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的設計是建築方面的設計,通過設計師對土地規劃區域進行詳細的設計,合理利用其使用價值。
基本介紹
- 中文名:土地
- 土:地上的
關於景觀
在作為畫之前,景觀作為一個詞最早出現在希伯來文的《舊約聖經》中。是用來描寫耶路撒冷皇城景象的,一個牧羊人站在一個荒涼的山岡上,看到一片綠洲,這個綠洲中有宏宇大廈,有廟宇宮殿,這些他作為美景來描述的景觀是一個城市。所以,在農業時代人們想像的美景是一個城市,這種觀念一直延續到工業時代。把景觀作為城市發展的極致,把城市當作理想,一直發展下去,才會導致紐約這樣的大都市的出現。現在我們中國人理解的景觀也基本停留在農業時代的城市理想,所以你才會看到深圳的高樓大廈,才會看到浦東的高樓大廈,才會用同樣的理想來建設北京的城市。這就是農民在描繪著未來的場景。但這種趣味是不長久的,所以到了工業時代末期以後,由於大量的鄉下人涌到紐約城市中來,紐約的鋼筋水泥叢林不再適合人居住,一系列城市病出現。他們發現他們追求的城市景觀原來不適合
人的生存和居住,高樓大廈太危險了(世貿大廈的悲劇就是很好的說明),景觀的理想發生了改變,他們不再想用以前當農民或牧民時眼中的城市模樣來造景觀。
這種對城市景觀的否定通過兩個途徑來實現:一個是逃離城市,建立國家公園、自然公園,另一個是把自然引到城市中來。
為什麼國家公園會在美國出現?國家公園甚至有上萬平方公里之大,有大量的自然地,這是由於紐約人的理想景觀開始轉向自然地,所以才會把自然地保護起來,作為他們休閒度假的地方,所以才出現了黃石公園、紅杉樹公園等。這是否定城市的一種途徑——逃離城市,逃到荒野之中——這時,人們對景觀的概念發生了一次深刻的變化,把自然當作美而不是把城市當作美。
但是人們很快就發現,逃跑不是辦法。因為,二戰以後,汽車在美國很快普及,所以汽車就拉著城市跟著人跑到郊外去了,人越想離開城市,這個城市就越跟著人和汽車跑,這就出現了郊區的城市化。整個美國都出現了這樣的城市:大量的土地蓋了房子,把自然地變成建築,把環境變得更糟糕了,特別是20世紀 60年代、70年代以後,人們就發現,以前想像的田園城市實際上並沒有實現,因為當時的人想用鐵路把中心城市和郊區的花園城市連線在一起,但美國在20世30年代以後鐵路被高速公路取代了,火車被汽車取代了,汽車公司為了推銷汽車而拆掉鐵路.結果每家都有至少一輛汽車,最後導致每一寸土地都變成城市。
除了離開城市走向自然外,要擺脫擁擠的城市還有第二條途徑,那就是把自然引到城市中來。最早的實踐就是把公園建到城市中去,這就是紐約的中央公園,300多公頃,那是城市中心的一個非常大的地方。從此出現了美國的城市公園運動。
這就是由於人類想像中的理想景觀概念的變化導致城市的變化。這是關於景觀作為視覺美的含義的理解。
如果是不和諧的關係,比如長江、黃河、錢塘江。錢塘江大壩築到10m高,有些地方有 20m高,這是人和自然的敵對關係的反映,而沒有把自然當作你的家人來對待,把自然排除在外,這就是人和自然關係的不和諧。那么人和人的關係呢?當年柏林圍牆沒推倒時反映了人和人關係的不和諧,現在以色列邊界立起鐵絲網也反映了人和人關係的不和諧。香港沒回歸之前,香港和大陸的邊界上有一道斷面是倒“L”形的鐵絲網,這也反映了人跟人關係的不和諧。這種邊界都被稱作政治景觀。
所以當你看到景觀的時候,看到任何景觀中任何一種元素的時候,它實際上都是在講述人和人、人和自然的關係是不是和諧。
