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歌產生
北朝樂府民歌產生於長期處於混戰狀態的北方的各個民族,因此反映現實生活的意義比
南朝樂府民歌要遠為深廣。其中以反映戰爭、徭役和人民流離失所的詩篇最多;其次是反映北方民族的尚武精神,表現壯烈犧牲,歌頌戰鬥英雄的,如《
木蘭詩》;還有少數詩篇寫婚姻戀愛和北國風光的,如《敕勒歌》。可見,北朝民歌數量雖然比南朝民歌少,但題材廣泛,內容豐富,是南朝民歌所不能比的。北朝民歌語言樸素,感情直率,就是情歌也大都大膽潑辣,這就形成了北朝民歌剛健豪放的風格,與南朝民歌的艷麗柔弱迥然不同。
北魏宮廷和貴族邸宅中所用樂歌,原先有不少是鮮卑族和其他少數民族的歌曲。據《新唐書·樂志》載,北魏音樂中的“北歌”有鮮卑、吐谷渾和部落稽三族的歌謠。《隋書·經籍志》所載《國語真歌》10卷、《國語御歌》11卷,大抵是鮮卑歌。但這些少數民族歌謠由於元宏推行漢化以及民族的融合,後人對歌辭不能理解,就逐漸散失了。
風格特點
現在所見的“梁鼓角橫吹曲”的曲調雖出於少數民族,但其歌辭已經過南方漢人的翻譯和潤飾,有些已非本來面目。如《折楊柳歌辭》:“我是虜家兒,不解漢兒歌”中的“虜”字,顯然是南朝樂官譯為漢語時所改。還有一些歌的曲調雖起於北方,歌辭可能已經被梁代樂官易為古詩或南朝人的作品。如《紫騮馬歌辭》六曲,前二曲較質樸,似是北方民歌;後面“四曲”,即從“十五從軍征”以下,據陳釋智匠《古今樂錄》說是古詩,但歷來的研究者大多認為此詩是東漢時代的產物。又如《黃淡思歌》的第三曲:“江外何郁拂,龍洲廣州出。象牙作帆檣,綠絲作幃纖”,不論從詩中所提到的名物還是詩本身的風格,都與南朝民歌相近。這首詩,也可能是梁代樂官用北方曲調譜唱的南方詩歌。在“梁鼓角橫吹曲”中還有類似的例子,如《雍台》據《古今樂錄》說是梁代胡吹舊曲,而今存的歌辭卻是梁武帝蕭衍和吳均所作。
“梁鼓角橫吹曲”中所保存的北朝民歌,其風格比南方的“吳聲歌”、“西曲歌”質樸,反映的生活面也比南朝民歌廣闊。南朝的民歌幾乎全是情歌,而且偏於描寫柔情。北方則因為戰亂頻繁,所以民歌往往能反映出人民在那個動亂時代的種種生活狀況。如《企喻歌》寫的是軍容和尚武精神。但在連年戰爭中,許多人陣亡,也使人感到沮喪,發出了“男兒可憐蟲,出門懷死憂;屍喪狹谷中,白骨無人收”的悲嘆。有的歌辭也寫到了戰爭中的痛苦,如《隔谷歌》寫被圍的人“弓無弦,箭無栝,食糧乏盡若為活”;另一首則寫到當了俘虜“骨露力疲食不足”的苦楚。有些歌辭還寫到了一些社會問題,如《幽州馬客吟》寫到了貧富不均的問題,斷言“黃禾起贏馬,有錢始作人”,似是貧窮者的怒怨之詞。《捉搦歌》寫到了貧賤人民的苦難:“男兒千凶飽人手,老女不嫁只生口”。《琅琊王歌辭》說:“客行依主人,願得主人強”,反映了在戰亂中一般百姓不得不託庇於“塢堡”之主的社會現實。
北朝民歌中也有情歌,但由於經濟生活和文化傳統的差異,這些情歌顯得粗放和坦率,與南方民歌的艷柔靡大不相同。如《地驅歌樂辭》:“月明光光星欲墮,欲來不來早語我”;《捉搦歌》的“天生男女共一處,願得兩個成翁嫗”。可能是由於少數民族不象漢族受封建禮教束縛,所以能無顧忌地說出內心的話,有些詩句非常真率,如《地驅歌樂辭》中的“老女不嫁,蹋地喚天”,《折楊柳枝歌》中的“阿婆不嫁女,那得孫兒抱”,在漢族作品中很難找到類似的例子。
據《舊唐書·音樂志》載,北魏樂府中的“北歌”中還有《白淨皇太子》等曲。這些歌原本都是“燕魏之際鮮卑歌”,其中多“可□”之辭,用少數民族語言歌唱,歌辭不易解。但梁代樂府的“胡吹”中也有《大白淨皇太子》、《小白淨皇太子》等,音調與“北歌”不同。那些“北歌”至唐尚有存者,後來因漢人不懂鮮卑語,就都亡佚了。
