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紅軍三大主力會師後,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
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按預定作戰計畫,組織寧夏戰役,命令紅四方面軍一部先行西渡黃河,控制五佛寺渡口,並向中衛、定遠營方向活動,準備配合紅軍第一方面軍從
靈武、中衛段渡黃河,共同進行寧夏戰役。10月20日開始,
蔣介石調集10多個師由南向北大舉進攻紅軍。據此,中共中央軍委於25日提出,今後作戰第一步重點集注意力於擊破南線之國民黨軍,第二步重點集注意力於向北。具體規定紅四方面軍的兩個軍先行渡河。其餘部隊集中阻止南線來犯的國民黨軍。24日晚,紅30軍(軍長李先念、政委程世才)在甘肅省
靖遠縣之虎豹口(今河抱口)渡河成功;26日至30日,紅9軍(軍長孫玉清、後為李聚奎)和紅四方面軍總指揮部及紅5軍(軍長董振堂)也相繼渡河。渡河總兵力達2.1萬餘人。28日為加強對各部紅軍的統一指揮,中央軍委任命彭德懷為前敵總指揮兼政治委員,劉伯承為參謀長。30日,下達海(原)打(拉池)戰役計畫,在南線重點打擊國民黨胡宗南部。紅四方面軍主要領導人張國燾卻令紅4、紅31軍調離前敵總指揮部指定的作戰位置,海打戰役計畫落空。
被迫中止
11月初,南線國民黨軍胡宗南部已打通增援寧夏的道路,隔斷河東紅軍主力與河西紅軍的聯繫,寧夏戰役被迫中止。這時河西紅軍已占領一條山大部村寨和五佛寺、打拉牌一線。此時,紅四方面軍指揮部致電中央軍委和紅軍總部,提出所在部隊地處人煙稀少,糧缺水鹹,大部隊不便久停。建議若主力不能迅速渡河,河西部隊決先向大靖、古浪、平番、涼州行進。11月3日,中央軍委電復河西部隊,所部主力西進占領永登、古浪之線,但一條山、五佛寺宜留一部扼守。5日,張國燾致電河西部隊,指令他們以消滅馬步芳部為主要任務,獨立開展一新局面,首先占領大靖、古浪、永登地區,必要時應迅速占領涼州地區。6日,河西部隊向中央軍委提出《平(番)大(靖)古(浪)涼(州)戰役計畫》,準備放棄一條山、五佛寺渡河點,向大靖、平番、古浪、涼州前進。張國燾當日批准了這一計畫。9日,河西部隊開始西進。8日,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復電紅軍總部和紅四方面軍,河西部隊稱西路軍,以陳昌浩、徐向前任西路軍軍政委員會主席和副主席。9日,西路軍軍政委員會率第5、第9、第30軍及騎兵師、特務團、教導團、婦女團等,由鎮虜堡、打拉池、鎖罕堡一帶分路向西出動。
英勇作戰
此後,西路軍在甘西北的
古浪、
永昌、
山丹、
高台、倪家營子等地區,同馬家軍(指馬步青、馬步芳部)的優勢兵力進行了4個多月的英勇作戰,共斃傷俘馬家軍約2萬人,但西路軍也遭到嚴重損失。1937年3月中旬,終因力量懸殊,西路軍歸於失敗。餘部不滿3000人。14日,根據西路軍軍政委員會議決定,徐向前與陳昌浩離隊,徐向前在陳昌浩的堅決要求下,與其離隊(對於徐向前離隊的說法頗多,以下是本人在當代中國出版社出版的《徐向前傳》中節選的一段。當時徐向前並不準備離隊,會議中他曾說:“這支部隊是我們從鄂豫皖帶出來的,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回去乾什麼?大家都是同生死、共患難過來的,要死也死到一塊嘛!”這是徐向前的肺腑之言。他知道兩個領導人離開部隊將要造成的影響。但是,陳昌浩帶著不容分說的口氣又說:“這是軍政委員會的決定。向前留在軍中,目標太大,很不安全,不利於部隊的分散行動。”這話當然也包括指他自己。“你們走吧,趕快回去向中央匯報去。”還有人這樣提出。
