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感情

夢中的感情和夢的內容不同,它們在醒後不會那么容易就被忘掉。

基本介紹

  • 中文名:夢中的感情
  • 定義: 史笛克的精細觀察
  • 解釋:夢中的感情和夢的內容不同
  • 所屬:生活
夢中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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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笛克的精細觀察使我們注意到“在夢中如果我害怕強盜,當然這強盜只是想像的,不過那害怕卻是真實的。”
在夢中如果我感到高興,這也是一樣。由感覺知道,夢中所經驗到的感情和清醒時刻具有相同強度的經驗相比,是毫不遜色的;而夢確實以更大的精力要求把其感情包括入真實的精神經驗中(而對其要求卻沒有那么大)。但在清醒時刻中我們卻不能把它這樣包括在內,因為除非和某個觀念聯結在一起,我們是無法對感情加以精神上的評價。而如果感情和觀念的性質與強度不能相配合,那么這清醒時刻的判斷力就處在混亂的狀態下了。
我們常常夢得奇怪,夢中的概念內容並不伴隨著感情(而在清醒時刻,這念頭一定會激起感情的)。史特林姆貝爾曾宣稱夢中的意念是不具有精神價值的。但夢中還有一種完全相反的情況,即一些看來是平淡的事件,不過卻會引起強烈的感情激動。因此,夢中我也許處在一個可怕,危險及厭惡的情況但並不以為忤或感到恐懼;反而對一些無害的事卻感到害怕,或者把一些幼稚的事覺得得意非凡。
不過這夢生活之謎在了解其隱意之後卻很快地消逝了——比其他的更徹底。所以我們不必再為這謎傷腦筋,因為這么一來,它就不再存在了。分析的結果顯示出意念的材料會被置換以及取代,而感情卻維持原狀不變。所以對這現像我們不應再感到驚奇,因為意念的材料經過改裝之後當然和那未曾改變的結果不再相符合;並且透過分析能把適當的材料放回原來的地位,也是不足為奇的〔130〕。
在一個遭受審查制度影響和阻抗的精神情意綜內,感情是最不受到影響的;單單這點,我們就可以獲得如何填補那遺漏思潮的指向。對心理症病患來說,這要比夢來得更明確。因為它們的感情是適當的,至少就其質而言,雖然其強度會因為神經質注意力的置換而加以誇大。如果一位歇斯底里病人驚詫於自己對一些瑣細無聊的事情害怕,或一位患強迫性思想症的病患為了自己對一些不存在的事實感到困擾以及自責而大感驚奇,那么他們都是迷失了方向的,因為他們把這些意念——即那些瑣事,或者不存在的事實——當著是重要的;所以他們的掙扎也是不成功的,因為他們認為這些意念是他們思想活動的起點(即病根所在)。精神分析能使他們回歸正途,讓他們體認這些感情是應當的,並且將那些屬於它的意念找出來(已經受到潛抑,並為一些替代品所置換)。這一切的前提是,感情和那些意念內容之間並不具有那些我們視為當然的器質性連線,而這兩個分離的整體不過是勉強湊合在一起,故在分析後就能相互分離。由夢解析的經驗看來,事實確是這樣的。
下面我將用一個夢做為開始,雖然夢的意念顯示夢者應當有感情的激動,但事實卻相反,而分析正能解析這一切。
1
她在沙漠中看到三頭獅子,其中一頭向著她大笑:但她並不感到害怕。雖然後來她一定是要逃開它們,因為她正嘗試著攀爬上樹;但卻發現她表姐(妹)(一位法國太太)已經在樹上了……。
分析導出下列事實,夢中的“不為所動”源於英語中的一句俗語:“鬃毛是獅子的飾物而已。”她的父親留著一道鬍鬚,盤桓在臉上就像獅鬃一般。她英文老師名字又是萊茵小姐。一位熟人寄給她一份Loewe的名謠集(Loewe,德語,獅子之意)。這就是夢裡那三頭獅子的來源,那么為何她要怕它們呢?——她閱讀過一篇故事,敘述一位黑人,因為同伴的慫恿而起來反叛,結果被獵狗追趕,不得不爬上樹逃命。然後,她在一種高昂的情緒下說出她一些斷殘的記憶,如怎樣捉獅子:“將沙漠放在篩子上篩,那么獅子就會留下來了。”還有一則關於某官員的軼事,非常有趣,但沒有太多人知道:有人問他為何不去鑽營討好上司,他回答道,“他已經在上面了”。於是整個夢就可解了。我們知道她在做夢的那一天到丈夫上司那裡去拜訪。他對她很有禮貌,並且吻她的手而她一點也不怕他——雖然他是個大塊頭,並且在她那國家的首都里扮演著社交的主要人物。因此,這獅子就和仲夏夜之夢中那個暗藏著snugthejoiner的獅子一樣了。所有那些夢見獅子而不害怕的夢都是這樣的。
2
我的第二個例子是,一位年輕女孩子見她姐姐的孩子死了,躺在小棺木內,但是她卻絲毫不感到傷心悲傷(請見第四章 及第五章 )。由分析我們可以知道夢者不過利用此夢來偽裝她那想再見見她所愛男人的欲望而已;她的感情必須和願望相符,而不是配合此偽裝。所以她不必要悲傷。
在某些夢例中,感情和那取代了感情所附著原先材料的意念仍然有相關之處。但在別的夢中,二者的分野卻變的更大。感情和它那歸屬的意念完全脫離關係,而在夢的另一部分出現,和新組合的夢的元素相配合。這情況就和我們前面提到夢中判斷那么夢中必也具有一個;但是夢中的結論可能置換到一個不相同的材料上。這種置換常常是依據對偶的原則。我將用下面這例子來說明最後這種可能。這是一個我分析得最詳盡的一個夢例。
3
一座靠近海洋的城堡。後來,它不再直接坐落在海上,而是在一個狹窄,連通到海的運河上。城堡的主人是P先生。我和他一起站在寬敞的招待室——開三頁窗,前面是一道牆的突起物,就像是城堡上的齒狀突起。我屬於駐守軍團,也許是一位志願的海軍軍官。因為處在戰爭狀態下,所以我們害怕敵人海軍的來臨。P先生想要避開風頭,所以提示我如果害怕的事情終於來臨時應該怎么處理。她那殘廢的妻子和孩子們都在這危城內。如果轟炸開始時,大廳應當加以肅清。他呼吸轉重,轉過身來想走;但是我把他抓住,問他如果需要時,要如何和他通訊。他說了一些話,不過卻立刻跌在地上死去。無疑的,我的問題一定加給他一些不必要的刺激。在他死後(對我一點影響都沒有),我想他的寡婦是否要留在城堡內;或者我是不要將他死亡的訊息告訴給更高的統轄當局知道;或者我是否要代他統治此城堡(因為我的地位僅次於他)。我站在窗前,望著那些航行著的船隻通過。都是一些商船,急速地划過深色的水面,有一些具有幾道煙囪,有些則具有鼓脹著甲板(就像在起始的夢中那個車站建築一樣——不過並沒有在這裡報告),然後我兄弟和我一起站在窗前,望著運河,當看到某一艘船時,我們害怕而大叫道:“戰船來啦!”不過結果卻是一艘我知道要回航的船。然後就是一條小船,以一種滑稽的方式穿插到中間來。它的甲板上可以看到一些奇怪的杯形和箱形的物件,我們一齊喊道:“那是早餐船!”
