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其富江蘇睢寧沙集西北小朱莊人,因在兄弟中排行老三,又叫魏友三、魏三。 “老魏三”是其在當土匪後,人們喊的一個“綽號”,由於其名聲太大、叫得多了,其真名卻很少有人記起。1943年山子頭戰役後被捕處決。
基本介紹
- 中文名:魏其富
- 別名:魏友三、魏三、老魏三、魏志新
- 國籍:中國
- 出生日期:1895
- 逝世日期:1943
- 職業:湖匪
人物簡介,人物生平,牧童變匪,血債累累,驚天匪案,匪頑合流,天網恢恢,地方傳說,劫後餘波,
人物簡介
五大淡水湖之一的洪澤湖位於江蘇省西部,上接八百里長淮,下連大運河和白馬、高寶諸湖。她方圓數百里,湖水浩渺,魚蝦肥美,荷蘆飄香,素有“日出斗金”的美譽。其形狀像一隻展翅欲飛的天鵝,堪稱鑲嵌在蘇北平原上的一顆燦爛的明珠,但在歷史上卻是一個長期受到土匪毒害的傳統“匪患區”。
歷史上由於黃河多次奪淮入海,十年九澇,數以萬計的百姓流離失所,沿湖灘涂及周邊地區為大大小小的土匪盤踞,特別是民國時期,洪澤湖地跨蘇皖兩省五縣(泗縣、盱眙、泗陽、淮陰、淮安)邊界,水利失修,自然災害連年爆發,加之軍閥混戰、社會動盪,一時土匪四起。他們肆意搶掠,胡作非為,搞得民不聊生,真是“滿湖的魚蝦,滿湖的匪霸。”其中,惡名最響、勢力最強、危害最大的當屬老魏三。
人物生平
牧童變匪
老魏三,江蘇睢寧沙集西北小朱莊人,本名魏其富,因在兄弟中排行老三,又叫魏友三、魏三。“老魏三”是其在當土匪後,人們喊的一個“綽號”,由於其名聲太大、叫得多了,其真名卻很少有人記起。
在沙集小朱莊,村民以朱、高、張姓居多,魏姓只屬小姓,人口較少。魏氏家族在清朝中葉由山東遷入此地,到魏三時已在當地生活繁衍了100多年。魏三兄弟姐妹共4人,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其中老二早死。
魏三出生時(約1895年),正值清朝末年,政治腐敗,社會經濟凋敝,百姓生活困苦。生於窮苦人家的魏三每天也只能過著衣不蔽體、食不裹腹的生活。為了維持生計,兄弟二人在很小的時候就不得不為地主家做僱工。魏三在十來歲時逃荒到睢寧以南的安徽泗縣東部(今屬江蘇泗洪縣)一帶,曾為城頭周台村周濟昌家、孫園張塘村陳培堂家、陳圩邱溝邱克樓家及陳卷嘴林寶賢家割草、放豬放牛、做長工。魏三在張塘做工期間,結識了比其年齡稍長、時在張塘讀書的陳家外甥——青陽東北約5里路遠的蔡莊人許和途。
一直過著窮苦生活的魏三是於心不甘的,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連個老婆也沒能娶上,還是光棍一個。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魏三又無法通過正當的手段來改變自己的現狀,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轉眼之間,魏三已近而立之年,辛苦勞作了一年的魏三,準備回老家過年,用一輛平板車推著東家送給的兩口袋玉米行至宿遷歸仁集(今屬泗洪縣)時,遇到了當地的一群地痞無賴,搶走了魏三一年的勞作成果。魏三又氣又惱,也許是他的骨子裡天生就流淌著反叛的血液,也許是此事的激發,魏三在歸仁集找到了自己的一位遠房表哥,隨後在一個漆黑的夜晚,用一支木刻的假手槍奪得了當地一地主家的三條槍,打死了搶糧的地痞無賴。從此,魏三走上了打家劫舍、與民為敵的“創世”(土匪)生涯。
在“涉世”之初,大大小小的土匪經常發生火併,今天你是老大,說不定明天就會成為他人的刀下之鬼。魏三有一次與當地一股土匪發生衝突,由於魏三勢單力薄,對方問魏三的老頭(師傅)是誰。魏三想起了在張塘結識的許和途,便說出許是師傅,並派人至蔡莊請許去說情。當忐忑不安的許和途騎著毛驢趕赴魏三處時,還算對方給面子,雙方最後握手言和。
老魏三認許和途做師傅,道理其實也很簡單。清末民初,在蘇皖邊境一帶,有一民間幫會組織——安清幫(又稱青幫、三番),其原系運糧船民反對清朝的秘密幫會組織,後被清朝收買利用。民國初年,入會者眾多,不僅有地方豪紳、工商學界、流氓盜匪、一般百姓,甚至還有縣衙官吏、差役和軍營官兵。
此時許和途已成為安清幫的分支“江淮幫”的地方首領之一,加之其略粗文墨,曾在當地擺香堂收徒,擴展勢力,與官匪均有勾結,遂成為地方一霸(人時稱許為“老太爺”)。老魏三作為一個外鄉人,認一個官匪“通吃”的人為靠山,也屬理所當然(《宿遷市志》記載,老魏三也曾認宿遷蔡集鄉豪紳孫立信為師傅)。從此以後,不知是魏三有了師傅做依靠,還是許和途有了魏三撐腰,雙方的勢力也急劇膨脹起來。
