諫迎佛疏

諫迎佛疏王陽明的《諫迎佛疏》與韓愈的《論佛骨表》都是反對皇帝崇信佛教的文章,但風格卻有較大的差異,韓愈的文章富有戰鬥精神,象投槍一樣投向了他所反對的佛教。而王陽明則更象一個雍容大度的大師,不說佛教一字不好,而是用儒家思想的博大精深襯托出了佛家思想的各種不足。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諫迎佛疏
  • 創作年代:明朝
  • 文學體裁:諫疏
  • 作者:王陽明
作者,評價,原文,

作者

王守仁(1472年10月31日—1529年1月9日),漢族,幼名雲,字伯安,別號陽明。浙江紹興府餘姚縣(今屬寧波餘姚)人,因曾築室於會稽山陽明洞,自號陽明子,學者稱之為陽明先生,亦稱王陽明
明代著名的思想家、文學家、哲學家和軍事家,陸王心學之集大成者,精通儒家道家佛家。晚年官至南京兵部尚書都察院左都御史。因平定宸濠之亂軍功而被封為新建伯,隆慶年間追贈新建侯。王守仁(心學集大成者)和孔子(儒學創始人)、孟子(儒學集大成者)、朱熹(理學集大成者)並稱為孔、孟、朱、王。其學術思想傳至中國、日本、朝鮮半島以及東南亞,立德、立言於一身,成就冠絕有明一代。諡文成,故後人又稱王文成公。

評價

朱載垕:“兩肩正氣,一代偉人,具撥亂反正之才,展救世安民之略,功高不賞,朕甚憫焉!因念勛賢,重申盟誓。”
徐渭:“王羲之‘以書掩其人’,王守仁則‘以人掩其書’ 。”
朱彝尊:“詩筆清婉,書法尤通神,足為臨池之模範。”
王世貞:“伯安之為詩,少年有意求工,而為才所使,不能深造而衷於法;晚年盡舉而歸之道,而尚為少年意象所牽,率不能深融而出於自然。其自負若兩得。”[6]
張岱:“陽明先生創良知之說,為暗室一炬。”[7]
黃宗羲:王陽明可謂‘震霆啟寐,烈耀破迷’,自孔孟以來,未有若此深切著明者也。”[7]
魏禧:“陽明先生以道德之事功,為三百年一人。”
王士禎:“王文成公為明第一流人物,立德、立功、立言,皆居絕頂。”[7]
紀曉嵐:“守仁勳業氣節,卓然見諸施行,而為文博大昌達,詩亦秀逸有致,不獨事功可稱,其文章自足傳世也。”[7]
張廷玉:“王守仁始以直節著。比任疆事,提弱卒,從諸書生掃積年逋寇,平定孽籓。終明之世,文臣用兵制勝,未有如守仁者也。當危疑之際,神明愈定,智慮無遺,雖由天資高,其亦有得於中者歟。矜其創穫,標異儒先,卒為學者譏。”[3]
鄧之成:“陽明以事功顯,故其學最為紮實有用。”[7]
嚴復:“夫陽明之學,主致良知。而以知行合一、必有事焉,為其功夫之節目。”“獨陽明之學,簡徑捷易,高明往往喜之。”[7]
梁啓超:“他在近代學術界中,極具偉大,軍事上、政治上,多有很大的勳業。”“陽明是一位豪傑之士,他的學術像打藥針一般令人興奮,所以能做五百年道學結束,吐很大光芒。”[7]
章太炎:“文成以內過非人所證,故付之於良知,以發於事業者或為時位阻,故言‘行之明覺精察處即知,知之真切篤實處即行’,於是有知行合一之說。”“文成之術,非貴其能從政也,貴乎敢直其身,敢行其意也。”[7]
孫中山:“日本的舊文明皆由中國傳入,五十年前維新諸豪傑,沉醉於中國哲學大家王陽明的‘知行合一’說”。[7]
蔡元培:“明之中葉王陽明出,中興陸學,而思想界之氣象又一新焉。”[7]
三島毅:“憶昔陽明講學堂,震天動地活機藏。龍崗山上一輪月,仰見良知千古光。”[7]
東鄉平八郎:“一生低首拜陽明。”[7]
高瀨武次郎:“我邦陽明學之特色,在其有活動的事業家,乃至維新諸豪傑震天動地之偉業,殆無一不由於王學所賜予。”[7]
岡田武彥:“修文的龍場是王陽明大徹大悟,並形成思想體系的聖地。……陽明學最有東方文化的特點,它簡易樸實,不僅便於學習掌握,而且易於實踐執行。在人類這個大家庭里,不分種族,不分老幼,都能理解和實踐陽明的良知之學。”[7]
胡哲敷:“五百年來,能把學問在事業上表現出來的,只有兩人:一為明朝的王守仁,一則清朝的曾國藩。”[8]
郭沫若:“王陽明對於教育方面也有他獨到的主張,而他的主張與近代進步的教育學說每多一致。他在中國的思想史乃至日本的思想史上曾經發生過很大的影響。”[9]
錢穆:“陽明思想的價值在於他以一種全新的方式解決了宋儒留下的‘萬物一體’和‘變化氣質’的問題。……良知既是人心又是天理,能把心與物、知與行統一起來,泯合朱子偏於外、陸子偏於內的片面性,解決宋儒遺留下來的問題。”[7]
張岱年:“陽明宣揚‘知行合一’,強調躬行實踐的重要,更提出“致良知”學說,強調人的主觀能動性,提倡獨立思考具有深刻的意義。”[7]
杜維明:“王陽明繼承和發揚光大了中國儒學特有的人文精神。他提出‘仁者要以天地萬物為一體’,就是要創造人與自然的和諧;他提出‘知行合一’,就是要創造人與社會的和諧;他提出致良知,就是要創造人與自身的和諧。”[7]
余秋雨:“中國歷史上能文能武的人很多,但在兩方面都臻於極致的卻廖若晨星。······好像一切都要等到王陽明的出現 ,才能讓奇蹟真正產生……王陽明一直被人們詬病的哲學在我看來是中華民族智慧型發展史上的一大成就,能夠有資格給予批評的人其實並不太多。”[10]
當年明月:“他的心學,是中華文明史上的一朵奇葩,是值得我們每個人為之驕傲的財富,他吹響了人性解放的號角,引領了明代末期的思想解放潮流,他的思想流傳千古,近代的康有為、孫中山等人都從其中受益匪淺。”[11]

