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亡友故秘書省校書郎獨孤君墓碣
- 出處：《全唐文》
- 作者：柳宗元
- 創作年代：唐代
- 創作時間：802年
- 作品體裁：散文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作品鑑賞,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亡友故秘書省校書郎獨孤君墓碣
嗚呼！有唐仁人獨孤君之墓，祔於其父太子舍人諱助之墓之後。自其祖贈太子少保諱問俗而上，其墓皆在灞水之左。今王父營陵於其側，故再世在此。
嗚呼！在獨孤君之道和而純，其用端而明，內之為孝，外之為仁，默而智，言而信。其窮也不憂，其樂也不淫。讀書推孔子之道，必求諸其中。其為文深而厚，尤慕古雅，善賦頌，其要鹹歸於道。昔孔子之世，有顏回者，能得於孔子，後之仰其賢者，譬之如日月，而莫有議者焉。嗚呼！獨孤君之明且仁，如遭孔子，是有兩顏氏也。今之世有知其然者其信於天下乎？使夫人也夭而不嗣，世之惑者，猶曰尚有天道，噫乎甚邪！君諱申叔，字子重，年二十二舉進士，又二年用博學宏詞為校書郎，又三年，居父喪，未練而沒，蓋貞元十八年四月五日也。是年七月十日而葬，鄉曰某鄉。原曰某原。
嗚呼！君短命，行道之日未久，故其道信於其友，而未信於天下。今記其知君者於墓：韓泰安平，南陽人。李行諶元固、其弟行敏中明，趙郡贊皇人。柳宗元，河東解人。崔廣略，清河人。韓愈退之，昌黎人。王涯廣津，太原人。呂溫和叔，東平人。崔群敦詩，清河人。劉禹錫夢得，中山人。李景儉致用，隴西人。嚴休復玄錫，馮翊人。韋詞致用，京兆杜陵人。
注釋譯文
[1]秘書省：掌管圖籍的官署。校書郎：官名。唐校書郎為正九品上，掌讎校典籍。獨孤君：獨孤申叔。韓愈《畫記》：“余在京師，甚無事，同居有獨孤生申叔者，始得此畫”，即此人。又有《獨孤申叔哀辭》。李肇《唐國史補》卷下：“貞元十二年，駙馬王士平與義陽公主反目，蔡南史、獨孤申叔播為樂曲，號《義陽子》，有團雪散雲之歌，德宗聞之怒，欲廢科舉，後但流斥南史、申叔而止。”又雲“訛語影帶有李直方、獨孤申叔”。可知獨孤申叔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此文有新出土的志石（以下簡稱石志），題作“故秘書省校書郎獨孤君墓誌”，見《中國典籍與文化》2002年第三期周曉薇《新出土柳宗元撰〈獨孤申叔墓誌〉勘證》。此文貞元十八年（802）柳宗元為藍田尉時作。
[2]有：句首語助詞，無義。仁人：仁德之人。
[3]祔（fù）：合葬。太子舍人：官名。諱助：獨孤申叔之父名助。於尊長的名前加“諱”字，表示不便提及，以示尊敬。
[4]贈太子少保：太子少保是官名。官名前加“贈”字，表示此官是死後所追贈，並非生前所任官。問俗：獨孤問俗是申叔的祖父。
[5]灞水：水出終南山藍田谷，北流入渭水，在長安城東。左：東。古以東為左，西為右。
[6]今上：指唐德宗。王后：指德宗的皇后王皇后，貞元二年（786）十一月卒，葬靖陵。營陵：修築墳墓。“上”字柳集各本闕，據石志補。
[7]此：指獨孤申叔的葬地。據前文，獨孤申叔自祖父以上的墳墓皆在灞水東，後因王皇后的陵墓修築於此，故與其父的墳墓皆移至他處。《資治通鑑》卷二三二唐德宗貞元三年二月：“甲申，葬昭德皇后于靖陵。”胡三省註：“王后謚昭德，靖陵在奉天縣東北十里。”此注有誤，蓋將王皇后的靖陵與唐僖宗的靖陵混為一談。王皇后的靖陵當在“灞水之左”。
[8]道：指處世為人之道。和而純：寬厚而純樸。
[9]用：行事，做事。端而明：公正而坦誠。
[10]“內之為孝”二句：內，指在家。外，指在外，與人交往。
[11]智：有智慧。
[12]信：守信用。
[13]窮：謂不得志時。
[14]淫：過度，無節制。
[15]中：中和，不偏執，不過激。
[16]古雅：古樸而雅正。
[17]賦頌：皆文體名。《全唐文》收獨孤申叔律賦作品六篇。
[18]要：指文章的內容、主旨。道：儒家之道。
[19]顏回：孔子學生。字子淵，好學，樂道安貧，在孔門中以德行稱。
[20]得於孔子：得到孔子讚譽。《論語》中孔子稱讚顏回之語有多處。
[21]譬（pì）：比如，如同。日月：喻光明。議：議論是非。
[22]知其然：知道他（獨孤申叔）是這樣的人。然，如此，這樣。
[23]知之者其信於天下乎：了解他的人能使天下的人都相信他是這樣的人嗎?信，取信。
[24]夫：語助詞，有指代作用。人：指獨孤申叔。夭：少壯而死。不嗣：沒有後代。
[25]惑：蒙惑。
[26]天道：天的道理。
