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
事情緣自一個5個月大的嬰兒的死亡事件。11月3日上午,5個月大的“徐寶寶”被雙親送至南京兒童醫院。醫院初步診斷病症為眼眶蜂窩組織炎。住院後至4日凌晨,患兒病情迅速惡化,經搶救無效死亡。宣布死亡時間為早晨7時30分。
事後家屬在網路上發帖,稱值班醫生毛曉珺當晚打網路遊戲而疏於治療,並且對家屬再三懇求的態度惡劣,患兒母親亦曾哀求下跪等情況。
11月10日,南京兒童醫院對此做出反應。其副院長黃松明,否定了“醫生打遊戲”和“家屬下跪”等事實。
至此,南京兒童醫院遊戲門事件迅速發酵。院方的自行調查仍被質疑。
11月11日,南京市政府及衛生局宣布,成立第三方的調查組對此事進行重新調查。12日中午,包括媒體記者、網民代表等在內的14人組成的調查組成立。
11月12日下午,南京市政府召開新聞發布會,市衛生局局長陳天明表示,根據第三方的調查結果,“患兒家長所反映的情況基本屬實”。
調查還對事件中醫院所有當事人進行了處理。其中,值班醫生毛曉珺被吊銷醫師執業證書、行政開除處分;因對事件負有處置不力、初步調查結果不實等負有領導責任,南京兒童醫院院長方如平被記行政記大過、黨內嚴重警告處分。
第三方調查
11月4日凌晨,到底發生了什麼?11月11日—12日,這個第三方調查是如何運作的?
保密局的解密軟體
11月11日,南京兒童醫院遊戲門事件再起波瀾。
新調查組這天成立,最初成員是10個人,有南京市衛生局3位工作人員,一位南京市衛生行業行風監督員,一位網路技術專家,南京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眼科主任,南京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醫務人員,和新聞工作者3人,分別是江蘇人民廣播電台南京記者站站長朱榮康,和《
人民日報》、《
現代快報》的兩名記者。
11月11日11點,調查組召開了第一次會議,隨後就分為技術組和責任組,分頭開展工作。到了這天晚上8點左右,
新華社江蘇分社和《揚子晚報》各一名記者也主動請纓加入了調查組的隊伍,南京市衛生局也增派了人員。南京市衛生局人士12日傍晚向本報確認,前後共有14位人士參與了相關調查。
在十幾個小時的連夜“車輪大戰”里,調查組分頭問訊了醫患雙方當事人共33人次,並調閱了相關錄像資料,檢查了值班醫生使用的計算機等,形成了最終調查結果。
被分在責任組的朱榮康和南京市衛生局紀委書記丁海洋一起,從11日下午兩點一直談到12日凌晨兩點半。“所有的人都是單獨接受問詢的”,朱榮康說,其中談話時間最長的是值班醫生毛曉珺,共兩個多小時。
網上熱議的最大疑問是毛曉珺到底有沒有玩遊戲?
