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雲圓悟禪師悟道因緣白話解說
密雲圓悟禪師悟道因緣
寧波天童密雲圓悟禪師,龍池幻有正傳禪師之法嗣,字覺初,俗姓蔣,宜興(今江蘇境內)人,大明世宗嘉靖四十五年(1566)出生。圓悟禪師幼時喜好跏趺坐,儼然若有所思。八歲時,不由師教,即能念佛。從十五歲開始,以耕、樵為生。二十六歲時,圓悟禪師偶然拾得一本《六祖壇經》,釋鋤讀之,始知有宗門向上之事,遂決志參究。從此以後,圓悟禪師白天耕種採薪,晚上編織草鞋,閒暇則取《壇經》,玩昧不已。一日,圓悟禪師擔柴到集市上叫賣,忽然看見一個柴垛,高高地突露在眼前,當下恍然有省。
二十九歲那一年,圓悟禪師出家之志已決,安置好妻孥之後,遂前往荊溪顯親寺,投幻有正傳禪師座下出家。正傳禪師見圓悟禪師學道勇銳,希望他能夠儘快徹悟,便給他起名“圓悟”。圓悟禪師三十歲時,正傳禪師由顯親移住龍池,圓悟禪師亦隨而前往,第二年終於得以落髮。在正傳禪師座下,圓悟禪師任勞任怨,勤服大眾,經常於百里之外,為寺院背糧。在乾各種各樣雜活苦役的同時,圓悟禪師一有空兒就入室請益。
正傳禪師對圓悟禪師要求極嚴,經常施以惡毒鉗錘。每有所問,圓悟禪師若不能相契,正傳禪師便厲聲詬罵,絲毫不留情面。天長日久,圓悟禪師漸漸地鬱悶成病,曾臥床二十多天。圓悟禪師在正傳禪師座下服勤四載之後,也就是在他三十三歲的時候,才獲許受戒。第二年,圓悟禪師開始閉千日關,發誓剋期取證。其間,圓悟禪師雖有所省發,正傳禪師卻終不肯予以印可。
三十八歲那一年,圓悟禪師偶然登上銅棺山頂,見樹木蔥蘢,境界開闊,忽悟情與無情煥然等現,覓纖毫過患了不可得。當時正傳禪師移住京師普照寺。圓悟禪師遂前往省覲,請求印證。
正傳禪師一見圓悟禪師,便問:“老僧離汝三載,還有新會處么?”
圓悟禪師道:“一人有慶,萬民樂業。”
正傳禪師又問:“汝又作么生?”
圓悟禪師道:“特來省覲和尚。”
正傳禪師道:“念子遠來,放汝三十棒。”
圓悟禪師於是留在普照寺,執侍正傳禪師,兩年後,便辭師遊方。圓悟禪師先後到過金山、雙徑、天台等地,並拜訪過道學家周海門居士。
萬曆三十八年(1610),正傳禪師從燕京重新回到龍池。圓悟禪師復前往探望。
正傳禪師問道:“汝到諸方,曾見甚么人?”
圓悟禪師一聽,便以腳打他,以手拍膝。
正傳禪師道:“許汝多時,一些氣息也無。”
圓悟禪師道:“和尚疑則別參。”
一日,正傳禪師上常說法,舉拂子問大眾:“諸方還有這個么?”