著名的敘事詩《木蘭詩》,歷來也認為是“梁鼓角橫吹曲”中的一首。此詩兩次提到“可□”,和“燕魏之際鮮卑歌”有些類似。多數研究者認為此詩產生於北魏,但詩中有一些辭語和某些詩句的風格,又和唐人作品相近。可能它原是一首鮮卑語的民歌,後來經南方人翻譯和加工,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因為梁陳時南朝宮廷中也演奏北方樂曲。《隋書·音樂志》載陳後主“尤重聲樂,遣宮女習北方簫鼓,謂之《代北》,酒酣則奏之。”
北朝民歌也有一些沒有收入“梁鼓角橫吹曲”。其中較著名的如《魏書·李安世傳》所載的《李波小妹歌》,可能是一首北方漢族的歌謠,它反映了當時居於北方的漢族在不斷的戰爭中也養成了尚武的風氣。又如北齊政權的創建者高歡曾命大將斛律金唱《敕勒歌》。此歌今見《樂府詩集》卷八十六,它反映了北方少數民族的遊牧生活。此詩很少雕飾,雄渾天然。金代詩人元好問評此詩云:“中州萬古英雄氣,也到陰山敕勒川”確實道出了此詩的佳處(見《敕勒歌》)。
北朝樂府民歌數量雖然不多,題材卻比較廣泛。主要有以下幾方面內容:一是描寫了北方的壯麗山川和遊牧生活。如《敕勒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寥寥幾筆,便形象展現了西北遼闊蒼茫的草原景色,意境壯闊,氣勢雄渾,烘托出北方民族樂觀豪邁的胸懷和氣質,堪稱千古絕唱。二是表現了北方民族粗獷豪邁的個性和豪俠尚武的精神。如《折楊柳歌辭》其五:“健兒須快馬,快馬須健兒。足必跋黃塵下,然後別雌雄。”《琅琊王歌辭》其一:“新買五尺刀,懸著中樑柱。一日三摩挲,劇於十五女。”三是反映了北方頻繁的戰爭以及由此給人民帶來的離鄉背井、流離失所的痛苦。如《隴頭歌》三首:“隴頭流水,流離山下。念吾一身,飄然曠野。”“朝發欣城,暮宿隴頭。寒不能語,舌捲入喉。”“隴頭流水,鳴聲幽咽。遙望秦川,心肝斷絕。”四是反映了婚姻愛情生活。北方男女對婚姻愛情直率、大膽、開放的態度,與南朝民歌的情調纏綿婉轉形成鮮明的對照。如《折楊柳枝歌》其二:“門前一株棗,歲歲不知老。阿婆不嫁女,那得孫兒抱?”《地驅歌樂辭》其二:“驅羊入谷,牡羊在前。老女不嫁,蹋地呼天!”
經典之作
《木蘭詩》是北朝樂府民歌中最傑出的作品,講述了一個具有傳奇色彩的故事,成功地塑造了木蘭這一不朽的藝術形象。她勤勞善良,熱愛和平,當戰爭來臨,出於對年邁父親的關心和保家衛國的決心,她勇敢地衝破封建禮教的束縛,女扮男裝,替父從軍,馳騁疆場,征戰十年。當她立下戰功以後,又不慕榮利,不求封賞,而是渴望回鄉與家人團聚。在木蘭身上集中了中華民族的英雄氣概和高尚情操,是古代人民理想的化身。這首民歌在藝術上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首先,它富於傳奇色彩,是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結合的範例。其次,出色地運用了民歌常用的復疊、鋪陳排比等藝術技巧,比喻、對偶、反襯、頂真等修辭手法,增強了藝術效果。第三,筆墨凝練,繁簡得宜,句式以五言為主,雜以七言、九言,錯落有致,聲韻鏗鏘,富有音樂美。《木蘭詩》不愧是我國古代詩歌史上輝映千古的敘事詩名篇,與《孔雀東南飛》被譽為我國詩歌史上長篇敘事詩的雙璧,統稱“樂府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