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張機(宋無名氏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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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張機,宋詞大曲,收錄於《樂府雅詞》中有兩詞,為無名氏作品:一為整曲十一首,為前後有口號;一為整曲九首,前後無口號。風格上,既有民歌的特色,又有文人加工的印記。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九張機
  • 創作年代:宋代
  • 作品出處:《樂府雅詞
  • 文學體裁:詞
  • 作者:無名氏
作品原文,作品鑑賞,名家評論,

作品原文

九張機
其一
序:醉留客者,樂府之舊名;九張機者,才子之新調。憑戛玉之清歌,寫擲梭之春怨。章章寄恨,句句言情。恭對華筵,敢陳口號。一擲梭心一縷絲,連連織就九張機。從來巧思知多少,苦恨春風久不歸。
一張機。織梭光景去如飛。蘭房夜永愁無寐。嘔嘔軋軋,織成春恨,留著待郎歸。
兩張機。月明人靜漏聲稀。千絲萬縷相縈系。織成一段,回紋錦字。將去寄呈伊。
三張機。中心有朵耍花兒。嬌紅嫩綠春明媚。君須早折,一枝濃艷,莫待過芳菲。
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
五張機。芳心密與巧心期。合歡樹上枝連理。雙頭花下,兩同心處,一對化生兒。
六張機。雕花鋪錦半離披。蘭房別有留春計。爐添小篆,日長一線,相對繡工遲。
七張機。春蠶吐盡一生絲。莫教容易裁羅綺。無端剪破,仙鸞彩鳳,分作兩般衣。
八張機。纖纖玉手住無時。蜀江濯盡春波媚。香遺囊麝,花房繡被,歸去意遲遲。
九張機。一心長在百花枝。百花共作紅堆被。都將春色,藏頭裡面,不怕睡多時。
輕絲。象床玉手出新奇。千花萬草光凝碧。裁縫衣著,春天歌舞,飛蝶語黃鸝。
春衣。素絲染就已堪悲。塵世昏污無顏色。應同秋扇,從茲永棄,無復奉君時。
其二
一張機,採桑陌上試春衣。風晴日暖慵無力,桃花枝上,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
兩張機,行人立馬意遲遲。深心未忍輕分付,回頭一笑,花間歸去,只恐被花知。
三張機,吳蠶已老燕雛飛。東風宴罷長洲苑,輕綃催趁,館娃宮女,要換舞時衣。
四張機,咿啞聲里暗顰眉。回梭織朵垂蓮子,盤花易綰,愁心難整,脈脈亂如絲。
五張機,橫紋織就沈郎詩。中心一句無人會,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
六張機。行行都是耍花兒。花間更有雙蝴蝶,停梭一晌,閒窗影里,獨自看多時。
七張機,鴛鴦織就又遲疑。只恐被人輕裁剪,分飛兩處,一場離恨,何計再相隨?
八張機。回紋知是阿誰詩。織成一片淒涼意。行行讀遍,厭厭無語,不忍更尋思。
九張機,雙花雙葉又雙枝。薄情自古多離別,從頭到底,將心縈系,穿過一條絲。

