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光化三年(900年),宦官頭子左右神策軍中尉
劉季述發動宮廷政變,廢昭宗,立太子李裕為帝。韓偓協助宰相崔胤平定叛亂,迎昭宗復位,成為功臣之一,任中書舍人,深得昭宗器重,多次欲立為相,都被力辭。中書門下同平章事李繼昭依附宦官頭子韓全誨,排擠崔胤,崔胤召
鳳翔節度使
李茂貞入朝,意欲抑制宦官集團。李茂貞入朝後,擁兵跋扈,崔胤又想召宣武鎮節度使
朱全忠入朝牽制李茂貞。韓偓諫道:這樣造成“兩鎮兵斗闕下,朝廷危矣”,應一面罷去李茂貞,一面處理宦官。議尚未行,而李茂貞、韓全誨已將昭宗劫往鳳翔。韓偓聞訊,星夜趕往鳳翔行在,見昭宗時慟哭失聲。昭宗任韓偓為兵部侍郎。後朱全忠兵到,敗李茂貞,殺韓全誨,韓偓隨同昭宗回長安。
韓偓回長安後,見朱全忠比李茂貞更為驕橫,心中甚感不滿。一次,朱全忠和崔胤在殿堂上宣布事情,眾官都避席起立,只有韓偓端坐不動,稱“侍宴無輒立”,因此激怒朱全忠。朱全忠一則惱怒韓偓無禮,再則忌他為昭宗所寵信,參預樞密,恐於己不利,便藉故在昭宗面前指斥韓偓。崔胤聽信讒言,也不予救護。朱全忠本欲置韓偓於死地,幸經京兆尹鄭元規勸阻,被貶為濮州(今山東鄄縣、河南濮陽以南地區)司馬。不久,又被貶為榮懿(今貴州桐梓縣北)尉,再貶為鄧州(今河南鄧縣)司馬。韓偓離京,使昭宗左右無親信之人。
天祐元年(904年),朱全忠弒昭宗,立李柷為昭宣帝(即哀帝)。為收買人心,偽裝豁達大度,矯詔召韓偓回京復職。韓偓深知一回長安,即入虎口,便不奉詔,攜眷南逃到江西撫州。
威武軍節度使
王審知重視延攬人才,派人到撫州邀韓偓入閩。天祐二年(905年)八月,韓偓自贛入閩。
韓偓入閩後,在長汀、沙縣寓居一個時期。天祐四年(907年),朱全忠篡唐,改國號梁,王審知向朱全忠獻表納貢。韓偓對此心有牴觸,想再回江西。從
沙縣走到邵武時,王審知急忙派人前去挽留。但韓偓因感“宦途險惡終難測”,功名之念已淡,堅拒王審知的任命。在從
邵武回到沙縣後,不久又經尤溪到桃林場(今
永春)小住,然後進入泉州。在泉州,受到刺史王審邽父子的優禮接待,住泉州西郊招賢院,多年來疲憊的身心得到憩息。在飽覽當地風物之時,又感嘆“盡道途窮未必窮”,興之所至,寫下許多有名的詩篇。
不久,韓偓到南安漫遊,認為這裡是晚年棲止的理想地點,便在
葵山(又名黃旗山)山麓的報恩寺旁建房舍,以為定居之地,時稱“韓寓”。在這裡,韓偓下地耕種,上山砍柴,自號“玉山樵人”,自稱“已分病身拋印綬,不嫌門巷似漁樵”,過著退隱生活。約梁龍德三年前後(約公元923年前後),韓偓病逝,
威武軍節度使檢校尚書左僕射傅實為其營葬,墓在葵山之陽。
