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踏枝·誰道閒情拋擲久

《鵲踏枝·誰道閒情拋擲久》是五代十國時期南唐詞人馮延巳的詞作。此詞以細膩、敏銳的筆觸,描寫閒情的苦惱不能解脫。上闋緊扣首句提出的複雜矛盾的心情迴環反覆,表現內心感情的痛苦糾結;下闋進一步抒發這種與時常新、難以排解的閒情愁緒。全詞語言清麗流轉,感情深致含蓄,寫盡了一個“愁”字。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鵲踏枝·誰道閒情拋擲久
  • 創作年代五代
  • 作品體裁:詞
  • 作者:馮延巳
  • 作品別名:鵲踏枝·誰道閒情拋棄久
  • 作品出處:《陽春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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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鵲踏枝
誰道閒情拋擲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辭鏡里朱顏瘦。
河畔青蕪堤上柳。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鵲踏枝:詞牌名,即“蝶戀花”。清王鵬運《半塘丁稿·鶩翁集》云:“馮正中《鵲踏枝》十四首,鬱伊倘怳,義兼比興。”
⑵閒情:即閒愁、春愁。拋擲:一作“拋棄”。
⑶病酒:飲酒過量引起身體不適。
⑷敢辭:不避,不怕。一作“不辭”。朱顏:這裡指紅潤的臉色。
⑸青蕪:青草。蕪,叢茂的草。
⑹平林:平原上的樹林。新月:陰曆每月初出的彎形月亮。

白話譯文

誰說閒情逸緻被忘記了太久?每到新春來到,我的惆悵心緒一如故舊。為了消除這種閒愁,我天天在花前痛飲,讓自己放任大醉,不惜身體消瘦,就算對著鏡子自己容顏已改也無悔。
河邊上芳草萋萋,河岸上柳樹成蔭。見到如此美景,我憂傷地暗自思量,為何年年都會新添憂愁?我獨立在小橋頭,清風吹拂著衣袖。只有遠處那一排排樹木在暗淡的月光下影影綽綽,與我相伴。

