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鞏乃斯的馬
- 外文名稱:GongNaiSi`shorse
- 作品別名:《鞏乃斯的馬》——周小濤
- 創作年代:2010年
- 作品出處:新疆軍區
- 文學體裁:散文
- 作者:周濤
- 出版社: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
原文,第一段,第二段,第三段,賞析,
原文
第一段
沒話找話就招人討厭,話說得沒意思就讓人覺得無聊,還不如聽吵架提神。吵架罵仗是需要激情的。我發現,寫文章的時候就像一匹套在軛具和轅木中的馬,想到那片水草茂盛的地方去,卻不能擺脫道路,更擺脫不了車夫的駕馭,所以走來走去,永遠在這條枯燥的路面上。我嚮往草地,但每次走到的,卻總是馬廄。
我一直對不愛馬的人懷有一點偏見,認為那是由於生氣不足和對美的感覺遲鈍所造成的,而且這種缺陷很難彌補。有時候讀傳記,看到有些了不起的人物以牛或駱駝自喻,就有點替他們惋惜,他們一定是沒見過真正的馬。
在我眼裡,牛總是有點落後的象徵的意思,一副安貧知命的樣子,這大概是由於過分提倡“老黃牛”精神引起的生理反感。駱駝卻是沙漠的怪胎,為了適應嚴酷的環境,把自己改造得那么醜陋畸形。至於毛驢,頂多是個黑色幽默派的小丑,難當大用。它們的特性和模樣,都清清楚楚地寫著人類對動物的征服,生命對強者的屈服,所以我不喜歡。它們不是作為人類朋友的形象出現的,而是俘虜,是僕役。有時候,看到小孩子鞭打牛,高大的駱駝在婦人面前下跪,發情的毛驢被縛在車套里齜牙大鳴,我心裡便產生一種悲哀和憐憫。
那臥在鹽車之下哀哀嘶鳴的駿馬和詩人臧克家筆下的“老馬”,不也是可悲的嗎?但是不同。那可悲里含有一種不公,這一層含義在別的畜牲中是沒有的。在南方,我也見到過矮小的馬,樣子有些滑稽,但那不是它的過錯。既然桔樹有自己的土壤,馬當然有它的故鄉了。自古好馬生塞北。在伊犁,在鞏乃斯大草原,馬作為茫茫天地之間的一種尤物,便呈現了它的全部魅力。
第二段
那是一九七零年,我在一個農場接受“再教育”,第一次觸摸到了冷酷、醜惡、冰涼的生活實體。不正常的政治氣息像潮悶險惡的黑雲一樣壓在頭頂上,使人壓仰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強度的體力勞動並不能打擊我對生活的熱愛,精神上的壓抑卻有可能摧毀我的信念。
天低雲暗,雪地一片模糊,但是馬不會跑進鞏乃斯河里去。雪原右側是鞏乃斯河,形成了沿河的一道陡直的不規則的土壁。光背的馬兒馱著我們在土壁頂上的雪原輕快地小跑,噴著鼻息,四蹄發出嚓嚓的有節奏的聲音,最後大顛著狂奔起來。隨著馬的賓士、起伏、跳躍和喘息,我們的心情變得開朗、舒展。壓抑消失,豪興頓起,在空曠的雪野上打著唿哨亂喊,在顛簸的馬背上感受自由的親切和駕馭自己命運的能力,是何等的痛快舒暢啊!我們高興得大笑,笑得從馬背上栽下來,躺在深雪里還是止不住地狂笑,直到笑得眼睛裡流出了淚水……
那兩匹可愛的光背馬,這時已在近處緩緩停住,低垂著脖頸,一副歉疚的想說“對不起”的神態。它們溫柔的眼睛裡仿佛充滿了憐憫和抱怨,還有一點詫異,弄不懂我們這兩個人究竟是怎么了。我拍拍馬的脖頸,撫摸一會兒它的鼻樑和嘴唇,它會意了,抖抖鬃毛像抖掉疑慮,跟著我們慢慢走回去。一路上,我們談著馬,聞著身後熱烘烘的馬汗味和四圍里新鮮刺鼻的氣息,覺得好像不是走在冬夜的雪原上。