原文

臣自七月以來,切見道路流傳之言,以為陛下遣使外夷,遠迎佛教,郡臣紛紛進諫,皆斥而不納。臣始聞不信,既知其實,然獨竊喜幸,以為此乃陛下聖智之開明,善端之萌櫱。郡臣之諫,雖亦出於忠愛至情,然而未能推原陛下此念之所從起。是乃為善之端,作聖之本,正當將順擴充,逆流求原。而乃狃於世儒崇正之說,徒爾紛爭力沮,宜乎陛下之有所拂而不受,忽而不省矣。愚臣之見獨異
於是,乃惟恐陛下好佛之心有所未至耳。誠使陛下好佛之心果已真切懇至,不徒好其名而必務得其實,不但好其末而必務求其本,則堯、舜之聖可至,三代之盛可復矣。豈非天下之幸,宗社之福哉!臣請為陛下言其好佛之實。
陛下聰明聖知,昔者青宮,固已播傳四海。即位以來,偶值多故,未暇講求五帝、三王神聖之道。雖或時御經筵,儒臣進說,不過日襲故事,就文敷衍。立談之間,豈能遽有所開發陛下聽之,以為聖賢之道不過如此,則亦有何可樂?故漸移志於騎射之能,縱觀於游心之樂。蓋亦無所用其聰明,施其才力,而偶托寄於此。陛下聰明,豈固遂安於是,而不知此等皆無益有損之事也哉?馳逐困憊之餘,夜氣清明之際,固將厭倦日生,悔悟日切。而左右前後又莫有以神聖之道為陛下言者,故遂遠思西方佛氏之教,以為其道能使人清心絕欲,求全性命,以出離生死;又能慈悲普愛,濟度群生,去其苦惱而躋之快樂。今災害日興,盜賊日熾,財力日竭,天下之民困苦已極。使誠身得佛氏之道而拯救之,豈徒息精養氣,保全性命?豈徒一身之樂?將天下萬民之困苦,亦可因是而蘇息!故遂特降綸音,發幣遣使,不憚數萬里之遙,不愛數萬金之費,不惜數萬生靈之困斃,不厭數年往返之遲久,遠迎學佛之徒。是蓋陛下思欲一洗舊習之非,而幡然於高明光大之業也。陛下試以臣言反而思之,陛下之心,豈不如此乎?然則聖知之開明,善端之萌櫱者,亦豈過為諛言以佞陛下哉!陛下好佛之心誠至,則臣請毋好其名而務
得其實,毋好其末而務求其本。陛下誠欲得其實而求其本,則請毋求諸佛而求諸聖人,毋求諸外夷而求諸中國。此又非臣之苟為遊說之談以誑陛下,臣又請得而備言之。
夫佛者,夷狄之聖人;聖人者,中國之佛也。在彼夷狄,則可用佛氏之教以化導愚頑;在我中國,自當用聖人之道以參贊化育,猶行陸者必用車馬,渡海者必以舟航。今居中國而師佛教,是猶以車馬渡海,雖使造父為御,王良為右,非但不能利涉,必且有沈溺之患。夫車馬本致遠之具,豈不利器乎?然而用非其地,則技無所施。陛下若謂佛氏之道雖不可以平治天下,或亦可以脫離一身之生死;雖不可以參贊化育,而時亦可以導群品之囂頑;就此二說,亦復不過得吾聖人之餘緒。陛下不信,則臣請比而論之。
臣亦切嘗學佛,最所尊信,自謂悟得其蘊奧。後乃窺見聖道之大,始遂棄置其說。臣請毋言其短,言其長者。夫西方之佛,以