錯誤
經過一番爭論,會議終於還是作出了徐、陳離隊的決定,並當即向中央發電報作了報告。“……散會後,我還想動員陳昌浩,不要回陝北。我拉著他的手,懇切地說:昌浩同志,我們的部隊都垮了,孤家寡人回陝北去乾什麼,我們留下來,至少能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我看還是不要走吧!陳昌浩很激動地說:不行,我們回去要和中央鬥爭去!我那時的確不想走,但沒有堅持意見堅決留下來。事實上,李先念他們,並不想讓我走。我遷就了陳昌浩的意見,犯了終身抱憾的錯誤,疚愧良深。”),會議還決定由李卓然、李先念、李特、曾傳六、王樹聲、程世才、黃超、熊國炳等8人組成西路軍工作委員會,由李先念統一軍事指揮,李卓然負責政治領導。餘部分3個支隊兩路退入祁連山進行游擊活動。
結果
李先念等率領一個支隊沿
祁連山西進,於4月底到達新疆的星星峽,尚保存400餘人,由中共中央代表陳雲、滕代遠派車接到迪化(今烏魯木齊市),抗日戰爭爆發後,陸續回到延安。另一路由王樹聲、畢占支率領,由康隆寺向北依託祁連山打游擊。這兩個支隊大部損失,少數人員陸續回到陝北。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對西路軍的安危極為關懷,曾不斷給予指示,並采各種接應和挽救措施。3月5日,組織援西軍由崇信、淳化等地出發,於3月下旬抵達鎮遠、固原以南地區。西路軍失敗後才奉令就地待命,並派出部隊收容西路軍失散人員。
點評
此戰,是我軍戰史上一次嚴重的軍事失敗,可以說是全軍覆沒,而且失去了紅5軍軍長董振堂等大批優秀的指揮員,其根本原因是張國燾的右傾分裂主義,不服從中共中央的指揮,導致紅四方面軍孤軍深入,既無援兵的支援,又無兵源、彈藥、糧食的補充,而且作戰地區都是有利於國民黨騎兵的作戰,不利於紅軍進行運動戰,有些文章把失敗的責任全都有推到張國燾身上也是不正確的。在戰役指揮上,作為總指揮的徐向前並無大的失誤,徐向前同志以其冷靜的頭腦、頑強的意志、卓越的指揮才能和豐富的作戰經驗,率部同強敵進行了一場又一場的血戰。由於
河西走廊地區沒有根據地,沒有黨的工作和民眾基礎,沒有援軍,西路軍
孤軍苦戰四個月,殲敵2.5萬餘人,最終未能免於失敗。西路軍
指戰員所表現出來的驚天地、泣鬼神的
大無畏英雄氣概和獻身精神,成為我軍戰史上最為悲壯的一頁。”在此,西路軍和陳昌浩的歷史功勳事實上得到了更明確的肯定,並明確提出西路軍失敗是“由於河西走廊地區沒有根據地,沒有黨的工作和民眾基礎,沒有援軍”,而不是陳昌浩個人的原因
未徹底克服張國燾錯誤路線是紅西路軍失敗最重要的原因
(本文引用中央文獻室公布的資料,就西路軍西征的由來、失敗的經過及其原因,加以闡述和辨析)
關於西路軍的問題,在1937年3月3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關於張國燾錯誤的決定》中已作結論:“西路軍向甘北前進與西路軍的嚴重失敗的主要原因,是由於沒有克服張國燾路線”。這個結論是客觀公正的,也是符合史實的。