船的快速航行,深藍色的水面,煙囪上的褐色煙——這一切組合成一種緊張,不吉祥的印像。
夢中的地點是由我幾次到Adriatic(以及Miramara,Duino,Venice,和Aquileia)的印像所結合成的。復活節假期,我和兄弟到Adriatic遊玩的印像仍舊很深刻(做夢的前幾個星期)〔131〕。此夢亦暗示著美國和西班牙之間的海戰,以及戰役帶給我的焦慮感(關於我美國親戚的安危)。
夢中有兩個地方應顯露著感情。一處是應有感情激動但沒有發生,反而將注意力集中在城堡主人之死“對我一點影響都沒有”。在另一處,當我認為自己見到戰艦非常害怕同時感情受著整個睡眠中所籠罩的畏懼感。這個結構完善的夢中,感情配置得那么好,以致沒有產生明顯的矛盾。我沒有理由要因為城堡主人之死而感到畏懼,不過在變成城堡的統帥後,卻要因為見到敵人的艦隊而感到害怕。分析顯示P先生不過是我自己的一個替代物而已(在夢中我反而替代了他)。其實我是那猝死的城堡主人,夢思是關於我早死後家庭的將來情況。
而這是夢思中唯一煩擾我的;所以害怕必定是和它分離而和認為見到戰艦的情節相連在一起。另一方面,那部分和戰艦有關的夢思卻是由最令我高興的回憶中得來。一年前在威尼斯的一個神奇而美麗的白天,我們一起站在我們那位於RivadegliSchiavoni房子的窗前望著蔚藍色的水面,那天湖上船隻的行動較頻繁,我們期待英國船隻的來臨,並且準備給予隆重的接待。突然我太太像孩子那樣快活地大喊:“英國的戰艦來啦!”夢中我因為這些相似的字眼而感到害怕。(這我們又再度發現,夢中的言語是由真實生活中導衍而來的;我將在後面說明我太太所喊的“英國”亦逃不過夢的運作。)因此,在把夢思轉變為夢顯意的過程中,我把歡悅轉變為懼怕,我只需要稍微暗示一下,各位就會明白變形本身就表達出夢內容的隱意。這例子亦證實夢的運作能夠隨意地把感情與夢思原來的聯繫切斷,並在顯意中某個經過挑選的地點中將它介紹出來。
我要借這個機會來稍微詳細地分析“早餐船”的意思,它在夢中的出現使原先頗為合理的情況轉變為無意義的結論。當我對夢中這物像加以更仔細地觀察時發現這船是黑色的,同時因為中間最寬闊的部分被切短了,所以它的形狀和在埃突斯堪城的博物館那組吸引我們的物件極為相似。那是一些方形的黑色陶器,具有兩個把柄,上面立著看來像是裝咖啡或茶的杯子,有點像今天我們所用的早餐器具。經過詢問後,我們發現這是埃突斯堪女人所用的化妝用具,上面有些容器可以存放粉末和化妝用具,我們且開玩笑地說,把它帶回家去給自己太太是件很好的主意。因此,夢中這個物像的意義即是黑色的喪服(blacktoilet因為toilette=衣服),意指著死亡。這物像另一方面又使我想起那些裝載著死屍的船〔德語Nachen,由希臘文Vxus導衍而來(意即死屍)〕——早些時候人們把屍體裝在船上,讓它漂浮海上而葬身於其中。這和夢中船隻的回航相關聯:
“Still,aufgerettetemBoot,treibtindenHafender Greis”
(安全的在船上,老人靜靜地駛回港口)
——生和死寓言的一部分——席勒作。
這是該船失事後的回航(德語“Schiffbruck”的字面意思即“船破”)——而早餐船剛好在中間被切短了,但“早餐船”這名字的來源又是哪裡來的呢?這就是源自“戰艦”前漏掉的“英國”。英語早餐意即是打破絕食。這打破和船的失事又再連線在一起,而絕食和那黑色喪服或toilette又相關聯著。
但是早餐船這名字還是夢中新近造成的,這使我記起最近一次旅程中最快樂的一件事。
因為不放心Aquileia供給的餐食,所以我們預先由Gorizia帶來一些食物,並且由Aquileia買到一瓶上好Istrian酒,當這小郵輪慢慢地由“delleMee”運河駛過空闊鹹水湖而航向Grado的時候,我們這兩位僅有的旅客,在甲板上興高采烈地吃著早餐。我們從來沒有吃過比這個更痛快的。因此,這就是“早餐船”。在這生活喜悅最佳回憶的背後正潛藏著對不可預測以及神秘的將來所具有的憂鬱想法。
感情與其直接聯繫的解離是夢形成的一件最明顯的事實,不過這並非是夢思轉為夢顯意過程中的唯一或最重要的改變。如果將夢思的感情和夢中那些相比較,那么我們立刻就會察覺到一件很明顯的事實。無論什麼時候,夢中的感情都可以在夢思中找到。不過反過來卻不成立,通常因為經過種種處理後,夢中的感情已經遠遜於原先的精神材料。在重新把夢思架建的時候,我往往發現最強烈的精神衝動,一直掙扎著想出頭,和一些與它截然不同的力量相抗衡。但是再回看它在夢中的表現,卻會發現它往往是無色的,不具任何強烈的情感。夢的運作不但把內容並且也把我思想的感情成分減低到淡漠(indifference)的程度。可以這么說,夢的運作造成感情的壓抑。譬如說,那個關於植物學專論的夢(見第五章 )。實際上的夢思是那想要依照自己選擇去自由行動以及按照自己(只是我自己而已)認為是對的想法來導引我生命的衝動的感情要求。但是由這夢導衍而來卻不是這么說:“我寫了一本關於某種植物的專論;這本書就在我面前,它早有彩色的圖片,每一圖片都附著一片脫水的植物標本。”這就像是由一個滿目瘡痍的戰場所換來的和平,看不出有任何跡像顯示那曾經發生過的鬥爭。
