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小說敘述了貴族青年拉夫列茨基由於年輕迷戀上了莫斯科退伍少將之女——美麗的瓦爾瓦拉,並輕率地與她結了婚。後來夫婦定居巴黎,瓦爾瓦拉成為社交場上的“名人”。拉夫列茨基發現妻子不貞後憤然離家。回國後與莉莎邂逅,互生愛慕之心。這時報刊登了他妻子的死訊,這燃起了他對幸福追求的希望。就在他與莉莎互托終身後不久,瓦爾瓦拉突然出現。那則死訊竟是訛傳。幸福的希望化為泡影,莉莎進了修道院;拉夫列茨基雖然在妻子的懇求下沒有離婚,從此一個人孤寂地度過餘生。八年後當他故地重遊再訪莉莎家的宅邸時,已經物是人非,故人相繼作古,莉莎還在修道院;年輕的一代長大成人,入住故宅。他在花園裡昔日與莉莎互表衷情的長椅上靜靜地回憶過去,然後悄然離去。
創作背景
1858年6月,屠格涅夫在出國旅行之後回到了祖國。幾年來,國內的政治生活有了明顯的重大進展,農民起義已嚴重地威脅著沙皇專制制度,而在《現代人》雜誌內部,民主派與自由派之間的裂痕也更加深了。現實的刺激使屠格涅夫加緊了思考,不久他便離開彼得堡,回到自己的領地斯巴邦科耶,平心靜氣地寫《貴族之家》。
《貴族之家》是屠格涅夫的第二部長篇小說,於1858年10月27日脫稿,最初發表在1859年1月號《現代人》雜誌上,同年在莫斯科出版了單行本。
人物介紹
拉夫列茨基
拉夫列茨基是一位貴族,屠格涅夫塑造了一個比羅亭更高的形象,不僅在愛情上,而且在事業心上,在義務感和責任意識上都更為先進的貴族知識分子新形象。他是作家積極探索的結晶,也代表了作家思想發展的新高度。屠格涅夫終於實現了自己以及那一時代所有自由主義作家在苦悶中懷揣著的夢——一個俄國上流社會與人民的精神和力量融合起來的夢。
莉莎
莉莎是俄羅斯文學中最聖潔、美好的女性形象之一。她篤信宗教,把宗教信條奉為人類優秀品德和行為的源泉。“她心中滿懷著一種義務感,怕讓任何人受到委屈,她有一顆善良、柔軟的心,喜歡所有的人,卻並不特別喜歡誰,她熱情洋溢、羞怯而又滿懷柔情的心中,唯有一個上帝。”在這裡,在思想性上,屠格涅夫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慣有思想相呼應,即人不可離開對上帝的敬仰。莉莎真誠地愛著所有的人,這種愛中體現出的不僅僅是作家對基督教情感最直接意義上的滲入,同時又完全朗夠感覺得出作家自己的理念;宗教感受如同一種內在心靈力量與純潔的源泉,正是這種宗教性使得莉莎與人民很接近,並且使得她在貴族圈內外格外的醒目。
作品鑑賞
作品思想
《貴族之家》的故事發生在1842年及8年以後;主人公拉夫烈茨基是已經喪失了農奴主“熱情”的貴族的最後代表。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拉夫烈茨基仍然是俄羅斯文學中已不止一次出現過的“多餘的人”。但他已經不同於普希金的長詩《葉夫根尼·奧涅金》中的奧涅金和萊蒙托夫的《當代英雄》中的畢巧林。《貴族之家》發展了“多餘的人”這一類型。奧涅金和畢巧林是利己主義者,他們只考慮個人享受,他們活著只是為了滿足個人的欲望;屠格涅夫筆下的“多餘的人”卻充滿熱情,願意為了大眾的利益而獻身。然而他們只是模模糊糊意識到,應該做點兒什麼,卻不知道究竟該做什麼。米哈列維奇責備拉夫烈茨基無所作為,說他是“懶漢”。拉夫烈茨基回答:“……你最好說說,該做什麼”。米哈列維奇卻說:“這我可不告訴你,老兄,這一點每個人應該自己知道。”其實,就連米哈列維奇那樣的理想主義者,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該做什麼,否則,他就不會漂泊半生,一事無成,最後為獲得一個“學監”的位置而感到心滿意足了。這並不奇怪,因為就連小說的作者,恐怕也無法回答拉夫烈茨基提出的問題。
於是,拉夫烈茨基所追求的只能仍然是個人的幸福了。《貴族之家》的“重大、現實思想是幸福問題,是人追求幸福的規律,是個人幸福的思想與有益的勞動思想、進步思想的和諧融合”。然而拉夫烈茨基沒能獲得個人幸福。個人幸福碰到了“義務”設定的障礙,他的“幸福”“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對於莉莎來說,愛情不僅是幸福,而且是義務,信任,意識到自己道義上的責任。“上帝結合起來的,怎么能拆散呢?”莉莎問。因此,她和拉夫烈茨基的“幸福”從一開始就是虛幻的,建築在一個極不可靠的基礎上: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故意散布的關於她已經死了的謠言。屠格涅夫在小說中反映了十九世紀三十—四十年代在“貴族之家”的溫室里培育出來的貴族知識分子的精神悲劇,這一悲劇的實質已經“不在於必須與自己的軟弱無能鬥爭,而是因為”“與一些概念和道德規範發生了衝突。與這些概念和規範相抗衡,確實連那些堅決果斷、勇敢大膽的人都會感到可怕。”(杜勃羅留波夫)《貴族之家》異常深刻地提出了貴族教育的問題。貴族的教育制度扭曲了人的優秀品質,使之畸形化了。莉莎的篤信宗教、忍讓、順從,拉夫烈茨基的消極無為,就都是這種教育的結果。杜勃羅留波夫正確地指出:“屠格涅夫選擇的、為俄國生活如此熟悉的衝突”應該“成為強有力的宣傳鼓動,促使每一位讀者思索:那些主宰我們生活的整整一大批概念究竟有什麼意義”。