《毛澤東選集》第二版第一卷《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的第二十五條注釋“西路軍”⑵其中說:“十一月上旬根據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的決定,過河部隊稱西路軍”。在表述上似乎給人一種與史實不完全符合的感覺。筆者想就此作一些辨析,以求教於中央文獻編輯委員會的專家和同仁。
一、西路軍西征的由來
西路軍的西征,不是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的戰略意圖,而是張國燾嚴重錯誤造成的既成事實。圍繞這個問題,大體經歷了三次大的鬥爭。
第一次鬥爭,是在1936年9月中下旬。鬥爭重點圍繞紅四方面軍是北進還是西進。紅二、四方面軍1936年6月會師後,張國燾雖已取消“第二中央”,但並沒有改變同中央對抗的立場。他企圖拉攏紅二方面軍支持他的反黨活動,遭到紅二方面軍領導人的堅決抵制。經過朱德、任弼時、賀龍等力爭,終於迫使張同意兩軍一起北上與中央會合的行動方針。
黨中央為了促成抗日民族統
一戰線,迎接全國的抗日高潮,於1936年8月,提出三支主力紅軍會師後,合力奪取寧夏的戰役計畫,明確指示:“在九月至十一月,我二、四方面軍的任務是在甘南活動,消滅毛炳文、王均部,發展蘇區,準備冬季新的行動。”⑶
9月14日,中革軍委又為占領寧夏,對三支紅軍主力的行動做出具體的部署,特彆強調,“以上部署主要是四方面軍控制西蘭大道,不使胡宗南切斷,並不使妨礙爾後一、四兩方面軍奪取寧夏之行動。”⑷
此後,中央又多次強調;“向寧夏及甘西發展,重點在寧夏,不在甘西。”⑸“奪取寧夏是打通蘇聯、發展紅軍,開展西北局面和對日作戰的樞紐。我們一切工作都應圍繞這一環。”⑹
對紅四方面軍的行動方針,中央明確指出:紅四方面軍“占領寧夏南部後,應頓住幾個月,待明年春暖再攻甘西”,並一再強調:奪取寧夏是“決定的一環”,“在當前一瞬間,則拒止胡軍把一、四兩方面軍隔開,又是決定一環。時機迫促,稍縱即逝。千祈留意,至禱至盼。”⑺
但此時,張國燾又對北進方針動搖,於9月21日命令紅四方面軍撤離通渭地區,掉頭西進,打算迅速從蘭州以西永靖、循化一帶渡過黃河,進到涼州、永登地區,並認為,先機占領甘北是“目前最重要一環”。實際仍不願放棄脫離中央自成一個局面的企圖。經朱德等同志的堅決抵制和鬥爭,並發電給中央:張不同意靜會戰役計畫,擬根本推翻,“我是堅決遵守這一原案的,如將此原案推翻,我不能負此責任”。⑻又經中央的耐心說服與挽救⑼,加之在蘭州以西渡河困難,張國燾才不得不暫時放棄西進的命令。紅四方面軍繼續北進,至10月下旬,三大主力紅軍終於勝利會師。可以說,三大主力紅軍的會師,既是戰勝國民黨反動軍隊的追剿和克服極端艱險的自然環境的勝利,又是戰勝張國燾分裂主義和退卻路線的勝利。
第二次鬥爭,是在1936年10月下旬。主要圍繞對待寧夏戰役,是堅決執行中央部署“重點在寧夏,不在甘西”,首先應集中注意力擊破南敵,停止追擊之敵,還是急於要四方面軍渡河西進。
紅軍三大主力會師後,中革軍委把寧夏戰役作為在政治上、軍事上打開新局面的決定的一環,抓緊進行部署。為此,中革軍委於10月11日下達了《十月份作戰綱領》,要求各方面軍作好渡河和攻擊寧夏的準備,從11月中旬起,以紅一方面軍的西方野戰軍全部和紅四方面軍三個軍進攻寧夏;以紅四方面軍的另兩個軍、紅二方面軍全部和陝甘寧軍區獨立師組成向南防禦部隊⑽。為了實現寧夏戰役計畫,中革軍委命令:紅一方面軍西方野戰軍向同心城、豫旺堡地區集結;二、四方面軍轉進至黃河以東、西蘭大道以北的通馬靜會隆地區休整補充,待至11月10日前完成戰役各項準備後,開始北攻寧夏,向南防禦,阻敵北援。這是一個符合實際的完整縝密的作戰計畫。