韓偓才華橫溢,是晚唐著名詩人,被尊為“一代詩宗”。其詩作大體上可分3個時期:初期是在被貶謫之前;中期是在貶謫之後,入閩之前;晚期在入閩後,特別是在泉州、南安定居之後。初期在朝為官,深得昭宗信任,仕途上春風得意,生活上優渥奢華,所作詩多是艷詞麗句,正如後來他在南安寓所整理《香奩集》的序文上所述:“柳巷青樓,未嘗糠秕;金閨繡戶,始預風流”,充滿纏綿浪漫的色彩。不過,也有些清新可誦的詩句,如膾炙人口的“八尺龍鬚方錦褥,已涼天氣未寒時”;“燕子不來花著雨,春風應自怨黃昏”等。被斥逐出長安後,韓偓屢經轉徙,目擊亂離,詩風有很大轉變,多半敘寫個人坎坷遭遇,傾吐胸中悲憤之情,詛咒戰亂,同情人民。入閩之初,韓偓行蹤未定,過尤溪時,正值泉州王氏軍與南漢軍激戰後,村落成墟,寫出傳誦千古的名句:“水自潺湲日自斜,屋無雞犬有鳴鴉;千村萬落如寒食,不見人煙只見花。”到泉州、南安定居後,寫出“中華地向城邊盡,南國雲從海上來;四序有花長見雨,一冬無雪卻聞雷”和《
詠荔枝》等富有地方色彩的詩篇。晚年,熱愛定居後的樵耕生活,寫了“此地三年偶寄家,枳籬茅屋共桑麻”,“病起乍嘗新桔柚,秋深初換舊衣裳”等詩句,抒發閒適心情。韓偓詩作,以入閩後的作品最多。儘管後人稱韓偓為“香奩體”的創始人,其實,現實主義乃是韓偓詩作的主流。其詩集《玉山樵人集》,曾由《四部叢刊》重印傳世;《全唐詩》收錄其詩280多首。
相關詩歌
韓偓詩中,最有價值的是感時詩篇。它們幾乎是以編年史的方式再現了唐王朝由衰而亡的圖景。作者喜歡用近體尤其是七律的形式寫時事,紀事與述懷相結合,用典工切,有沉鬱頓挫的風味,善於將感慨蒼涼的意境寓於清麗芊綿的詞章,悲而能婉,柔中帶剛。他的作品多寫上層政治變亂,觸及民生疾苦者較少。而藝術上缺乏
杜甫沉雄闊大的筆力和李商隱精深微妙的構思,有時不免流於平淺纖弱。
《夏日》
庭樹新陰葉未成,玉階人靜一蟬聲。
相風不動烏龍睡,時有嬌鶯自喚名。
韓偓的寫景抒情詩構思新巧,筆觸細膩。而最大的特色,還在於從景物畫面中融入
身世之感,即景抒情,渾涵無跡。七律《惜花》寫得悲咽沉痛,被人視作暗寓亡國之恨。一些寫景小詩如《醉著》、《野塘》,以白描手法勾摹物象,構圖明晰,設色疏淡,宛如一幅幅飽含詩意的水墨畫卷。至於反映農村亂敗景象的《自沙縣抵尤溪縣,值泉州軍過後,村落皆空,因有一絕》,寓時事於寫景之中,更有畫筆與史筆相結合之妙。
宋計有功《
唐詩紀事》卷六十五韓偓紀事:“偓小字冬郎,義山云:嘗即席為詩相送,一座盡驚,句有老成之風。因有詩云:‘十歲裁詩走馬成,冷灰殘燭動離情。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於老鳳聲。’偓,字致堯,今曰致光,誤矣。”
(韓偓作《
香奩集》寫男女之情,風格纖巧。對此歷來評價不一。今有明汲古閣刻本《韓內翰別集》1卷,附補遺1卷。另《香奩集》有元刊3卷本和汲古閣1卷本傳世。)
“和魯公凝有艷詞一編,名《
香奩集》。凝後貴,乃嫁其名為韓偓,今世傳韓偓《
香奩集》,乃凝所為也。凝生平著述,分為《演綸》《遊藝》《孝悌》《疑獄》《香奩》《籯金》六集,自為《遊藝集序》云:“余有《香奩》《籯金》二集,不行於世。”凝在政府,避議論,諱其名又欲後人知,故於《遊藝集序》實之,此凝之意也。余在
秀州,其曾孫和惇家藏諸書,皆魯公舊物,末有印記,甚完。”
韓偓與道教