不過莉莎的“義務”並不僅僅是來自對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的負罪感。她想要在修道院中尋求的並不是慰藉,她所期待的也不是忘卻;她認為,她的“義務”是“贖罪”!她對瑪爾法·季莫菲耶芙娜說:“我什麼都知道,無論是自己的罪孽,還是別人的罪孽,還有爸爸是怎樣聚斂自己的財富,我全都知道。這一切都需要祈禱,以期得到赦免……”於是個人的悲劇就具有了社會意義:在農奴制社會裡,不僅有良知的貴族知識分子不可能獲得真正的個人幸福,而且幾乎人人都與真正的幸福無緣。“你看看四周,在你周圍有誰在享福,有誰感到心滿意足?”個人幸福幻滅之後,拉夫烈茨基這樣想:正去割草的農人顯然並不幸福,他那個對生活並沒有多少要求的母親,更沒有獲得過真正的幸福……就連瑪爾法·季莫菲耶芙娜也對他說:“你很難過,這我知道,可要知道,大家也並不輕鬆”……總之,在農奴制的社會環境裡,個人幸福是虛幻的,不完滿的,根本不可能的。屠格涅夫曾在《文學回憶錄》中寫下了這樣一段話:“我與我仇恨的事物不共戴天……在我心目中,這個敵人有固定的形象,有人所共知的名稱:這個敵人就是農奴制度。”《貴族之家》譴責了當時的社會制度,因為它庇護潘申和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之流,使他們孳生繁衍,而扼殺天才的性格(列姆,拉夫烈茨基),毒害人民,使他們渾渾噩噩,屈服順從(瑪蘭尼婭,阿加菲婭,安東等)。
在《貴族之家》中,屠格涅夫用“春秋筆法”展示了貴族階級日趨沒落的過程:拉夫烈茨基的曾祖父“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誰也管不了他”。到了他的祖父,已經是“不管幹什麼,全都白搭”了。他的父親先是受了法國式的教育,腦子裡裝滿了伏爾泰、狄德羅和盧梭,然而那些“深奧的道理”“沒有和他的血液溶為一體,沒有深入他的心靈,沒有形成堅定不移的信念”;在國外待了幾年以後,他又成了崇拜英國的人,“瞧不起自己的同胞”,要用英國的制度和方法來改造俄國;可是十二月黨人遭到鎮壓後,他立刻燒毀了從國外帶回的一切計畫和來往信件,躲到自己的莊園裡,閉門不出,“在省長大人面前嚇得戰戰兢兢”……最後“變成了一個十足的廢物”。
貴族之家的沒落已無可挽回,農奴制的崩潰也不可避免;然而由誰來給俄羅斯社會注入新的活力,俄羅斯又該往何處,無論是拉夫烈茨基,還是作者本人,都無法作出明確回答。拉夫烈茨基只是模模糊糊感覺到,應該做點兒什麼有益的事情,未來應該是光明的。而作為農奴制貴族階級的最後代表,回首往事,拉夫烈茨基卻感到虛度了一生。“熄滅了吧,無益的一生!”在抒情詩一般的“尾聲”中,拉夫烈茨基無可奈何地這樣悲嘆。故事的結尾無疑帶有濃郁的傷感色彩,不過屠格涅夫把希望寄託於青年一代。拉夫烈茨基是在青年一代的歡聲笑語中悄然離去的。
藝術特色
生活場面和自然風景的描寫在他的小說中隨處可見,但這些描寫從不喧賓奪主,遮掩情節。他的小說是單一結構的,在這一點上不同於托爾斯泰的長篇小說。
《貴族之家》的結構尤其嚴謹,對人物都有簡明的交待。作者自己曾說:他對這部小說的情節考慮了很久,希望避免像《羅亭》中那樣令人感到意外的結局。的確,《貴族之家》情節十分緊湊,故事迅速展開,簡練凝縮,不蔓不枝;中間幾處插敘主人公的往事,都是讀者進一步了解他們所必需的。在這方面,可以說屠格涅夫是普希金、萊蒙托夫的直接繼承者。
屠格涅夫對人物的心理描寫很有特色。他不是對主人公的感情作詳盡的心理分析,而是把讀者的注意力集中到人物內心活動的結果上。我們知道莉莎對拉夫烈茨基的感情是怎樣產生、怎樣發展的,可是我們不知道莉莎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屠格涅夫甚至宣稱,她的內心活動不可能用語言表達出來。“然而語言不能表達一個姑娘純潔的心靈中正在發生的事情:對於她本人來說,那也是秘密;就讓它對於大家也始終是一個秘密吧。”他還借瑪爾法·季莫菲耶芙娜之口說:“別人的心,……就像不透光的樹林,女孩子的心就更不用說了。”正是因此,他也拒絕寫出拉夫烈茨基和莉莎在修道院裡最後一次見面時的感受。