但張國燾仍對中央有二心,繼續其分裂主義路線,企圖利用執行寧夏戰役計畫的機會,將四方面軍全部渡過黃河西進,不去寧夏,而到甘肅河西走廊地區,占塊地盤,搞“獨立王國”。
為了第一步擊破南敵,給第二步北攻寧夏做準備和配合河東地區擊破南敵,黨中央於10月24日電令“三十軍迅速渡河,控制西岸,九軍擬以暫不渡河為宜。”10月25日又電令:“以九軍以外之一個軍接三十軍渡河後,兩軍迅速占領黃河彎曲處西岸頭盧塘、井眼堡、大營磐、三塘驛地區之樞紐地帶及向中衛方向延伸,偵察定遠營與中衛情形,準備第二步以一個軍襲取戰略要地之定遠營”。⑾此部署的一切目的,在於圍繞擊破南敵、北攻寧夏做準備。而張國燾卻抓住這個機會,準備推行其四方面軍全部渡河西進計畫。
從10月25日至30日,不但將三十軍渡過黃河,還把總指揮部、九軍和五軍也陸續渡過河。中央發現後,毛澤東於10月26日電彭德懷:“國燾有出涼州不願出寧夏之意,望注意。”⑿
中央雖三令五申電張按寧夏戰役的統一部署辦,但張終是不聽,置中革軍委命彭德懷、劉伯承準備組織的海(原)打(拉池)戰役,重點打擊南敵這個全局於不顧,擅令四軍、三十一軍調離前敵總指揮部指定的作戰位置,結果使海打戰役計畫落空。由於未能擊破南敵,致使我奪取寧夏計畫被迫中止執行。對此,彭總在回憶中曾尖銳指出:“張國燾多次破壞了作戰部署,使我們不得不放棄豫旺以西大塊土地。如果我軍當時把王均部消滅……我軍就可能控制蘭州和西蘭公路以至甘肅全省。”⒀
第三次鬥爭,是在11月上旬。主要圍繞河西的四方面軍是孤軍西進至涼州,還是三個方面軍“緊靠作戰則有利”。
紅四方面軍主力渡河後,迅速攻破敵之阻擊,占領一條山和五佛寺一線。當時中央令四方面軍過河的主要目的,是為實施寧夏戰役做準備,並於10月28日電示強調:“目前我們正處在轉變關頭,三個方面軍緊靠作戰則有利,分散作戰(則)削弱,有受敵人隔斷並各個擊破之虞”。⒁10月30日,又電令河西部隊暫控一條山,五佛寺地區休息待機,準備在擊破南敵後,繼續北取寧夏。在此,既明確指示四方面軍過河的任務目的,強調“緊靠作戰”,“北取寧夏”,又有警示張國燾不要違背中央的意圖,擅自令四方面軍孤軍西進,被“敵人隔斷並各個擊破”。
然而,由於紅四方面軍前線領導人沒有從根本上克服張國燾路線的影響,沒有深刻地理解中央意圖,於是在11月初,即因該地人煙稀少、糧缺水鹹,加上連日激戰,大部隊不能久停為由,數電中革軍委和紅軍總部,請示河西部隊行動方針,並建議:“若主力不能迅速渡河”,“我方決定先向大靖、古浪、平番、涼州行”。11月3日,中革軍委致電河西部隊:“所部主力西進占領永登、古浪之線,但一條山,五佛寺宜留一部扼守”。⒂
但張國燾卻於11月5日致電河西部隊,指令他們消滅馬步芳部為主要任務,“獨立開展一個新局面”,“首先占領大靖、古浪、永登地區,必要(時),應迅速占領涼州地區”。在此,張完全無視中央的戰略意圖和指示河西部隊的行動方針,而強調的是“獨立”開展一個“新局面”。雖然張也看到被敵隔斷的可能,但仍一意孤行,電令陳昌浩等:“不可妨礙你們主力的行動。不得已時,可不必留主力守渡口”,“你們應不受一切牽制,獨立去完成你們的任務”。⒃又是“不可妨礙”,又是“不受一切牽制”,當然是指中央“妨礙”、“牽制”。這就從根本上與中央的方針相對立。由此種下了以後西路軍失敗的根苗。
