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依合來十五村隸屬於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什地區疏勒縣罕南力克鎮、相鄰諾古特六村、英塔木二十一村,民風淳樸,地處要塞,廣聚人氣,現有2130人。
基本介紹
村內企業,主要農產品,村內資源,村莊歷史,
村內企業
酒廠、電桿廠、化工廠、塑麻製品廠
主要農產品
紫色包心菜、穀子、哈密瓜、茄子、沙果、李子、茅菜、生薑、水稻
村內資源
橄欖石、黃玉、鉻鐵礦、輝銅礦、雌黃、海蘭寶石。
村里單位:謝依合來十五村糧站
村里單位:謝依合來十五村糧站
楊掩映下的生土,只需時間微薄的饋贈,就能釀造出讓人心底怦然的氣息。
《瞭望東方周刊》選擇的觀察對象是距離喀什市區一個多小時車程的疏勒縣罕南力克鎮謝依合來村。小小村落的傳說與傳奇,足以印證這塊土地的包容與博大:它的每一個孩子都因為飲斯之水而獲得生生不息的力量。
謝依合來村生活著維吾爾族的一個分支。1000年前,他們的祖先從兩河流域遷來,希望在這塊土地上傳播自己的信仰。1000年的宗教社會裡,他們卻卑賤地生活,甚至羞於提起自己的家鄉。而如今,謝依合來幾乎是南疆最富裕的村莊。
阿布達里人---行乞者正在擺脫纏繞他們千年的命運。
村莊歷史
王子皈依伊斯蘭教
路邊筆直的胡楊參天而立,土牆人家在樹後閃現,汽車發動機的鳴唱差不多是謝依合來村唯一的聲響。這個靜謐的村莊就此被分成兩部分:可以看到公路以及無法看到公路。處於後一種境地的人們於是很自然地離開院子走到路邊,想看看來客的模樣。
66歲麥麥提。米專提卻是被兒子——村黨支部書記安外爾江。麥麥提找到路邊的村委會的。老人身著普通襯衫,但顏色卻是純白,一如20世紀初歐洲探險家所記錄的謝依合來村風俗。據說他擁有一本記錄謝依合來歷史的維文書籍。
罕南力克鎮副鎮長阿麗古說,雖然同是維吾爾族,但謝依合來村有自己的語言,她幾乎無法聽懂。
“我們來自伊拉克叫戴爾比特的地方。”米專提如大多數喀什老人一樣嗓音響亮,中氣十足。而在相鄰的和田,老人們更習慣娓娓道來。這種區別,是歷史留在兩地人身上的不同徽記。
一直到10世紀末,佛教都是南疆的主宰。《大唐西域記》記載說,那時稱為疏勒國的喀什“淳信佛法,勤營福利。伽蘭數百所,僧徒萬餘人”。位於今天和田的于闐國則是佛教中心。東晉僧人法顯遊歷西域後所作的《佛國記》說,他們住宿的于闐寺廟就有3000名僧人。
此外,道教和基督教都已傳入新疆。
8世紀後期,漠北回鶻的一支西遷,在南疆及以西地區建立了喀喇汗王朝。權力傳承幾代後被蘇圖克王子的叔父控制。他曾承諾在王子長大後移交王權,但一直沒有兌現。
公元932年,年輕的蘇圖克王子皈依伊斯蘭教,藉此從他信奉佛教的叔叔手中奪得王位。這是伊斯蘭教進入新疆的開始。
對於蘇圖克如何接受伊斯蘭教,傳說充滿神話色彩。但可以想像的是,由於伊斯蘭“殉教”的戰爭精神以及喀喇汗境記憶體在大量信仰伊斯蘭教的富商,王子終於得以擊敗叔父。他成為新疆歷史上第一位信仰伊斯蘭教的地方政權首領,稱蘇圖克。布格拉汗。
無論王權歸屬如何,喀喇汗王朝的汗王們一直喜歡給自己冠上“桃花石汗”的稱號——“桃花石”亦是“秦”與“東方”的代表。布格拉汗的一位後裔乾脆在錢幣上鑄上“東方與中國之王”的字樣。
布格拉汗掌權後迅速而全面地清除了喀喇汗王朝境內的非伊斯蘭教痕跡。
今天在疏勒縣境內有一處莫爾佛塔遺址,包括兩座殘存佛塔和一組僧房遺址。古寺院遺址下層有燒為炭灰的木料,顯然毀於一場大火。它是喀什最後的佛教遺蹟。
聖墓守望者
962年,北宋建隆三年,蘇圖克。布格拉汗的兒子阿里。阿爾斯蘭汗發動了對近鄰于闐國的宗教戰爭。
“那時有8個人從伊拉克來,首領叫賽義德。吾布里。帕塔里。哈孜。哈孜生病死去,7個人就地埋葬了他,並且在這裡住下。”米專提說,這就是謝依合來的由來。
不過,這位前村黨支部書記、鎮政府幹事強調,他們的祖先是為傳教而非戰爭而來。
這與20世紀初歐洲探險家對謝依合來的訪問結果大大不同:當年的老人說,祖先是來參加喀喇汗王朝對於闐的戰爭,哈孜負傷後死去。一直到2004年,烏魯木齊的學者還聽到類似的講述。而在阿拉伯語中,“哈孜”就是指參加“聖戰”而活下來的人。
