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樹下推薦作品《記憶的邊緣線》,由90後網路作家安若寫作、編輯。
基本介紹
- 書名:記憶的邊緣線
- 作者:安若
- 類別:小說
- 作者又名:尹若安
作者簡介,作品內容,
作者簡介
安若,又名尹若安,90後網路作家,編輯。
作品內容
一直以為六月的雨不會來的太過唐突,可是剛才還是陽光明媚的午後,早已被陰霾籠罩,黑壓壓的雲像是許久被栓在鐵鏈上的兇猛的野獸,掙脫束縛後,開始四處逃竄,遮蔽了白雲、藍天以及宇宙中所有可以遙望地球的星系。隨後,大雨如期而至。
透過窗戶向外看,雨勢並不大,卻讓人莫名的傷感。我把頭倚在窗台上,雨水肆無忌憚地闖入我的視線,然後在玻璃窗上匯聚成更大的水珠,從眼前划過。我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雙手下意識地摸了摸眼眶,沒有眼淚,卻分明可以看到窗上映出的淚痕。
還記得上次回家時,油菜花開滿了田野,大片大片的淺綠色枝丫上開出黃色的小花,而此時,放眼望去,只不過一個荒蕪的田梗連線著另一個更加荒蕪的田梗。曾經的滿目蒼翠仿佛在一夜的春風中消失了大半個風景,再也難覓那一抹僅有的讓人心動的綠草坪。
還來不及遺忘的記憶
從沒有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懷念高中的生活,我想起了四季,想起了她穿著淺黃色T恤的模樣,那個像荷花一樣清新自然的女孩,蓬鬆的頭髮,額頭上夾著一個Hello Kitty的髮夾,走路的時候臉上總是露出淡淡的笑容。每次和她走在一起時,我總會問她旁邊那些花卉樹木的名字,而她會不厭其煩的說給我聽,一遍又一遍,雖然我還是會忘記。不過在那之前,我竟不知道我們學校里也有香樟,我經常告訴身邊的人,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香樟,看看它是不是像它的名字一樣美。我記得當時他們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我想他們肯定也不認識。她總是嫌我走得太快,我說她是屬烏龜的,然後她就停下來,也不說話。我只好倒退回去,沖她擠出一個呆呆的笑容.她看了看我,笑了,我也笑了。
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真的很高興,因為有她這個妹妹,我誤以為這樣可以讓我以一個旁人無法享有的姿態去關心一個人,可是後來我逐漸明白,自己錯的有多離譜。要走進一個人心裡是有多么困難,任憑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去靠近,卻始終無法跨越我們之間的隔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和一些人開始疏離,逐漸變得陌生,只能用冷漠的面孔來面對彼此的擦肩而過。
畢業晚會的時候,我清楚的記得坐在旁邊的HLB哭了,不停的擦著眼淚,前面的小虞也哭了。我一直在想,要怎樣單純的人才會為了一些無關痛癢的人的離開流眼淚?又或許是自己太過麻木,無論是一朵鮮花的調落,還是誰為誰顛覆了整個城市的雨水,我都不會流下哪怕一滴眼淚。至少我一直這樣認為。
我是一個對攝像頭極其敏感的人,那天所有的人都在教室里留影,或歡喜,或悲傷,或沉默,我一個人站在陽台上,外面的風很大,窗戶被猛烈地撞擊,發出“咚咚”的聲響,地面上的灰塵被風捲起,拋向幾十米的高空。偶爾有沙礫越過欄桿,吹到眼睛裡,我使勁的眨眼,一滴眼淚滴到水泥地面上,然後蒸發,水蒸汽在我眼前消散,飄向遠方。間或有朋友出來找我合影,我只是搖頭,沒有過多的解釋,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那幢高聳的牆面上貼著紅色瓷磚的教學樓。