[27]嘻乎：相當於“哎呀”。甚邪：也太糊塗了吧。
[28]舉進士：獨孤申叔於貞元十三年（797）進士及第。
[29]又二年：即貞元十五年（799）。
[30]用：憑藉。博學宏詞：謂博學宏詞登第。唐代進士及第不能馬上做官，須通過吏部試方取得做官的資格，博學宏詞即為吏部試的科目。
[31]又三年：即貞元十八年（802）。居父喪：在他父親的喪期之中。
[32]未練：未到小祥。小祥為喪後十三個月舉行的一種祭奠儀式，其服為練。練，白絹布。沒（mò）：死亡。
[33]“鄉日某鄉”二句：石志作“萬年縣鳳棲原義善鄉”。
[34]信：取信，信服。
[35]“韓泰安平”二句：韓泰，字安平。後參預王叔文集團，與柳宗元同遭貶謫，為“八司馬”之一。南陽，唐鄧州南陽郡，今屬河南。
[36]“李行諶（chén）元固”二句：李行諶字元固，李行敏字中明。陳景雲《柳集點勘》卷一：“以《世系表》考之，二李蓋御史大夫棲筠之孫，元和宰相李吉甫從子，諫議大夫叔度之子也。觀集中《祭中明文》，乃已仕而以貶死者。表既不著其兄弟之官位，莫得而詳矣。”柳文《祭李中明文》即祭李行敏者。
[37]趙郡贊皇：唐趙州趙郡，屬縣有贊皇。今屬河北。
[38]河東解（xiè）：解為縣名。唐河中府河東郡，屬縣有解縣。今屬山西。
[39]崔廣略：崔郾字廣略。所舉申叔友人皆先名後字，當脫“郾”字。崔郾，文宗大和二年（828）曾以禮部侍郎知貢舉。兩《唐書》有傳。
[40]清河：唐貝州清河郡，屬縣有清河。今屬河北。
[41]“韓愈退之”二句：韓愈字退之，唐代著名文學家。兩《唐書》有傳。昌黎，縣名，今屬河北。韓愈世居潁川，據先世郡望自稱昌黎人。
[42]王涯：字廣津。貞元末為翰林學士，大和七年（833）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死甘露事變。兩《唐書》有傳。
[43]“呂溫和叔”二句：呂溫字和叔，又字化光，亦為王叔文集團中人，因出使吐蕃，故不在“八司馬”之列。元和九年（814）卒于衡州刺史。東平，唐鄆州東平郡，今屬山東。
[44]崔群：字敦詩。元和初為翰林學士，元和十二年（817）為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兩《唐書》有傳。
[45]“劉禹錫夢得”二句：劉禹錫字夢得，柳宗元摯友，同為王叔文所重，同遭貶謫，為“八司馬”之一。中山，漢郡名，在今河北省境。劉禹錫自稱中山人，其祖先實為匈奴族，北魏時遷居洛陽。
[46]李景儉：《舊唐書·李景儉傳》雲景儉字寬中，元稹《送致用》《題藍橋驛留呈夢得子厚致用》詩中“致用”皆指李景儉。李景儉當有兩字。李景儉亦為王叔文集團中人，貞元二十一年（805）因居母喪，故不在“八司馬”之列。
[47]隴西：唐渭州隴西郡，今屬甘肅。
[48]嚴休復：曾為補闋、給事中、杭州刺史，見《舊唐書·裴垍傳》及《楊虞卿傳》、元稹《永福寺石壁法華經記》。
[49]馮翊（yì）：唐同州馮翊郡，今屬陝西。
[50]韋詞：呂溫《故太子少保贈尚書左僕射京兆韋府君（夏卿）神道碑》云：“開府辟士，則有……京兆韋詞”；韓愈《唐故朝散大夫尚書庫部郎中鄭君（群）墓志銘》云：“長女嫁京兆韋詞”；《舊唐書·韋辭傳》又作韋辭，雲字踐之，實為一人。此雲韋詞字致用，與李景儉之字同，太屬巧合。石志“致用”作“默用”，當是。韋詞當有兩字，一字踐之，又字默用。
[51]杜陵：地名，在今陝西西安市東南。
作品鑑賞
次段以上述獨孤申叔之為人處事。述其著述。
將獨孤申叔的德行比如顏回，又為申叔之遭某些人誤解抱不平。蔣之翹：“文甚跌宕，不得住。”（輯注《柳河東集》卷一一）
王行：“右碣詳記其友之知名者於後，與《先君石表陰先友記》同意，又一例也。無銘詩，略也。題書亡友以表之，又一例也。”（《墓銘舉例》卷一）何焯：“此即記先友之意，推是以錫其類。播州請代，蓋其生平之誠，非一時意氣激昂也。當合《祭獨孤丈母文》觀。”（《義門讀書記》卷三五）
獨孤申叔是柳宗元的好友，元和十一年（816）申叔之母死，柳宗元又作《祭獨孤氏丈母文》，可見作者與獨孤家之關係。獨孤申叔二十七歲即離世，柳宗元深感悲痛，故於志文中述其為人處事及著述之外，又含蓄地批評了天道之不公。志文之後不作銘文，而是詳列其好友之名，以見申叔向以誠懇待人，具有很好的人緣。為好友作墓誌，感情發自內心，故具有感動人心的藝術效果。蔣之翹說：“昌黎集有《獨孤哀辭》，悲痛特甚。柳州此作，亦復酸楚，令讀者殆難為懷。”（蔣之翹輯注《柳河東集》卷一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