2),永播千秋。說般若之真乘,直指見性(3);談如來之法印,唯了佛心(4)。
在皇唐兵部侍郎宋公諱鼎,迎請洛城(5)。廣開法眼,樹碑立影(6),道俗歸心,宇宙蒼生,無不回向(7)。遂行邁江表之際,方有羯胡亂常(8)。般若護持,傳燈有屬(9)。享年七十有五,僧臘五十四夏(10),於乾元元年五月十三日荊府開元寺奄然坐化(11)。其時也,異香滿室,白鶴翔空。
有廟堂李公嗣虢王,再迎尊顏於龍門(12)。別有施主功巨高輔成、趙令珍奏寺度僧,果乎先願(13)。
和尚昔經行宴息(14),曾記此山。冥與理通,眾望亦足。其地勢也,北臨天闕(15),南枕伊川。東望嵩山,遙窺觀之指掌;西臨華岳,隱龍崗之在中。擇日吉祥,建乎身塔(16)。可大可久,萬古千秋。唯佛與佛,正法東流。宗承七葉,劫石長休(17)。
永泰元年歲次乙巳十一月戊子十五日壬申入塔(18)。
作品注釋
(1)此即為禪宗南宗神會法系所奉的七代祖師。前五位祖師在《傳法寶紀》、《楞伽師資記》有他們的傳記,與北宗同;前七位在《祖堂集》卷二、卷三、《景德傳燈錄》卷三、卷五有他們的傳記。北宗以神秀或法如為六祖,以普寂為七祖。
菩提達摩(未知-約534年),簡稱達摩或達摩,印度僧人,北魏時來華,在嵩洛一帶以少林寺為中心傳法,有語錄《二入四行論》傳世,弟子有慧可、僧副、道育等人。《續高僧傳》卷十六亦有他的傳。
慧可(約488-593),也作惠可、僧可,俗姓姬,虎牢人,年四十到少林寺從達摩受法,注重發揮《楞伽經》的思想,在鄴、衛一帶地方傳授禪法。弟子有僧璨、那禪師等。《續高僧傳》卷十六也載其傳。
僧璨(未知-606),或作粲禪師,長期在安徽潛縣西部的皖公山隱居傳法,曾為北周僧人惠命的《詳玄賦》作注,另有托他之名的《信心銘》行世。弟子有道信。
道信(580-651),俗姓司馬,河內人,從僧璨在皖公山受法後,展轉至湖北黃梅縣西的雙峰山傳法,有《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傳世,提倡觀心、念佛,謂“念佛即是念心”。弟子有弘忍。《續高僧傳》卷二六(明本)也載有他的傳。
弘忍(601-674),俗姓周,黃梅人,自幼從道信受法,在道信死後以雙峰山和黃梅縣東的東山(馮茂山)為中心傳法,提倡坐禪“守心”,“照了心源”,有《修心要論》傳世。弟子達500人以上。其法系被稱為“東山法門”。《宋高僧傳》卷八亦有其傳。
惠能(638-713),在敦煌文書中多寫為惠能,俗姓盧,原籍范陽,生於新州,自幼喪父,靠打柴維持生活,後聽人讀《金剛經》有悟,到黃梅東山投弘忍受法,又回到南方,展轉到曹溪傳法,主張自性是佛,強調自修自悟。其生平和傳法語錄載《六祖壇經》、《曹溪大師傳》。在《宋高僧傳》卷三十也載有他的傳記。
神會(684-758),俗姓高,襄陽(郡治在湖北襄樊市)人。自幼從師學習儒家經書,又自讀《老》、《莊》,出家後投荊州當陽玉泉寺神秀的門下學習禪法三年。《宋高僧傳》卷八有其傳。有關他的事跡和語錄可參考胡適《神會和尚遺集》、日本鈴木大拙《敦煌出土荷澤神會禪師語錄》、楊曾文《神會和尚禪話錄》、日本田中良昭、沖本克己等《大乘佛典11·敦煌Ⅱ》所收《壇語》、《南陽和尚問答雜征義》、《南宗定是非論》。
(2)七葉,即七世、七代,指前面從達摩至惠能、神會的七代祖師。荷澤法系奉此七代為直承達摩正法的祖師,謂是“正傳”(嫡系)。
(3)般若,意為智慧。有各類般若經典,側重講一切皆空,以體悟空的思想為得到智慧的重要標誌。在不少場合,般若與真如、佛性、無念等同義。惠能、神會尤重《金剛般若經》。乘,是車等運載工具等意,在佛教是指教法,有大乘、小乘,以為大乘佛法比小乘佛法能夠救度更多的眾生。般若之真乘,實指禪宗,意為依據般若教義的真實佛法。直指,即直示,直接引導信徒體認自己的本性;見性,與了性同義,即體悟自己具有與佛一樣的本性(佛性)。神會在傳法中常說“唯指佛心,即心是佛”,“直了見性”,“了性悟道”,“明見佛性”等。