由於老魏三為人膽大心細、心毒手辣,具有一定的組織和領導才能,聚集在其周圍的土匪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人數也越來越多,成為蘇皖邊境特別是洪澤湖一帶有名的“瓢把子”(也有人稱其為“中、下湖馬子”。土匪根據其勢力範圍,把睢寧城以西叫上湖,以南至泗縣的劉圩叫中湖,泗縣以東往北叫下湖)。在接受國民政府招安前,其直接控制的土匪多達近1000條人槍。如果加上其手下控制的大大小小的“蓬子”(小股土匪),如張茂揚、劉榮鐸(又名劉二水,凌城人)、葛刀子(人稱刀爺)、劉金然(半城前窪人)、孫乃香(魏咀人,人稱香三爺)、潘結巴子(孫園大盛人)、徐五(徐耀廷,今泗洪金鎮河南村人。1927年接受政府招安,1938年11月,在泗縣城與日軍巷戰中陣亡)等,人槍達3000之上。
魏三的老家人聽說魏三做匪“發達”了,有不少鄉里鄉親投奔他,要與其一起過著“打槍桿,走碼頭,吃喝嫖賭抽。老天為大俺為二,一生最自由”的生活,魏三則好言相勸,說打家劫舍的生活並不是常人想像的那樣逍遙自在,勸其回家做點正當的小本生意,養家餬口,臨走時當然也不會忘記發點路費。也許正因為如此,老魏三的部眾中沙集一帶的人較少,則以外鄉尤其是宿遷及安徽泗縣人為最。
魏三在逐漸發跡之後,利用其搶掠來的錢財在老家新建了前後20間的四合院,門口有兩個半人高的石獅子,並強迫從鮑集擄來的一孫姓女子做了自己的老婆,這個長著一雙大眼睛和瓜子臉的年輕漂亮女子在10年的時間裡為老魏三生下了三個兒子。在此期間,當地一名匪首徐七死後,其遺孀陸氏(歸仁人)也被老魏三接至睢寧老家,並在堂屋的旁邊蓋了三間房子,留給陸氏居住。陸氏由於膝下無子,收養鄰近的一女孩為子,隨魏姓。
血債累累
土匪活動通常是流氓無產者在幻想破滅後因仇視社會而作出的絕望而瘋狂的反映,他們在魚肉鄉里、綁票勒索、燒殺淫掠、無惡不作的同時,其內心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殘酷”有時甚至成了一種娛樂,在老魏三前後近20年的的土匪生涯中表現得尤為突出。由於年代久遠,有些史實已無從查考,根據現有地方史料記載及部分受害村民回憶,老魏三的罪行足以稱得上令人髮指、罄竹難書:
1926年11月19日(農曆10月15日),老魏三、劉金然、潘結巴子三股土匪千餘人包圍孫園劉大德莊(今劉德莊),護莊小刀會員頑強抵抗6小時,寡不敵眾,圩破莊毀。400多間房屋被焚,5萬公斤糧食被搶,280餘人被殺,18家被殺絕,劉姓村民幾乎被殺戮殆盡。
1927年8月17日(農曆7月20日),老魏三勾結上中下三湖十餘股土匪一千四五百人,血洗睢寧縣高作十家墩(今名石墩)並焚掠一空,男女老幼800餘人慘遭屠戮,焚燒房屋3000餘間。
1929年春,老魏三匪眾燒搶泗陽縣西境之熊家圩,殺死鄉民百餘人。夏,又大破城西之姚家圩,綁架數十人,殺死7人,西南一帶民心震恐。7月上旬,國民革命軍第13旅第1團第3營,奉命清剿老魏三部,戰鬥中,官兵被傷20多人,陣亡連長1人及兵士數人,魏匪遁去。
1930年4月1日(農曆3月初3),魏匪洗劫泗陽縣屠園圩,殺數十人。4月3日夜,又破大興莊,殺死11人,綁架百餘人。閘塘圩、臨河集、金鎖鎮及曹家廟等多處同時遭搶。
1930年6月2日(農曆5月初6),老魏三、劉榮鐸糾集張茂揚、胡五、王存江、鄧五等股,攻破宿遷南20里之韓圩,殺死圩眾42人及圩東小秦莊10人,燒毀房屋230餘間,綁架300餘人,衣物牲口搶掠一空。當時宿遷縣長崔馨山派縣隊百餘人往援,至韓圩附近發槍一排,看土匪眾多,即狼狽回縣城。
1930年7月5日夜(農曆6月初10),老魏三率張茂揚等約千土匪,圍困洋河鎮,北起城隍廟,西沿黃河堤,南至三壩堤,東南至東教坊,附圩房舍,皆住匪徒。洋河各圩門緊閉,圩垣有防。當時圩內民眾自衛隊有槍五六十支,商民自衛隊亦五六十支,並有縣警備一小隊。6日午間,魏友三派人進圩,約期互不發槍,需索供酒食及現款10萬元。於是,由鎮長黃蘭齋出面議商,先由紳富湊2萬元,餘數措辦續交。每日供應土匪酒食,歷時7晝夜。12日,省保全隊黃梅興團由鎮江星夜馳至,匪分路應戰,自午至夜,力不能支,匪方潰去,洋河解圍。隨後,老魏三、劉榮鐸退至歸仁集,為其死去之同夥送殯,在歸仁指心庵設靈位大辦喪事進行勒索,強迫百姓送酒、送豬、送銀元,流水席開了三天,幾百人來“出禮”,並請和尚念經、搭台唱戲。後黃團追至,魏等搶物燒房又綁架五六十人,遁入洪澤湖中。不久老魏三又流竄至王官集,於8月25(農曆7月初2)日向東南劫擄,率徒搶掠宿遷南境,民眾逃逸,魏匪因無所獲,縱火燒房,北至孟家湖,南至耿車,十里方圓之內,淪為火海,生靈塗炭。