但有時卻不是這樣的,活鮮鮮的感情有時會進入夢中;但首先我們要先考慮下面的事實,即許多看來是淡漠的夢,不過在追究其夢思時卻具有深厚的感情。
我不能對夢運作將感情壓抑的事給予完全的解釋。因為這樣做以前必定先要對感情的理論以及壓抑的機轉加以詳詳細細的探討(見第七章 戊),所以我只想提到兩點。我被迫(因為旁的理由)這么想,感情的發泄是一種指向身體內部的離心程式,和運動及分泌作用的神經分布類似。就像睡眠當中,運動神經衝動之傳導受到限制一樣,潛意識喚起離心的感情發泄在睡夢中也許也變得困難。在這情況下,夢思的感情衝動就變得軟弱,所以在夢中顯露的也不會是更強烈的。根據這觀點來看,“感情的壓抑”並非是夢運作的功能,而是由於睡眠的結果。這也許是真的,不過卻不是完全的真實。我們亦須注意,任何相當繁雜的夢都是各種精神力量相衝突後相互協調的結果。架構成意願的思潮必須要對付那阻抗的審查機構;而另一方面,我們都知道潛意識的每一個思想串列都帶著某種感情,所以這么想大概不會錯到哪裡去;即感情的壓抑是各種相反力量相互制止,以及審查制度壓抑的結果。因此,感情的壓抑是審查制度的第二結果,而夢的改造乃其第一結果。
下面我將提及一個夢,其淡漠的感情可以用夢思中的反面對抗來加以解釋。這夢很短,不過一定會使每位讀者感到厭惡。
4
一個小丘,上面有一個看來是露天的抽水馬桶;一個很長的座位,盡頭上有個洞。它的後緣滿滿地蓋著許多小堆的糞便,具有不同大小和新鮮度。在座位的後面是草堆。我向著座位小便;長條的尿流把所有的東西洗淨;糞堆很容易被衝掉,跌入空洞中。不過好像後來還有什麼東西留下來。
為什麼我在此夢中毫不覺得厭惡呢?
因為分析的結果顯示出此夢乃由一些最令人滿意,最恰意的思潮所造成。我立刻聯想到赫丘利斯弄清潔奧金王的牛廄〔132〕,而這大力士就是我。小丘和草堆來自奧斯湖,我孩子正在那裡停留。我已經發現心理症源起於孩童時期,所以能預防他們使不患此種病。那個座位(除了那個洞以外)和一位女病人因感激而送給我的一件家具完全一個模樣,因此使我想起多少病人曾誇耀過我。的確,即使是那個有關人類排泄物的古老設施亦可解說成一種快慰。不管在真實中我是如何的討厭,在夢中它則暗示著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即義大利小城鎮的馬桶都完全是這個樣子的。那道把什麼都沖淨的小便,無疑是個偉大的像征。這是在小人國遊記內,伽利維熄滅Liliput的大火——雖然這使小人的皇后對他產生厭惡感。這也是拉貝賴的超人卡甘杜阿跨越諾脫達姆教堂,用尿來噴射城鎮以報復拜火教徒的方法。在做夢的前一個晚上,我才翻閱了尼爾對拉貝賴著作所做的插圖,奇怪的,另一件事可做為我乃此超人的證據。巴黎著名的諾脫達姆教堂乃我喜愛的場所;每個閒暇的下午我都在該教堂那布滿著怪物與魔鬼的塔宇爬上爬下。而尿流使糞便那么快的消逝又使我記起這個座右銘來:“Afflavitetdissipatisunt”,日後我將把這句話作為一章 關於歇斯底里症治療方法的篇名。
現在讓我們提到有關此夢令人激動的原因。這是個悶熱的夏天下午;黃昏時刻我講演有關歇斯底里症以及行為偏差的關係,我所說的一切都令我不滿,並且似乎是毫無意義的。我很疲倦並且對這艱苦的工作感到毫無樂趣;心裡一直希望趕快結束這關於人類污垢的嘮嘮叨叨,早些和孩子們一起去遊覽美麗的義大利。就在這種情緒下,我由課室走到咖啡館,在露天下吃一些小食,因為我毫無胃口。但是一位聽眾跟來要求我喝咖啡吃卷麵包的時候坐在我旁邊,然後他就開始說一些諂媚的話;說他由我學到了許多東西,說他如何以新的眼光來觀看事物,以及我關於心理症的理論如何洗淨了他那有奧金牛廄似的錯誤與偏見。總而言之,他說我是個偉人。我當時的情緒對這種讚揚恰好不能配合,於是我一直和自己的厭惡感掙扎,提早回家以便擺脫他;並在入睡以前翻閱拉貝賴的畫頁和梅耶的短篇小說《一位男孩的哀愁》。
這乃是造成此夢的材料。而梅耶的短篇小說更勾起我童年的一幕(請見第五章 有關都恩伯爵的夢)。白天情緒的急變以及厭恨之情持續進入夢中,並且提供顯意的整個材料。但在夜晚中,一個相反而且強有力,幾乎是誇張式的自我肯定的情緒置換了前者。於是夢內容必須找到一種形式來同時表達出自慚形穢以及夜郎自大的妄想。二者的妥協因此造成這模糊不清的夢內容;但同時亦做成一種淡漠的情緒,這是由於兩個相反的衝動相互中和的結果。根據願望達成的理論,如果沒有這相對的自大在厭惡的情緒中發生的話,那么此夢是注定無法產生的(它雖然受壓抑,但卻具歡愉的調子)。因為那些困擾的事情不一定會在夢中表現;沒有任何令我們困擾的夢思可以進入夢境,除非它同時具有一種滿足某個願望的偽裝(請閱第七章 丙)。