正是根據張國燾的這些指示,河西部隊於11月6日向中革軍委提出《平(番)、大(靖)、古(浪)、涼(州)戰役計畫》。至此時,木已成舟,中革軍委也只有電示“徐、陳向涼州進”,但仍強調他們:“作戰時集中兵力打敵一旅,各個擊破之。”並於8日致電張國燾並陳昌浩等,答覆徐、陳等七同志11月7日來電,要求組織前委和軍分會,指出:“我們基本上同意河西部隊稱西路軍,領導機關稱西路軍軍政委員會,管理軍事、政治與黨務,以昌浩為主席,向前為副”,其餘名單照來電批准。⒄這就是“西路軍”稱謂和“西征”的由來。
在這裡不難看出,西路軍之形成,是張國燾對抗中央統
一戰略部署的產物。中共中央軍委只好“基本上同意河西部隊稱西路軍”。中央對張國燾的分裂路線,既要堅持原則,以大局為重進行鬥爭,又要注意團結,避免分裂;往往在一些重大決策上,採取協商態度,因勢利導,甚至做出必要的讓步。而中共中央文獻編輯委員會在關於“西路軍”的注釋中肯定地說:“十一月上旬,根據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的決定,過河部隊稱西路軍”,似有不夠確切之嫌,或者說容易引起讀者的誤解。因此,在此提出與注者商榷。
二、西路軍失敗經過
從1936年11月上旬至1937年3月上旬,西路軍歷經四個多月浴血奮戰,終遭失敗。經過如何?黨中央從一開始就時刻把西路軍的安危縈懷心頭,怕其被敵隔斷各個擊破。11月11日,毛澤東、周恩來致電陳昌浩、徐向前,詢問:“你們依據敵我情況,有單獨西進接近取得接濟的把握否?如果返河東,有何困難的情形?你們能否解決衣服問題?”西路軍軍政委員會進行了討論,一致認為,黃河東岸已被敵人封鎖,東返同西進比較困難更大,下決心西進。12日復電中央:“我們計畫第一步進占涼州、永昌,略作休整補充;第二步進占甘州、肅州,爭取年前接通新疆。”⒅因此,就戰略方向是東返還是西進,中央一再徵求西路軍領導人的意見,絲毫沒有強加之意。
這時,在11月13日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會議上,討論紅軍行動方向問題時,毛澤東在作的報告和結論中,明確指出:“紅軍行動主要是向東。”並指出,“四方面軍一部分已向西,能否調回來是個問題”。⒆以上不難看出,決不是有人所說的是“中央軍委選擇了河西作為戰略方向”。⒇
西路軍貿然西進,11月15日占領古浪;18日占領永昌;21日占領山丹,進入甘北地區。11月16日至18日,九軍在古浪一帶同馬匪五個旅激戰,殲敵二千餘人,我軍亦損失近半,撤出古浪。從11月中旬至12月中旬,紅軍共殲敵五、六千人,西路軍也減至一萬八千餘人。這時徐向前認為,馬匪主力並未擊潰,紅軍有生力量日減,又無根據地,難以補充,是否冷靜分析一下形勢,以正確決定今後行動方向。但陳昌浩並未考慮這一正確意見,繼續按原計畫西進。
此時,河東形勢發生了對我有利的變化。11月21日,紅軍主力在中革軍委的正確指揮下,取得全殲胡宗南部一個師的山城堡大捷,粉碎了敵對我之進攻。12月12日,西安事變發生,其和平解決,我黨與張、楊公開建立了抗日民族統
一戰線。黨中央又電西路軍,要其在永昌地區休整,伺機以主力東打,向駐蘭州的東北軍靠近,以便返回黃河以東。
12月23日,陳昌浩復電中央,認為接通新疆取得國際援助,是目前“整個抗日陣線的迫切與極大要求”。西路軍雖已付出重大代價,但完成這一任務已無問題。如果東進,路程過遠,易遭敵騎兵截擊,“傷亡掉隊必大”。即便“在二十天到達蘭州,至多只能起到鞏固蘭州的作用。策應主力行動,其作用不大。”