馬能給人以勇氣,給人以幻想,這也不是笨拙的動物所能有的。在鞏乃斯後來的那些日子裡,觀察馬漸漸成了我的一種藝術享受。
我喜歡看一群馬,那是一個馬的家族在夏牧場上游移,散亂而有秩序,首領就是那裡面一眼就看得出的種公馬。它是馬群的靈魂,作為這群馬的首領當之無愧,因為它的確是無與倫比的強壯和美麗。勻稱高大,毛色閃閃發光,最明顯的特徵是頸上披散著垂地的長鬃,有的濃黑,流瀉著力與威嚴;有的金紅,燃燒著火焰般的光彩。它管理著保護著這群牝馬和頑皮的長腿短身子馬駒兒,眼光里保持著父愛的尊嚴。
在馬的這種社會結構中,首領的地位是由強者在競爭中確立的。任何一匹馬都可以爭奪,通過追逐、撕咬、拚鬥,使最強的馬成為公認的首領。為了保證這群馬的品種不至於退化,就不能搞“指定”,不能看誰和種公馬的關係好,也不能賃血緣關係接班。
生存競爭的規律使一切生物把生存下去作為第一意識,而人卻有時候會忘記,造成許多誤會。
生活單調;人與人互相警惕,唯恐失一言而遭來來頂之禍,心靈寂寞。只有一個樂趣,看馬。好在鞏乃斯草原馬多,不像書可以被焚,畫可以被禁,知識可以被踐踏,馬總不至於被驅逐出境吧?這樣,我就從馬的世界裡找到了奔的詩韻。油畫般的遼闊草原、夕陽落照中兀立於荒原的群雕、大規模轉場時鋪散在山坡上的好文章、熊熊篝火邊的通宵馬經、氈房裡悠長喑啞的長歌在烈馬蒼涼的嘶鳴中展開、醉酒的青年哈薩克在群犬的追逐中縱馬狂奔,東倒西歪的俯身鞭打猛犬,這一切,使我驀然感受到生活不朽的壯美和那時潛藏在我們心裡的共同憂鬱……
喔,鞏乃斯的馬!給了我一個多么完整的世界!凡是那時被取消的,你都重新又給予了我!弄得我直到今天聽到馬蹄踏過大地的有力聲響時,還會在屋子裡坐臥不寧,總想出去看看,是一匹什麼樣兒的馬走過去了。而且我還聽不得馬嘶,一聽到那銅號般高亢、鷹啼般蒼涼的聲音,我就熱血陡涌、熱淚盈眶,大有戰士出征走上古戰場,“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之慨。
有一次我碰上鞏乃斯草原夏日迅疾猛烈的暴雨,那雨來勢之快,可以使悠然在晴空盤旋的孤鷹來不及躲避而被擊落,雨腳之猛,竟能把牧草覆蓋的原野瞬間打得煙塵滾滾。就在那場暴雨的沖打下,我見到了最壯闊的馬群奔跑的場面。仿佛分散在所有山谷里的馬都被趕到這兒來了。好傢夥,被暴雨的長鞭抽打著,被低沉的怒雷恐嚇著,被刺進大地倏忽消逝的閃電激奮著,馬,這不安分的生靈從無數谷口、山坡湧出來,山洪奔瀉似地在這原野上匯集了,小群匯成大群,大群在運動中擴展,成為一片喧叫、紛亂、快速移動的集團衝鋒!爭先恐後,前呼後應,披頭散髮,淋漓盡致!有的瘋狂地向前賓士,像一隊尖兵,要去踏住那閃電;有的來回奔跑,儼然像臨危不懼、收拾殘局的大將;小馬跟著母馬認真而緊張地跑,不再頑皮、撒歡,一下子變得老練了許多。牧人在不可收拾的潮水中被裹挾,大喊大叫,卻毫無聲響,喊聲像一塊小石片跌進奔騰喧囂的大河。
雄渾的馬蹄聲在大地奏出鼓點,悲愴蒼勁的嘶鳴、叫喊在擁擠的空間碰撞、飛濺,劃出一條條不規則的曲線,扭住、纏住漫天雨網,和雷聲雨聲交織成驚心動魄的大舞台。而這一切,得在飛速移動中展現,幾分鐘後,暴雨停歇,馬群消失,那驚心動魄的大場面一下不見了。