夢運作還有另一種處置夢思中感情的方法——除了把它們轉變或減少到零以外,夢運作能把它們變得剛好相反。關於解析夢的規則我們已經相當熟悉了——在解析時,夢中每一個元素都很可能代表相反的意義,其機會是和顯意相同的(請見第六章 注〔19〕)我們事先並不能知道它是這個意思或者剛相反,只有由夢的內涵才能決定。當然一般人會懷疑它的真實性,因為釋夢的書常常採用“夢的意義與其顯意相反”的規則。這種能夠把事情轉變為反面的事實是因為在腦海裡面,某件事以及其對偶是很密切的相關聯著。就像其他種類的置換一樣,這種轉變能夠滿足審查制度的目的,不過通常卻是願望達成的產物,因為願望達成本來就是把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以其反面來置換,就像概念能以反面呈現於夢中,夢思的感情亦然;而這種感情的倒換似乎常常由夢的審查制度所完成。我們可用社交生活做為夢審查制度最為大家熟悉的類比,因為在此種場合中我們也利用壓抑以及相反的感情達到假裝的目的。如果和一位我需要必恭必敬的人物談話(而我又想說些對他有敵意的話),那么我一定要能掩飾這些感情,並且緩和我的語調。如果我說一些很有禮貌的話,但表情或姿態卻泄露出恨意與輕蔑,那么後果是和公開在他面前表露敵意一樣。因此審查制度使我壓抑著感情,即如果我是假裝的專家(所謂玉面狐),那么就能裝出相反的感情——在憤怒的時候微笑,在充滿毀滅欲望的時候裝成深具感情的樣子。
我們前面已經看過一則關於感情以相反形式顯現的例子。在那個夢見我叔叔長著黃色鬍子的夢(請見第四章 )。夢中我對朋友R先生具有很深厚的感情,不過在夢思中卻認為他是大呆瓜。一個我們開始就是由這個夢中把感情倒反的例子導引出審查制度存在的可能。但我們不需要假設說夢運作是憑空造出這種感情的;因為它們早就存在於夢思中,而且通常是隨手即可招來,而夢的運作不過基於一種由防衛動機而來的精神力量將它們加強,直至能在夢形成中獨當一面。在剛剛提到的有關叔叔的夢中,那個相對的,豐厚的感情也許來自孩童的時期(在夢後面部分暗示著),因為據我孩童最早期以及特殊的經驗來看,叔叔與侄兒的關係成為所有我的友誼與仇恨的來由。
一個關於此種相反感情的好夢例由費連奇記載過,“一位老紳士半夜被太太吵醒,因為他在睡眠中毫不拘束地大笑。然後這人就報告了以下這夢:我躺在床上,一位我認識的紳士走入房間。我想把燈開亮,但辦不到。我一次又一次地嘗試,但都不成功。然後我太太由床上下來幫助我,但她也一樣辦不到,由於穿著晨褸在外人面前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她也放棄了嘗試而回到床上。這一切是那樣的可笑以至於我無法忍住大笑。我太太問:“你笑些什麼?你笑些什麼?”但我還是一直大笑,直到醒來——第二天,這位紳士覺得很憂鬱,同時又有頭痛;他自己認為是因為笑得太多而使他不安的緣故。
分析起來,這夢似乎不是那樣好笑了。進入房間那位他認為的紳士由夢的隱意看來是死亡那“偉大的未知”的意像——一個他前一天在腦海中浮現的意念。這位老紳士患著動脈硬化症,因此有理由在那天想到死亡。而不可抑制的大笑則置換了那因為他必須死亡所帶來的哭號與飲泣,他所不能再扭亮的是生命之光。這憂鬱的思想和他入睡前嘗試的性交有關,他嘗試,不過卻失敗了。雖然太太寬懷而諒解的協助他,他知道自己已經走下坡了。而夢運作成功地把性無能和死亡的憂鬱思想以一滑稽的景像表達出來,並且把哭泣變為大笑。有一類特別的夢,可稱之為“偽君子”,並且是願望達成定理的重大考驗。這是在喜飛丁女醫師在維也納精神分析協會提供羅賽格的夢後,才吸引我的注意力。
羅賽格在“你被解僱了”記下這故事:
“通常我睡得很熟,但好多晚上我卻不能好好地休息——因為雖然我的生涯是學生以及文學家,但好多年我就拖迤著一個不能解脫的裁縫生活的影子——像一個不能夠解脫的鬼影。“在白天,我並不會常常或者強烈地想到過去。就像剝去野蠻人外皮而想轟轟烈烈乾一番事業者會有許多事要乾一樣,我這位充滿幹勁的年輕人亦不會去想到關於自己晚上的夢。只有在我養成思索的習慣後,或者是我身體內野蠻人的本性開始稍微肯定它的存在時,我才發現只要做夢,我都是一個裁縫織工,長時期在師傅的店裡工作而沒有薪俸。坐在他身邊縫綴熨燙服裝時,我很清楚自己不再是屬於這工作。在成為中產階級後,我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但夢中我老是在假期中,老是到外旅行,而且坐在師傅旁邊幫他忙,我老是覺得不舒服,後悔花去太多寶貴的時間,而這些時間也許可以做一些更好的用途。如果布料量度或切得不太準,就要挨師傅的罵。不過從來沒有提到薪酬的問題。在彎腰站在黑暗的店裡時,我常常想寫個報告來告假。有一次我辦到了,不過師傅毫不在意,然後我又再坐在他的旁邊縫著衣服。