我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而於我而言,朋友之間,無需太多地去回憶我依然會記得,而那些我不想記住的人,即使是合一張影,把相片沖洗出來,掛在牆上鑲上花圈,我還是會忘記。所以留影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這又回到了原點,我不做沒有意義的事。朋友說,我只是在等待著自己被遺忘。
漆黑的夜色,周圍是混濁的泥濘,又如同清晨氤氳的霧氣,模糊了我的眼睛。身後不斷有閃光燈在閃爍,像是在夜空中綻放的煙花。我想,很快我就會被淡忘了吧!因為在閃光燈凝固的瞬間,所有人都留下了,只有我還在一個人的版圖中掙扎。
臨走的時候,一個相對陌生的面孔出現在我面前,他對我說了一句話,讓我有些詫異,那種感覺就像一隻蚊子趴在我的手上,可是額頭竟然會疼痛,那種荒謬卻又真實的存在感。他說:“你身上有一股遊子的味道,四處遊蕩,在尋找什麼?還有你沉默時的眼神,你又是在思考什麼?人生的路很長,希望你能找到答案。”我不曾想到一個從未踏入我國度的人所說的一句話,竟然會讓我如此難過。當時我一時語塞,連一句再見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想想自己快十八歲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已經找到答案?或者說,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沉睡了十八年,才開始懷疑,開始尋找,開始珍惜。甚至於我不知道這次的甦醒是重生還是死亡?一個跨越了十八年的沉睡,一覺醒來,死去的是我十八年的青春,還有那個冗長的夢,無法用美好或者疼痛來概括的夢;重生的不過是一個醜陋的軀殼,頹廢而安靜。
時光在捕風捉影,六月的雨漫上夢的末梢。清晨,一團白色的氣體濃淡相間地繚繞在山間,早已分不清是霧氣還是毒氣。我睜開惺忪的睡眼,感覺肩膀有些疼痛,起身後才發現,鏡子被我壓碎了,一塊塊玻璃碎片像是水晶一樣璀璨,灼傷了我的眼。背上化出一道淺淺的傷口,開始滲出血來,紅色的,像是床上的毛毯一樣鮮艷。我撿起一塊大的玻璃,整理自己凌亂的頭髮卻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出了滿頭白髮,像是枯萎的蘆葦,隨風搖曳,玻璃從指尖滑落,破碎在水泥地上,那些小的碎片,像是水面上濺起的泛白的水花,正在發亮,在燃燒。
那些我一直念念不忘的
高中最後一個寒假的時候,夢瑤的名字開始頻繁地出現在耳邊,她跟我說了很多很多事情,關於她的家庭,關於她的愛情,偶爾會聊到凌晨以後才睡覺。每次我笑她像個男孩子,她總是反駁說她很溫柔;而一旦聊到她的學習,則會很不屑地說她的成績不好純屬意外。
我一直是一個生活在人群之外的人,所以我經常說,我不是候鳥,無需成群結隊地飛翔。放假的時候,同學到KTV里唱歌,古月騎車到我家裡直接把我拖上車,到檯球室集合,中途我和小G藉口回家拿東西溜出來,然後在去小G家裡的途中我又隨便找了個藉口,然後一個人跑到書店裡看雜誌。以至於後來他們揚言要整我一頓。
我總是給自己無窮無盡的幻想,我幻想著有一天我眼前的山全部移為平地,然後我可以一直向東,一直向東,看到上海的東方明珠塔;或者一直向南,向南,我和陌言在麗江上泛舟。那裡的天空比任何地方都要藍,太陽初出水平面時,水面上波光粼粼,船槳拍打江面,激起泛白的水花,浪花濺到她的臉上。微風漸起,江面上或深或淺的漣漪圍繞著我們的小舟,然後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達那個被日出的光芒籠罩的地方,那裡的蝴蝶膽子特別大,停歇在我們肩膀上,扇動著粉色的白色的翅膀,陌言把手掌攤開,蝴蝶竟然毫無顧忌地停在她的手心上,安靜而優雅。