我久久地站在那裡,發愣、發痴、發獃。我見到了,見過了,這世間罕見的奇景,這無可替代的偉大的馬群,這古戰場的再現,這交響樂伴奏下的復活的雕塑群和油畫長卷!我把這幾分鐘間見到的記在腦子裡,相信,它所給予我的將使我終身受用不盡……
馬就是這樣,它奔放有力卻不讓人畏懼,毫無凶暴之相;它優美柔順卻不任人隨意欺凌,並不懦弱,我說它是進取精神的象徵,是崇高感情的化身,是力與美的巧妙結合恐怕也並不過分。屠格涅夫有一次在他的莊園裡說托爾斯泰“大概您在什麼時候當過馬”,因為托爾斯泰不僅愛馬、寫馬、並且堅信“這匹馬能思考並且是有感情的”。它們常和歷史上的那些偉大的人物、民族的英雄一起被鑄成銅像屹立在最醒目的地方。 過去我認為,只有《靜靜的頓河》才是馬的史詩;離開鞏乃斯之後,我不這么看了。鞏乃斯的馬,這些古人稱之為騏驥、稱之為汗血馬的英氣勃勃的後裔們,日出而撒歡,日入而哀鳴,它們好像永遠是這樣散漫而又有所期待,這樣原始而又有感知,這樣不假雕飾而又優美,這樣我行我素而又不會被世界所淘汰。成吉思汗的鐵騎作為一個兵種已經消失,六根棍馬車作為一種代步工具已被淘汰,但是馬卻不會被什麼新玩藝兒取代,它有它的價值。
牛從鞔用變為食用,仍然是實用物;毛驢和駱駝將會成為動物園裡的展覽品,
因為它們只會越來越稀少;而馬,當車輛只是在實用意義上取代了它,解放了它們時,它從實用物進化為一種藝術品的時候恰恰開始了。
第三段
從馬踏飛燕的奇妙構想到大宛汗血馬的美妙傳說,從關雲長的赤兔馬到朱德總司令的長征坐騎……縱覽馬的歷史,還會發現它和我們民族的歷史緊密相聯著。這也難怪,駿馬與武士與英雄本有著難以割捨的親緣關係呢,彼此作用的相互發揮、彼此氣質的相互補益,曾創造出多少叱吒風雲的壯美形象?縱使有一天馬終於脫離了征戰這一輝煌事業,人們也隨時會從軍人的身上發現馬的神韻和遺風。我們有多少關於馬的故事呵,我們是十分愛馬的民族呢。至今,如同我們的一切美好的傳統都像黃河之水似地遺傳下來那樣,我們的歷代名馬的筋骨、血脈、氣韻、精神也都遺傳下來了。那種“龍馬精神”,就在鞏乃斯的馬身上——
我想,即便我一直固執地對不愛馬的人懷一點偏見,恐怕也是可以得到諒解的吧。
賞析
主題意蘊
周濤的散文《鞏乃斯的馬》藉助對馬的形象的描繪,表達了一種對不受羈絆的生命力與進取精神的嚮往與渴求。
文章以詩一般的語言讚美了馬的優美形象、崇高品性,揭示了馬作為人類朋友的特殊品格:奔放雄健而不凶暴,優美柔順而不懦弱,它是進取精神和崇高感情的象徵,是力與美的美妙結合,並揭示了馬與人類的藝術和歷史生活的密切關聯,認為騎兵和馬車雖被淘汰,馬卻不會被取代,它有它的價值,而歷代名馬的筋骨、血脈、氣韻、精神,那種“龍馬精神”,也會永遠傳下去不會消失。
作者是在“文革”期間政治氣候極端險惡時,在伊犁鞏乃斯大草原的農場裡,體驗到鞏乃斯馬的品格的。馬給作者以勇氣和幻想,從馬的世界裡作者找到了賓士的詩韻,感受到生活不朽的壯美。通過對馬的觀照,表現了作者對人類美好精神的嚮往、追求。
正文前的小序還表達了這樣的意思:名馬需要遼闊的草地才能馳騁,創作也要擺脫各種束縛限制,需要廣闊自由的環境。
作品分析
《鞏乃斯的馬》文章藉助對馬的形象的描繪,表達了一種對不受羈絆的生命力與進取精神的嚮往與渴求。
作品通過以下方法揭示馬的特殊品格。