華北平原上,哪怕是一條淺溝、一個土堆,都在講述著歷史。城牆、烽火台,曾經是金戈鐵馬,烽火燎原。這些現在看來不起眼的留在土地上的痕跡,都在講述著非常生動壯闊的故事。北方地區有三百年的古道走成河的說法,一條走了兩千多年的路,變成了河,那么這條河就不只是河,它是古代趙武靈王攻打秦國時用過的古道,千軍萬馬曾從這走過。一條淺淺的古道或淺溝,充滿了含義。所以,景觀是有含義的符號,需要我們去讀。
在很大程度上,我們最早的文字也來源於景觀。山的象形字直接來源於山,水的象形字直接來源於水。雲南麗江納西族文字中水的寫法和漢族的是不一樣的,漢字的水是在一條曲 線兩側各有兩點,而納西族文字中的水則是在這條曲線的端點還有一個圈。我的理解是:因為納西族居住在雲南高原上,那裡水的形態跟長江和黃河是不一樣的:玉龍雪山融化後的雪水流下來,在河裡你看不到水,水都滲到河灘底下去了,然後水經過河灘在十幾里外的地方又冒出來,這個水就叫潭,有黑龍潭或白龍潭。這些水你是看得見它從哪裡來的,是有源頭的。但是我們的長江或黃河一帶早期居民看到的水是沒有源頭的,雖然說源頭在崑崙山,但當時誰也沒到過崑崙山。這就是景觀的不同導致描述的文字的不一樣,所以我們的語言也是從景觀來的。所謂河出圖、洛出書,實際上是說我們的古代文字是閱讀了黃河、洛河,閱讀了來自水中的龜背的紋理來解讀、預測事物的變化。這些都是符號,都在講述著故事,興的故事,亡的故事。
所以說當你看到景觀和景觀中的元素的時候,哪怕是一棵樹,也要認真地閱讀它、理解它。比如說,這棵樹長彎了,為什麼長彎了,因為風的力量的不均衡,或者因為光照的不均 衡;如果這棵樹上布滿了傷痕,為什麼有傷痕它在講述曾經被火燒了或是什麼。所以如果到頤和園去,你可以看到那裡的柏樹都是傷痕累累的,靠房屋的一側,許多古柏都是沒有皮的, 為什麼?都是給八國聯軍燒的,所以沒有皮了。這些樹講述了歷史,充滿了含義。
人類最偉大的景觀創造莫過於城市。一個幾萬人甚至上千萬人組成的社區,他們為了共同的和不同的目的生活在一起,有時互助互愛,有時嫉妒有加,憎恨之極,以致於你死我活。有時為了交流,他們修池道,掘運河;有時卻為了隔離,壘城牆,設陷阱。我們看以前的城市,有城牆,有陷阱。同樣的愛和恨也表現在人類對自然及其它生命的態度上。恨之切切,人類把野獸、洪水視為共同的敵人,所以稱之為洪水猛獸,因此築高牆藩籬以拒之;愛之殷殷,人們不惜挖湖堆山,引草木、虎狼入城,像在城裡建動物園、植物園,又表觀了人類對自然的愛。人類所有這些複雜的人性和需求被刻寫在大地上,刻寫在某塊被稱為城市的地方,這就是城市景觀。所以說,景觀需要人們去讀,去品味,去體驗,正如讀一首詩,品味一幅畫,體驗過去和現在的生活。
在唐僧取經的故事裡,孫悟空有著高超的本領,但他每到一個地方,都要把土地爺叫出來。土地爺是什麼?土地爺就是土地之神。問問他這裡有沒有妖怪?是好妖怪還是壞妖怪?然後他就知道,如何對待這塊地方,如何施展他的法術。這就是當地的神,說穿了就是當地的自然和人文精神。地方之神究竟是什麼呢?那就是你必須服從的外在力量。不管你是科學家或者宗教人士,不管是搞法律或是搞經濟的,你都得服從,否則你就要吃虧,就會被這神聖的力量摧毀。這種神聖的力量來源於什麼?來源於人永遠戰勝不了的自然力。