1930年8月,老魏三、劉榮鐸、徐五、陳斯朗等聚眾2000人,到朱湖、界集、呂集、陸圩、閘塘、等地洗劫,殺害民眾數百人,焚房屋無數。其中呂集、陸圩受害最大。
1930年9月16(農曆7月24)夜,老魏三乘泗陽縣長張鵬翥率警備隊大部,去河北鄉史三莊圍剿股匪未回之機,率匪徒四五百人,從縣南成子窪小街碼頭向北,至三李莊、陳莊圩、陳大莊、四炮樓及朱莊等處,一路燒殺搶掠,延綿數十里,火光沖天,哭聲震耳,殘殺鄉民40多人,綁去“肉票”百餘名,搶掠數百戶。當夜縣警備隊聞訊出剿,被老魏三用手提式機關槍掃射,嚇回縣城。受害最慘的是陳克讓一家。土匪指名要陳家待字閨中的女兒與匪某結婚未得應允,遂放火燒死其全家13條生命。
1930年9月28日(農曆8月初7)夜,老魏三聚眾千餘人攻打洋河鎮、老陳圩,老陳圩被攻破,殺死民眾30多人,綁架百餘人,全圩被燒房屋約三分之二。
1930年12月,老魏三、劉榮鐸率眾攻破韓圩,殺死居民50餘人,焚燒村莊10餘個。
1931年冬,老魏三部在半城一帶騷擾近半年,連百姓的雞狗也不放過,不少百姓逃至老子山、仁和集以要飯為生,苦不堪言。
1931年,老魏三匪徒乘夜竄入睢寧中師校內,綁架當時在校的師生108人。之後索錢“贖票”,每人現洋300塊,家庭較富裕的師生,用錢贖回,家庭貧困無錢的王行文,慘遭土匪殺害。
1932年秋,老魏三帶領千餘人血洗太平呂集,268人被殺,18戶被殺絕。
1932年,老魏三股流竄至宿遷縣西南境潛伏,一日選精壯200人,夜入縣城,由僻巷進至縣城北門,循至太平街大地主馬姓家將其幼兒抱去,後馬姓用巨金在上海贖回幼兒。
驚天匪案
在老魏三一系列的罪行中,給蘇皖邊境的百姓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其中以血洗十家墩和呂集尤為慘重,它對於今天的兩地百姓來說,仍是一段慘痛的惡夢般的回憶。
十家墩位於睢寧高作鎮南十里,又名十里墩。原來這裡四周是湖盪地區,居民常來此處割草捕魚,因從遠處望去像一個大石墩,後漸有人居住,形成村落,所以又叫石墩圩。上世紀20年代有約四百戶居民,以魯、張姓居多。圩內百姓並不殷實,只有幾戶魯姓比較富裕,大多省吃儉用,以求溫飽。然而這樣的村莊卻正是土匪剽掠的對象。村民在圩主魯子云、董事魯子桂和魯奎義等人的率領下,為了保家,自發地組織起來,決心抗擊土匪侵擾。
圩里成立“紅拳會”(大刀會),教青壯年習武練功,說是念咒語之後,臨陣可刀槍不入。缺少科學知識的農民在此精神的作用下,確實也能一時鼓舞士氣。加上圩里有部分槍枝和三門土炮,土匪不敢輕易來犯,有時搶劫路經圩子附近,也遭到槍擊或追趕。這一來,土匪和十家墩結下了冤仇。因此地方有“紙糊張圩子,鐵打十家墩”之說。平時,附近村莊的人,多跑到圩里避匪,認為這裡比較安全。在土匪攻打前,附近村民約有數百人住進圩內。三個圩門,只留有北門、西南門白天通行,晚上落鎖。東門用土袋屯堵。村民站牆守衛,戒備森嚴。圩眾憑著強悍勇敢,對抗擊土匪,守住圩寨,頗具信心。
老魏三發誓要踏平十家墩這塊“強地”(即不通匪且敢於抗匪的地方)了,他說:“打不下十家墩,我魏三不姓魏!”他從上、中、下湖調來劉榮鐸、劉廣益、陳茂昭、梁家山、鄧五等十餘股土匪約一千四五百人槍,分據大小順莊,進據關帝廟圩,將附近一帶村民的耙齒卸下來充作炮彈,準備作攻堅之用。還拉來幾輛牛車,以便搭橋強攻。
十家墩人同樣也在加強戰備,連夜趕製大刀、標槍,使圩里四百多青壯年(包括身強力壯的婦女)達到人手有一件近戰武器。還收集犁鏵等生鐵器具砸碎裝炮。許多石糟、石料也砸碎抬上圩牆,堆在那裡備用。按村民住地就近劃分守圩牆的地段,站人日夜守衛。負責指揮戰鬥的人,不斷巡查督戰。“紅拳會”的青壯年,赤膊,扎頭巾,腰勒紅布帶,執利刃,殺氣騰騰。連少數身強膽大敢拼的老漢也自告奮勇準備戰鬥。外來避匪的村民同樣參加守衛。當時能參加守衛者約七、八百人。十家墩已是壁壘森嚴。
在老魏三攻圩的前一天,派人送信給圩董魯子桂,叫圩內準備些米麵雞蛋和煎餅。魯說,米麵雞蛋沒有,只有釘鐵、犁頭和子彈頭。在雙方劍拔弩張之下,土匪人員已調齊,對家十家墩進行合圍,並占據圩外附近的房屋,掏槍眼,以便射擊,戰鬥一觸即發。