作品鑑賞

《九張機》小序中有云:“《九張機》者,才子之新調。”可見它原不是一般詞調的名稱,而是文人學習民歌而創製的“新調”。《樂府雅詞》列為“轉踏類”。“轉踏”是用一些詩和詞組合起來的敘事歌曲。《九張機》的體制比“轉踏”簡單,是用同一詞調組成聯章,合為一篇完整作品,重在抒情,可謂“組詞”。《九張機》在《欽定詞譜》中被視為大曲,最早見於《樂府雅詞》所錄的宋代無名氏的詞,主要通過擲梭來描寫閨中幽怨淒婉的思緒。絲絲含情,縷縷凝怨。其詞為聯章體,共有兩組:一組為十一首(由十一首組成),一組為九首(由九部分組成)。
其一
這一組共十一首。第一首,“一張機”,從思婦夜織入題,“織梭光景去如飛”,感嘆年華流逝。“蘭房夜永”是孤眠人所在及其感覺。此句點明時間、地點,又見相思的情狀。 “嘔嘔軋軋”以下,用織錦表達離別愁恨與渴望團圓的感情。這是幾千年中國封建社會勞動婦女典型形象的心理寫照,情調悽惋動人。有民歌韻味,造句用詞卻很雅致,如“蘭房夜永”、“春恨”等明顯是經過文人加工的。
第二首,承接上首,“月明人靜漏聲稀”,寫深夜織錦。“千絲萬縷相縈系”有雙關意,絲寓情思,纏綿柔和。後三句用晉人竇滔被放流沙,其妻蘇氏織錦為回文以寄相思的典故,宛轉迴環,讀之倍覺淒傷。
第三首,“三張機”承上首“錦字回文”伸發。“中心有朵耍花兒,嬌紅嫩綠春明媚”象徵織女的美妙青春和熱烈愛情。後三句,表達對愛情渴望,反襯虛度青春的憂懼心理。杜秋娘《金縷衣》詩:“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可與之參讀。陣廷焯認為“三張機,吳蠶已老燕雛飛”一首“刺在言外。”可供參考。
第四首,用“鴛鴦織就欲雙飛”象徵相親相愛永結合歡的美好願望。“可憐”一句轉折,痛惜時光流逝,在憂思煎熬中紅顏漸老,白髮先生。用杜牧《齊安郡後池絕句》句:“盡日無人看微雨,鴛鴦相對浴紅衣”,借成雙成對的鴛鴦之對浴,反襯思婦的孤棲寂寞。詞彩華美,風調俊逸。
第八首,跳過“五張機”、“六張機”,為“七張機”,寫失望後的悲傷,“春蠶吐盡一生絲”,借“絲”、“思”二字諧音,用春蠶吐絲比喻心中柔軟綿長的情思,並用春蠶吐盡一生絲象徵至死不渝之堅貞。“莫教”以下,亦用象徵手法,希望裁製衣物時小心裁剪,不要把錦紋上之鸞鳳分開,意味著不要破壞辛苦編織的美好愛情。發出呼喚,渴望挽回失去的愛情,語近悽厲。
“春衣”是十一首中之最後一首,前有“八張機”、“九張機”,並有“輕絲”一首。“素絲染就已堪悲”言素絲染後,失去了原來的潔白,所以興悲,用《淮南子·說林訓》典故:“墨子見練絲而泣之,為其可以黃,可以黑。”“素絲染就”借織錦成衣,完成“九張機”所表的織錦全過程。興悲引起下文。“塵昏汗污無顏色”,言春衣被人糟踏,被塵土粉汗沾污,失去原來光彩。白居易《繚綾》詩亦云:“汗沾粉污不再著,曳土踏泥無惜心”,這裡比喻織女的純潔心靈和美麗容顏,因被摧殘而憔悴衰老。“應同秋扇”以下,用秋扇之見棄,痛惜自己的命運之悲哀。班婕妤《怨歌行》云:“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成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絕望的悲哀,見棄的怨恨,蘊藉在同秋扇命運與共的比喻中。
九張機之一九張機之一
其二
這是一組具有濃郁的民歌色彩的抒情小詞,塑造了一個來自民間的對愛情無比忠貞的織錦少女形象,她對旖旎明媚的春光無比熱愛,對美滿幸福的生活執著追求,從採桑到織錦,從惜別到懷遠,形成一幅色彩繽紛、形象鮮明的生活畫卷,給人以極大的審美享受,顯然是少女春愁春恨,離情別緒的抒寫。
一張機”通過採桑少女美的感受和心的陶醉,來抒發自己熱愛自然、熱愛生活的美好情意。首句的“一張機”是民歌中慣用的比興手法,次句的“採桑陌上試春衣”點明了勞動的對象、地點和時令,“風晴日暖慵無力”表現了一個少女陶醉在大自然中的嬌態。“桃花枝上”三句寫她被黃鶯兒的美妙歌聲迷住了,捨不得回去。
兩張機兩張機