在拉斯維加斯的一個大賭場裡養了兩隻白老虎,供人參觀。這個白老虎養在非常壯麗的宮殿里,外面是鎦金的玻璃,地下鋪著大理石,裡面有一個皇帝才能坐的那種鍍金的漢白玉寶座,有噴泉,有非常華貴的裝飾。但是每次去看,這老虎都是病怏怏的,像一個病貓一樣趴在那兒。學生物的知道,虎是貓科動物,所以當虎沒有虎威的時候,它就變成貓了。它沒有神氣,是病態。不能夠使它認同這個環境,它就失去了它的個性、天性,失去了它作為老虎的那種威風。老虎只有在叢林中飛奔、在懸崖上咆哮,在那才是虎。人也是這樣。你可以看到北京新建的別墅,有多少像宮殿一樣,看看北京城裡住宅銷售的廣告,有多少在宣傳這是凡爾賽宮、那是丹楓白露。這就是一種病態,病態的心理在引導大眾的居住模式,導致病態的價值觀、病態的生活方式。如果讓人真的居住在那兒,人是要失去人性,失去天性的。所以說我們需要一個符合人性的生活空間。我並不是說要讓你生活在太行山區,而是說除了生活在城市的優越的物質環境之外,你也要有一種對土地的歸屬和認同。
很多人可能去過九寨溝,成都到九寨溝的路上,有一段懸崖,路非常難走,經常出車禍。據說很早以前當地人說那個山像龍一樣,是龍骨山,不能炸、不能動的,但公路部門就不聽,非得修這條公路,結果開山以後,這地方老出車禍,死了不少人,然後當地就建了一個廟,整天祭拜,我路過的時候就發現好幾輛車摔在懸崖下面。為什麼呢?就是因為人們沒有真正理解,這樣陡的山是不能修路的,你如果順著地形去修就不會出現這種問題,而你非要開山,抄近道,把自然的“骨頭”露出來了,路就會很陡,儘管是近了,車子開得快了,事故卻會更多,這是科學的解釋。這歸根到底是什麼呢?尊重土地之神,也就是尊重自然,尊重自然原有的格局。
因此景觀需要人們去呵護,去關愛,就像關愛自己和愛人;當然景觀也需要人們去設計,去改造和管理,以實現人和自然的和諧。要理解景觀,要閱讀景觀,要呵護它,要關懷它,要管理它,這就是景觀設計學。所以說,景觀設計學,就是土地的分析、規劃、設計、改造、保護和管理的科學和藝術。它是科學,因為景觀是一個系統,需要用科學的方法去理解,去分析;它又是藝術,因為它跟人發生關係,需要創造,除了科學的分析和研究,還要有人的情感,要用人的激情去創造你的生活空間,這就是一種藝術。
景觀設計,就是土地的設計
首先區域的景觀設計,就是區域尺度上的,在幾百、幾千、上萬平方公里的尺度上設計,梳理它的水系、山脈、綠地系統、交通、城市;其次是城市設計。城市需要人們去設計,它的公共空間、開放空間、綠地、水系,這些界定了城市的形態;再次,風景旅遊地的規劃和設計、自然地和歷史文化遺產地的規劃和設計;第四,自然地,如濕地、森林,也需要人們去設計;第五,綜合地產的開發項目的規劃和設計;第六,校園、科技園和辦公園區的設計;當然還有花園、公園和綠地系統的規劃和設計。你未來的歸宿——墳墓,也需要設計:選擇什麼樣的地方埋葬你的遺骨。人活著的時候需要優美健康的環境,死後也需要一個歸屬,跟土地發生一種關係。這些都是景觀設計的範疇。景觀設計就是關於景觀的分析、規劃布局、設計、改造、管理、保護和恢復的科學和藝術。本質上講,景觀就是土地,所以景觀設計就是土地的設計。
景觀設計學是一門建立在廣泛的自然科學和人文與藝術學科基礎上的套用學科。北京大學研究生的專業中有這個專業方向,因為它也是法律的問題,它協調人和人的關係、人和自然的關係,這就需要法,所以有《城市規劃法》《土地法》;應當認識到,美是有經濟價值的,為什麼香港豪宅都在山頂上?就是因為它的景觀好,所以經濟價值高;與信息工程也有關係,現在進行土地分析時所用的是地理信息系統,大量套用信息技術進行地形的模擬、地表徑流的分析、土地適宜性的分析,然後在科學分析的基礎上進行規劃,如何梳理水系,如何布局建築、交通;與文學藝術當然就更有關係了。所以景觀設計和許多專業都發生了關係。凱文·林奇曾經說,你要成為一個真正合格的景觀和城市的設計師,必須學完270門課,所以說這門學科綜合了大量的自然和人文科學。
景觀設計師與景觀設計的基本原則