“在這些辛勞的工作之後,我醒來的時刻是如何的快樂呀!不是我自己決定這持續不停的夢,如果再發生的話,我要狠狠地把它甩開並說:‘這不過是錯覺而已,我正在躺在床上,我要睡覺。’……但第二個晚上我又再度坐在裁縫店裡。
“於是這夢繼續好幾年,而且很有規則地發生。有一次我和師傅在阿伯埃侯夫的家(這是我第一次當學徒時所寄住的農夫家)工作,而我師傅對我的工作特別不滿意。‘我要知道你的腦筋開溜到那裡去?’他叫道,嚴肅地望著我。我想最合理的反應是站起來和他說,我工作只是為了讓他高興,然後離開他,但我沒有那樣做。當師傅叫另一個學徒過來,命令我挪開讓他有位置坐下來時,我並沒有反對而移到角落去縫綴。同一天,另一個職工,一位狡猾的偽君子被聘請——他是個遊蕩民族——十九年前曾在我們這裡工作,不過有一次由酒館回來卻掉入湖裡。當他要坐下來的時候已經沒有空位了。我帶著詢疑的眼光緊盯著師傅,而他向我這么說:‘你對裁縫沒有天分;你可以走了,從今而後,我們一刀兩斷互不相識了。’我是那么害怕以致醒了過來。
“灰色的晨曦經由沒掛上窗簾的窗子照入我熟悉的房間來,各種藝術的著作圍繞著我;我那漂亮的書架立著永恆的荷馬,偉大的但丁,無可超越的莎士比亞,輝煌的歌德——都是光耀燦爛的不朽人物。隔壁房傳來孩子醒來和母親開玩笑的聲音。我覺得自己似乎又重新體會到一種田園詩般甜蜜、和平、詩意的精神生活。這是我一直深深感受到的沉思的快樂。不過令我感到不痛快的是,不是自己提出辭呈,反而被師傅炒魷魚。
“我是多么的奇怪呀呀!自從夢見被辭後,我就再度享受平和了,因為不再夢見過去那么久的裁縫生涯了——這不虛假樸素的生活確是令人愉快的,不過卻在我後來的生命中投下好長的陰影……”
在這長系統的夢中(夢者是個作家,小時候是個裁縫職工),我們很難發現願望達成。夢者的快樂全部建架在他白天的生活;晚上做夢時,他又再回復到他終於掙脫的不愉快生活。我自己一些相類似的夢使我對此問題能稍微了解。當還是個年輕醫生的時候,我有一段長時間替化學研究所工作,不過卻沒有辦法學好這門科學所要求的技巧,所以在清醒的時刻,我一直不想憶起這乏味以及丟臉的學習生活。不過我卻一直夢見自己在實驗室工作、分析以及做其他種種事情。這些夢和考試的夢一樣不好受而且也不明確。當分析其中的一個夢時,我終於注意到“分析”這個字——使我了解這些夢的鑰匙。自從那些日子開始我就是個分析家,而我現在做的是一些被讚許的分析工作,當然事實上是精神分析。於是我發現:如果我對早上的分析工作感到驕傲,並且吹噓自己是如何的成功,那么晚上做的夢就會提醒著另一件——即那我沒有理由感到驕傲的失敗的分析工作,這是個奮鬥成功者的懲罰的夢,就像那位裁縫職工變為名作家後所做的夢一樣。但是夢為何會自我批評,如何會磨滅自己奮鬥成功的驕傲,如何呈現合理的警告而不是強蠻的願望達成呢?就像我前面說過的一樣,這問題的解答是困難的,我們也許可以這樣地說,這種夢的基礎可能是一種誇張而野心勃勃的幻想所造成,不過後來這潑冷水的侮辱思潮卻取而代之,我們不可忘掉心靈中的被虐衝動,這也許造成了此種相反。我不反對將這些夢命名為“處罰的夢”以和願望達成的夢分開,我想這並沒有對我前面所提的各種理論有所衝突,不過只是語言上的一些缺憾以致使我們覺得兩個相反的極端會合在一起是很奇怪的。不過對此種夢的徹底研究,使我們又再發現另一個元素。在我關於實驗室的許多夢當中,有一個背景含糊,並且我又恰好落在醫學生涯最憂鬱以及最不成功的年齡。我還沒有職位,並且不知道要如何賺錢生活,不過同時卻發現我有幾個可以選擇的結婚對像。於是我就再度年輕,還有,她也年輕了——這位和我共度許多年困苦生活的婦人。因此,一個一直向老年人內心嘮叨的願望變成了潛意識的夢的煽動者。這種心靈上虛榮與自我批評之間的矛盾決定了夢的內容,不過只有那深埋的欲成為年輕人的願望才能使這衝突成為夢。即使在清醒時刻我們有時也會這樣子對自己說:“今天一切事情都很順利,而以前那些日子則是困苦的。但這都一樣,因為那些時光是美好的——那時我還年輕〔133〕。”另一類我常常遇到並且認為是虛偽的夢,其內容往往是和一些長久以來即斷絕友誼者的和諧交往,這些夢例的分析都顯示一些使我和他們斷絕來往或成為敵人的事件。不過夢中卻描繪成完全相反的關係。
就作者或詩人記憶下的夢來說,我們可以知道他們一定會省略那些他們認為是無關緊要或者是分散注意力的夢內容。因此這些夢對我們來說乃是一大難題,但是只要他們把那些內容填補後問題就解決了。
巒克曾向我指出林姆的神話故事“小裁縫”或是“一拳七個”具有同樣的奮鬥成功者的夢,那位裁縫成為英雄後,被招為駙馬,有一個晚上夢見他過去的手藝,那時他正躺在他太太(公主)的身旁。於是公主起疑心,第二晚叫武裝的守衛躲在能夠聽見夢者囈語的地方,預備將他逮捕,不過小裁縫事先受到警告,因而得以改正他的夢。
那種使夢思感情得以轉變成夢中所呈現的感情是需要經過複雜的程式,如刪除、減輕及倒反的;而這種程式在經過完全分析後合成的夢例中能夠被辨認出來,下面我將要再引用一些感情的夢的例子,他們將證實這些說法。
