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概要
阿根廷青年奧拉西奧·奧里維拉為了追求人生的真諦,來到了巴黎,與為了逃避對過去的回憶亦攜子來到巴黎的烏拉圭女青年瑪佳邂逅,從相愛而同居。奧里維拉同朋友們組織了一個“蛇”俱樂部,這個俱樂部的成員職業不同,志趣不同,其中有阿根廷人、南斯拉夫人、法國人、美國人,還有一個華人。在俱樂部的聚會上,他們談論美術、音樂、爵士樂、禪宗、文學、哲學,共司探討人生的真諦,然而這些人通過理性思維所探討的問題,卻總也得不出一個結論。相反,瑪佳不進行任何思辨,卻不知不覺地在自己所認為的真諦中生活著,正如主人公所說:“有幾條形而上的河流,她(指瑪佳)正在象燕子飛翔於空中一樣,在其中游泳,而我,儘管寫作,下定義,卻只能是永遠希冀著。”瑪佳代表著一種希望:被尋求的新秩序是存在的瑪佳的兒子患病死去,以後又發生了一系列的事,這些都造成了兩人的破裂。瑪佳不辭而別,俱樂部解散。一次奧里維拉同一流浪女在街頭相遇,被警察捉去,放出後,他回到了自己的祖國阿根廷。
奧里維拉回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後,同自己原先的女友赫克列普頓住在一起,但卻與老明友持拉維勒爾和達麗塔夫婦來往甚密。他與女友就住在特拉維勒爾夫婦對面的一幢樓房裡。奧里維拉、特拉維勒爾和達麗塔三人同在馬戲團工作,後來又共同管理一個瘋人院。一次奧里維拉吻了達麗塔,為防止特拉維勒爾報復,他逃回自己的房間,在房間中掛滿了布條,地上放了許多臉盆,自己則坐在窗台上等著。最後他失去了理性,從窗台上一躍而下。
作品多用對話和內心獨白的形式來表現人物在探索中的思辨。但也寫了一些荒誕的,但卻具有象徵意義的故事,現舉三例:①一次,奧里維拉同“蛇”俱樂部里的兩個朋友到飯館去吃飯,在喝咖啡的時候,一個糖塊從奧里維拉的手中滑落,滾到較遠的一張桌子底下。奧里維拉一面心中感到納悶:糖塊是方形的,怎么會滾得這么遠,一面趕去趴在地上尋找。侍者以為他掉了一支派克筆或是一枚金路易,也趴在地上為他尋找。二人在客人腿間翻來翻去,惹得客人很惱火。當侍者知道他找的是一個糖塊時,憤然離去。奧里維拉終於在眾人的嘲笑聲中,從地毯毛間找出了糖塊,但糖塊已經化掉,粘在他汗漬漬的手上。②也是去巴黎,奧里維拉一次單獨去聽一個鋼琴獨奏會,年老的女鋼琴家演奏得很鱉腳,曲子也不受歡迎,聽眾漸漸離席而去,到了最後只有奧里維爾留了下來。他看到女鋼琴家傷心的樣子,頓生同情之心,就陪她回家。到了家門口,她那同性戀者的丈夫正在裡面同人亂搞,不給她開門。此時又下著大雨,奧里維爾建議她去旅館開個房間。女鋼琴家在連問了他幾聲“你要乾什麼?”之後給了他一記耳光,③奧里維拉回到布宜諾斯艾利斯之後,同自己的女友住在老朋友特拉維勒爾和達麗塔夫婦對面的樓房裡。一日,女友外出,奧里維拉在家修理東西,需要釘子;另外,由於口渴,也需要一些馬黛茶,就隔街向特拉維勒爾喊話,要釘子和茶。但由於二人都不願意下樓、上樓,上上下下,就決定在兩家窗台上搭一塊木板,讓達麗塔爬過木板,把釘子和茶送給奧里維拉。達麗塔爬到木板中間害怕了,再加上中午赤日炎炎,使得她進退維谷。最後她把包著釘子和茶的紙包拋進奧里維拉的視窗,自己又一點一點地退回房間。
作品鑑賞