1927年8月17日(農曆7月20日)上午,村民出動,將東南兩面圩里的蘆葦全部砍掉,以防土匪藏身。下午,在兩聲信號槍后土匪從東、南、北三面進攻。土匪隊伍前頭有人扛著紅旗,匪眾槍上都繫著紅布向十家墩圍來。圩里也下令開槍。激戰至天黑,土匪發起幾次進攻,曾一度攻近圩牆,被圩眾用刀砍、槍戳、石塊砸擊退。第二天早晨,土匪再次發起攻擊,東圩溝有的地方幾乎被土匪屍體填平。這時土匪用牛車裝滿麥草,澆上煤油並點燃,向圩門推去,牛車被圩土炮擊中倒下圩溝。接著,第二輛牛車又攻抵圩門,火勢兇狠,燒著圩門。指揮戰鬥的魯懷孔,大呼救火,不幸中彈身亡。
土匪也用土炮轟擊圩牆,圩牆被轟塌了,村民用門板、土包填堵。土匪從哪裡攻上來,就在哪裡被打下去。在搏鬥中,守衛魯玉坷見一匪徒拽住一棵樹朝圩牆上攻,他揚起大刀劈去,一刀砍下這個土匪的頭,連樹也砍斷了。
戰至第二天下午,圩牆被土匪攻塌,圩內彈盡力竭,無險可守,土匪遂攻進圩內,大刀會和土匪展開肉搏,終於不支而撤走,圩遂失守。土匪對圩內百姓不分男女老少大肆屠戮。當圩里人群從西南圩門湧出時,土匪從後面用機槍掃射,人紛紛倒下,一片慘叫聲;圩里有一塊榆樹秧子地,許多來不及逃出的婦女和小孩被槍殺在那裡;圩里東北角有口水井,幾乎被屍體填滿;有人藏在大缸里被土匪槍殺,後來發現缸內屍骨一堆;見孩子就擗,有的嬰兒活活被扔入火坑燒死。土匪在殺人的同時,見物就搶,見屋就燒,連豬圈、羊圈也被燒毀,圩內3000多間房屋化為灰燼,不少沒來得及逃走而藏於屋內的村民葬身火海。圩溝水深,淹死了不少婦女和小孩。今年88歲的村民朱向平老人說,當時我的母親懷裡抱著我,兩個年幼的姐姐拽著母親的膀子過圩溝,兩個姐姐全淹死在了圩溝里。土匪退走時,又掠走140多人,有的在路上被殺,有的被強姦。還有的匪徒把刀尖往上埋在土裡,逼著掠去的“肉票”坐在上面。兇殘至極。
全圩這次慘遭殺害的村民總計827人,傷者四五十人,有的全家遇難。魯俊廷一家8口,邱永徹一家9口,祁文起一家7口,朱老利家一家12口,都僅幸活1人,余者皆害。其它,家中死三四口的比比皆是。“時值秋陽,慘死民眾,屍骸暴露,不得掩埋,腐臭聞於數里。”群狗撕食,以致有些人家因收不到親人屍體,只好揚幡招魂以葬。
土匪退去後,圩里人魯鈍(字同軒,其父母和姐妹亦均遭土匪殺害,後任國民黨宿遷縣長)領頭向各處奔走呼號,進行募捐,並向江蘇省政府請呈,請派兵剿匪和賑濟災民,後來共籌集17000塊銀元,幫助倖存者重建家園,但十里墩元氣喪盡。此案民眾遭屠戮之多、死亡之慘烈,成為睢寧縣史上最大的匪案。
民國時的呂集位於泗縣東部、成子窪(今洪澤湖的一部分)的邊緣。窪邊金圩經應山、田集、龍岡集、呂集至界集一線附近共有大小堡子九個,由於它們處在蘇皖邊境的泗縣和泗陽縣交界,人們又稱其為“外九堡”。時呂集是“外九堡”一帶的中心區,圩東西長約250米、南北約150米。內有二百戶人家,圩內各種大小店鋪林立,藥店、布店、煙館、酒店、雜貨店、賭場應有盡有,其中還有不少為外地人開設。也正因呂集是這裡一帶的經濟中心、交通要道,常遭土匪騷擾。
為加強防守,呂集圩外有三道防護網,最外一道是圩溝,溝深約2米,寬約7、8米,最寬處達10米左右。第二道為鐵絲做防護,最裡面一道是圩牆,約一人多高,上面有可以用來防守射擊的缺口。在圩子的東北角,有一個瞭望台。整個圩子只有一個出入的地方——南門。在土匪橫行的年代,十家一保,百姓常自發組成民團巡邏守護,當地政府也在此駐有團練,共有土槍約50餘條。
1932年9月14日(農曆8月14日)中午時分,老魏三所屬約1000餘名匪徒在前往金圩途中,派人傳話至呂集圩,要求呂集準備飯菜。交涉中口角發生誤會和爭執,老魏三遂下令對呂集圩發起攻擊。由於呂集圩防堅固,易守難攻,土匪發起了兩次攻擊均未奏效,且死傷眾多。老魏三氣急敗壞舉起雙槍向天空連放三槍,說,就是再拼掉200個小孩(土匪)也要拿下呂集。與此同時,守圩圩主陳子宜也派個頭較大的陳步諧鳧水渡過圩溝,向界集方向的政府駐軍求援。
戰鬥雙方僵持不下,時至傍晚,圩內有一開煙館的外鄉人郭子安(又名郭長久)為土匪的眼線,在圩內造謠,謊報敵情,說呂集快守不住了,引起圩內的防守無序和人心動搖。最後,老魏三部從西北和東北角攻入圩內,逢屋便燒、逢人便殺。頓時,呂集火光沖天、死屍遍地、血流成河。村民呂維賢腸子被匪徒挑出致死;陳勝彥被匪徒用草叉戳死在糞坑裡;村民劉俊田的母親頭部中彈身亡時,屁股上中了一槍的年幼的劉俊田還趴在其母親的身上吃奶,其狀慘不忍睹;守衛呂鳳歧被土匪抓住對準頭部連開兩槍,可兩槍全打偏了,呂連忙趴在地上佯裝死去,幸免於難;村民王登良母親的腰部被槍擊中,無法動彈。一土匪準備再補一槍,另一土匪說,她還帶一個“奶孩子”,算了吧!這才撿回一條性命。