如果我們再回溯到那個奇怪的夢,即關於老布魯格叫我解剖自己骨盆部的夢(見第六章庚夢7)。我們不難發現在此夢中,我缺少這種情況下所應有的害怕的感覺。由好多方面來說這都是種願望達成,解剖即指我在這本關於夢的書中所進行的自我分析——這程式在真實生活中對我有極大的困擾,以致我遲延了一年以上不將它出版。然後想到我也許可以克服這個不是味道的感覺,因此造成我夢中不害怕的感覺。我亦很高興不再變為灰色。我頭髮已經長得夠灰了,這警告說我不能再遲延下去。在夢的結尾,那種要我小孩完成艱苦旅途的目標乃得以表現出來。
下面我們再來討論兩個夢醒後感到滿足的夢例。第一個夢例的滿足的理由是期望,“乃是我所謂的‘曾經夢見這個’的意義,而其滿足實在是我的第一個孩子的誕生(見第六章 庚夢3)。第二個夢例的感到滿足的原因是我確認某些預期的事件終於變成事實了,而實際上所指的和前個夢例相似!這是我生下第二個孩子的滿足(見第六章 庚夢4)。在這些夢例中,夢思中的感情持續到夢中;但是我們可以保險地說,夢中事情是不會如此簡單的。如果對此二例加以更深地分析,我們不難發現這個逃過審查制度的滿足受到另一來源的加強。這另一個來源有理由害怕審查制度,而其伴隨的感情,如果表面不用一些相似而合理的滿足(來自一些被核准的源流)來掩蓋,而將自己置身於其護蓋之下,無疑的是會遭受阻抗。不幸的是我不能在這些夢例中說明這點,不過由生活另一部分所取得的例子可以使這意義變得清楚。有一位我很討厭的熟人,每當他發生什麼不對勁的事,我都會有一種覺得很快樂的傾向。但我性格中的道德部分卻不允許這種衝動得逞。我不敢表達希望他倒運的念頭,而每當他遇到一些不應當得到的厄運時,我都壓抑著自己的滿意,並且強迫自己去表露以及覺得歉意。每個人一定都會在某個時候遇到我這種情況。不過後來卻發生了一件事,這個我討厭的人做了一件壞事而處在一個罪有應得的情況;這時我因為他得到應有的懲罰而滿足,同時和其他公正無私的人具同樣的意見。不過卻發現自己的滿足要比別人來得更強烈,因為它得到別的來源之支持(由我的憎恨),雖然直到那個時刻前一直受到審查制度的阻止,但在這改變的情況下,它乃以隨意賓士。在社交生活中,被嫌惡或者是不受歡迎的少數人如果犯了過錯,常常會受到此種待遇的,他們所受到的處罰通常在應得之外再加上那惡意,而這種感覺在以前並沒有產生什麼後果。那些處罰他們的人無疑是不公正的,不過卻不自知。因為那長久的壓抑消除後所獲的滿足將它蒙閉了。在這種情況下,感情在質上說是應該的,但量卻不對了;當自我批評對某一點不予置許後,它很容易忘掉對第二點的審查。就如一道門被推開後,人們就很容易都擠進來,這要比原先你所期望放進來的人數多很多。
神經質性格的一個主要特徵——即某一原因產生的結果雖然在質上說是適當的,不過量則太過了——就心理學所能了解的來說,亦可適用上述的句子。過多的部分仍是那些以前受壓抑而留在潛意識的感情所引起。這些感情借著和一個真正的原因相聯繫,而使它的產生和其他的源由——一個合法以及沒有瑕疵的感情——連在一起。因此,我們注意到被壓抑,以及壓抑機轉之間的關係,並不完全只是相互的抵消而已。有時二者亦會合作無間,互相加強以達致一病態的效果(這也是同樣值得注意的)。
現在,讓我們利用這些精神機轉的提示來了解夢中感情的表達吧!一個在夢中展露的滿足,即使能夠在夢思中找到其源由,也不一定可以完全用此關係來加以解釋。通常我們還要在夢思中找尋另一來源——一個受到審查制度壓抑的,因為這壓力的關係,所以這源由平時所產生的效果不是滿足而是其相反。但是因為第一種感情源由的存在,使得第二個源由的滿足不受壓抑的影響,並且使得第一來源的滿足得以加強。因此夢中的感情是由幾個來源組合成並且受到這些夢思的過度決定。即在夢的運作當中,那些能夠產生同樣感情的同類,擠在一堆共同製造。
經由對那種以“沒有生活”做為主題的夢的分析來看,我們已能對這繁雜的問題有一點了解。在這夢中,各種性質的感情在顯夢中卻歸組成兩部分。當我用兩個字把我的敵手和朋友殲滅後,仇恨以及困擾的感覺就產生了——夢中的文字是“被一些奇怪的感情所克制著”。另一部分則發生在夢快結束的時候,我非常高興,並且認為有一種“回來的人”可以草草用意願就能將之加以殲除(而我知道在清醒時候,這是荒謬的)。