1.比較。將馬與牛、駱駝和驢子等動物進行比較,從形象、品性和與人類的關係等方面,揭示馬與眾不同的特點:它在廣闊的草原上“是茫茫天地之間的一種尤物”,雖然接受了文明的洗禮,卻仍然保持了自由的生命力,與人類是朋友而非奴隸,兼得文明與自然之長:“它奔放有力卻不讓人畏懼,毫無凶暴之相;它優美柔順卻不讓人隨意欺凌,並不懦弱”,故而認為“它是進取精神的象徵,是崇高的化身,是力與美的巧妙結合”。很顯然,馬的形象寄託了作者自己對不受羈絆的自由的生命境界的追求。
2.以濃筆重彩,描繪了三幅鞏乃斯馬的壯闊圖景,典型地刻畫出馬的生命活力與人對自由境界的嚮往的融合。一幅是鞏乃斯大草原雪夜馳馬圖,作者1970年在一個農場接受再教育時忍受不了精神的壓抑,在冬夜曠野的雪地上縱馬狂奔:“隨著馬的賓士、起伏、跳躍和喘息,我們的心情變得開朗、舒展,壓抑消失,豪興頓起……感受自由的親切和駕馭自己命運的能力,是何等的痛快舒暢啊!”馬的狂奔與人的情感的宣洩合拍,生命的強力衝動抗拒著陰暗低沉的氣候,在壓抑的環境中使人重溫到自由的快樂——了解了這層含義,就不難理解作者何以如此鐘情於馬。一幅是夕照曠野里的群馬景觀,突出描寫了馬群首領的美麗強壯和尊嚴。一幅是暴雨雷電下萬馬奔騰的壯闊圖景,作者用詩的語言描繪了這世間罕見的奇景,這古戰場的再現,這交響樂伴奏下的復活的雕塑群和油畫長卷。這是描寫鞏乃斯馬的主體部分。在這個場景中,作者進一步展示了這種生命力的衝動達到極致時酒神式的狂亂奮發的境界,生命的潮流在自然的鞭策下縱橫馳騁,所有外界的羈絆都不放在它的眼裡。這是作者在夏日暴雨下的鞏乃斯草原上所見到的最壯闊的馬群奔跑場面:
仿佛分散在所有山谷里的馬都被趕到這兒來了,好傢夥,被暴雨的長鞭抽打著,被低沉的怒雷恐嚇著,被刺進大地倏忽消逝的閃電激奮著,馬,這不安分的精靈從無數谷口、山坡湧出來,山洪奔瀉似的在這原野上匯聚了,小群匯成大群,大群在運動中擴展,成為一片喧叫、紛亂、快速移動的集團衝鋒場面!爭先恐後,前呼後應,披頭散髮,淋漓盡致!……雄渾的馬蹄聲在大地奏出的鼓點,悲愴蒼勁的嘶鳴、叫喊在擁擠的空問碰撞、飛濺,劃出一條條不規則的曲線,扭住、纏住漫天雨網,和雷聲雨聲交織成驚心動魄的大舞台。……
這淋漓盡致的力的奔流既是一種酣暢痛快的生命境界,也是一種恢宏壯闊的崇高的場面,使得敘事人“發愣、發痴、發獃”,在幾分鐘內見到的將“終身受用不盡”,因為在人生的瞬間他難得地面對了生命界真正的崇高壯烈。
3.展開聯想,揭示馬與人類的藝術和歷史生活的密切聯繫:托爾斯泰的愛馬和堅信“這匹馬能思考並且是有感情的”,馬常和歷史上的偉大人物和民族英雄一起被鑄成銅像,成吉思汗的鐵騎,中國名馬的歷史及其和民族歷史的緊密相連,等等。
4.描寫與議論、抒情並用。描寫雪夜馳馬感受後,說“馬能給人以勇氣,給人以幻想,這也不是笨拙的動物所能有的”。描寫群馬景觀後,議論馬的首領不搞“指定”,不靠關係,不憑血緣關係接班,以保證馬群不退化,而人卻常會忘記這重要之點。描寫暴雨雷電下萬馬奔騰的壯闊圖景後,揭示馬的品格:“它奔放有力卻不讓人畏懼,毫無粗暴之相;它優美柔順卻不任人隨意欺凌,並不懦弱,我說它是進取精神的象徵,是崇高感情的化身,是力與美的巧妙結合恐怕也並不過分。”描寫與議論、抒情並用,使馬的崇高品性得到生動形象、富有感情而又簡練有力合乎理性的表現。