細繹有關詩文可見,韓偓與道教有著較為密切的關係。與唐代其他詩人一樣,韓偓和道士也有著一些交往,見諸姓名的有錢氏道士、孫仁本、吳顛等。先看錢氏道士,韓偓有詩《花時與錢尊師同醉因成二十字》云:“酒仙同避世,何用厭長沙?”在大好春光里,他與錢氏道士同飲共醉,並且共稱為“酒仙”,可見二人十分投機。再看孫仁本道士,“齒如冰雪發如黳,幾百年來醉如泥。不共世人爭得失,臥床前有上天梯”(《贈孫仁本尊師》),或許正是他不爭得失的態度和品格,引起了韓偓的共鳴。對於吳顛道士,韓偓更是推重,在《贈吳顛尊師》中說他“未識心相許,開襟語便誠”,並且願意拜吳顛為兄長。另外,韓偓和一些隱居江湖的處士如崔江、李思齊等多有交往。從《贈易卜崔江處士》和《贈湖南李思齊處士》可見二人也都是細心研習道法的。另外,韓偓與道教的關係還可以從以下幾點窺見一斑:
對道教經典的熟識。韓偓對《南華真經》和《黃庭經》最為熟悉和喜愛,所謂“賴有南華養不材”(《驛步》)、“一卷黃庭在手中”(《使風》)。韓偓多次提及《南華真經》(即《莊子》),《湖南梅花一冬再發偶題於花援》雲“調鼎何曾用不材”、《
深村》雲“甘向深村固不材”以及“賴有南華養不材”(《驛步》)皆是取自《莊子·山木》。《訪虞部李郎中》“更覺襟懷得喪齊”、《淒淒》“深將寵辱齊”、《小隱》“靈椿朝菌由來事,卻笑莊生始欲齊”則可見作者接受了莊子“齊物”的思想。《過臨淮故里》“榮盛幾何流落久,遣人襟抱薄浮生”,“浮生”來源自《莊子·刻意》“其生若浮,其死若休”。《訪明公大德》雲“各自心中有醴泉”,“醴泉”則用《莊子·秋水》鵷鶵“非醴泉不飲”事。《余寓汀州沙縣……或冀其感悟也》雲“子牟歡忭促行期”,則是借《莊子·讓王》中子牟事反其意而用之。
親自參加道教修煉。韓偓曾經親自參加道教“辟穀”的修煉,《贈湖南李思齊處士》雲“知余絕粒窺仙事,許到名山看藥爐”,《秋村》雲“絕粒看經香一柱,心知無事即長生”。所謂“絕粒”就是“辟穀”、不食穀物,是道教重要修煉方法之一。韓偓參加道教呼吸修煉,《十月七日早起作時氣疾初愈》詩云“陽精欲出陰精落,天地包含紫氣中”,就是在黎明時候,陽氣初生,陰氣衰落,此時練功者進行服氣修煉、吐故納新,以達到以氣攻病、祛病強身的效果。韓偓的修煉應該主要是精神修煉、內丹術,韓偓的“息機”、“遺慮”、“去物慾,簡塵事”正是道教注重“存思通神”、“離境坐忘”的精神修煉,《使風》提到的《黃庭經》便是注重“內丹”的上清派尊奉的最為重要經典之一。因為晚唐五代由於更多的人認識到服食丹藥的荒謬和危害,外丹逐步衰落,注重“精、氣、神”修煉的內丹逐步興盛。但對於外丹韓偓應該也是熟悉的,如《贈湖南李思齊處士》中提到“許到名山看藥爐”,《寄鄰莊道侶》雲“藥窗誰伴醉開顏”,可見鄰莊的道侶也是煉丹藥的,《蜻蜓》中也提到“雲母”的意象。