釋迦為最;中國之聖人,以堯、舜為最。臣請以釋迦與堯、舜比而論之。夫世之最所崇慕釋迦者,慕尚於脫離生死,超然獨存於世。今佛氏之書具載始末,謂釋迦住世說法四十餘年,壽八十二歲而沒,則其壽亦誠可謂高矣;然舜年百有十歲,堯年一百二十歲,其壽比之釋迦則又高也。佛能慈悲施捨,不惜頭目腦髓以救人之急難,則其仁愛及物,亦誠可謂至矣;然必苦行於雪山,奔走於道路,而後能有所濟。若堯、舜則端拱無為,而天下各得其所。惟“克明峻德,以親九族”,則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則百姓昭明;協和萬邦,則黎民於變時雍;極而至於上下草木鳥獸,無不鹹若。其仁愛及物,比之釋迦則又至也。佛能方便說法,開悟群迷,戒人之酒,止人之殺,去人之貪,絕人之嗔,其神通妙用,亦誠可謂大矣,然必耳提面誨而後能。若在堯、舜,則光被四表,格於上下,其至誠所運,自然不言而信,不動而變,無為而成。蓋“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凶”,其神化無方而妙用無體,比之釋迦則又大也。若乃詛咒變幻,眩怪捏妖,以欺惑愚冥,是故佛氏之所深排極詆,謂之外道邪魔,正與佛道相反者。不應好佛而乃好其所相反,求佛而乃求其所排詆者也。陛下若以堯、舜既沒,必欲求之於彼,則釋迦之亡亦已久矣;若謂彼中學佛之徒能傳釋迦之道,則吾中國之大,顧豈無人能傳堯、舜之道者乎?陛下未之求耳。陛下試求大臣之中,苟其能明堯、舜之道者,日日與之推求講究,乃必有能明神聖之道,致陛下於堯、舜之域者矣。故臣以為陛下好佛之心誠至,則請毋好其名而務得其實,毋好其末而務求其本;務得其實而求其本,則請毋求諸佛而求諸聖人,毋求諸夷狄而求諸中國者,果非妄為遊說之談以誑陛下者矣。
陛下果能以好佛之心而好聖人,以求釋迦之誠而求諸堯、舜之道,則不必涉數萬里之遙,而西方極樂,只在目前;則不必縻數萬之費,斃數萬之命,歷數年之久,而一塵不動,彈指之間,可以立躋聖地;神通妙用,隨形隨足。此又非臣之繆為大言以欺陛下;必欲討究其說,則皆鑿鑿可證之言。孔子云:“我欲仁,斯仁至矣。”“一日克己復禮,而天下歸仁。”孟軻云:“人皆可以為堯、舜”,豈欺我哉?陛下反而思之,又試以詢之大臣,詢之群臣。果臣言出於虛繆,則甘受欺妄之戮。
臣不知諱忌,伏見陛下善心之萌,不覺踴躍喜幸,輒進其將順擴充之說。惟陛下垂察,則宗社幸甚!天下幸甚!萬世幸甚!臣不勝祝望懇切殞越之至!專差舍人某具疏奏上以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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