當陳步諧騎快馬趕到界集呂崗的軍隊的駐地時,駐軍營長正在打麻將,一開始還不願增援,後陳步諧磕頭請求,加上其它人的說情,救援部隊才緩緩出動。行至界集南面的小王莊,士兵口喝,又燒水做飯,耽擱了不少時間。到呂集北約二里,駐軍向呂集方向連發兩炮,正當準備用鍘刀殺人的老魏三聽見炮聲,並聽說“大孬種”(對當地軍隊的稱呼)來時,連忙裹挾約四、五十人的“肉票”向洪澤湖方向逃去。後統計,呂集和塘懷的百姓(戰鬥發生前,不少塘懷的百姓躲進呂集圩內避難。)268人被殺,其中18家被殺絕。
呂集慘案的親歷者、今年87歲的呂維銓老人回憶說:“土匪跑出呂集後,將我們帶到了洪澤湖邊的半城,在半城住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適逢政府派軍前來圍剿土匪,土匪被打散。我所在的一股土匪最後在朱湖邵台子被政府軍隊全部消滅。部隊將土匪的人頭砍下,用挑子挑到泗縣去邀功請賞。我當時數了一下,每個挑子挑6個人頭,共有18個挑子,總計有100多顆人頭。我們這些“肉票”也被軍隊救出,陸續被家人領回。我被軍隊帶到青陽時,家裡的一個遠房親戚王子成用黃包車把我送回了呂集老家。”
也正是由於老魏三犯下了滔天罪行,以至於洪澤湖邊村民罵人時,罵對方出門就遇到老魏三,或罵是老魏三的種。當小孩哭鬧不聽話時,大人就說,老魏三來了,小孩子也就嚇得再也不敢哭泣了。
民國時期的洪澤湖淺灘眾多(有成子窪、安河窪、溧河窪三大淺灘),“水位夏漲秋枯,沿湖周圍都是蘆葦和湖草,僅蘆葦面積就高達100萬畝左右。”加上溝渠交錯、港汊縱橫,此地區成為土匪出沒之淵藪,湖霸恣肆的天堂,將土匪剿滅實屬不易。一國民政府淮陰專署專員曾發出感嘆:“一窪之地,擾亂六縣不安。”國民政府只得採取“剿撫並施”的策略,在剿匪的同時,加大招安的力度。當時的中共地方黨組織也曾努力嘗試以引導遊民無產者的方式引導土匪歸於革命,但未獲成功。如1930年春,老魏三派數百土匪攻破金鎮白廟四里路遠的小彭圩,燒殺虜掠,死傷十幾人,該村中共地下支部三名共產黨員被槍殺,全圩18支槍被搶。中共泗縣縣委委員郭子化在白廟村學東許采蘭的介紹下與老魏三見面,問其對共產黨的態度?魏說,共產黨是窮人的黨,我們做賊的還不都是窮人嗎?郭勸魏多做點善事,不要傷害無辜百姓。“魏沒有表示什麼,只是吸他的鴉片煙。”
1931年,老魏三的“老搭檔”劉榮鐸接受招安,被封為團長,曾駐在洋河鎮多時,給養由地方供應(1931年秋天奉命剿匪時陣亡)。1932年,老魏三流竄至宿遷縣城騷擾後不久,被國民政府第一次招安。但其匪性並沒有多少改變,搶掠仍時有發生。30年代中期,政府又推行嚴厲的保甲制,實行“連保連坐”,加強基層統治,注重清理匪源,多股土匪陷入窮途末路。洪澤湖沿岸的匪患稍有好轉。
從以上史實中可知,在老魏三的土匪生涯中,其活動地點主要在睢寧的高作、凌城,宿遷的南蔡、埠子、歸仁,泗陽的洋河、屠園、金鎖、曹廟及安徽泗縣的東部和東南部(今屬江蘇泗洪縣和盱眙縣)的半城、孫園、陳圩、城頭、臨淮、太平、界集、龍集、鮑集、管鎮等地。在1930年前後,其匪勢達到了頂峰,其活動時間之長、地域之廣,為世間所罕見。
民國時期,一些饑民或不務正業的聲色犬馬之徒為匪後,有的認為可以無拘無束,殺人越貨、姦淫婦女、隨心所欲;有的玩匪是為了招安——當官——發財;還有的懷有投機心理,認為招安了,一方面可以無償得到武器、彈藥、被服等裝備,一方面還可以正大光明地招兵買馬,但又不願受軍紀的約束,名則是官軍,實為繼續幹著土匪的行當,過著日官夜匪的生活;更有甚者,招安後復又“反水”,重操舊業,匪勢更大。以上情形,老魏三或許兼而有之。
匪頑合流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後不久,國民黨江蘇省政府也由鎮江遷至洪澤湖以東的淮陰。隨著日軍侵華規模的擴大,國民政府實行“聯匪抗日”的政策。“老魏三於1938年7月接受了國民黨江蘇省代理主席韓德勤的招安,被韓委以江蘇省獨立旅旅長之職(老魏三被韓德勤招安後的職務,說法不一,地方百姓通稱為團長),與江蘇省常備第七旅(王光夏旅)同駐老子山,老魏三的旅部設在高家大院(今老子山中學)內。”也正是從這個時候起,老魏三為自己起了一個“嶄新”的名字——魏志新。10月,國民政府魯蘇戰區第五游擊區司令部設於蔣壩城隍廟內。洪澤縣蔣壩鎮今年89歲的許蘭芬老人的回憶說,老魏三一家四口駐在蔣壩一尋姓大戶人家中。其部眾除駐蔣壩外,在湖上還有些“黑武裝”,用來控制、威脅漁民,為非作歹。