首先,是所謂的定位。你如何在這塊土地上定位?為什麼北斗星如此重要呢?為什麼發明羅盤呢?就是為了讓人在土地上找到自己的方向,有個方位。中國人發明羅盤,最早不是用來航海的,是用來看風水的,就是為了定位,為了在土地上找到自己的穴位,找到現實人生活的穴位以及死去後居住的墓穴。當然羅盤後來被西方人拿走了變成了航海的工具,航海也是為了定位。在大海上,在戈壁上,在森林中,你找不到自己的方位的時候,簡單的說就是“迷途”,不見得是餓死、渴死,卻往往因為恐懼而死。所以說要使生活具有意義首先就是要定位。人要是失去了定位就失去了意義,人就變得空虛了。
人與土地關係的第二個方面是認同。在英文中它和個性(Identity)是—回事,但是在漢語中這兩者卻是完全相反的東西,好像你認同了—個東西就失去了自己的個性。實際上,正因為認同才有個性:認同你的父母,才使你有了像父母的個性;認同一個家族,才會發現這個家族的個性;同樣,如果認同於太行山,你就會有太行山的豪爽個性;認同於江南山水,你就會有江南山水的秀氣。太行山人的壯闊、粗獷,江南人的秀氣,為什麼人會有這樣的不同?就是因為認同了自然。在新疆的草原上,唱歌的調子非常悠揚、高亢,就是因為那兒的大地非常開闊,歌聲只有那樣才傳得遠,所以就出現了那樣的風格,那裡人的風格,那裡人的音樂,那裡人的生活方式,這就是認同於自然。在江南就只能出現江南小調,如果把陝西的民歌引到江南去那就不倫不類了,因為那小山小水裡頭,小城鎮裡頭,聲音不用喊得很響就能夠聽見所以只能是非常親切,拐彎抹角的小聲音才優美。這就是認同創造了不同的個性,不同的藝術、不同的生活方式。
所以說,人生活的過程就是認同於環境、認同於自然的過程。當一個哈尼族的山寨姑娘走出她的村莊,走到城裡的大街上的時候,你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哈尼族的。為什麼?她帶著哈尼村寨的風水,帶著哈尼村寨的梯田。每個人的身上都反映了他生活空間的所有信息。所以說人跟土地、景觀經過這種認同、定位發生了親密的關係。這種關係需要得到尊重,需要設計。
所以景觀設計,第一條原則就是要尊重自然,尊重天地,尊重自然的山,自然的地形地貌、自然的水。
我們可以做很多實驗來證明人的健康居住場所到底是什麼。土撥鼠選擇棲居的時候跟人類有許多共同之處,甚至比人更聰明,有人說土撥鼠建造的城市比人類建造的城市更完美:不受洪澇災害的威脅,冬天充滿了陽光,充滿了溫暖(Simonds,1984)。為什麼呢?它總是在陽坡上打洞,而且洞是先往上打,然後再往下斜著打下,所以水來了淹不到它,而且洞的前面還有溪流,水邊長滿穀子,有食物。同時它還要迴避叢林和亂石堆。陽光、水、穀子,都好理解,就像人們想像草地上有鴨子,河裡有魚一樣,人們在潛意識中就想像人們需要有這么多水和食物,來保證給養,所以,關於動物和花卉的美是從這裡來的。那土撥鼠為什麼要迴避叢林和亂石堆呢?原來,叢林是它的天敵貓頭鷹經常居住的場所,而蛇是住在亂石堆里的,那是鼠類的另一大天敵。不管有沒有貓頭鷹和蛇,老鼠都要迴避這種景觀,中間過程就忘了,最後你發現它怕的是亂石堆和叢林,有沒有天敵和它關係已經不大了。
人也像土撥鼠一樣,魯濱遜流落到一個荒島上,遇到了為自己找居住場所的問題。最後他就找到了一個地方;這個地方背靠森林,是懸崖峭壁底下的一個洞穴,面向大海,前面是一片草地,他在草地前面做了一個欄桿,這就成了最理想的“家”了。儘管後來發現在那片森林裡並沒有任伺食肉動物,但是他選擇這個居住場所,就考慮到了這些危險,也就回到了人類原來的“家”,這個原來的“家”是洪荒時代的“家”,是幾萬年、幾百萬年之前的“家”,人類把幾百萬年之前的所有需求的本能都調動起來找,找到了這么一個理想的地方。