圓悟禪師從大眾中走出,震威一喝。
正傳禪師道:“好一喝。”
圓悟禪師於是又連喝兩聲,然後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正傳禪師便轉過身,看著圓悟禪師,說道:“更喝一喝看。”
圓悟禪師一聽,便走出法堂。
正傳禪師於是下座,歸丈室。
圓悟禪師遂跟在後面,來到丈室,向正傳禪師作禮道:“適來某甲觸忤和尚。”
不久,正傳禪師便命圓悟禪師住西堂寮。按叢林規矩,只有退居或客居的住持和尚和有資格住進西堂寮。從這裡可以看出,正傳禪師對圓悟禪師的器重。
正傳禪師臨終前,曾將法衣和拂子交付給圓悟禪師,並囑累他好好扶持佛法。圓悟禪師再三推辭,不得已而受之,並畫圓相五位,呈正傳禪師,說道:“若據某甲扶佛法,任他五位圓相,都來(統統,全都)總與三十棒,莫道分明為賞罰。”
正傳禪師一聽,便點頭微笑。
正傳禪師圓寂後,圓悟禪師一度於龍池繼其法席。後遷浙江嘉興金粟山廣慧寺、福建黃檗山萬福寺、明州育王廣利寺、天童景德寺等道場。一時宗風浩蕩,道聲日隆,僧俗問法者晝不斷。其座下徒眾有三千餘人,為一方宗主者十二餘人。
圓悟禪師圓寂於崇禎十五年(1642),春秋七十七歲。
圓悟禪師曾有詩偈云:
“野衲橫身四海中,端然迥出須彌峰。
舉頭天外豁惺眼,俯視十方世界風。”
“萬聚叢中我獨尊,獨尊那怕聚紛紜。
頭頭色色非他物,大地乾坤一口吞。”
“十方世界恣橫眠,那管東西南北天。
唯我獨尊全體現,人來問著只粗拳。”
簡介
師諱圓悟,號密雲,俗姓蔣氏。嘗之宜興人也。甫離褓抱,氣度莊凝,不妄言動,終日兀坐儼若思。六歲入鄉校不甚受讀,惟好作大書。八歲興世相無常之感,恆誦佛號。稍長,事耕穫,偶得《六祖壇經》,時釋鋤而觀之,始知宗門向上事。一日,過山徑忽見積薪,恍然有省。於是管攝心意,令昭昭然,終日如是。年二十九,安置家室。父曦率禮幻有傳和尚,今諸方所稱龍池者也。
師事龍池,躬任眾務,備嘗勞苦而不廢參究,但覺心境對立,與古人天地同根,萬物一體,語不能契合,因請益於龍池。龍池云:“汝若到這田地,便乃放身倒臥。”更無別語。後屢請益,惟遭罵詈。師慚悶交感,以致危疾,二七日方蘇。遂稟龍池掩關。
圓悟為明末
臨濟宗僧,費隱通容、浮石通賢、隱元隆琦、木陳道忞等高僧,均為其嗣法弟子,被尊為“臨濟宗中興之祖”,在我國佛教史上具有非常崇高的地位。
出家
圓悟甫離褓抱,氣度莊凝,不妄言動,終日兀坐儼若思。六歲入鄉校不甚受讀,惟好作大書。八歲興世相無常之感,恆誦佛號。稍長,事耕穫,偶得《六祖壇經》,時釋鋤而觀之,始知宗門向上事。一日,過山徑忽見積薪,恍然有省。於是管攝心意,令昭昭然,終日如是。
圓悟年二十九時從幻有正傳剃度出家,萬曆三十九年(公元1611年),嗣正傳衣缽。遍參名山,六坐道場,繼席龍池院,歷住天台山通玄寺、海鹽金粟寺、福州黃檗山萬福寺、育王山廣利寺、天童山景德寺、金陵大報恩寺六大名剎,大振宗風。說法二十六年,化溢支郡,言滿天下。有剃度弟子七百餘人,嗣法者十二人,即:大溈如學、鄧尉法藏、梁山海明、徑山通容、金粟通乘、寶華通忍、龍池通徵、天童道忞、雪竇通雲、鶴林通門、善權通賢、天童通奇。
明天啟四年至崇禎三年(1624~1630),圓悟應居士蔡聯璧請入主海鹽金粟寺,越五載,金粟有圓悟法衣塔。圓悟入主金粟寺的事跡在史料上有較詳情的記載。
據明《金粟寺志·序》中所言:“密老人自天台應請,攜杖南來,披榛斲石,未幾瓶錫四集,龍象盈千,化灌莽為寶坊,更煙椔為雕甍。自非聖智,何以致是。”
《密雲禪師語錄》卷九和卷十的年譜,也明確記載在明