一、情感濃烈飽滿,無論是描寫、抒情還是議論,都滿蘊著作者的愛馬之心,對馬的情有獨鐘。情感滲透在對馬的優美外形的描寫上,更滲透在對馬的精神、品格的描寫中,尤其是人馬感應的描寫,感情色彩極濃。雪夜馳馬,馬的雄健奔放,使作者壓抑消失,心情開朗舒展,豪興頓起,在顛簸的馬背上感受自由的親切和駕馭自己命運的能力,高興得大笑,狂笑,笑得從馬背上跌下來;馬的溫柔;使作者在雪夜感受到暖意;那銅號般高亢、鷹啼般蒼涼的馬嘶,使作者熱血陡涌、熱淚含眶,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之慨。這些是描寫,也是濃烈的抒情文字,描寫和抒情融而為一了。有些議論也是這樣,例如,關於馬的品性的一段概括,“它奔放有力卻不讓人畏懼,……是力與美的結合”,這是議論,但同時也是對馬的最熱烈的讚美詩,議論與抒情融而為一。在抒情手法上,則運用了比喻、比擬、排比等手法,如寫馬“溫柔的眼睛裡仿佛充滿了憐憫和抱怨,還有一點詫異”,寫種公馬“眼光里保持著父愛的尊嚴”,寫賓士的馬“像一隊尖兵”,像臨危不亂的大將;寫鞏乃斯的馬“它們好像永遠是這樣散漫而又有所期待,這樣原始而又有感知,這樣不假雕飾而又優美,這樣我行我素而又不會被世界所淘汰”,運用排比手法揭示和讚美它們。語言則穠麗、有力而流暢。
二、意境闊大雄壯。天蒼蒼野茫茫的鞏乃斯大草原的背景,健壯優美的鞏乃斯名馬,無論是雪夜馳馬,還是夏牧場上馬群游移,都具有闊大雄壯的特色,尤其是暴雨電閃雷鳴中萬馬奔騰,則是這一藝術特點的極致。
三、周濤的散文常常將思想的表現與感性的敘述、描寫結合起來,形成特有的清澈而又深邃的風格。在《鞏乃斯的馬》中,“馬”作為核心形象引起了他對世界的思考,通過馬聯想到人生不朽的壯美和潛藏在其深層的憂鬱,聯想到流淌於民族精神中的英雄豪氣與進取精神——現實與想像、情感與理性交織在一起,呈現出崇高深邃的氣韻。不過,這種理性頗強的寫作之所以能夠達致崇高的風格,與其浸透了生命體驗的感性的敘述、描寫是分不開的。《鞏乃斯的馬》中描寫的兩個“馬”的場面,是具有典型的西部草原特色的廣闊壯烈的場面,正是這種特有的西部風情,提升了作為個體的作者生命境界,形成一種特定的西部氣質,同時也顯示出作為特定人文景觀的西部氣質是與特有的自然景觀分不開的:這種廣闊純潔的自然景觀是精神處於絕境的人的最後的支持,既逼迫又提升著使個體達到一種崇高壯烈的生命境界。對於周濤來說,馬的優美而不羈的精神正是這種西部氣質的象徵,他偏重它自然的一面,尤其是自然作為人的精神的最後支撐這一點。他寫到,在那個與世隔絕、生活單調、充滿潛伏危險的年代,他只有一個樂趣,看馬:“不像書可以被焚,畫可以被禁,知識可以被踐踏,馬總不至於被驅逐出境吧?”這樣,他就從鞏乃斯的馬身上找到了“賓士的詩韻,遼闊草原的油畫,夕陽落照中兀立於荒原的群雕,大規模轉場時鋪散在山坡上的好文章”。當然,也有我們在上段所指出的淋漓盡致、酣暢痛快的生命境界。人與自然處於一種互相激發的狀態,終於將本來地方色彩頗濃的西部風情上升到一種具有普遍意義的人文境界。
四、結構嚴謹。文章以“對不愛馬的人有一點偏見”起始,將馬和其它動物作比,接著描述了鞏乃斯馬的三幅壯麗圖景,然後展開聯想,揭示和讚美馬的品性,最後回到自己的“偏見”作結,照應開頭,首尾呼應。
此文選入北師大版國小語文五年級上冊第一單元《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