(4)如來是佛的名號之一。法印,意為佛法的真實標準與標誌。小乘有諸法無我、無常、涅般寂靜之三法印;大乘有一實相印。如來之法印,是佛法真諦的意思。唯了佛心,只以引導眾生覺悟自性(佛性)為宗旨。
(5)宋鼎,生平不詳。唐宗密《圓覺經大疏鈔》卷三之下《神會七祖傳》記載,在745年(天寶四載)兵部侍郎宋鼎迎請神會從南陽到洛陽荷澤寺。
(6)樹碑立影,據《宋高僧傳》卷八《惠能傳》,神會被兵部侍郎宋鼎迎入洛陽荷澤寺後,在寺內設立惠能真室(內有惠能畫像,稱影堂,即靈堂),宋鼎為立碑。神會又請人繪製六代祖師之像,太尉房官作《六葉圖序》。宋趙明誠《金石錄》卷七載有宋鼎撰《唐曹溪大師碑》的目錄。
(7)回向,意為轉向,有幾種含義,如《大乘義章》卷九所說“回己善法有所趨向,故名回向”為基本含義。這裡實指歸依,即將自己的身心歸向以惠能、神會為代表的南宗。
(8)江表,泛指江南。羯胡,是指唐叛將胡族安祿山、突厥族史思明。亂常,是反叛。神會在洛陽經常批評北宗,受到北宗的報復。據《宋高僧傳·神會傳》、《圓覺經大疏鈔》卷三之下記載,752年(天寶十二載),神會的信徒御史盧奕誣奏神會聚眾陰謀作亂,被朝廷放逐到外地,經弋陽郡、武當郡、襄州,最後到荊州開元寺。就在這期間,755年(天寶十四載)爆發“安史之亂”。
(9)意為有般若妙法的佑護,神會荷澤法系後繼有人。傳燈,即傳法。燈能照暗,禪宗以師資傳承禪法,啟悟世人,如同傳燈。宋代有禪宗史書《景德傳燈錄》。
(10)僧臘,即法臘、戒臘,是指受具足戒之後的年歲,以每年夏安居結束(農曆七月十五日)為僧臘結束之日,次日為新歲開始。據此,神會是在二十二歲受具足戒的,時間當為705年(唐中宗神龍元年)。
(11)乾元元年,唐肅宗年號,公元758年。荊府,荊州府治所在地江陵(在今湖北)。坐化,又謂坐脫,在打坐中去世。《禪苑清規》卷七《尊宿遷化》說:“如已坐化,置方丈中,香花供養,以遺誡偈頌貼牌上,掛靈筵左右,於尊宿中請法屬一人為喪主……”
(13)施主,也稱檀越,一般指向寺僧施捨錢財的在家信徒。高輔成,在新舊《唐書》中無傳,但見於唐將鐵勒族人僕固懷恩的傳中,在平定安史叛軍和收復洛陽等地的戰爭中立有大功,收復洛陽時為北庭朔方兵馬使,翌年升太子少傅、兼御史中丞,充河北副元帥都知兵馬使。(詳見《舊唐書》卷一二一、《新唐書》卷二二四上)至於趙令珍,生平不詳。
(14)僧人在坐禪、誦經睏乏之時,在特定安靜場所來回走動,稱為經行。經行源自印度、西域,有益健康。(唐義淨《南海寄歸內法傳》卷三)宴,有默、安二義,宴息,即休息。
(15)天闕,帝王所居之處,亦指朝廷。東都皇居在龍門之北。
(16)此塔安葬神會的遺骨(骨灰),故稱身塔。
(17)劫石,是佛教用來表示難以計算的久遠時間的概念。劫,音譯劫波,意為大時;劫石是用以比喻劫的時間久遠的。據唐道宣《釋迦氏譜》序,如果有一塊方四十里的磐石,有位“長壽天”(佛教所說天界的生命體)每三年用輕衣拂一下,“石雖磨盡,劫時未盡”。此也稱為磐石劫。(再可參考《義楚六帖》卷十七)休,在此當美善講。劫石永休,意為七世相傳的禪法將長傳不衰。
(18)永泰元年,是唐代宗的年號,歲次乙巳,公元765年。按乾支計算,當年十一月為戊子,十五日為壬申。
作品說明