天啟四年(公元1624年)三月,應檀越蔡聯璧之請,圓悟入主海鹽金粟廣慧禪寺,至
崇禎三年(公元1630年)十月“飄然拂衣而去”。圓悟在金粟寺六年的事跡,也紀錄得 非常詳明:
如師初至金粟時,曾有夢見千僧井、韋馱趕洪等傳奇故事:夢旂亭下有一大井,可飲千人,一老者指曰:“是師住處。”這就是金粟寺的千僧井。
又如師初到時,金粟寺“龍山”為貴人所圖,天王寢殿以外皆編戶,所居破屋敗垣,饘粥或不繼。在師的努力下,第一年僧眾百人,第二年三百人,第三年五百人,第四年七百人,第六年達千人,且多“軒昂騰達、不可羈縻之士”。後來到吳楚弘法的戒顯,到川、滇、黔弘法的海明,以及到日本弘法的隱元隆琦等,均出自金粟寺。故圓悟有“臨濟宗中興之祖”和“法遍天下”之稱。
再如初時,十方來學,雲趨水赴,屋不能容,至有露坐檐宿者。在師的帶領下,大興臨濟(義玄)、德山(宣鑒)禪風,重葺通堂(五間十三架)、護世四神王寢殿、方丈室和齋庫泡湢等,使金粟寺一躍為遠近聞名的一大禪林。
宗師
圓悟以棒打啟悟,針鋒相對,獨樹一幟。“棒打”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這精簡了所有修習層次、階段,也是對宋儒的繁縟學風的一種矯枉過正。圓悟的禪學思想,對明清之交時的禪宗各派產生了重大影響。著有《密雲禪師語錄》十二卷,其“卷二”和“卷三”之一部分,就是在金粟寺“上堂”的紀錄,內容十分豐富。
由於圓悟對金粟寺貢獻巨大,所以在民眾中威望極高,至清初,茶院、秀水、鹽官等一帶的民眾,仍無人直呼圓悟名號,尊稱其為“金粟和尚”。
密雲圓悟在金粟寺弘法後,應請移錫寧波天童寺,建樹甚多,為天童寺中興之祖。海內廣傳“天童派”,而其中大半出自金粟寺。明末兵部侍郎吳麟徵說:“來者於處,處者熙熙,皆言叢林之盛,無過於昔日之天童,今日之金粟者。”金粟寺與天童寺關係之密切可見一斑。
密雲的法嗣中:漢月法藏開法三峰,後繼人具德弘禮、繼起弘儲等,廣傳於吳楚。破山海明及浮石通賢等弘法西南,海明弟子丈雪通醉等,法系盛行於川、滇、黔諸省(今日成都寶光寺仍供奉有密雲禪師等塑像)。木陳道忞及法孫天岸本升奉詔進京,見重於清帝順治。圓悟自己及法嗣費隱通容、法孫隱元隆琦(隆琦於金粟時 “機鋒顯露”)歷主天童及閩黃檗之萬福等大剎,被贊為三代同聲唱道。
崇禎十五年,圓悟示寂於通玄寺,世壽七十七。
嗣法
崇禎庚午赴閩川黃檗之請。辛未主阿育王寺。既而寧波司理黃公端伯、邑侯王公章暨諸紳士,請主天童寺。而鹽官諸紳士請再主金粟。兩郡交迎,師決於眾,眾譁然欲天童也。師遂赴天童。是時龍象雲集,又倍於金粟矣。
師嗣龍池,於臨濟為三十世。接人無論初機、積學,惟據令而行。故席下英人傑士,往往脫穎而去。至於吳、越、閩、楚名公鉅儒,慕師宗風或晨夕隨侍,或尺素相通,或邂逅咨請,得師激發,無不虛往而實歸。宗藩勛戚仰師德者,懷香參扣。而齊、魯、燕、趙及殊方異域之士,亦憧憧不絕也。師主法二十有五年,以本分接人終始不易,間有執杜撰之解,起而相角者,師一一究詰,以明厥旨。門人中有付拂者,早離師席未盡其妙,於本分外別生枝節,師諄諄誨之,不聽,則出辟書判說,且欲擯之,不以受囑而少假。又其徒著《五宗救》,師出《辟妄救略說》,後有人求師勿行,師不許。若士大夫意見不同,齟齬其間,師不為勢位而遷就。有形於文字者,師亦往復折之,不少憚。