對道人隱逸的推崇和神仙生活的嚮往。從前面韓偓與道教、處士的交往就可以看出他對隱逸的興趣,既有孫仁本的“不共世人爭得失”的讚揚,也有對崔江“門傳組綬身能退”的欽佩。更能直接表現這種心態的是《送人棄官入道》,對朋友的棄官入道韓偓是持熱烈支持的態度的,他有感於“社稷俄如綴”,認為“忸怩非壯志,擺脫是良圖”,最後寄語朋友“他日如拔齋,為我指清都”。韓偓對神仙生活同樣充滿了嚮往,對道教壺中神仙境界的更是有著好奇,“壺中日月將何用?借與閒人試一窺”(《贈易卜崔江處士》)。《漫作二首》其一寫道“丹宵能幾級,何必待乘槎”,登上丹宵的仙境,並非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也未必要乘槎于海。《仙山》雲“一炷心香洞府開”,作者謂心中虔誠能感通神仙,如焚香一樣。《夢仙》一詩更直接而深刻表明了他的道教信仰,詩中先描寫紫宵雲闋的美景,然後嗟嘆阮肇從仙境歸來太快、對張騫乘槎天河深表羨慕。詩的最後說“澡練純陽功力在,此心惟有玉皇知”,表達自己對修道成仙的真誠與渴望。
對道教的自我認同。韓偓任翰林學士時就曾經“鶴帔星冠羽客裝”(《朝退書懷》),完全是一副道士形象。韓偓有《寄鄰莊道侶》一詩,稱自己的朋友或夥伴為“道侶”,這正是道教徒彼此之間的稱謂。《寄禪師》雲“他心明與此心同,妙用忘言理暗通”,意思是說道教思想和佛教思想是相通的;細繹其詩味,在這裡韓偓把禪師作為佛家的代表,而把自己作為道教的代表。可見,韓偓對道教有著某種自我認同感。
從韓偓對佛教態度看其對道教的態度。韓偓也有大量與佛教相關的詩歌,他曾多次造訪寺廟,與佛教徒也有著較多的交往。《游江南水陸禪院》比較顯明地顯示了韓偓對佛教的態度“早於喧雜是深仇,猶恐行藏墜俗流。高寺懶為攜酒去,名山長恨送人游。關河見月空垂淚,風雨看花欲白頭。除去祖師心法外,浮生何處不堪愁”。從這裡可以看出,韓偓很早就不喜歡佛教的繁雜喧鬧,甚至連一些寺廟也懶得去遊玩,只是佛教的“心法”多契合詩人的情懷。《即目》其二亦云“動非求進靜非禪”,明確表明自己“動”並不是要乾祿求進,“靜”也並非要學佛修禪。《寄禪師》中則以道教道家自居。可見,韓偓對佛教“心法”雖然比較欣賞,但他並不傾心於此。韓偓對道教比對佛教有更多的親近感。
職業生涯
韓偓詩中,最有價值的是感時詩篇。它們幾乎是以編年史的方式再現了唐王朝由衰而亡的圖景。作者喜歡用近體尤其是七律的形式寫時事,紀事與述懷相結合,用典工切,有
沉鬱頓挫的風味,善於將感慨蒼涼的意境寓於清麗芊綿的詞章,悲而能婉,柔中帶剛。他的作品多寫上層政治變亂,觸及民生疾苦者較少。而藝術上缺乏杜甫沉雄闊大的筆力和李商隱精深微妙的構思,有時不免流於平淺纖弱。
韓偓的寫景抒情詩構思新巧,筆觸細膩。而最大的特色,還在於從景物畫面中融入身世之感,即景抒情,渾涵無跡。七律《
惜花》寫得悲咽沉痛,被人視作暗寓亡國之恨。一些寫景小詩如《
醉著》、《
野塘》,以白描手法勾摹物象,構圖明晰,設色疏淡,宛如一幅幅飽含詩意的水墨畫卷。至於反映農村亂敗景象的《自沙縣抵尤溪縣,值泉州軍過後,村落皆空,因有一絕》,寓時事於寫景之中,更有畫筆與史筆相結合之妙。
韓偓作《
香奩集》寫男女之情,風格纖巧。對此歷來評價不一。今有明汲古閣刻本《
韓內翰別集》1卷,附補遺1卷。另《香奩集》有元刊3卷本和《
汲古閣》1卷本傳世。