哈孜的墓位於謝依合來村南側。在新疆,穆斯林稱聖人之墓為“麻扎”,以同他們埋葬在一起為榮。謝依合來村的這處麻扎曾是罕南力克鎮最大的墓地。不過在米專提小時候,地面上已經找不到聖墓的蹤影。
70年代,謝依合來村修路時在這裡發現了骨骸,村裡的老人說,這應該是哈孜的麻扎。1989年,宗教人士建築了一座帶有清真寺門框的新麻扎。他們還用水泥和磚石修建了一座象徵聖墓的棺槨。
這組突兀於鄉間的“聖跡”難稱精美。不過墳墓旁的幾棵大樹形貌滄桑。同行的老人說,只有它們從古時挺立至今。
麻扎的院子裡不僅有滿是塵埃的旗幟——這是朝拜者致敬的方式,還有不知誰家丟棄的書本:裡面既有小學生筆跡稚嫩的作業冊,也有蓋著據說是古老印章的維文書。
像大多數擁有“聖跡”的南疆村莊一樣,謝依合來曾圍繞麻扎而建。後來隨著繞開麻扎的公路穿村而過,村莊的中心慢慢轉移到公路兩側。如今,從村里要走百十米才能到這處牆體斑駁的聖地。
麻扎旁的麥田曾經都是它的一部分,用來供養麻扎的守護者——被稱為“謝赫”的守墓人。謝依合來就是“謝赫”的全稱。
胡楊死了又生,厚厚的黃土牆倒了又壘。小小的村莊就這樣莊嚴而虔誠地走過千年。米專提說,因為固守宗教禮俗,一直到上世紀90年代村里還沒有女性會騎腳踏車。
從有歷史以來,村裡的孩子都要上宗教學校。1955年,政府要求幹部的孩子去普通學校。作為老村黨支部書記的兒子,米專提成為謝依合來村歷史上第一批不上宗教學校的人,“一共45個,我還記得很清楚。”
于闐國王族尉遲氏也是回鶻的一支,後以中原唐朝李氏為姓。在敦煌出土的《于闐王尉遲蘇拉與沙洲大王曹元忠書》中,于闐王尉遲蘇拉向割據敦煌的歸義軍節度使曹元忠報告說,于闐軍在戰爭的第7年攻破喀喇汗的都城喀什噶爾,俘獲敵人的妻子、大象、良馬和財產。他隨後還向宋朝皇帝進獻戰利品。《宋史。于闐傳》中也提到,于闐僧人曾獻“舞象”。
戰爭的第27年,阿爾斯蘭汗在今天疏勒縣的奧達姆沙地與于闐軍交戰陣亡。很快,喀喇汗的都城再次被攻破。
阿爾斯蘭汗戰死後,其子阿赫馬德。本.阿里繼位。他派人赴西方請援。根據正史,一支由宗教首領率領的穆斯林軍隊很快就抵達喀什。
以行乞和做割禮為生
1006年,于闐城被穆斯林軍隊占領。
由於缺少文字記載,後人已經很難體味這場戰爭的實況。但是今天在喀什與和田之間仍可以看到大量宗教戰爭中的“舍希德”---伊斯蘭教“殉教者”的麻扎。一些麻扎的主人甚至被認為是穆罕默德的近親,以及今天在中東仍享有盛名的古代宗教領袖。
但更多穆斯林和佛教徒的屍骨都已被黃沙湮沒。
崇拜麻扎已經成為南疆穆斯林的風俗。根據傳說,阿爾斯蘭汗的身體葬在奧達姆,頭顱埋在喀什市內。奧達姆麻扎是一個中心:從北面阿克蘇、東面和田、西面克州到那裡的路線上都有若干麻扎。不同方向而來的朝拜者依次朝拜這些麻扎,然後到達奧達姆。哈孜的麻扎就是這一方向上的固定朝拜之地。
但是,謝依合來村並沒有得到相應的尊重。
謝依合來人被其他維吾爾族叫做“阿布達里人”。雖然對這個詞語的意思在學術上還有一些爭議,但罕南力克鎮副鎮長阿麗古想了想說,“阿布達里”維語就是乞丐的意思。
行乞是謝依合來村傳統的謀生方式,維吾爾族民間有“不會行乞的阿布達里人是個沒手藝之人”的說法。其他維吾爾族農民甚至會在收穫糧食後,在麥場故意留下二三十斤糧食“卡皮薩”施捨給阿布達里人。但是,由此也產生了一句嘲笑他們的諺語:“留給阿布達里人‘卡皮薩’,他們還要問你的秤是不是準確。”
在烏魯木齊等地,甚至有其他地方的乞丐謊稱來自謝依合來。謝依合來人的另一項著名手藝是為他人做割禮。阿麗古說,這在宗教社會也是一種底層職業。
1000年來,謝依合來村的男人們在農閒時一定要出去乞討。米專提說一直到他的父親成為村幹部,自己的家族才結束了這種行為。
他告訴本刊記者,直到現在他們還受到其他村子的歧視。他當村黨支部書記時,村裡有兩個孩子在鎮中學上學,老師就笑話他們來自乞丐村。他不得不為此去鎮中學交涉。
謝依合來村的孩子出去上學是一件難事,到現在這個村子只出過一名大學生和很少的高中生。
因為同樣的原因他們幾乎從不與其他維吾爾族村莊通婚。米專提說,這樣可以免遭嘲笑。他舉例說,當地維吾爾族驅趕雞鴨時有這樣無心的口頭禪:快回窩、這些要飯的雞鴨!