12月24日,中革軍委致電西路軍,指出:從整個戰略考慮,“西路軍以東進為有利”。只要二十天至三十天,即可達到靜寧、會寧地區與東北軍靠近,並可有力推動時局發展。然而,陳昌浩仍然沒有認真考慮。(21)
很顯然,中革軍委要西路軍東進,決不單是為了策應河東主力紅軍,更重要的是從整個戰略全局著眼,也是為西路軍免遭因孤軍深入,被敵隔斷並各個擊破的安危著想。而一再堅持西進,孤軍深入,不願東返,則是陳昌浩所堅持的。怎么反說中央在西路軍問題上“舉棋不定,猶豫徘徊”,“缺乏長遠的戰略布置,致使西路軍的任務變得飄忽不定”?(22)
為了更清楚了解這段史實,不妨重溫一下這期間中央領導致西路軍的部分電報:11月18日,毛澤東等復電徐、陳,強調:如使東面地區為毛炳文過早進占去,紅軍迴旋餘地狹小不利。我們意見:在現地區留駐一時期,以一部控制古浪險要,遠拒毛炳文。同時,加緊軍事訓練,恢復體力,檢查政治工作,教育每個指揮員會做民眾工作,與人民發生良好關係……電報還指出:肅州到安西有八天壞路,人煙稀少,安西亦偏僻,將來只能去一部。同時致電張國燾等,強調河東紅軍“只有戰勝胡軍才便開展局面,才是策應河西的好辦法”。(23)
11月20日,毛澤東等致電徐、陳指出:“主力在永昌、肅州之線,堅決保持東邊迴旋地區,以小部進占安西、敦煌。”
23日又致電指出:遠方(指蘇聯)來電正討論幫助你們,但堅決反對退入新疆。你們作戰方法應“集中最大兵力,包圍敵之較弱一部而消滅之,另以一部兵力鉗制敵之餘部。如此方能從敵取得補充,方能予敵以重創,根本消滅其戰鬥力,方能使敵知所警戒。應該力避如過去一樣的消耗戰,提倡集中兵力包圍消滅其一部的消滅戰,為此方能解決問題。”
25日,再致電徐、陳:“毛炳文東撤利於你們發展。在你們打破馬敵之後,主力應準備東進一步,策應河東。……遠方接濟三個月內不要依靠。目前全靠自己團結奮鬥,打開局面。”接著,該電又具體指出了戰勝敵人的八項軍事原則:
“關於作戰方面:一集中兩個主力軍於一個有利陣地打馬部。不管敵是兩三個團還是五六個團,概用此法。二 敵少,則主力從兩翼包圍,並以有力一部迂迴至敵後。三敵多,則以一部鉗制其一翼,以主力包圍其一翼。四 不論敵多敵少,正面不使用主力。五 兩翼包圍時,不可平分兵力,應置最大兵力於一翼。六凡打兩團以上之敵,二兄均宜親自指揮,親自看地形,親授幹部以機宜。惟須十分注意蔭蔽,一切高級幹部均應教育他們蔭蔽,避免無益犧牲。七估計不能勝利之仗不打。八總之,不打則已,打則必須有所繳獲。與其擊潰敵許多團,不如乾淨消滅敵人一個團。望酌行之”。(24)這是打破敵包圍,戰勝敵人的行之有效的作戰原則。這些作戰原則都已為中央蘇區的五次反“圍剿”的前四次反“圍剿”的勝利所證明。可惜,西路軍的前線主要指揮員陳昌浩等並未認真實行。
從這些電報,至少我們可以看出三點:
其一,黨中央極為關心西路軍的安危,擔心其被隔斷各個擊破,並且為盡力挽救西路軍免遭失敗,多次指示其行動方針、作戰的軍事原則,政治工作和民眾工作原則,以及著眼點放在建設根據地上。尤其強調:不要依靠外援,全靠自己團結奮鬥,打開局面。
其二,西進不僅自然環境不利,就是蘇聯也不支持。最好東進,至少也應保持東面的迴旋餘地。
其三,河東、河西紅軍都應從全局出發,互相配合,互相策應,而不是單純一方策應另一方。
試想,若是西路軍能不折不扣地按照中央所指示的行動方針、軍事原則和政治工作去辦,每占領一個地方,應把著眼點放在“為創河西抗日根據地而奮鬥”(25)上,會“付出極大犧牲,彈盡糧絕,兵敗祁涼”嗎?