北京郊區的龍骨山上的龍骨洞裡曾經住著北京人,北京人在這裡居住過好幾次.10萬年前,50萬年前都居住過。龍骨洞下面有一條河,叫做壩兒河,河邊是一大片草地,這是有人考證過的。這是原始人居住的場所,和魯濱遜選的那個一樣,這樣的棲居場所是最安全的,可以隔河而望。當時大概是50個人一個群體,其中大概20個男人、20個女人、10個小孩,這樣的一個比例關係構成一個居住群體。男子要出去打獵,需要一個囤獵的空間,而在茫茫草原上,很難圍獵,所以必須靠自然的屏障來圍獵,所以當你發現盆地這種空間的時候,就有一種安全感、美感,陶淵明描繪的桃花源就是這種空間。另外,在河南有一個小小的盆地,叫小南海,一萬多年前居住過一群人,有趣的是,後來的人在原始人居住過的洞穴上面蓋了一個道觀,蓋道觀的時候道士們並不知道這裡有原始人居住過,那么為什麼道士選的地方和原始人類選的地方是一個場所?那是因為人類的基因是一樣的,老在惦記著這個地方,這個地方是理想的,就像在冥冥之中有個人在告訴你:這個地方最好。 大家都知道古代陶淵明所描繪的武陵仙境就是盆地。所以我們可以想像為什麼將北京作為首都,原來幾十萬年前就注定了人類要選擇這么好的地方:它背靠太行山、燕山。這個山脈是一直連著崑崙山的:俯瞰華北平原,這是邊緣地帶,符合“瞭望—庇護”的需求,就是看得見別人而不被別人看見(Appleton,1975)這就是人天性的反映。
除此之外,人還有領地意識。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家庭,實際上就是人自己的領地,每個人都有領地。小孩就經常為課桌鬧矛盾,要在課桌中間畫一條線,誰都不能越過這條線,過了這條線就要發生紛爭了,這和中東的巴以衝突情況是一樣的,這就是人的本性。
所以,城市景觀為什麼最終會走向美國的郊區化,走向單家獨屋?為什麼領地要搞清楚,土地要私有,否則便有“公地悲劇”(Hardin, 1959),就是因為人本質上需要他的領地。另外,人還有狩猖、採集的本性,人都是獵人的後代。小孩愛爬樹,女孩子愛採摘,這就是為什麼女生愛穿花衣服,而且女生一般來說在一起會發出很多的聲音,有說法稱發出聲音是為了採集時嚇唬動物的(Geist,1978)。而男的一般合作性比較好,一般是一群人在一起,你看經常出去酗酒鬧事的都是—群人,而且都是圍繞食物,可以想像當年獵獲一隻羊以後再去燒烤、分享獵物的情景。這時你就要選擇位置坐下來。有人類學家研究過,只要五個或十來個人出去,裡面必然會產生一個領袖,然後必然會產生至少一個領袖的支持者,其他人就會聽他的,這也是人性,因為男的要打獵,要合作,必須有合作精神,必須有組織。女性的合作精神就差一點,她各自采各自的,只要大家發出聲音就行。這就是從人的本性來論證現在人在景觀中的所有行為。
當一片空間,比如一片林子或草地,沒有結構的時候,人就會有迷茫的感覺。這跟鄉下人到城裡的感覺是一樣的。所以,人類的城市、居住環境要有一種結構。校園也是如此,要有一種非常清晰的結構,讓你回想起來;我在食堂,在宿舍,在教室,要有非常好的空間關係。這種空間關係如果是符合人性的,就產生美感;如果不符合人性,景觀就不能產生美感,而只能產生恐懼感。這是人性對空間的需求,這是回到生物的“人”上面來理解的。