我還沒有提到這個夢的來由呢——這是很重要的,並且能使我們更深入地了解此夢。我由朋友處知道柏林的一位朋友,弗利斯(夢中我稱之為FL)將要被動手術。我想由他住在維也納的親戚處探聽關於他更多的訊息。開完刀後所得到的前幾個報告並不是很確定的,因此我感到很焦慮,而想親自到他那裡。不過那時本身卻生病,全身疼痛而寸步難移。所以,夢思是我擔心這要好朋友的生命。據我知道他唯一的姐(妹),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因一個短暫的毛病而逝世了(我並不認識她)。〔在夢中弗氏(FL)提到他姐(妹),並說她在四十五分鐘內就死掉了。〕我一定是這么想,他的身體也強壯不了多少,所以不久我就要在聽到關於他的更壞訊息後抱病踏上旅途,但是一定會到得太遲,而這又將使我永遠地責備自己〔134〕。因此“來的太遲所受到的責罵”成為此夢的中心,而這恰好可用年輕時代的良師布魯克在我遲到的時候以蔚藍色眼珠的恐怖瞪視來責罵我的情景表現出來。不過夢不能如此完完全全的把它搬過來用,理由我會在後面提到。所以它把藍眼珠交給另外一個人,並且給我予殲滅的力量。這很明顯看出來,這是願望達成的結果。我對這朋友的生命的關心,我對自己不去探問他的自責,我對於此事的羞愧(他曾很客氣的來維也納看我),我覺得自己是假藉此病不去看他——這種種即造成我那夢中展現的感情風暴,同時也是在夢思這部分中狂吹。
不過產生此夢的原因當中卻有一個是具有相反效果的。動完手術後的頭幾天,他的情況不太好。我曾被警告不要和任何人討論此事。這使我很傷心,因為這不必要的對我的謹慎表示懷疑。當然我知道這話不是我朋友說的,而是傳達訊息者的笨拙及過度膽小造成的;不過這掩飾著的指責卻使我感到很不愉快,因為這亦非毫無理由。大家知道,只有那種含有實質的指責才會有傷害的力量。許多年前,當我還很年輕的時候,我認識兩個人(他們是很要好的朋友),他們以其友誼來表示對我的敬意;而我很不必要的在一次談話中把其中一位所說的批評他朋友的話告訴了另一位。這件事當然和我的朋友弗氏毫無關係,不過我卻永遠忘不了這件事。這兩個人之一是弗萊雪教授,另一位的教名是約瑟——這剛好是夢中我那朋友與對手P的教名〔135〕。
在夢中此元素指責我不能保守秘密。弗利斯問我曾告訴過P君多少關於他的事亦是同樣的指責。不過借著這個記憶(我早期不能守秘密以及造成的後果)卻使我現在這個對自己將太遲到達的自責轉換到在布魯克實驗室工作的時期。同時借著把夢中被殲滅的人喚為約瑟,不但指責自己將到達太遲,並且指責(我強烈壓抑著的)自己不能保守秘密。由這夢即可看出凝縮作用和置換作用,以及其產生的動機。
而我現在這個微不足道的憤怒(關於警告我不得泄露關於弗氏的疾病)卻由心靈的深部得到加強,形成一股仇恨的洪流,指向我在真實生活所喜愛的人身上。這個加強源於我的童年。我已經提過(第六章 庚),我的友誼與敵意源於童年時和大我一歲侄兒的關係;他如何凌駕於我之上,我如何學習防衛自己;我們一起生活,不可分離,互相親愛,不過有一段時間(據我們長輩的回憶),我們兩人常打架,同時埋怨對方的不是。由某一觀點來說,我後來的朋友都是這形體的重新肉體化,因此都是“revenants”。這位侄兒在我孩童時期又再出現,那時我們一起扮演著凱撒與布魯特斯的角色。我感情的生活一直強調著自己應有一個親密朋友以及一個仇敵;而我一直能夠使自己滿足這願望。同時我這孩童的概念常常會使我的朋友與敵人發生在同一人身上;當然這不會是同時發生,也不是經常轉換的(和我童年的情況不同)。
至於說一件新近發生的事件如何會引出孩童時所發生的事件,並且以之取代目前的因果關係,我卻不願在這裡加以討論。這問題屬於潛意識思想心理學的範圍,或者是心理症的一個心理學上的解釋。不過為了夢解析的緣故,我們可以這么假設,我對孩童的回憶(或者由幻想所產生)多少具有下列的內容:“我們這兩個孩子因為某些事而打架——到底真正是什麼可以不管,雖然記憶或是其錯覺顯示出它是很確定的一件事——每一位都說他比另一位先到達,因此有權利得到它。於是我們整夜都在打鬥著;力量就是權力;由夢中的證據看來,我自己已經覺察出自己的過錯(“我知道自己的錯誤”);不過這次我是強者,掌握著戰場的勝利;於是失敗者跑到我父親(他祖父)跟前,誣告我,而我以由父親口中聽來的話替自己辯護:“因為他打我,所以我才打回他。”這個記憶(更可能是幻想)在我分析的時候浮現在腦海中——在沒有更多的證據前,我不能說為何會如此——並且成為夢思的中間元素,並屯積著它們的感情(就像井子收集流入來的水流一樣)。由這點看來,夢思是這樣的:“活該,你要對我讓步;為什麼你要企圖把我推倒呢?我不需要你,不久我就可以找到別的玩伴。”等等然後這些就進入到夢中表現的途徑。有一個時候,我指責過約瑟,因為他也有個相似的態度:“ote—toiyquijemiymette!(讓開!)”他在我之後繼任布魯克研究所的助手,該研究所的升遷不但慢而且羅嗦。而布魯克的兩個得力幫手又沒有離去的跡像,因此年輕人就沉不住氣了。我這位朋友知道自己的日子已經不多了,同時又因為與上級間沒有深厚的感情,所以有時大聲公開地表示不滿。又因為他的上司弗萊雪病得很嚴重,而P想要把他趕走的意願也許地不只是為了自己的升遷,其意圖可能更為惡毒。自然,在這幾年以前,我亦有同樣的想法:因此,只要有提級及升遷的可能,那么就會有對妄想意願壓抑的機會,莎士比亞的哈王子即使在他病危父王的床邊,亦壓抑不住把皇冠戴上頭上試試的行動。