在他的記憶里,從80年代起有幾個本村男人在外面結婚後把妻子帶了回來。但是到今天還沒有謝依合來的姑娘嫁出去過。
而這些因自卑產生的自閉讓謝依合來分外神秘。1000年來他們甚至不知道,在600公里外的和田洛浦縣,也有一個自稱隨“帕塔里。哈孜”從西方而來的阿布達里人村莊。
對於謝依合來人為何如此落魄有不同說法。芬蘭探險家馬達漢在20世紀初拜訪了阿布達里人的村落後記錄說,他們曾在西亞的伊斯蘭內戰中導致一位宗教領袖伊瑪目。海珊的死亡,結果被驅趕出家園,其中一部分因參加戰爭來到新疆,“他們受海珊咒語驅使,被迫以行乞為生。無論富人還是窮人,每年都必須把討飯的布袋背在肩上,到各地流浪乞食一段時間。”
據此分析,阿布達里人的祖先曾被處以行乞的懲罰。
當新疆社科院的學者訪問和田的阿布達里老人時,他們說祖先與本地的伊斯蘭信徒不屬於一個派別。在對於闐的戰爭後,他們因受歧視還曾武力反抗喀喇汗的統治者,最後被刺字發配到此,所以他們的村莊叫“塔米格里”,即“臉上刺字人之地”。
全村存款超過千萬
到11世紀末,于闐佛教徒的反抗被最後鎮壓,伊斯蘭教取代了佛教在南疆地區的正統地位。
米專提說,村裡的老人曾告訴他們,埋葬哈孜的那7個人生無所依,於是開始乞討。
他回憶說,1958年時新來的區委書記曾經想解決謝依合來村的行乞問題,把全村273戶中的243戶遷到鄰近村子,只留下村幹部並從鎮上遷來40戶。
這個區委書記因此被調離。他剛走,不但人們大都遷了回來,新戶也都走掉了。
第二次是1976年,上級派了工作組下來,讓村民按照“出去3個月、在家9個月”,“出去6個月、在家6個月”,“出去9個月、在家3個月”的分類進行登記。最後要求“出去9個月、在家3個月”的寫保證書,不得外出行乞。
“有兩個人偷偷跑出去,被鄰縣民兵抓回來,還拉到鎮上批鬥。”米專提說,工作組一撤大家還是繼續外出。
這種情況到90年代後期逐漸改善。安外爾江。麥麥提說,年輕人出去行乞經常挨罵,“人家說你到我這搬一天磚還50塊,我為什麼施捨給你?”慢慢地,年輕人就不願出去了。到今天,只有一些50歲以上的老人還按習慣在農閒時出門行乞。
麥麥提覺得,解決問題的關鍵是年輕人現在不行乞也可以找到活路。謝依合來村有278戶、2130人,只有800畝耕地。過去年輕人不出去行乞就沒飯吃,“50年代200多戶、1000多人種這些地都沒法生活。”
時間轉過千年,謝依合來現在有20%的人常年在外做生意。
鎮上的信用社裡存的都是謝依合來村的錢。麥麥提猶豫了一會告訴本刊記者,全村存款突破了1000萬元。阿麗古說,這個小村子在全南疆恐怕也是最有錢的。
米專提說,現在外村的姑娘們都想嫁到謝依合來,“我們村地少,不用做農活,姑娘嫁過來就在家享福。但是她們的父母都不同意她們嫁給阿布達里人。”
不過,看起來謝依合來人外出的問題就要解決了:一個叫“特區”的新事物就要來到喀什。山東來援建的內地人說,那時喀什、疏勒以及罕南力克都會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巴扎,他們會看到更多過去1000年都沒有出現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