“兩張機”通過行人踟躕、女子回頭一笑的離別情意,表現了她對即將遠離的戀人的無限深情。“行人立馬意遲遲”是從女主人公的眼裡看到行人的遲疑不決,欲行又止,真實地描繪出那種依依不捨的矛盾心情。“深心未忍輕分付”是寫女主人公的內心活動,刻畫出正在初戀的少女隱藏著自己深情蜜意的嬌羞心理和矜持態度。“回頭一笑”三句既是她向對方表示“深心”的一種特有的默契,又是她掩蓋內心秘密的藝術反映。
“三張機”借古代吳王宮女要更換舞衣,寫出初夏蠶老時,少女開始緊張的織錦勞動。“吳蠶已老燕雛飛”,形象顯示時序的推移和季節更變。“東風宴罷”以下,寫宮闈門的宴遊酣樂,為了館娃宮女換舞衣而催逼寒女們趕緊織錦,豐富了詞的社會內容。
三張機三張機
四張機”運用樂府民歌中諧音雙關的藝術手法,表現女主人公飽含深情的思戀之苦。女子一邊紡織一邊憂思,她並未因相思之苦而停下機杼,卻把相思之意織入了絲錦,所以有下句“回梭織朵垂蓮子”,這裡的“垂蓮子”是諧音雙關,即“垂憐於子”也就是“愛你”的意思。“盤花易綰,愁心難整,脈脈亂如絲”,是說要曲折迴環地織成美麗的花朵是容易的,而要清理心頭的離情別緒則是困難的。
“五張機”通過織詩綿上,寄託相思的描寫,表達了女主人公對她心上人的無限深情。她默默地把相思的詩句織在橫的花紋里,卻又擔心詩中的命意不被情人所理解,那么她織在錦上的詩意到底是什麼呢?“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在這裡,她重複著兩個“不言”,表明她不願向對方傾訴別後的內心愁苦,也不願透露形容的憔悴。而只是在詩句中寄託著自己的寸寸柔腸,縷縷情絲。
九張機之四九張機之四
“六張機”通過錦上的蝴蝶雙飛,窗前的停梭獨看,表現了女主人公豐富的內心世界和複雜的相思情愫。這象徵著青春幸福的雙飛蝴蝶。對於初戀中的少女來說自然是特別敏感的,所以她情不自禁地“停梭一晌,閒窗影里,獨自看多時”。
“七張機”通過鴛鴦戲水的圖案遭到“輕裁剪”而擔心,突出青春幸福生活的被毀滅而疑慮,表現女主人公對前途和命運的無窮隱憂。織成了鴛鴦戲水的圖案,應該是高興的,為何反而“遲疑”起來?原來她“只恐被人輕裁剪”,從而引起一場難以排遣的離恨。
九張機之五九張機之五
“八張機”通過讀遍回文所產生的苦悶心情,表達了女主人公的無窮幽怨。明明知道迴文詩蘇惠寄給她丈夫的,為什麼偏偏要發出“阿誰詩”的疑問呢?因為她的思戀之情,她的淒涼之意跟蘇氏的迴文詩熔鑄在一起了。蘇氏的迴文詩表達了她的思想感情,她的思想感情寄托在蘇氏的迴文詩中,合二而一,渾然一體,是難以分辯的。
“九張機”通過並蒂花,連理枝的比喻,表現了女主人公對美好生活的執著追求,對薄男子的深切指責。“薄情郎”,“多離別”,是“自古”皆然;然而“多情女”呢?卻要“從頭到底,將心縈系,穿過一條絲”,就是要用一根飽含甜情密意的絲線,把紅花、綠葉,柔枝都緊緊地串連在一起,這“心”與其說是花心,無寧說是情侶之心,這“一條絲”,也就是指結同心的相思,語意雙關,意味深長,突出了少女真的感情,善的性格,美的願望,給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六張機六張機
這組《九張機》是織女、織婦相思之詞,九首既可以獨立成篇,又是一氣貫通的整體,是一組優美的詞章。前三首從採桑、離別寫到織錦;第四首起,從不同的錦紋翻出相思之情。感情纏綿悱惻,節奏婉轉迴環。情真意執,深沉感人。既有民歌之清新自然,富有生活氣息,又文彩俊逸,格律精工。

名家評論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是逐臣棄婦之詞,淒婉綿麗,絕妙古樂府也。”“高處不減《風》、《騷》,次亦《子夜》怨歌之匹,千年絕調也。”又云:“詞至是,已臻絕頂,雖美成(周邦彥)、白石(姜夔)亦不能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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