不過和我們的推理相同的是:夢中對我為朋友無情的想法加以處罰而放開了我自己〔136〕。“因為他野心勃勃,所以我殺他。”因為他不能等待別人的離去,所以他本身就被摒除了。這是在我參加大學紀念堂的揭幕典禮後立刻產生的感想——不是對他,而是對另外一個人,因此,我夢中所感覺到的滿足,應當如此解釋:“一個公正的處罰!你是罪有應得。”在P君的葬禮後,一位年輕人說了下面這些似乎不近情理的話:“教士說的話使我們覺得這個世界失去此人後,是無法存在的。”他不過表達其忠誠的反抗,其感傷因這誇張而得到困擾,但他這些話則是下述夢想的源起:“真的,沒有人是無法予以取代的。我已經看到多少人死去了呀!不過我還活著,因此我擁有這個領域啦。”在我害怕無法趕上見弗利斯(Fl)一面的時候,類似這樣的想法就湧現出來。我只能夠想到這樣解釋;因為自己又比別人多活久些,因為他死去了(並非是我),因為我碩果僅存地擁有這個領域——而這童年以來即夢寐以求的。此源於童年的滿足(擁有這個領域)造成夢中感情的主要部分。我很高興自己活著,因此就像下面這軼事所表達的天真的自我情緒一樣。丈夫對妻子說:“如果我們其中一人死去,那么我會搬到巴黎去。”因此,很明顯的,我認為自己不是將死去的那個。不容否認,解析與報告自己的夢是需要高度的自律。因為這將使報告者成為與他共同生活的高貴生命中的壞蛋。因此,我覺得自然的,這些revenants在我要他活多久就活多久,並且可以一個意願就將它加以抹殺。這就是為何我的朋友約瑟就會在夢中受到處罰。不過revenants是我童年時期朋友的肉體重現,因此亦是我感到滿足的來源——我能一直為此角色找到替代者;而我對這快要失去的朋友又將找到一個替代者——因為沒有人是不可置換的。但,審查制度到底是攪什麼的?為何它對這狠毒的自私不予以強烈地對抗呢?為何它不把連結在這思想串列的滿足改變為極度的不愉快呢?我想答案是這樣的,和此人相連的別種無法反對的思想串列同時得到滿足,並且其感情恰好遮蓋了由這受抑制的童年妄想所帶來的感情。在揭幕典禮的時候,我思想的另一層次是這樣的:“我失去多少朋友了呀!有些死去,有些是因為友誼的年代,我將要保持這友誼而不再失去它。”“我對能夠以一個新的朋友來取代失去的友誼”是能準許進入夢而不會受干擾的,不過同時卻偷溜進了源自童年感情的具有敵意的滿足。無疑的,童年的感情加強了現時這合理的感情,不過童年的仇恨亦成功地得以表現出來。
除了這些以外,夢中亦明顯地暗示著,另一能導致滿足的思想串列。不久前,在好久的期待之下,我朋友弗氏生下一位女兒。我知道他是如何的哀悼他早年夭折的妹妹,因此寫信告訴我說終於可以將他對妹妹的愛轉移到這個女兒身上,而她將失掉那不可補償的損失。因此這個思想又再和前面提到的隱意的中間思想發生關聯(請見第六章 )(而由這思想卻發射出許多相反的途徑)——“沒有人是無法予以取代的”“只有revenants:我們那些失去的都再度回來啦!”而夢思各種相衝突成份間的關係再度因為下面這偶合事件而連線的更密切;我朋友小女嬰的名字恰好和我小時的女伴具有相同的名字,她和我同年,並且是我那最早的朋友與敵人的妹妹(按即ohn與pauline兄妹)。當我聽到此嬰孩子命名為為賽琳時心中大感滿足,對此巧合的暗示是,我在夢中以一約瑟代替另一個約瑟,並且發現無法壓抑著“Fl”與“Fleischl”之間起頭的相似處。現在我的思想又再回到自己孩子的名字上,我一直堅持他們的名字不應追求時尚,而是應該紀念那些我喜愛的人。這些名字使他們成為revenants。我想,孩子難道不是我們到達永恆之路嗎?
對夢中的愛情,我只有另外一些話要補充——由另一個觀點看,睡眠者腦海中的某一統轄的元素造成我們所謂的“情緒”——或者是某種感情的傾向——而這對他的夢會有決定性的影響。這種情緒可能根源於他前一天的經驗或思想,或者是依據記憶,不管怎樣,它都是伴隨的適當的思想串列。不管夢思的理念是決定了感情,或者是感情決定夢思的理念,對夢的建架來說都是沒有分的。二者都預示夢的建架是受到願望達成的影響,並且都是由願望取得其心靈的動力。這實際存在的情緒和夢中產生的情感是得到同樣看等的(請看第五章丙)。即有時會被忽視,有時會用來做為願望達成的新解析。睡眠中的不安情緒可以是個夢的原動力,因為它引起那活力勃勃的願望,這正是夢所欲滿足。情緒所附著的材料於是被加以運作直至能夠表達其願望達成為止。而這不安情緒在夢思中如果愈是強烈和占優勢,那么愈被強烈壓抑的願望衝動就會乘機潛入夢中:因為既然不愉快已經存在(否則它們需要製造出來),所以困難的部分已經完成了——即使自己潛入夢中的工作。這是我們又再碰見焦慮的夢的問題;以後我就會知道這將是夢活動的邊緣例子。
摘自《夢的解析》弗洛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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