自1936年12月底至1937年3月,因形勢變化,西路軍錯過東返時機,向西越走越遠,亦愈益不利,終招失敗。12月30日,占領臨澤;1937年1月1日,占領高台。這裡回漢雜居,人煙稀少,民眾基礎差,難以立足。紅軍只有消耗,而無補充。加之南靠祁連山,北臨沙漠和大山,部隊就在這幾十里寬的狹窄地帶。而陳昌浩把部隊從東向西擺成一字長蛇陣,分兵防守幾個支點,被動挨打,陷入馬匪的四面包圍之中。當馬匪集結全部主力來決戰時,西路軍亦採取以硬對硬,準備決戰。結果,1月12日敵三個旅在飛機大炮配合下圍攻高台,我紅五軍據城堅守待援,而援軍中途遭敵阻擊,大部傷亡。至1月20日,五軍三千英勇健兒雖前仆後繼,浴血奮戰,終遭全軍覆沒。軍長董振堂、政治部主任楊克明壯烈犧牲。這一戰,實質是西路軍走向失敗的開始。此時,西路軍已剩下不到一萬人了,全部集中在張掖縣的倪家營子。黨中央獲悉西路軍危機,遂命劉伯承、張浩組成援西軍,明確指示援西軍的任務是“調動二馬,接出西路軍,共返東岸,不可向西進。因為現在已經明白西面是不能生存的”。同時,還通過政治談判,表示願付重金,爭取“二馬”停止對西路軍的追擊,以救援西路軍。這本是鐵的事實,而有人卻全然不顧,說什麼“西路軍正是以自己的鮮血和生命增加了我黨在談判桌上的份量”。(26)
2月21日,西路軍鑒於在倪家營子困守無望,遂決定回師東返,到達甘州山洞堡一帶。在此,擊潰追敵一個旅,全殲敵憲兵團八百人。如果利用這一有利時機繼續東進,仍有擺脫困境,實現與援西軍會合的希望。然而,陳昌浩卻過高估計了這一仗的意義,認為敵我力量已起了重大變化,敵人的銳氣被挫傷了,要繼續西進,重返倪家營子,占領甘北。(27)致使西路軍完全陷入不可挽救的絕境。至三月中旬,西路軍幾近全軍覆滅,遭到失敗。
這時,中央利用統戰關係,竭盡全力營救被俘人員和收容失散人員,使數千名西路軍幹部、戰士先後回到陝甘寧邊區。
三、關於戰略方向的選擇
戰略總任務、戰略方針、戰略方向,三者緊密聯繫,辯證統一。其基本關係是:戰略總任務決定戰略方針,戰略方針是實現戰略總任務的保證;戰略方針規定戰略方向,戰略方向體現戰略方針。戰略方向選擇錯誤,就不能保證實施戰略方針。當然,也就影響戰略總任務的完成。
三大主力紅軍會師後,中共中央提出的戰略任務是:團結內部,聯合友軍,粉碎蔣介石的滅總計劃,首先造成西北抗日局面,以達逼蔣抗日,停止內戰,組成全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動員一切抗日力量,戰勝日本帝國主義。
根據此戰略任務,1936年8月,黨中央提出的基本戰略方針是:逼蔣抗日,聯合友軍,造成西北新局面,打通蘇聯,鞏固和發展西北根據地,迫胡宗南部停止於甘肅以東。
根據此基本方針,中央又作了具體的戰略部署,其中:“四方面軍占領臨潭、岷縣、漳縣、渭源、武山、通渭地區,儘可能取得岷、武、通三城。”(28)
至9月,中央又具體部署了攻占寧夏的戰役計畫。其中,四方面軍主要控制西蘭大道,阻止胡宗南西進。10月底或11月初進取靖遠、中衛南部及寧安堡之線,以便12月渡河奪取寧夏南部。並明確指出:“至於占領甘肅西部,候寧夏占領取得國際幫助後,再分兵略取之。”還特彆強調:寧夏戰役是“對於中國紅軍之發展與中國抗日戰爭之發動,有決定意義的戰略行動”,要求“三個方面軍需用最大的努力與最親密的團結以赴之”。(29)
據此戰略部署,在戰略方向的選擇上,黨中央、軍委多次致電,反覆強調:“發展重點在寧夏,不在甘西”。三支紅軍主力要緊密配合。假如一方面軍獨攻寧夏,有“顧此失彼之慮”而失敗;四方面軍獨攻甘西也要失敗。如此,有被敵“各個擊破之虞”。“只要集中先占寧夏,方免此失”。因此,“奪取寧夏,打通蘇聯,不但在紅軍發展上,在全國統一戰線、在西北新局面上、在作戰上,都是決定的一環。在當前一瞬間,則拒止胡軍把一、四方面軍隔開,又是決定的一環”。(30)
張國燾從其分裂主義路線出發,表面上同意黨中央的戰略部署,而背後又在搗鬼,總想把四方面軍拉到甘西去“自成局面”,搞“獨立王國”,同中央分庭抗禮。因此,在戰略方向選擇上,在三支紅軍主力會師前,他企圖西進而反對北進。會師之後,張國燾又根本不顧中央的統一部署,擅令四方面軍主力西進“出涼州”,而“不願出寧夏”,致使海打戰役計畫被破壞,寧夏戰役計畫落空。進而造成四方面軍主力分兵西進甘北,致使西路軍全軍覆滅。然而這一切,包括陳昌浩在內的西路軍廣大指戰員是不清楚的,或者說是不了解張國燾的包藏禍心的。當然,作為前線主要指揮員的陳昌浩軍事指揮失當,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我們考察西路軍失敗的最主要原因,是沒有克服張國燾路線。這是真正歷史唯物主義的結論。當然,西路軍的失敗,對於廣大西路軍指戰員來說是沒有責任的。同樣,這也是黨中央早已做出的另一合乎歷史事實的結論。當時,西路軍廣大指揮員並不知道張國燾另有野心,還以為這是黨中央的部署,鬥志昂揚地踏上了征途。他們“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前仆後繼,英勇奮鬥,同優勢的敵人血戰到底,表現了中國工農紅軍大無畏的革命精神和英雄氣概,黨和人民是永遠不會忘記的。