1938年11月,由新桂系控制的國民黨安微省軍政當局為了排斥異己,把當時安徽省政府所在地六安縣的縣長盛子瑾調到泗縣(縣政府先後駐鄭集、雙溝、管鎮),提升為安徽省第六區行政督察專員兼保全司令。盛子瑾在中共皖東北特支書記江上青等人的幫助下,勢力發展較快,與湖上的老魏三的勢力有所衝突,“1939年春,老魏三因在洪澤湖上販賣食鹽曾與盛子瑾發生過摩擦。”
江蘇韓德勤頑部則消極抗日,積極反共,與日、偽、匪互相勾結、沆瀣一氣,與中共領導的地方武裝為敵。洪澤湖為國民黨頑匪陳佩華(高良澗)、老魏三(蔣壩)、劉五練子、高鑄九(成子湖)、孫乃香(安河口)、陳自瑾(臨淮頭)等所盤踞。他們在湖上設立關卡欺壓民眾,經常上岸搶劫、殺人、危害百姓,並阻斷了中共湖西與湖東(臨淮頭與高良澗)地方組織的聯絡。
1940年初,老魏三部常在成子湖西岸一帶燒殺搶掠。“3月,中共領導的泗陽八區(即外九堡)建立,轄呂集、界集、太平、高集、龍集、金圩等6個鄉公所,召開區各界代表大會,要求父老鄉親團結起來共同抗日,反對頑匪老魏三和高鑄九等。會後,區署調集民槍上千支,進駐高集、陳巷、橋口一帶,與呂集、塘懷的上千土匪對峙。3月20日上午,老魏三、高鑄九等土匪向八區進攻,交鋒不久,土匪向北馬莊潰退。八區民眾跟蹤追擊,步步緊逼,將土匪擊退30餘里。”5月,國民黨頑固派王光夏部率4個團占領山子頭、界集、金鎖鎮、朱湖、新行圩;高鑄九、馬子延部占領半城、孫園。新四軍六支隊四總隊在劉少奇、張愛萍的指揮下,與蘇魯豫支隊和隴海南進支隊密切配合,一舉殲滅王光夏兩個半團,將王光夏趕出根據地。高、馬及老魏三等匪部亦退入洪澤湖。
1940年8月,奉新四軍江北指揮部命令,淮南新四軍第5支隊司令員羅炳輝率領3個團,北渡三河,向淮寶挺進。在八路軍5縱隊687團的配合下,占領蔣壩、雙溝、仁和、岔河、高良澗等地,殲滅韓德勤33師主力2個團和盱眙縣常備旅長秦慶霖部,解放淮寶全境,使得皖東北、淮南、淮海抗日根據地逐步連成一片。在我沿湖武裝力量的打擊下,此時老魏三等湖匪的活動範圍逐漸縮小。“9月16日,老魏三部千餘人從洪澤湖上岸在呂集附近搶糧,被八路軍第5縱隊黃克誠部兩個團擊潰。”10月,中共領導的主力部隊東進,皖東北地區力量減弱,敵偽不斷“掃蕩”,王光夏和湖霸陳佩華、高鑄九、老魏三相互配合,向我進攻,使皖東北根據地處於最為困難的境地。這年冬天,孫乃香與高鑄九部下許克振襲擊兩淮中學,校長吳雲村遇難,30多名師生被綁架,學校停辦;土匪陳自瑾率部夜襲我臨淮頭的地方組織,後被擊退。
1941年2月,新四軍3師9旅旅長張愛萍率部回師皖東北、首克青陽鎮。不久,向周圍擴大戰果,掃除洪澤湖沿岸土匪陸上據點,“在呂集、田集一帶的老魏三部被擊潰”,全部恢復了皖東北根據地,旅部駐進了洪澤湖邊的古泗州重鎮——半城。時鎮內北有三元宮,南有觀音庵、東有東嶽廟和普善堂,有“三步兩個橋、兩步三個廟”之說。歷來香火旺盛、人口眾多、商業繁榮、水陸交通便捷,進可以攻,退可以守。為鞏固皖東北根據地,並打通淮北、淮南、淮海解放區之間的水上聯繫,9旅決定肅清洪澤湖匪患、發起剿匪戰鬥。時洪澤湖主要有七股頑匪,其主要首領有三個:一是陳佩華部。陳1937年12月任江蘇省洪澤湖水上警察大隊長,後改為水警總隊第一大隊大隊長,有匪徒300多人,是湖匪的主力;二是在高、羅、尚嘴一帶,自稱“九路軍”的高鑄九部,擁有200餘眾;三是韓德勤游擊5支隊司令老魏三部,擁眾百餘人,輕機槍2挺,駁殼槍30餘支,鋼板划子10餘。5月2日,9旅25團在2師5旅、4師10旅的配合下,分三路,分別從臨淮的老汴河口、泗陽縣的黃碼頭、成子湖西岸的高咀向頑匪發起的戰鬥,經過3天的戰鬥,殲俘湖匪大部,陳佩華被我活捉、高鑄九逃往盱眙(為日軍所占)。“老魏三部被二師五旅殲滅”(周華青《配合主力剿滅洪澤湖匪患》。另劉玉柱在《皖東北抗日民主根據地的開闢和發展》一文中說,老魏三在成子湖被4師10旅擊潰),但“老魏三在此役中潛水逃命,僥倖漏網。”從此,洪澤湖真正回到人民的手中,也為新四軍第4師彭雪楓率部東進淮北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天網恢恢
隨著淮北抗日民主根據地的建立和鞏固,中共領導的人民抗日武裝力量也迅速發展壯大,以安徽泗縣為中心結合鄰縣邊區,建立了泗東、泗南、泗宿、泗五靈鳳、泗靈睢等縣和洪澤湖管理局,同時在泗陽八區的基礎上建立泗陽縣。洪澤湖地區也成為淮北根據地的中心區。