屠格涅夫並不深入描寫主人公的內心活動,卻十分巧妙地讓讀者能充分理解他們的內心生活。他經常利用潛台詞,對主人公的微妙感情只是點到為止。莉莎和拉夫烈茨基的愛情幾乎是默默無言的。他們在卡利京家的客廳里、花園裡和拉夫烈茨基家池塘邊單獨待在一起的時候,往往很少談話,而是默默地感受對方心中正在發生的一切。
在屠格涅夫的小說中,自然景色對於人物的精神世界往往起一種烘雲托月的作用。隨著人物命運的改變,自然景物的色彩也在發生變化。在《貴族之家》中,自始至終都讓人感到有一種衰敗沒落的情調:“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小說中描寫的大部分都是傍晚、黃昏和夜晚的景色,或明月當空,或星光閃爍。拉夫烈茨基回鄉村去一路上看到的景色,與他憂鬱的回憶和對幸福的憧憬是協調一致的。具有象徵性的小說結尾是大地回春,萬物復甦,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拉夫烈茨基以及他那一代人雖然一生蹉跎,黯然退出歷史舞台,但青年一代已經接過了他們手中的接力棒,正在精力充沛地走向未來。
除了自然景色,小說中的音樂也與人物的心情相互交融。借用柴科夫斯基評論普希金的話,可以說:在《貴族之家》中,屠格涅夫的天才常常衝破“散文”的狹窄天地,進入音樂的無限的領域。拉夫烈茨基在花園中與莉莎相會,知道她愛他以後,聽到了列姆的奇妙的音樂,而當他的妻子突然回來,使他關於幸福的夢破滅以後,同一個列姆,也完全變了樣,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二十四小時前那位充滿靈感的音樂家的影子了。
屠格涅夫從不用個人的注釋來代替情節的發展,從不歪曲他不喜歡的現象;他敘述故事的時候是完全客觀的,決不對情節發展進行任何干預。作者的態度、作者的感情,是通過他獨特的抒情風格表現出來的,這也正是他的藝術風格的特點之一。特別是在《貴族之家》中,抒情色彩更像空氣和陽光一樣伴隨著拉夫烈茨基和莉莎,為他們譜寫出一首首同情、嘆息、哀婉的抒情歌曲。一方面在敘述中力求做到客觀,另一方面又要以作者的感情感染讀者,在屠格涅夫的小說中,可以說這二者已經完美地結合在一起了。
作品評價
俄國評論家皮沙烈夫:《貴族之家》是屠格涅夫“結構最嚴謹、最完美的作品之一”。
出版信息
中文譯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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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貴族之家》,麗尼譯,人民文學出版社 |
1983年,《貴族之家》,黃偉經譯,山東人民出版社 |
1991年,《貴族之家》,林納譯,浙江文藝出版社 |
1993年,《貴族之家:屠格涅夫選集》,磊然譯,人民文學出版社 |
1994年,《貴族之家》,非琴譯,譯林出版社 |
1994年,《貴族之家》,戴驄譯,上海譯文出版社 |
1996年,《貴族之家》,劉倫振譯,北嶽文藝出版社 |
2000年,《貴族之家》,沈念駒譯,北京燕山出版社 |
2001年,《貴族之家》,奉真譯,湖南文藝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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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伊凡·謝爾蓋耶維奇·屠格涅夫(1818~1883),俄國19世紀批判現實主義作家,出生於世襲貴族之家,1833年進莫斯科大學文學系,一年後轉入彼得堡大學哲學系語文專業,畢業後到德國柏林大學攻讀哲學、歷史和希臘與拉丁文。
19世紀50至70年代是屠格涅夫創作的旺盛時期,他陸續發表了長篇小說:《羅亭》(1856)、《貴族之家》(1859)、《前夜》(1860)、《父與子》(1862)、《煙》(1867)、《處女地》(1859)。其中《羅亭》是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塑造了繼奧涅金、皮卻林之後又一個“多餘的人”形象,所不同的是,羅亭死於1848年6月的巴黎巷戰中。
屠格涅夫是一位有獨特藝術風格的作家,他既擅長細膩的心理描寫,又長於抒情。小說結構嚴整,情節緊湊,人物形象生動,尤其善於細緻雕琢女性藝術形象,而他對旖旎的大自然的描寫也充滿詩情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