科塔薩爾同阿根廷20世紀40年代的作家一樣,也受到了1930年9月的阿根廷政變,西班牙內戰、第二次世界大戰、1943年勞松將軍發動的軍事政變和1916年開始的庇隆執政初期的衝擊。在這段時間內,阿根廷國內政治動盪不安,文化氣氛令人窒息,對知識分子的限制和迫害有加無已,許多知識分子紛紛移居國外。科塔薩爾也正是在這種氣氛中移居法國的(1951年)。他之移居法國,一方面固然是為了逃避國內令人窒息的政治氣氛,另一方面也是由於受到“歐洲中心”論的影響,認為在西方,尤其是在法國,可以得到西方文明的認同。然而事與願違,二戰後的法國現實,使他產生了許多疑問,使他重新思考起原有的價值觀,在這重新思考的過程中,他對西方的“理性王國”,資產階級的世俗習慣,以及由此派生出來的一切舊秩序,甚至包括語言和文學創作,提出了挑戰。《跳房子遊戲》中的主人公正是這樣一代拉丁美洲知識分子的真實寫照。
《跳房子遊戲》的主題是追求、探索,一開始科塔薩爾曾想把書名題為“曼茶羅”(佛教名詞,亦義譯為“壇場”),即在一塊布或一張紙上劃上若干格,每格中畫一佛像,為的是在人們修行的時候,防止眾魔侵入,同時也是為了一格一格地集中思想,最後達到中心。後來發表時取名《跳房子遊戲》。跳房子是一種兒童遊戲,同中國兒童玩的大同小異。用粉筆在地上劃上若干格子(亦稱“間”)最上一格為“天”,最下一格為“地”,天地之間還有九格。玩耍時首先把小石塊順著一、二、三……次序單腳踢到“天”格中,而中間又不踢出格外的人是為勝者。無論是“曼荼羅”,還是“跳房子”,顧名思義,都是要經過上下求索,達到“中心”或是“天”。奧里維拉懷著對祖國命運的關心,拋棄舒宜的生活條件,離開阿根廷到巴黎去尋找真理,但是到了巴黎,(也就是小說的第一章“那邊”和跳房子遊戲中的“天”)就被虛偽的價值觀念和殘酷的社會風氣碰得頭破血流,西方資本主義的日益沒落使他的夢幻變成了泡影,最後只好割斷與瑪佳的愛情,重返祖國,開始新的探索。在布宜諾斯艾利斯(也就是作品的第二章“這邊”和跳房子遊戲中的“地”,他繼續探求,直至失去理性,從視窗跳下。有意思的是,在跳下之前他看到庭院裡地上劃著名跳房子遊戲的格子,他想:“我要是跳下,我一定能落入“天”格中。這表明,拉丁美洲知識分子,上下求索,失望而不絕望,不停地追求,“跳下”變成了“上天”這種精神正是拉丁美洲希望的所在。科塔薩爾把作品題為《跳房子遊戲》即象徵了追求、探索這一主題,又形象地體現了這部小說的整體結構,作品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題為“那邊”,包括從第一章到第36章,寫的是奧里維拉在巴黎的生活,第二部分題為“這邊”,包括第37章到第56章,寫的是主人公在布宜諸斯艾利斯的生活;第三部分題為“其它地方”包括從第57章到第155章,這部分包括主人公的朋友莫菜利闡述的文學理論、作者的自我剖析、各種報刊、文學作品、哲學作品的引文、歌曲以及對上兩章的補充和評論。根據作者的提示,這部小說有兩種讀法,一種是按目錄上的次序,從第一章開始循序讀完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後,第三部分可以略去不讀。這是為“雌性讀者”(作者把讀者分為“雄性”和“雌性”)準備的,這一類的讀者被動地接受作者安排的一切,舒舒服服,從頭到尾不費腦筋的讀完一部小說。作者對這類讀者不抱希望,甚至勸他們不必去讀第三部分。第二種讀法是跳躍式的讀法,作者又另外安排了一個次序表,從第73章開始,跳來跳去,猶如跳房子,跳到第131章結束,其中把第三部分各章有機地穿插進去。這種讀法是為“雄性讀者”準備的,這種安排給讀者設定了一系列的懸念、疑惑點,迫使讀者深入人物的探索和思考,進入小說的境界,成了書中人物和作者在創作上的“同謀者”,等於參加了小說的創作。科塔薩爾是想通過這後一種安排,打破傳統小說的結構,創造一種“反小說”,所謂“反小說,就是一種開放性的小說,其宗旨在於通過結構革命建築一座把讀者和作者聯繫在一起的橋樑。既然作者可以給越者另外安排一種次序,那么讀者也可以自己給自己安排種種其它讀法,一部小說多種讀法,這就是開放性。