注 釋:
⑴ 本文原標題為:《還西路軍以歷史的本來面目——對<毛澤東選集>第二版一條注釋的辨析》。作者孫煥臻同志(1945~ . ),男,貴州師範大學銅仁學院政治歷史系教授。
⑵ 見《毛澤東選集》第二版第一卷第241頁。
⑶《毛澤東年譜》(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573-574頁。
⑷《毛澤東年譜》(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579頁。
⑸⑹⑺《毛澤東年譜》(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582頁。
⑻《毛澤東年譜》(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584頁。
⑼ ⑽《毛澤東年譜》(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586頁。
⑾《毛澤東軍事文集》(第一卷),軍事科學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634頁。
⑿《毛澤東年譜》(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602頁。 lqFLfs ta
⒀《彭德懷自述》,人民出版社1981年12月版,第217頁。
⒁《毛澤東年譜》(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603頁。
⒂ ⒃《毛澤東年譜》(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606頁。
⒄《毛澤東年譜》(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607頁。
⒅《毛澤東年譜》(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608頁。
⒆《毛澤東年譜》(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609頁。
⒇
(22) 人大報刊複印資料《中國現代史》,1992年3月,第133頁。
(21)于吉楠,《張國燾和(我的回憶)》,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12月版,第260頁。
(23)《毛澤東年譜》(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610-611頁。
(24)《毛澤東年譜》(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611-613頁。
(25)《毛澤東年譜》(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620頁。
(26)人大報刊複印資料《中國現代史》1992年3月,第135頁。
(27)于吉楠,《張國燾和(我的回憶)》,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12月版,第263-264頁。
(28)《毛澤東軍事文集》(第一卷),軍事科學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135頁。
(29)《毛澤東軍事文集》(第一卷),軍事科學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578-579頁。
(30)《毛澤東軍事文集》(第一卷),軍事科學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592-593頁。