臨近過年時,我約嫣然出來見面。早上七點多的時候,我打電話給她,她還在睡覺;上午十點,她說她在家裡洗衣服,我只好跟朋友到公園裡閒逛,後來去溜冰場溜冰。十二點左右,嫣然發簡訊告訴我,她還在洗衣服,我很納悶她家裡是堆了幾年的衣服?可以讓她洗兩個鐘頭。
第一次見到她時,她穿著棕黃色的外套,披散著頭髮,眼神清澈,卻又不同於四季的那種純淨,四季的眼神中總是流露出一種似有若無的憂傷和失落,讓人心疼,而嫣然的眼睛乾淨透亮,容不下一絲憂愁。我想起以前聊天時她告訴過我,在很多人面前,她總是習慣性地佯裝快樂。
有些人一輩子可能都只會見到一次,此後便是擦肩而過的無奈與落寞,但是你還是會覺得她在那一刻的笑容掩飾了周圍所有的是是非非,包括時空的變幻,然後永遠都不會輕易忘記,仿佛時間是在那一刻定格,再也無法抹平那時被她觸摸過的褶皺的年輪。
嫣然是一個安靜的女孩,也許是過於羞澀,那天沒有說太多的話便分開了。臨走前,我送給她一幅自己很久以前畫的漫畫。畫上是一個和她一樣素麵的女孩,頭上繫著一個蝴蝶結,絲帶隨風飄揚,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畫的背面是一首現代詩,當然,這是說的好聽一點,說的直白一點,就是一篇文字稍微華麗的散文豎著來寫。另外,去掉標點符號。
後來,夢瑤拉著我和她一起去爬山,一路上傻笑傻笑的。我們在山頂的小廟裡各自求了一支簽,當然,在此之前,我曾為求姻緣簽還是功名簽,又或者是姻緣和功名各求一支而猶豫了片刻。由於她穿的是馬靴,所以下山的時候走的比上山還慢!可還是挺開心的,她時不時地拉著我的衣角,我真的有點擔心她一腳踩空,把我拉下去墊背了。從那次以後,我做了一個決定:以後她要是再找我陪她出去,我就把自己打暈!第一次看見一女的可以傻笑兩個鐘頭不帶歇的。
其實我們關係一直不錯,或者說她和每個人關係都很好吧。每次有活動的時候,我們清點人數,總是把她算作半個男的。而說起她的愛情,真的是有些捉摸不透,應該沒人知道她喜歡的是誰,因為每次和她走在一起的男孩都不一樣。
回想起這一切的種種,終究都已經過去了,再也無法重演。
刻下來的幸福時光
不知道什麼時候,門外泥濘不堪的小路被水泥路所替代。以前每到下雨天,那些吭吭哇哇的水溝里就積滿了混濁的泥水,現在再也看不到那條被車輪的痕跡反覆雕刻的黃泥路了,看不到車輛疾馳而過時濺起的水花,無論路旁的小草如何努力的探出頭來,也再看不到行人走過時,一抹綠色半遮著腳印的場景。那條伴隨著我們一起成長的小路,如今已經在記憶中蒼老,然後等待著被遺忘,無法回頭了。就像我們無知無覺中逝去的年華。
我騎著腳踏車穿過那塊被梧桐樹的樹蔭籠罩的青石板,穿過小時候我們曾經捉過魚的小池塘,穿過一些老去的變得陌生的面孔,穿過路邊一株不知道名字的野花,穿過那片被我們摺疊的紙飛機貫穿的天空,穿過門前堆積的沙礫。然後才明白自己早已長大。風繚亂了我的頭髮,長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睛,汗水從一根白頭髮上滑過,然後沿著發尖墜落,滴落在同樣潮濕的地面上,發出“叮咚”的響聲。
由於老家比較偏僻,附近沒有地方可以充話費,再加上移動的不盡人情,欠費後便立即停機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與世隔絕的日子,整天整天的呆在家裡,也不出門。我的房間很大,裡面只有一張床,床頭是幾本看過的書,和兩本牛津大字典,沒事的時候我總是喜歡隨便翻翻。另外有一個黃褐色的小熊,記得是很久以前從姐姐那裡搶來的,現在充當著備用枕頭的角色,我經常側躺在床上,背靠著小熊,以至於後來發現它的鼻子被我靠歪了,怎么也弄不回來。有一段時間天氣炎熱,晚上睡覺會不規矩的亂動,早晨睜開眼才發現小熊滿臉慘澹愁容的,躺在離床一米遠的地板上。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有一天它不見了,也許我會更加孤獨。