據《宣和書譜》記載,韓偓雖不以字譽當世,但行書寫的極好,曾有《僕射帖》、《藝蘭帖》、《手簡十一帖》等傳世,宋明之人認為他的字“八法俱備,淳勁可愛”。
詩作一覽
卷682_10 【三月】韓偓
辛夷才謝小桃發,踏青過後寒食前。
四時最好是三月,一去不回唯少年。
吳國地遙江接海,漢陵魂斷草連天。
新愁舊恨真無奈,須就鄰家瓮底眠。
稻壟蓼紅溝水清,荻園葉白秋日明。
空坡路細見騎過,遠田人靜聞水行。
柴門狼藉牛羊氣,竹塢幽深雞犬聲。
絕粒看經香一炷,心知無事即長生。
卷682_12 【殘花】韓偓
餘霞殘雪幾多在,蔫香冶態猶無窮。
黃昏月下惆悵白,清明雨後寥梢紅。
樹底草齊千片淨,牆頭風急數枝空。
西園此日傷心處,一曲高歌水向東。
卷682_13 【夜船】韓偓
野雲低迷煙蒼蒼,平波揮目如凝霜。
月明船上簾幕卷,露重岸頭花木香。
村遠夜深無火燭,江寒坐久換衣裳。
誠知不覺天將曙,幾簇青山雁一行。
卷682_14 【傷春】韓偓
三月光景不忍看,五陵春色何摧殘。
窮途得志反惆悵,飲席話舊多闌珊。
野棠飛盡蒲根暖,寂寞南溪倚釣竿。
卷682_15 【歸紫閣下】韓偓
一笈攜歸紫閣峰,馬蹄閒慢水溶溶。
黃昏後見山田火,朧【月悤(cōng)】時聞縣郭鐘。
瘦竹迸生僧坐石,野藤纏殺鶴翹松。
釣磯自別經秋雨,長得莓苔更幾重。
卷682_16 【夜坐】韓偓
天似空江星似波,時時珠露滴圓荷。
平生蹤跡慕真隱,此夕襟懷深自多。
格是厭厭饒酒病,終須的的學漁歌。
無名無位堪休去,猶擬朝衣換釣蓑。
卷682_17 【午寢夢江外兄弟(一作午夢曲江兄弟)】韓偓
長夏居閒門不開,繞門青草絕塵埃。
空庭日午獨眠覺,旅夢天涯相見回。
鬢向此時應有雪,心從別處即成灰。
如何水陸三千里,幾月書郵始一來。
卷682_18 【曲江夜思】韓偓
鼓聲將絕月斜痕,園外閒坊半掩門。
池裡紅蓮凝白露,苑中青草伴黃昏。
林塘闃寂偏宜夜,煙火稀疏便似村。
大抵世間幽獨景,最關詩思與離魂。
卷682_19 【過漢口】韓偓
濁世清名一概休,古今翻覆賸堪愁。
年年春浪來巫峽,日日殘陽過沔州。
居雜商徒偏富庶,地多詞客自風流。
聯翩半世騰騰過,不在漁船即酒樓。
卷682_20 【惜春】韓偓
願言未偶非高臥,多病無憀選勝游。
一夜雨聲三月盡,萬般人事五更頭。
年逾弱冠即為老,節過清明卻似秋。
應是西園花已落,滿溪紅片向東流。
卷682_21 【及第過堂日作】韓偓
早隨真侶集蓬瀛,閶闔門開尚見星。
暗驚凡骨升仙籍,忽訝麻衣謁相庭。
百辟斂容開路看,片時輝赫勝圖形。
《半醉》
唐 · 韓偓
水向東流竟不回,紅顏白髮遞相催。
壯心暗逐高歌盡,往事空因半醉來。
雲護雁霜籠澹月,雨連鶯曉落殘梅。
西樓悵望芳菲節,處處斜陽草似苔。
野史逸聞