據介紹,調查組藉助國家保密局專門的解密軟體,完整還原了毛曉珺當晚的電腦使用情況。有關記錄顯示,11月3日17∶38,毛曉珺打開QQ遊戲玩了兩盤,每盤持續約半個小時。而正是在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段中,他沒有理睬嬰兒家屬要求查看病情的呼叫。
朱榮康說,他和丁海洋兩人於11日晚23時左右正式開始和毛曉珺接觸。毛曉珺1967年出生,畢業於江蘇省鎮江市醫學院,已從業10年。在接受問詢時,一米七幾的壯年漢子顯得焦慮不安。
毛曉珺承認,他在第一次接受調查時否認了自己玩遊戲的事實,“當時就想快點把事情糊過去”。而“院長助理的親戚”這一身份,當時也給了他一些“底氣”。
調查組也搞清了另一個基本事實:徐寶寶的母親下跪的對象另一科室耳鼻喉科的當班醫生李旭。雖非向毛曉珺下跪,但是下跪事實同樣成立。
一個耐人尋味的是下跪時間。南京市兒童醫院公布的第一次調查結果稱,這位母親在11月4日早晨7點以後,是下跪促請醫生再次搶救。醫院方面稱,當時搶救已經開始,
調查組調閱了醫院的監控錄像,有關畫面顯示時間是4日早晨5時59分49秒,這即南京市衛生局12日在網上發布的調研報告裡所說的“患兒搶救初期”。
失職
遊戲門事件水落石出,但是徐寶寶的意外死亡,並沒有被認定為醫療事故。
南京市衛生局對診療情況的調查結果稱,“急診接診醫師、管床醫師診斷明確,治療措施符合規範;患兒生命垂危時多科參與的聯合搶救措施符合規範”。
對於患兒的死亡原因,南京市兒童醫院的初步分析為眼眶蜂窩組織炎,中度感染,海綿竇血栓。
眼眶蜂窩組織炎究竟是何病,眼部一個小小的紅腫居然能要了命?
南京某三甲醫院眼科一位專家表示,眼眶蜂窩組織炎是眶隔後眶內軟組織的急性細菌感染,這是兒童眼球突出的最常見病因。這位專家介紹,這是一類較為常見的疾病,臨床上一般情況不重,掛水消炎就可以;但也有重症的,不僅會嚴重影響視力,而且可引起顱內併發症或敗血症而危及生命——該患兒的死亡可能是細菌通過海綿竇引發了顱內感染。
但不可否認的是,南京市兒童醫院的有關醫護人員存在明顯的失職行為。南京市衛生局發布的《情況》已對有關人員的責任作了如下認定:包括沒有及時請會診,沒有重點向夜班醫生交班,沒有發現應當發現的病情變化,未按照一級護理要求巡查等等。
調查結論顯示:患兒家屬多次到護士站和醫生值班室請求醫生觀察病情,值班醫生僅在11月3日19∶12,4日1∶29、2∶09觀察過患兒病情,並於4日晨組織了對患兒的搶救,“存在著失職行為。”
患兒母親給醫生下跪的一幕,更為整個故事籠罩了一層悲憤色彩。調查員朱榮康指出,徐寶寶的母親是位年僅23歲的湖南妹子,失去頭生子讓她痛不欲生。她是在老父親的陪同下前往接受問詢的,在講述到有關情節時好幾次掉下了眼淚。
第三方力量
11月12日傍晚第二次調查結果公布後,徐寶寶的父親在接受電台採訪時,向“所有關注的網民”致謝。
在事件最初發生後,其正是通過網路發布有關情況,引起公眾關注,最終使事情水落石出。
僅在西祠胡同網上,持續跟帖超過65頁,有3000多位網民跟帖留言。在第二次調查組的14名成員中,既包括了一名網民代表周桂華,周也是解密毛曉珺是否玩遊戲的兩人技術小組之一。其網路和電腦技術派上了用場。
包括網民在內的第三方調解機構,如今被一些醫療糾紛寄予希望。南京東方
瑞信律師事務所代理醫療訴訟的專職律師張奎告訴記者,南京市每年要做兩三百例醫療事故技術鑑定,按照比例估算,一年的醫療糾紛在2000—3000起。
全國首家從事醫患糾紛調解的專業機構、民康醫療糾紛法律諮詢服務所2003年就誕生了。但是他們只做了兩年多就萌生退意——沒有行政權力,資金的匱乏使得第三方調解舉步維艱。
復旦大學媒介數字研究中心副主任張志安博士認為,作為一種新興的媒介,網路的普及性和低技術門檻,使它在形成輿論、倒逼政府公權部門透明化方面有著天然優勢。
不過他也同時提醒,眼下新醫改正進行中,醫患關係特別敏感。在公民社會遠未發育成熟的階段,對網路輿論的把握也是一門公共的必修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