除了大的構架外、作者在每一章中廣泛地採用了一些現代文學創作技巧,如多角度、多人稱、多層次、多時序等,打破了傳統小說的單線敘述形式,使作品具有很強烈的立體感。在第34章中奧里維拉同瑪佳分手後又來到她的住處,瑪佳不在,他在瑪佳的床頭柜上發現了一本西班牙作家佩雷斯·加爾多斯的作品《被禁止的》。他拿起來一面閱讀,一面評論。這段的寫法很特殊,不是按傳統的寫法,讀完了再作評論,而是同時進行。這段文字的單行是加爾多斯小說的原文,雙行是奧里維拉的內心評論,評淪瑪佳的閱讀口味。這樣既渲染了氣氛,使讀者知道,同瑪佳的關係仍是占據著奧里維拉的心頭,又迫使讀者去發現代碼,參與寫作,當讀者讀串了行的時候,又產生一種幽默的效果。
《跳房子遊戲》發表後,引起了世界文壇的矚目,造成了“火山爆發”效果,怦家蜂起,有熱情的讚揚,也有猛烈的抨擊。然而經過二十多年的時間考驗,這部作品不漢成為最受讀者歡迎的作品之一,而且被譽為拉丁美洲的《
尤利西斯》,“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意識及感情的最強勁的百科全書。
作者介紹
胡利奧·科塔薩爾(1914—1984),阿根廷作家,生於
比利時首部
布魯塞爾,父親是阿根遷駐比利時大使館商務處的一名官員。此時第一次世界大戰已經爆發,全家輾轉瑞士和西班牙,於科塔薩爾7歲時返回阿根廷。科塔薩爾1932年畢業於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瑪利阿諾·阿科斯塔師範學校,三年後又學了文學。1939年到1945年先後在玻利瓦爾師範學校和市宜諾斯艾利斯省的一個鄉村中學任教。這種鄉村教師的生活固然使他與世隔絕,但卻使他有充分的時間大量閱讀各種世界文學名著,為他打下了深厚的文學基礎。1945年他回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受聘在阿根廷圖書委員會工作。1951年移居法國,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中任譯員。1968年他在一封公開信中宣布接受社會主義,認為社會主義是創造新人的唯一之路。1974年獲梅迪齊文學獎,1984年逝世於巴黎。
可以說科塔薩爾是個大器晚成的作家,儘管他從小就對文學感興趣,寫作了一些詩歌,並發表了一個詩集,但他自己認為真正值得發表的作品卻是1948年出版的詩劇《諸王》。移居法國後,一面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工作,一方面從事文學創作。在此期間,他先後發表了短篇小說集《獸籠》(1951)、《遊戲的結局》(1956)、《秘密武器》(1959)、《克羅諾比奧人和法馬人的故事》(1962)、《一切火都是火》(1966)、《八十世界環遊一日》(1967)等:長篇小說《彩票》(1960)、《跳房子遊戲》(1963)、《武裝60型》(1968)和《曼努埃爾記》(1973)和政論集《充滿暴力與溫柔的尼加拉瓜》。在其生病期間正在撰寫一部關於阿根廷的政論文集和一部題為《關於黎明》詩集。可惜未來得及發表,他就與世長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