《大唐東都荷澤寺歿故第七祖國師大德於龍門寶應寺龍崗腹建身塔銘並序》是《神會塔銘》的全稱,神會弟子慧空撰文,法璘書。1983年12月,位於洛陽龍門西北側的唐代寶應寺遺址,在基建破土時發現神會的墓,從中出土這方塔銘。最早報導此事的是溫玉成。1984年出版的《世界宗教研究》第2期發表了他的《記新出土的荷澤大師神會塔銘》的文章。此文前一部分簡要介紹了此方塔銘的學術價值,後面校錄塔銘的全文。1992年《文物》第三期發表了洛陽市文物工作隊的《洛陽唐神會和尚身塔塔基清理》的報告和李學勤為此專寫的《禪宗早期文物的重要發現》的論文。在報告中將塔銘用通行的簡體文字作了全文校錄。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佛教研究室主任楊曾文在《神會和尚禪話錄》的附編之中收錄了此文,對某些字用括弧註明筆者的修改意見,對標點也有所改動。
作品價值
一是神會的生卒年歲問題。佛教史書對神會去世時間有不同的記載:《景德傳燈錄》卷五作760年(上元元年)七十五歲、《宋高僧傳》卷八作760年(上元元年)九十三歲、宗密《圓覺經大疏鈔》卷三之下作758年(乾元元年)七十五歲。學者當中,胡適考證認定神會於762年(唐肅宗新改的“元年”)去世,享年九十三歲。(1968年台北胡適紀念館出版胡適《神會和尚遺集》附錄《敦煌寫本神會和尚遺著兩種》“附記”)印順接受胡適對神會死年的考證,但認為神會享年七十五三歲。(印順著,台北正聞出版社1983年三版《中國禪宗史》)卒年不同,於是便推算出各種不同的神會生年。然而由於《神會塔銘》的出土,對這個問題提供了新的可靠資料。《神會塔銘》所記神會的卒年和享年與《圓覺經大疏鈔》的記載一致,都是758年(乾元元年),享年七十五歲。這樣便可以證實《圓覺經大疏鈔》的記載是有根據的。
二是提供了神會荷澤法系對南宗傳法世系看法的資料。神會在與北宗辯論中反覆申明從達摩至弘忍的正法的直接傳承者是惠能,六祖是惠能而非神秀。(《菩提達摩南宗定是非論》)神會入洛陽荷澤寺之後,曾在寺內建惠能的真堂(靈堂),宋鼎撰寫並立碑,神會敘寫禪門“宗脈”(祖統),“凡六祖,盡圖繢其影”,太尉房官作《六葉圖序》。(《宋高僧傳》卷八《惠能傳》)《神會塔銘》的發現為我們提供了實證。塔銘是由神會的弟子慧空撰寫的,自然反映荷澤法系的觀點。塔銘說:“粵自佛法東流,傳乎達摩,達摩傳可,可傳璨,璨傳道信,信傳弘忍,忍傳惠能,能傳神會。宗承七葉,永播千秋。”在神會的法系看來,惠能是六祖,神會是七祖,是天經地義的。當年神會與北宗辯論時雖以七祖自許,卻不敢公開講自己就是七祖。當崇遠質問他:“能禪師已後,有傳授人不?”他答:“有。”當進一步問:“傳授者是誰?”他只是含糊地回答:“已後應自知。”(《菩提達摩南宗定是非論》)神會死後,弟子們無須隱諱,以神會直承惠能而為禪門七祖。後來朝廷立神會為七祖,自然與神會弟子的活動是分不開的。
三是關於神會遺體在洛陽安葬的問題。神會死於荊州開元寺。《圓覺經大疏鈔》卷三之下載:乾元二年“遷厝於東京龍門,置塔,號般若大師之塔”。對這一過程,《神會塔銘》提供新的重要資料:“有廟堂李公嗣虢王,再迎尊顏於龍門,別有施主功臣高輔成、趙令珍奏寺度僧,果乎先願。”其中“嗣虢王”,在塔銘出土發表的錄文中寫作“嗣號王”。筆者參考新舊《唐書》改作“嗣虢王”。嗣虢王名李巨,在《舊唐書》卷一一二、《新唐書》卷七九皆有傳,是在開元年間繼承其父李邕的爵號為嗣虢王的。757年(肅宗至德二載)唐軍收復長安、洛陽。李巨在758年(乾元元年四月)受任河南尹,充東京留守,直到翌年二月因“苛政”被貶為遂州刺史,在洛陽有十個月時間。就在他任東京留守不久之時,神會去世。大概他與神會生前有交往,或許是出於別的什麼原因,由他出面,將神會遺體從荊州迎歸洛陽安葬。因為當時“安史之亂”尚未結束,對神會遺體僅作初步安葬,雖置塔所,但尚未建寺。這年九月,再次反叛的史思明又攻陷洛陽。直到762年(寶應元年)十月唐軍再次收復洛陽之後,安葬神會遺體和在塔所建寺度僧等事才得以繼續進行,至765年(唐代宗永泰元年)最後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