韓偓,天復初入翰林。其年冬,車駕幸鳳翔,偓有卮從之功。返正初,帝面許用偓為相。偓奏云:“陛下運契中興,當須用重德,鎮風俗。臣座主右僕射趙崇,可以副陛下是選。乞回臣之命授崇,天下幸甚。”帝甚嘉嘆。翼日,制用崇,暨兵部侍郎王贊為相。時梁太祖在京,素聞崇輕佻,贊又有嫌釁,乃馳入請見,於帝前,具言二公長短。帝曰:“趙崇乃韓偓薦。”時偓在側,梁王叱之。偓奏:“臣不敢與大臣爭。”帝曰:“韓偓出。”尋謫官入閩。故偓詩曰:“手風慵展八(明抄本“八”作“一”)行書,眼病休看九局基(明抄本“基”作“圖”)。窗里日光飛野馬,案前筠管長蒲盧。謀身拙為安蛇足,報國危曾捋虎鬚。滿世可能無默識,未知誰擬試齊竽。”(出自《摭言》)
【譯文】 韓偓,天復初年進入翰林院。那年冬天,皇帝巡幸鳳翔,韓偓有隨從護駕的功勞,國家由亂而治之初,皇帝當面答應讓韓偓做宰相。韓偓啟奏道:“您運氣符合中興,用人當用有大德的人,以安定風俗。我當年的主考官右僕射趙崇,可以符合陛下這個選擇。請收回成命改授趙崇,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運。”皇帝很讚嘆。第二天,皇帝下令用趙崇和兵部侍郎王贊為宰相。當時梁太祖(朱溫)在京城,一向聽說趙崇很輕佻,他又與王贊有隔膜,就迅速騎馬入宮請見皇帝。在皇帝面前,全面陳述了二人的優缺點。皇帝說:“趙崇是韓偓推薦的。”當時韓偓在場,梁太祖叱責他。韓偓啟奏:“我不敢同大臣爭辯。”皇帝說:“韓偓,你出去吧!”不久他被貶到福建做官。所以韓偓的詩中寫道:“手風慵展八行書,眼病休看九局基。窗里日光飛野馬,案前筠管長蒲盧。謀身拙為安蛇足,報國危曾捋虎鬚。滿世可能無默識,未知誰擬試齊竽。”
正史記載
韓偓,字致光,京兆萬年人。擢進士第,佐河中幕府。召拜左拾遺,以疾解。後遷累左諫議大夫。宰相崔胤判度支,表以自副。王溥薦為翰林學士,遷中書舍人。偓嘗與胤定策誅劉季述,昭宗反正,為功臣。帝疾宦人驕橫,欲盡去之。偓曰:“陛下誅季述時,余皆赦不問,今又誅之,誰不懼死?含垢隱忍,須後可也。天子威柄,今散在方面,若上下同心,攝領權綱,猶冀天下可治。宦人忠厚可任者,假以恩幸,使自翦其黨,蔑有不濟。今食度支者乃八千人,公私牽屬不減二萬,雖誅六七巨魁,未見有益,適固其逆心耳。”帝前膝曰:“此一事終始屬卿。”
中書舍人令狐渙任機巧,帝嘗欲以當國,俄又悔曰:“渙作宰相或誤國,朕當先用卿。”辭曰:“渙再世宰相,練故事,陛下業已許之。若許渙可改,許臣獨不可移乎?”帝曰:“我未嘗面命,亦何憚?”偓因薦御史大夫趙崇勁正雅重,可以準繩中外。帝知偓,崇門生也,嘆其能讓。初,李繼昭等以功皆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時謂“三使相”,後稍稍更附韓全誨、周敬容,皆忌胤。胤聞,召鳳翔李茂貞入朝,使留族子繼筠宿衛。偓聞,以為不可,胤不納。偓又語令狐渙,渙曰:“吾屬不惜宰相邪?無衛軍則為閹豎所圖矣。”偓曰:“不然。無兵則家與國安,有兵則家與國不可保。”胤聞,憂,未知所出。李彥弼見帝倨甚,帝不平,偓請逐之,赦其黨許自新,則狂謀自破,帝不用。彥弼譖偓及渙漏禁省語,不可與圖政,帝怒,曰:“卿有官屬,日夕議事,奈何不欲我見學士邪?”繼昭等飲殿中自如,帝怒,偓曰:“三使相有功,不如厚與金帛官爵,毋使豫政事。今宰相不得顓決事,繼昭輩所奏必聽。它日遽改,則人人生怨。初以衛兵檢中人,今敕使、衛兵為一,臣竊寒心,願詔茂貞還其衛軍。不然,兩鎮兵斗闕下,朝廷危矣。”及胤召朱全忠討全誨,汴兵將至,偓勸胤督茂貞還衛卒。又勸表暴內臣罪,因誅全誨等;若茂貞不如詔,即許全忠入朝。未及用,而全誨等已劫帝西幸。