創作背景

馮延巳生活在南唐前中期,其詞內容多是些閨閣園亭之景,傷春怨別之情。這就是一首表達孤寂惆悵的言情詞,可能作者另有寄託,但本事不明,創作時間難以確證。

作品鑑賞

整體賞析

此詞所寫的乃是心中一種常存永在的惆悵、憂愁,而且充滿了獨自一人承擔的孤寂、淒冷之感,不僅傳達了一種感情的意境,而且表現出強烈而鮮明的個性,意蘊深遠,感發幽微。
上闋開門見山,首句用反問的句式把這種既欲拋擲卻又不得忘記的“閒情”提了出來,整個上闋始終緊扣首句提出的複雜矛盾的心情迴環反覆,表現了作者內心感情的痛苦撕咬。
首句雖然僅只七個字,然而卻寫得千迴百轉,表現了在感情方面欲拋不得的一種盤旋鬱結的掙扎的痛苦。而對此種感情之所由來,卻又並沒有明白指說,而只用了“閒情”兩個字。這種莫知其所自來的“閒情”才是最苦的,而這種無端的“閒情”對於某些多情善感的詞人而言,卻正是如同山之有崖、木之有枝一樣的與生俱來而無法擺脫的。詞人在此一句詞的開端先用了“誰道”兩個字,“誰道”者,原以為可以做到,誰知竟未能做到,故以反問之語氣出之,有此二字,於是下面的“閒情拋擲久”五字所表現的掙扎努力就全屬於徒然落空了。接著“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兩句,上面著一“每”字,下面著一“還”字,再加上後面的“依舊”兩個字,已足可見此“惆悵”之永在長存。而“每到春來”者,春季乃萬物萌生之時,正是生命與感情覺醒的季節,詞人於春心覺醒之時,所寫的卻並非如一般人之屬於現實的相思離別之情,而只是含蓄地用了“惆悵”二字。“惆悵”者,是內心恍如有所失落又恍如有所追尋的一種迷惘的情意,不像相思離別之拘於某人某事,而是較之相思離別更為寂寞、更為無奈的一種情緒。既然有此無奈的惆悵,而且經過拋擲的掙扎努力之後而依然永在長存,於是下面兩句馮氏遂徑以殉身無悔的口氣,說出了“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辭鏡里朱顏瘦”兩句決心一意承擔負荷的話來。上面更著以“日日”兩字,更可見出此一份惆悵之情之對花難遣,故唯有“日日”飲酒而已。曰“日日”,蓋彌見其除飲酒外之無以度日也。至於下句之“鏡里朱顏瘦”,則正是“日日病酒”之生活的必然結果。曰“鏡里”,自有一份反省驚心之意,而上面卻依然用了“不辭”二字,昔《離騷》有句雲“雖九死其猶未悔”,“不辭”二字所表現的,就正是一種雖殉身而無悔的情意。
下闋進一步抒發這種與時常新的閒情愁緒。詞人把這種迷惘與困惑又直接以疑問的形式再次鮮明突出地揭諸筆端,可謂真率之極;而在“河畔青蕪堤上柳”的意象之中,隱含著綿遠纖柔、無窮無盡的情意與思緒,又可謂幽微之至。
過片承以“河畔青蕪堤上柳”一句為開端,在這首詞中實在只有這七個字是完全寫景的句子,但此七字卻又並不是真正只寫景物的句子,不過只是以景物為感情之襯托而已。所以雖寫春來之景色,卻並不寫繁枝嫩蕊的萬紫千紅,只說“青蕪”,只說“柳”。“蕪”的青青草色既是遍接天涯,“柳”的縷縷柔條,更是萬絲飄拂。這種綠遍天涯的無窮草色,這種’隨風飄拂的無盡柔條,它們所喚起的,或者所象喻的,是一種十分綿遠纖柔的情意。而這種草色又不自今日方始,年年河畔草青,年年堤邊柳綠,則此一份綿遠纖柔的情意,也就年年與之無盡無窮。所以下面接下去就說了“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二句,正式從年年的蕪青柳綠,寫到“年年有”的“新愁”。雖是“年年有”的“愁”,卻又說是“新”,一則此詞開端已曾說過“閒情拋擲久”的話,經過一段“拋擲”的掙扎,而重新又復甦起來的“愁”,所以說“新”;再則此愁雖一宋詞鑑賞辭典一舊,而其令人惆悵的感受,則敏銳深切歲歲常新,故曰“新”。上面用了“為問”二字,下面又用了“何事”二字,造成了一種強烈的疑問語氣,從其嘗試拋擲之徒勞的掙扎,到問其新愁之何以年年常有,有如此之掙扎與反省而依然不能自解。在此強烈的追問之後,詞人卻忽然盪開筆墨,更不作任何回答,而只寫下了“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兩句身外的景物情事,仔細玩味,這十四個字卻實在是把惆悵之情寫得極深。“獨立”二字,已是寂寞可想,再“風滿袖”三字,更是淒寒可知,又用了“小橋”二字,則其立身之地的孤伶無所蔭蔽亦復如在眼前,而且“風滿袖”一句之“滿”字,寫風寒襲人,也寫得極飽滿有力。在如此寂寞孤伶無所蔭蔽的淒寒之侵襲下,其心情之寂寞悽苦已可想見,何況又加上了下面的“平林新月人歸後”七個字。“平林新月”,則林梢月上,夜色漸起,“人歸後”,則路斷行人,已是寂寥人定之後了。從前面所寫的“河畔青蕪”之顏色鮮明來看,應該乃是白日之景象,而此一句則直寫到月升人定,則詞人承受著滿袖風寒在小橋上獨立的時間之長久也可以想見了。如果不是內心中有一份難以排解的情緒,沒有誰會在寒風冷露的小橋上直立到中宵。

名家點評

清人陳廷焯:“起得風流跌宕。‘為問’二句映起筆。‘獨立’二語,仙境?凡境?斷非凡筆。”(《雲韶集》卷一)“始終不渝其志,亦可謂自信而不疑,果毅而有守矣。”(《詞則·大雅集》)“可謂沉著痛快之極,然卻是從沉鬱頓挫來,淺人何足知之。”(《白雨齋詞話》卷六)
近人俞陛雲:“詞家每先言景,後言情,此詞先情後景。結末二句寓情於景,彌覺風致夷猶。”(《唐五代兩宋詞選釋》)
近人梁啓超:“稼軒《摸魚兒》起處從此脫胎。文前有文,如黃河液流,莫窮其源。”(《藝蘅館詞選》引)
近人俞平伯:“‘為問新愁’,對前文‘惆悵還依舊’說,以見新綠而觸起新愁,與白居易《賦得古草原送別》所謂‘春風吹又生’略同。(《唐宋詞選釋》)
近人唐圭璋:“此首寫閨情,如行雲流水,不染纖塵。起兩句,自設問答,已見悽惋。‘日日’兩句,從‘惆悵’來,日日病酒,不辭消瘦,意更深厚。換頭,因見芳草、楊柳,又起新愁。問何以年年有愁,亦是恨極之語。末兩句,只寫一美境,而愁自寓焉。”(《唐宋詞簡釋》)

作者簡介

馮延巳(904—960),五代南唐詞人。一名延嗣,字正中,廣陵(今江蘇揚州)人。仕於南唐烈祖、中主二朝,三度入相,官終太子太傅,卒謚忠肅。宋初《釣磯立談》評其“學問淵博,文章穎發,辯說縱橫”。善作新詞。雖受花間詞影響,多寫男女離別相思之情但詞風不像花間詞那樣濃艷雕琢而以清麗多彩和委婉情深為其特色,有時感傷氣息較濃,形成一種哀傷美。有《陽春集》傳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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