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英文為簡·奧斯汀(1775年12月16日~1817年7月18日)英國女小說家的追隨者
Janeite這個詞大概有100多年的歷史了。據說,最早在1894年,當時的一位著名批評家George Edward Bateman Saintsbury,在給《傲慢與偏見》寫序的時候,就自豪地宣稱自己是個Janite。這大概就是“簡迷”這個詞的來源。
不過“簡迷”的歷史要比這個詞更長久。簡小姐的同代人,大名鼎鼎的“歷史”小說家司各特(其實他是奧斯汀的前輩了,《勸導》裡面Anne就很喜歡他的小說)就對她相當推崇,而且認定,喜歡奧斯汀的就一定非常喜歡,要么就根本不喜歡。1831年(奧斯汀小姐過世剛剛14年),著名的英國歷史學家麥考萊(Thomas Macaulay)就在信中提到,在一次Party上,人人都將簡小姐吹上了天。有個人說,人人都喜歡《曼斯菲爾德莊園》,但是否真是簡小姐的信徒,是不是她的真正“選民”,得看一個人能不能欣賞愛瑪。麥考萊本人就是個“簡迷”,而且還把簡和莎士比亞相提並論。想想100多年後,這仍然被大部分人看作是言過其實的大話,就知道麥考萊的趣味了。
到了1900年前後,簡迷已經不再象司各特構想的那樣,屬於少數人了。據說在一站後的英國醫院裡,就推薦用奧斯汀的小說來輔助治療戰後創傷綜合症。不過,“簡迷”這個名字真正流行起來,要歸功吉普林1924年發表的短篇小說“The Janeites”(這個拼法,而不是Saintsbury最初的Janite,成了辭典認定的標準用法)。這部有趣的小說講了一幫英國士兵靠奧斯汀的小說度過了一戰的瘋狂和殘酷。象吉普林的許多小說一樣,“簡迷”寫得聰明而有人情味。從此,“簡迷”的說法就廣為人知了。
20世紀簡迷的數量似乎仍在增加,其中不乏一些有趣的人。比如看過《看得見風景的房間》的人大概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簡”味。而E.M.Forster就是一位極為推崇奧斯汀的作家。他在1923年為Chapman博士的牛津版奧斯汀小說集(大概在劍橋注釋版出來前,這仍將是最廣泛使用的奧斯汀作品版本)寫評論的時候,就說自己是Jane Austenite。簡的欣賞者中我們還可以加上從沃爾芙,奧登、Edmund Wilson到C.S. Lewis(看過今年的新片Narnia的人大概會記得這個著名的基督教作家)的名字。70年代,Lionel Trilling在哥倫比亞大學開奧斯汀課的時候,就被蜂擁而至的選課學生折磨得不知所措。
不過,有簡迷,自然也就有簡的反對派。最著名的自然就是對奧斯汀非常不買帳的夏洛特·勃朗特。她在私人信件里曾經極為嚴厲地批評過奧斯汀。考慮到我們的讀者的感情,就不引用她的原話了。簡的另一個著名的敵人是馬克·吐溫。不過,也有人專門寫論文證明馬克·吐溫並非真的不喜歡簡。不過大概奧斯汀小姐不大會真的在乎這個是非吧。
真正奇怪的是亨利·詹姆斯。吉普林的小說中,那幫簡迷在提到簡小姐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時,就有人說,誰說奧斯汀沒有後裔,她的後裔就是亨利·詹姆斯。後來,利維斯在研究英美小說的大作《偉大的傳統》中,還真的把從奧斯汀經喬治·艾略特到詹姆斯看作英語小說最重要的譜系。不過詹姆斯很少提到奧斯汀。他最著名的論述出現在有關巴爾扎克的演講中。那裡他刻薄地說,這種簡·奧斯汀的崇拜是商業投機加上感傷的幻覺和自欺的迷戀。詹姆斯的態度,很快就得到了進一步的回響。1940年,D. W. Harding發表了一篇著名的文章 “Regulated Hatred: An Aspect of the Work of Jane Austen”。其中的著名論斷就是,喜歡奧斯汀小說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奧斯汀非常不喜歡的那種人,既市儈又感傷。這篇十幾頁的小文章現在被公認是奧斯汀研究的真正開端。從此之後,奧斯汀研究和簡迷就互不買帳,暗自相互嘲諷,甚至公開詆毀。利維斯在《偉大的傳統》中對Cecil爵士這個簡迷抱著一副娛樂消閒的態度讀奧斯汀就大大不以為然。60年代以後,特別是1968年Marvin Mudrick出版的Jane Austen: Irony as Defense and Discovery,以及1979年Sandra Gilbert和Susan Guhar的《閣樓上的瘋女人》,已經使奧斯汀的形象與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讀到的大相逕庭,再加上最近20年的修正主義傳記,奧斯汀後人努力想創造的一個純潔的天使形象,已經被破壞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倒是一個女權主義的先鋒,文化批評的前驅,甚至刻薄刁鑽的小婦人。
不過,簡迷並不太在乎這些學術的潮流,她們關心的不是文化與帝國主義的關係,或者奧斯汀筆下的女性自覺意識,而是奧斯汀自己最直截了當提到的問題,那些男婚女嫁裡面的道德、心理、經濟和政治。簡迷的熱情從似乎一部接一部的奧斯汀改編電影電視中,從無數奧斯汀小說的續集和仿作(這些續集和仿作從浪漫愛情小說,偵探小說到色情小說,無一不有。這裡最有名的大概是Bridget Jones’s Diary了)里,大概仍然可以看得到。或許,這只能表明,奧斯汀關心的問題仍然是我們生活最重要的問題,而奧斯汀的洞察力,即使不能幫我們找到理想的愛人,建立幸福的婚配,但至少能讓我們從中獲得一些人性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