屋子的一個角落裡是一個衣櫃,準確的說,只能算是一個儲放衣服的地方,是布料的,但不清楚是什麼材制。旁邊是一個紅褐色的茶几,上面擺放著一個藍綠色的檯燈,但是茶几的位置離窗戶比較遠,所以我只是偶爾坐在那裡整理以前收集的素材。在鄰窗的地方有一張桌子,桌上是一台電腦,可是幾個月前中病毒了,現在基本上只是個擺設而已。
房間裡還來不及添置更多的家居,因此顯得格外空曠。正前方是一個很大的窗戶,窗簾是橙黃色的,像綢緞一樣柔軟。天氣晴朗時,陽光透過窗戶照到木地板上,留下深色和淺色相互交錯的光斑,我會把臉貼在窗簾上,陽光的溫度傳遞到臉頰,大腦,然後蔓延到全身。下雨的時候木板微微凸起,走在上面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像是舊式閣樓里木製的樓梯。
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耳邊放著輕緩低沉的音樂,仿佛看到山澗的小溪沿著石縫緩緩流淌,從山頂順流而下,然後在山腳下匯聚成小的河流。
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收到婕妤的簡訊,感覺有點不適應,雖然她曾反覆埋怨以前我有說過她煩之類的話,到後來我都不好意思否認了,但是每當想起自己曾經被那么一個人喜歡過,心裡總會感到溫暖,就像一個人給自己冷漠的心牆開了一扇窗,讓它重新見到陽光。無論兩個人是否在一起,但是她的存在注定成為記憶里最璀璨的一顆恆星,無數的記憶和過往的點點滴滴圍繞著她無休無止地轉動,永遠都找不到終點。
十八歲以前我一直討厭聽到愛情這個詞,從國中我就討厭聽。我一直認為,一些人口中所謂的愛情是對這個詞本身的褻瀆。所以每當我身邊的人開始淪陷,我會義無反顧的上前勸阻,若是勸阻無效,我便會離開。每次我和別人說起這些,一些人或許表示不屑,更多的人覺得我過於偏執。我始終記得陌言臨走前說的那句話,她說:“安若,以前我一直想改變你的固執,現在我不想了,因為我知道自己改變不了。其實,在你身邊的時候,我一直很害怕,害怕什麼時候自己不經意間的舉動會觸動你固執堅守的原則,然後你便會悄無聲息的離開。”其實仔細想想我們不應該去想這些,而寧願花更多的時間去想遊戲,籃球以及永遠也做不完的題。
我借朋友的手機打電話給婕妤,本想告訴她我的手機停機了。可是最最悲催的是,還沒有講到正題,朋友的手機也停機了。不過很快收到婕妤的信息,她說等她有錢就幫我充話費。當時我高興了老半天,可是事實是:一天,兩天…都掰著手指頭過去了,她還是沒有動靜,而且話費越欠越多。
我身邊有很多這樣的朋友,和我一樣嚮往流浪的生活。我經常跟他們說,以後我一定要去不丹,那個很小很小的地方,聽說那裡是全球公民幸福指數最高的國家。我想知道他們臉上能不能漫出我想要的地老天荒,我想看看在那裡是不是連牆角也會開出奼紫嫣紅的花?
記得很久以前NONO說過,流浪是沒有終點的。有一次語文考試時,閱讀理解是一篇關於流浪的文章,而因為這個話題不是很符合教育綱領,往常是很少出現的,因此我難免有著興奮。在回答問題時,我很恰當地用了他的那句話,結果試捲髮下來,看到上面歪歪斜斜地勾了一個零分。我想肯定是命題老師太膚淺,抑或是NONO的話太過浮華,竟然巧妙地讓我避過了所有的得分要點。
這次回到老家,我像往常一樣,喜歡一個人散步,只是漫無目的的四處走走,卻不說話。一直感覺不到多大的變化,只是鄰家那個怎么也長不大的以前哪怕和異性說話都會臉紅的小女孩現在已經學會了穿吊帶,穿迷你裙,穿馬靴,染一頭紅色的頭髮。每次遇見時她還是會露出甜美的笑容,露出好看的牙齒,只是比以前更漂亮了。可是我卻絲毫察覺不到自己的愉悅,反而有著難過,我想,也許是自己還不適應一些人的蛻變吧。
只不過身邊少了那么一些人的存在,感覺不到他們的氣息,世界便坍塌了。六月中旬,後院裡的葡萄樹已經結滿了嫩綠的葡萄,晶瑩剔透的,不時的有小鳥在上空盤旋。我想,葡萄應該很快就會成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