偓夜追及鄠,見帝慟哭。至鳳翔,遷兵部侍郎,進承旨。
宰相韋貽範母喪,詔還位,偓當草制,上言:“貽範處喪未數月,遽使視事,傷孝子心。今中書事,一相可辦。陛下誠惜貽範才,俟變縗而召可也。何必使出峨冠廟堂,入泣血柩側,毀瘠則廢務,勤恪則忘哀,此非人情可處也。”學士使馬從皓逼偓求草,偓曰:“腕可斷,麻不可草!”從皓曰:“君求死邪?”偓曰:“吾職內署,可默默乎?”明日,百官至,而麻不出,宦侍合噪。茂貞入見帝曰:“命宰相而學士不草麻,非反邪?”艴然出。姚洎聞曰:“使我當直,亦繼以死。”既而帝畏茂貞,卒詔貽範還相,洎代草麻。自是宦黨怒偓甚。從皓讓偓曰:“南司輕北司甚,君乃崔胤、王溥所薦,今日北司雖殺之可也。兩軍樞密,以君周歲無奉入,吾等議救接,君知之乎?”偓不敢對。
茂貞疑帝間出依全忠,以兵衛行在。帝行武德殿前,因至尚食局,會學士獨在,宮人招偓,偓至,再拜哭曰:“崔胤甚健,全忠軍必濟。”帝喜,偓曰:“願陛下還宮,無為人知。”帝賜以面豆而去。全誨誅,宮人多坐死。帝欲盡去餘黨,偓曰:“禮,人臣無將,將必誅,宮婢負恩不可赦。然不三十年不能成人,盡誅則傷仁。願去尤者,自內安外,以靜群心。”帝曰:“善。”崔胤請以輝王為元帥,帝問偓:“它日累吾兒否?”偓曰:“陛下在東內時,天陰雺,王聞烏聲曰:‘上與後幽困,烏雀聲亦悲。’陛下聞之惻然,有是否?”帝曰:“然。是兒天生忠孝,與人異。”意遂決。偓議附胤類如此。
帝反正,勵精政事,偓處可機密,率與帝意合,欲相者三四,讓不敢當。蘇檢復引同輔政,遂固辭。初,偓侍宴,與京兆鄭元規、威遠使陳班並席,辭曰:“學士不與外班接。”主席者固請,乃坐。既元規、班至,終絕席。全忠、胤臨陛宣事,坐者皆去席,偓不動,曰:“侍宴無輒立,二公將以我為知禮。”全忠怒偓薄己,悻然出。有譖偓喜侵侮有位,胤亦與偓貳。會逐王溥、陸扆,帝以王贊、趙崇為相,胤執贊、崇非宰相器,帝不得已而罷。贊、崇皆偓所薦為宰相者。全忠見帝,斥偓罪,帝數顧胤,胤不為解。全忠至中書,欲召偓殺之。鄭元規曰:“偓位侍郎、學士承旨,公無遽。”全忠乃止,貶濮州司馬。帝執其手流涕曰:“我左右無人矣。”再貶榮懿尉,徙鄧州司馬。天祐二年,復召為學士,還故官。偓不敢入朝,挈其族南依王審知而卒。
兄儀,字羽光,亦以翰林學士為御史中丞。偓貶之明年,帝宴文思球場,全忠入,百官坐廡下,全忠怒,貶儀棣州司馬,侍御史歸藹登州司戶參軍。
贊曰:懿、僖以來,王道日失厥序,腐尹塞朝,賢人遁逃,四方豪英,各附所合而奮。天子塊然,所與者,惟佞愎庸奴,乃欲鄣橫流、支已顛,寧不殆哉!觀綮、朴輩不次而用,捭豚臑,拒貙牙,趣亡而已。一韓偓不能容,況賢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