蓋師用本分鉗錘,學者難以湊泊,而道理知解之言,穿鑿奇巧之說,易於惑人受其惑者,往往至於失正知見。師為此懼,不顧嫌怨而披駁之。以故有勸師弗較者,師不聽,曰:“存吾說於此,以俟天下後世之明眼人耳。”然而屢經闡揚,厥旨亦大暢,疑者終信,叛者終服,忌且謗者,亦終悅且悔。單傳直指之宗,固不待身後,而彰明較著於天下矣。師尋常誨人,俱勉以古德風規,法門大體而師亦見諸躬行,罔有缺失,室中不畜長物,衣盂稍潤即散於眾,或估唱易金以供之。
師所住道場,義當為者不憚煩費,每罄所有以佐之。師在金粟多建置,百廢具舉。天童為禪宗五山之一,祖師代起,規模宏大,而法席久虛,鄰於瓦礫灰燼。師念:處其地當任其責。數年締造:自殿閣堂寮以至庖廊圊澡之屬,罔不鼎新,不但復舊觀而已。山中祖塔三十有餘,多侵毀者,皆清核而修葺之。師之盡力於院事如此,然意所不可即徒步出山,聽其所之,不少顧戀。
師事龍池惟謹,一言動必遵之,服勤不啻廝養。龍池寂後,師得時物必薦之。龍池几榻不假雕飾,師住處,凡制器皆樸質無華美者。師體乾雄傑,人望而心折。武原朱君上申初聞師名,未之信。一夕夢人持巨幅展示,見僧相挺特類古應真。其人曰:“此宋慈受深禪師像也。”甫瞻禮而覺。翌日過坊間,見裱像與夢中所見同,讀其贊,始知為師像也。上申異之。於眾信中,皈向尤篤。繇此觀之,師豈偶然者哉。師或因事出山,當道及鄉紳士必得師復返而後已。所過之處,四眾喧闐,街衢為之不通。至登塔受禮,不得舉化而去。師七十誕辰,來祝者肩摩袂接,寺不能容,多溢處於山谷間。
辛巳,師有退居之志,曳杖出山,卒歲于山陰祁氏之密園。壬午正月至天台通玄寺,遂止而休焉。先是戚畹田公,入天童為皇貴妃田氏齎紫衣,請師說法。田公既親炙師,皈向甚虔。至陪京禮報恩寺,知寺為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皇帝孝思所系,疏請新之,舉師荷其事,得俞旨。田公展人迎師,師固辭。至是田公再疏舉師,復展人迎。陪京諸士大夫,亦以書速師之行。師述退居之志,以謝之。有自幸居山,正足修持以報國恩之語。而師厭世之意,亦露於此矣。
弟子
七月四之日,師示微疾,然起居如平時。五之日,猶答問道書。六之日,猶答僧問。七之日午時,師上匡床坐片晷,泊然而寂。壽七十有七,臘四十有七。卜塔於天童之南山。師付法弟子為五峰學公、漢月藏公、破山明公、費隱容公、石車乘公、朝宗忍公、萬如微公、木陳忞公、石奇雲公、牧雲門公、浮石賢公、林野奇公,十有二人。而嗣法孫以及曾玄更仆,未易數也。
師法語迅捷不留朕跡,如佛果、應庵二祖。而披駁諸書,雲興瓶瀉不可止御,間形之偈頌天然卓絕。師自謂少未睹圖史,不閒於詞。然而直從胸襟中流出,固無藉於靡靡也。師工於書,得晉人筆意,人獲手跡,競寶惜之。而師亦不以此見長。門人編師語錄若干卷,別裒師辟妄七書、後錄、三錄、據評說、辨天說、判語、復徐一我居士書、判朝宗說八種。為直說若干卷,並師所著《辟妄救略說》若干卷,俱盛行於世。
侍者昌公書來,囑谷以掇集之事,谷不敢當。谷入山奠師,眾亦以為言,乃不能辭。然師耆德偉望,為天下大宗匠,嘉言懿行,非毫楮可罄。敬稽首述其■,以俟大手筆為師著塔銘,庶有所考云爾。
[參考資料] 〈天童密雲禪師年譜〉;〈天童密雲禪師塔銘〉;《五燈全書》卷六十四;《五燈嚴統》卷二十四;忽滑谷快天《禪學思想史》下卷。
傳記
天童密雲悟禪師禪師
《五燈會元續略》、《五燈嚴統》、《祖庭嫡傳指南》、《高僧摘要》、《續燈存稿》、《南宋元明禪林僧寶傳》、《宗門拈古匯集》、《佛祖正傳古今捷錄》、《祖燈大統》、《宗門寶積錄》、《續指月錄》、《續燈正統》、《五燈全書》、《宗鑒法林》、《南嶽單傳記》、《揞黑豆集》、《正源略集》(存目)、《新續高僧傳》有傳。