此時的老魏三在洪澤湖以西地區已無法立足,加緊了對我方的滲透和潛伏,派遣特務潛入我內部,建立特務系統,組織黑殺隊,籌劃暴動、叛變。“其坐探孫德昆已混入黨內;遠房侄子魏寶齋混入洪澤湖管理局,還當上了副局長;惠廟莊主、前魏三部支隊長惠覺蒙受其指使,組織14支槍,準備暴動。”此形種種,均被我地方保全司法系統偵破和鎮壓。
1943年春,國民黨魯蘇戰區副司令長官、江蘇省主席韓德勤率部突然侵占新四軍淮北抗日根據地的里仁集、程道口地區,並進至泗陽縣西南山子頭、盛圩一線,以策應安徽蒙城的王仲廉部東進,企圖東西夾擊,消滅4師主力,在洪澤湖畔建立新的反共基地。3月17日晚8點左右,4師9旅25、26團在第2、第3師一部配合下,由4師師長彭雪楓、政治委員鄧子恢統一指揮,發起山子頭戰役,經過15個小時的激戰,斃獨立第6旅旅長李仲寰、省保全第3縱隊司令王光夏等100餘人、俘韓德勤及參謀長呂漢卿以下官兵1000餘人。
此役,身為王光夏部團長的老魏三在混亂之際隻身逃脫。3月18日凌晨,老魏三在離山頭村約20里路遠的邱宅莊(今屬屠園鄉徐墩村),敲開了曾做過自己警衛的邱香久家的大門,並請其幫忙脫身。老魏三對邱香久說,只能要送到洋河附近,要多少大洋都可以,要自己身上的兩把盒子槍也行。而邱香九則偷偷將此事告訴了自己的侄兒邱維俊。邱維俊連夜向中共屠園區姜圩鄉鄉長徐宏樓(後叛變投敵)作了匯報。當天早晨,睡在床上還未起身的老魏三被徐宏樓帶人抓獲。此時,老魏三方如夢初醒,可悔之已晚。隨被帶到泗陽縣政府駐地老曹圩,並被送到了4師9旅駐地太平呂集。
現年76歲的呂集村民陳明斗回憶說:“老魏三當時住在我家裡,他中等身材、微胖稍黑、頭戴黑色氈帽、上身外穿夾襖(面子是呢絨,里子是紅綠相間的駝絨),內穿毛衣和小棉襖、嘴巴右下角有一撮約一寸長的痣胡。為看住老魏三,9旅派人站崗,白天一道,晚上兩道。他共在我家住了7天7夜。”
時國共兩黨雖然常有摩擦和衝突,畢竟屬合作抗日時期,再加上新四軍堅持有理、有利、有節的原則,4師決定將被俘人員釋放。當4師9旅官兵押著戰俘送往半城附近大王莊師部途中,老魏三被呂集一拾糞的民眾認出。百姓聽說老魏三被俘,約100多人趕至9旅旅長韋國清的馬前,跪請處死民憤極大、在呂集犯下滔天罪行的老魏三。韋國清立馬做出批示,請通訊員送信將已行至塘懷南面橋口的老魏三帶回了呂集。3月24日中午,老魏三被9旅處決於呂集圩的西南角的亂墳崗中。憤恨的呂集百姓還不解恨,將其身上的衣服扒光,並用玉米秸桿焚燒。魏三在臨死之前,無奈地發出感嘆:命喪呂集,看來一切都是天意!
老魏三被處決時,頭上的帽子被打飛了,有一丈多高,嘴裡鑲有金牙,村民韓三摳其金牙,由於用力過猛,結果死屍翻了一個身,老魏三僵硬的手臂打了他一巴掌。時隔不久,此村民也在驚嚇中死去,匪首老魏三在死後還拉了一個墊背的。
老魏三死後,其老婆及原徒弟泗縣找溝人胡五等為其收屍,將已面目全非的屍首運回了沙集老家。據當地風俗,冷屍不能進堂屋,魏三的屍首停放在自己親手所建的前屋(車屋)里,由當地一朱姓村民為其擦洗、整理、穿衣。喪事期間,魏三生前的親朋好友及徒子徒孫共有數百人前來“弔唁”,並請和尚為其念經超度,吹鼓手一直吹至“七七”(山子頭戰役後,老魏三的老家高作、凌城、邱集一帶被劃為韓德勤部的“游擊根據地”,屬韓的勢力範圍)。最後,在家停了約一個星期之久的屍首用上好的“天地同”(好的楠木棺材,左右上下同一厚度)裝殮,葬在離魏三出生地約3里路的田地中。時隔不久,高作十里墩的百姓聽說老魏三屍首已下葬,憤怒的村民100多人手持鐵釵、鐵鏟,前往其墓地,掘墓焚屍。家人只得將其零碎的骨頭重新葬在墓穴里。1958年,公社進行殯葬改革試點,老魏三的墓被鏟為平地。
地方傳說
老魏三在長期的土匪生涯中,由於作惡太多,曾多次遭到地方政府和民團的圍攻,每當處於不利時候,卻又“化險為夷”。據說,有一次老魏三在陽景高圩一帶被地方民團團團圍住,眼看就成瓮中之鱉,突然狂風大作、暴雨如注,老魏三得以隻身逃脫。還有人說,老魏三的身上有一個玉貓(據宿遷龍河鎮秦圩村現年88歲的秦克喜老人回憶:民國19年春,老魏三率部圍攻秦圩7天7夜,從一秦姓地主中獲得雙頭玉貓一隻,並向該圩勒索7000銀元、槍10支方罷),睡覺時枕在頭底下,當有“火信”(有情況)時,此玉貓便會抖動以提醒魏三。