但是,人不光是生物的人,還是一個文化的人,各個地方的人有不同的生活習慣,這是長期以來適應不同的自然條件而形成的。比如四川是天府之國,最休閒,種下去糧食肯定都有收穫,旱澇保收。李冰父子修了都江堰,四川盆地從此不知道旱澇是怎么回事,所以就使得成都人非常悠閒,一天可以坐在那兒不動。耍麻將、掏耳朵是成都的特色。你再到深圳、廣東,就不一樣了。在北京的街上,人們就都匆匆忙忙,沒有人在掏耳朵,也沒有人坐在那兒休閒。廣東、廣西的人,是女的下地,男的在家抽菸、打麻將;北方和江南的人,是男的下地,女的在家。這是不一樣的,是當地的氣候條件、生活方式造成的。各地人有各地的文化、習俗,這是需要尊重的。設計要尊重人的這些生活方式。人的動物性當然是一樣的,但文化和生活方式是不一樣的。這是尊重人的另一個層面。
那么,如果我們的設計不尊重自然,不尊重人,就是糟糕的。哪些東西是不尊重人的呢?凡爾賽宮的廣場!凡爾賽廣場是為了路易十四一個人造的。故宮也是為了一個人造的,是為了當時的皇帝造的,絕對不是為老百姓造的。而我們現在有的城市廣場,有時也是為了一個人造的,是為了市長、為了某領導造的,根本沒有為普通老百姓考慮。有的廣場沒有一棵樹遮蔭,這是違背人性的。而恰恰我們現在的許多城市都在學著搞這種大廣場。這種大廣場是把人當成螞蟻,缺乏人性,所以不美。
人類設計城市經歷了幾個階段。最早人類是為神設計,像前一段時間展出的印加帝國,還有天壇。大家去參觀的時候覺得天壇、月壇這么漂亮,這么宏偉,那不是為你設計的,是為神設計的,是為了祭天、祭神的。印加帝國的金字塔上面是要殺人的,把人殺了放在上面祭天、祭太陽神,是很殘酷的。這樣的景觀我們現在卻要去崇拜,把它當作美的東西來對待。歷史我們就不說了,故事是故事,但現代人絕對不能生活在那樣的空間裡。我們要認識到為神設計的空間不是好的,當你看到大家都在欣賞一個地方,你要想想它到底是為誰設計的,是為老百姓還是為神。
第二個階段是為權貴,為君主而設計。文藝復興以後,結束了中世紀的黑暗。我們知道,在中世紀,神、宗教、教會統治了人類的生活。文藝復興以後,解放了人,但並沒有解放人權,最後是君主替代了神權來統治。法國、義大利都是這樣,出現了君主、帝王,是權貴的時代,城市變成了為貴族、君主設計的了。你看巴黎的大街,這么宏偉壯觀,但你要問問:它是為誰設計的?是為君主個人。凡爾賽是為帝王設計的。故宮參觀一下可以,千萬不要再設計這樣的東西。有人要重新設計胡同給現代人居住,是荒謬的。那是封建時代的東西,所有居住在胡同里的平民百姓,都是在晨鐘暮鼓的號令之下,早上8點鐘起床,晚上8點鐘睡覺,沒有任何自由的夜生活。所以這個城市建設得這么嚴謹,有這么強烈的軸線,這么井井有條的院落和胡同。它是歷史,是故事,可以講,但不能居住,不要幻想我們還要回到那種地方去居住,封建君主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第三個階段,我們擺脫了封建貴族、君主的影響,又被工業時代的機器統治了。從20世紀50年代到20世紀70年代,甚至20世紀90年代,我們的城市基本上是為工業發展,為機器、為能源開採、為礦物開採而設計的。哪裡發現了一個礦,就在旁邊蓋工廠,工廠旁邊蓋住宅,這是一個人圍繞著機器的模式,最終城市變成了機器。比如城市交通,北京的五環、六環,就像機器的輸油管道,汽車在裡面運轉,這裡有個大學區,那裡有個居住區,那兒有個工業用地,那兒有CBD,那兒有個公園,所有這些都成了機器的零件,城市變成了機器。當描寫香港是什麼時,有人說香港是高樓大廈,但能更形象地說明香港的是“管道”。所有的東西都圍繞著機器被輸送到各個零件,城市是沒有人性的,不是為人設計的。
現在是真正應該回到城市為人設計的時代。當你看到一個城市,一個景觀的時候,你就要感覺一下:這是不是為你設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