《宗統紀年》:天啟四年(1624)“悟和尚開堂金粟山廣慧寺”。《密雲禪師行狀》:“居(金粟)六年”。《密雲禪師語錄》述及金粟者達42處。
諱圓悟,字覺初,自號密雲,宜興人也。明嘉靖丙寅。生於蔣氏。師生八歲。知世相無常。年二十六。發宿慧。二十七負薪有省。三十棄家。又四歲為僧。四十桐棺悟道。又六歲。得受記莂。五十二開化龍池。於是。六建法幢。示寂之年。七十有七。然生不為家。四海歸之。老不奉詔。朝廷慕之。及不忘慈。今古戴之。窣堵不虛尊。人天共享之。實為龍池之真乳。溯滹沱而拓曹溪。遠紹雞足之正裔也。師初棄家。赤手空肩。走事幻有傳禪師。傳嘉其志節。喜而度之。為大沙門。當機輒不爽旨。眾皆驚異。師終不自肯。心苦神勞。且代眾役。不知有巳。偶過桐棺山頂。豁然大悟。情與無情。煥然等現。覓纖毫過患不可得。時傳公巳居燕都。師即趨省傳公。公見乃大喜。喜師可倚以支我臨濟也。經二載辭還。南上天台探禹穴。因與周公汝登陶公望齡王公舜鼎。本色相見。脫略窠臼三公甚敬服。越之有道緇素。爭識師焉。傳公還龍池。師因歸省。公問。你到諸方。會見甚么人。師頓腳拍膝。以對公。公笑曰。許多時一些氣息也無。師曰。和尚疑則別參。公撾鼓集眾。付師衣拂。復召入楊前。以扶持佛法。勉師力行。以報先宗師。即呈偈曰。若據某甲扶佛法。任他○○○○○。都來總與三十棒。莫道分明為賞罰。時年四十有六矣。三載傳公遷化。又三載。眾請繼席龍池。自是意緣移徙。酬香之會。有六。計二十六年。掀翻露布。洞示真元。座下蹴踏。常足萬餘指。師則當軒據座。威震獅猊。海內英靈。飲氣自失。凡剎竿樹對。成大寶坊。不許門下乾倚王公。嘗語學者。貞觀響道欲瞻風采。上表遜謝。往返三四。引頸就刃。神色儼然。吾敬道信大師。茅茨石室。累煩聖主。且請前行。吾從別道。澡身淨髮。結跏趺逝。吾敬汾陽無業。休心息[(企-止+二)/心]。斷絕攀援。賜紫及號。力陳昔誓。收付有司。恬然受刑。吾敬芙蓉道揩。牢著草鞋。腰包住院。去就之間。輕同學子。不為蚖蛇戀彼窟穴。吾敬應庵華祖故。師生平。意有不可。撩衣即行。首住龍池五載。一日因事上堂曰。者里無人證明。且向別處尋討。下座。便去。次住天台古通玄寺。茅堂草座。法政冰霜。晨暮參請。間不容髮。雖三載而日新。海鹽金粟。使符至再。師憫其迫切。曳杖赴之。居六載。無作無為。崇成大廈。床歷幾滿千輩。名卿達士。一目相遇獰拳辣掌之下。掉臂而去者伙矣。有挾貴而問道者。師輒掌之。貴人曰。和尚獨不欲獲法乎。師曰。山僧法也無。護個甚么。又連掌之。斷際故山曰。黃檗者。鼓寂鐘沉。閩人來請。師不忍先跡零落。籃輿度嶺。僅五閱月又拂衣。則明州黃司理端伯。以鄮峰育王寺。而待駕焉。黃公又考。太白名山。為歷祖庭。廢之巳久。遂與有道紳士俱愴然。先以意容。恐師臘高。師慨然移錫。至天童古佛殿基曰。虛空作殿。日月為燈。且道。是甚么人境界。還會么。設或未會。且看新長老。撒開坐具。大展三拜。於是十一載。天龍失守之區。歷祖藏身之處。無不斬新扶起。壯甲東南。翼集鱗宗。蔚為僧海。其得髓之子。一十二人。然點胸自許。招手橫趨者。不可勝計。崇禎辛巳。天子命外戚田公弘遇。齎香賜紫。征住金陵報恩寺。師固以老辭。退臥通玄峰頂。天下圖其頂相。書其名號。而親之。壬午七月七日辰。猶巡寮視務。午刻宴然示化。塔於天童南山。緇素奔送者萬人。臨壙慟而失聲。聲震山谷。清順治庚子。住天童門人弘覺禪師道忞。編師六會語錄。進頒大藏。贊曰。斗柄東指。鼓腹謳歌。於不識不知之中。即釋氏儒童。難讚辭焉獨今之薄海內。外據大寶坊。橫說豎說者。操鈯斧于山邊水邊者。皆師法會中人也歷考少林至楊岐。其世十七。楊歧二十有三世以得師。其間法利之普。如師者幾何人哉。今叢林公論。以曹溪高峰永明大慧等。類師始末。嗚呼雖實錄也無。乃瓊枝析玉與。