家住陳卷嘴、現年90歲的陳開章老人的回憶更使老魏三的土匪生涯增添傳奇色彩。老人回憶說:“農曆9月的一天深夜,老魏三帶領土匪闖進了我家的炮樓,打死了我父親,將9歲的我當‘肉票’帶走,叫家裡出錢贖命。恰巧,政府派兵前來剿匪,我也隨土匪躲進了城頭、臨淮、陳圩沿湖邊的蘆葦叢中。幾日後的一天凌晨,老魏三部眾約200人在臨淮王沙被軍隊包圍,老魏三隻有下令土匪突圍。他當時對我說:‘小孩子,拽住我,撒手你就沒命了!’說完,掏出雙槍,左右開弓,邊打邊沖。霎時間,身邊子彈亂飛,腳下塵土四濺。此時的我緊緊地抓著老魏三的腰帶,被他連拖帶拽逃出了包圍圈。當我們逃至半城的穆墩時,老魏三的身邊,除了我之外,只剩下一個膀子被打斷了的土匪了,其他的已全部“報銷”,見此情景,老魏三頓時失聲痛哭起來。但不久,老魏三又迅速在洪澤湖沿岸招集起幾百號人了。軍隊這次剿匪後,家裡人以為我被打死了,直到老魏三派人送信到我家索要錢財,方得知我還活著。家裡只好變賣了200畝地,籌集了1500塊大洋,托人送到了老魏三的駐地——城頭附近的叫驢灘,我才得以安全回家,這時已是農曆11月份了,我總共在土匪窩裡呆了40多天。”
或許是當時命不該絕,或許是善惡有報,時候未到。老魏三最終還是沒有逃脫過民眾的眼睛和正義的審判,落得如此下場,也算是命中注定、罪有應得。
劫後餘波
1947年1月,以饒子健為書記的淮北工委,率華中野戰軍第九縱隊77、81兩個團和騎兵團兩個大隊及泗宿、泗南縣武工隊搶渡運河,挺進淮北。在一年多的時間裡,國共雙方在淮北地區展開了拉鋸戰。老魏三的老婆孫氏帶著三個孩子前往鎮江,投奔陸氏的養女(嫁在鎮江)。1949年,大陸解放前夕,母子四人準備前往台灣,由於孫氏與兄弟三人走散,沒能及時趕上火車,則留在了鎮江。兄弟三人,一路坐火車到達浙江,最後由舟山群島乘船到了台灣。建國後初期至80年代末,孫氏娘家的侄兒曾三次到達鎮江看望孫老夫人。老夫人與侄兒見面後,只是不停地流淚,也許是顧慮太多,最終也沒能回到生她養她的鮑集老家,臨別時給了侄兒200元,侄兒滿懷無奈和遺憾返回了鮑集。
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後,台灣民眾要求當局開放赴大陸探親的呼聲越來越高,1987年11月,蔣經國先生終於解除禁令。魏氏兄弟二人(長兄在台早死)也得於重返大陸,在鎮江與闊別了40多年的母親重逢,母子相見,百感交集。不久,逢孫老太太90大壽,兄弟二人為其過壽祝福。後魏氏兄弟將其母也帶至台灣台北,孫老太太最終在台壽終正寢。
原徐七遺孀陸氏則一直在魏家與其侄孫生活,在那個“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的年代裡,曾被鄉里人拉去“憶苦思甜”,70年代中期老死家鄉。
老魏三的20多間房子在土地改革中,被作為地主的財產予以沒收,成為當地國小的校舍。1974年學校放寒假,一張姓村民在校舍住宿烤火,引發了火災,燒掉了正房5間。後村里乾脆將其全部扒掉,用原房的部分磚頭新建了校舍,門口的兩個石獅子被移到了新學校的門口。
老魏三的長兄1951年被以“反革命”的罪名處決(其侄子1949年病故),兩位侄孫由於受其家世的影響及地方百姓的歧視,老大被迫於1971遠走他鄉,前往東北外出謀生,直至1987年才回鄉定居。時至今日,兄弟二人仍然住在比較低矮的瓦房裡,每當與他人提起往事時,心中不免感慨萬千,其祖輩們留給他們的傷痛或許永遠也無法抹平……
老魏三由一個貧苦農家的放牛娃成為一個橫行鄉里、人人唾罵的匪首,有其自身因素,也更有深刻的社會歷史原因。在過去那動盪的年代,當百姓的生活無法得到最基本的保障時,他們就會鋌而走險,做出極端的行為,而由此產生的後果對一個人、一個家庭、一個村莊來說,則是災難性的。老魏三的悲劇不僅是其個人悲劇,也是歷史的悲劇。觀其一生,可憐可恨!可悲可嘆!
關於老魏三的歷史,人們的認識是模糊的、殘缺不全的,這段歷史也正在離我們漸漸遠去。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我們身邊所發生的故事,筆者查閱了沿湖一帶的地方史志並走訪了當年事件的親歷者、知情者數百人,這不僅是還歷史的本來面目,同時也是對死者的懷念和對生者的祝福。隨著社會發展、時代進步,我們也正處在中國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和平盛世時期,匪患的故事也不會再重演,衷心地祝願生活在洪澤湖邊的百姓們永遠幸福、吉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