軼事
一日,龍池過關前,話及有心無心之旨。龍池云:“汝既有心,把將心來。”師呈偈云:“自心本自心,心不自自心,心不非自心,心心即自心。”龍池云:“心不自心,自心非心,有無既非,無自心耶。”師復呈偈云:“心心即自心,有無皆自心。有無皆自心,無心無自心。”龍池云:“今日張渚買兩把青菜來,無個大蘿蔔頭。”師云:“某在關房不知,謝和尚三拜。”龍池云:“終未大悟。”在掩關千日,時與龍池往復咨酬,當機弗讓,而龍池卒未之許也。師亦自以為恍惚未得安穩。
一日過銅棺山,豁然大悟。忽覺情與無情煥然等現,覓纖毫過患不可得。又密舉前所會因緣,宛爾不同。時年三十有八矣。先是龍池入都門,命師監院務,至是師偕昆季北上省龍池。龍池問:“老僧別汝等三年,汝等有新會處么?”師即出云:“有。”龍池云:“有甚么新會處?”師云:“一人有慶,萬民樂業。”龍池云:“汝又作么生?”師即問訊云:“某甲得得來省覲和尚。”龍池云:“念子遠來,放汝三十棒。”師便出。
晚同眾入室,龍池云:“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汝作么生會?”師便出。龍池云:“此子如傷弓之鳥,見弓影便行。”一早在室中與龍池語話,出吃粥次,眾問說什麼話?師便翻倒飯桌。又一日侍立次,龍池云:“忽有人問汝,如何只對?”師豎拳。龍池亦豎拳云:“老僧不曉得這是甚么意思。”師云:“莫道和尚不曉得,三世諸佛也不曉得。”龍池云:“汝又作么生?”師便喝。龍池云:“三喝四喝後,又如何?”師即連喝,退身。龍池云:“宛有古人之作。”師復喝。
又值中秋呈偈云:“為愛中秋夜,月精與人同樂,稱人情萬億州,都皆普昭一人,舉首一輪明。”龍池云:“不多不少。”復書一紙云:“檀越送得月餅兩個,師徒侍者五人,一個分作四分,剩底付與老僧。”師掇一個便行。
一日龍池索師行實,師錄呈,龍池閱竟,云:“已有半部語錄。”師接而火之。又一日,龍池囑師南還,師因為兩浙游經會稽,陶石簣太史延居護生庵。龍池歸禹門,召師還,問云:“汝數年來曾見甚么人?”師頓足,復以手拍膝而出。龍池云:“在外數年,一些氣息也無。”師云:“和尚疑即別參。”
一日龍池升座,召師前舉拂,問:“諸方還有者個么?”師震威一喝。龍池云:“好一喝。”師連喝,歸位。龍池顧云:“再喝一喝看!”師即出法堂。龍池下座,師隨入方丈,作禮云:“某甲適來觸忤和尚。”便出。龍池即安師西堂位次。
一日龍池撾鼓集眾上堂,付師衣拂,師固辭,龍池詰之,師云:“直待和尚天年,某甲守塔三載,然後可行則行,可止則止耳。”又一夕,龍池召師及報恩修禪師入室,云:“老僧昨夜起來走一回,把柄都在手裡,汝等為我扶持佛法。”師便出。復呈偈云:“若據某甲扶佛法,任他○○○○○,都來總與三十棒,莫道分明為賞罰。”龍池目之大笑,師亦接而火之。
龍池示寂,師棲於柩側三易寒暑。萬曆丁巳,眾請開法於禹門。時儕輩易視之,一聞舉揚莫不屈服。既而登匡廬,度夏於袁之泗州寺。有僧自天台跡師至袁,為萬年諸山請師住通玄寺。師初欲投閒,又念付託之重,幡然就之。師至通玄,相依衲子十數輩,多正因之士,師寅夕煅煉。有開發者,天啟甲子鹽官蔡君子谷,請師主金粟山廣慧寺,眾滿三千指。是時宗風大振,學徒踵至,遂滿七百。有奇而超然,神駿不可控抑者,多出於席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